羽落于杉 第41章 这个白相·佯伤

第四十一章 这个白相·佯伤

天光大晓，春日的阳光悄悄爬上窗棂。

纪棠在明亮的房间里渐渐苏醒，动动睫毛，眨了眨眼睛，睁开眼，便看到崇宁正侧躺着，一丝不苟的看着他。

纪棠完全无视了周围陌生的环境，一看到崇宁那张认真端详自己的脸，就知道这玩意儿根本就没受重伤！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鬼火乱冒，劈头盖脸的冷嘲热讽到：“哟，王爷早啊！”

“……棠儿……”崇宁理亏的唤了一声纪棠，伸手去逗弄他。

“别叫劳资！”纪棠往床里挪动半分，拉扯的伤口发疼，练练皱起眉毛，弓起身子：“嘶……莫挨劳资！”

崇宁心疼的说：“棠儿，你有伤在身，别乱动。”

纪棠疼的红了眼眶，天知道他是最怕疼的了：“知道我有伤你还气我！”

“我错了。”崇宁非常大方的张口就认错，态度诚恳的要不是看到崇宁眼角的笑意，纪棠差点就都要相信了。

纪棠撑着床坐起身来，讥诮道：“您是王爷，您哪儿能错？都是小人的错！”

崇宁连连陪笑道：“不不不，小的错了，但凭王妃处置！”

纪棠怒目而视，崇宁却觉得那是在暗送秋波，不觉心情大好，拉着纪棠的小手说：“咱家王妃什么时候学会骑马了？”

纪棠反问道：“那咱家王爷又是什么时候学会演戏装重伤了？”

“嘿嘿！”崇宁拉着纪棠坐在床上，解释说，“当时你们走出通道，我放开那地砖，确实是千钧一发。但是那机关太过巧妙，怎么说呢！就是那些刀枪剑戟稍微往下涉及半分，我就难逃魔窟，可是偏偏就是因为高了半分，我才能勉强全身而退。我曾经拜访过不少精通机关的前辈，这种错误是最低级最不可能犯的，尤其是那个通道的机关非常复杂，不是一般的学徒可以做出来的。在那一刻，我猜测江淡如并不想要我们的命，所以我就虚晃一招，佯装受了重伤，以此让江淡如心里对我的期望大打折扣，让他觉得我并非他心中所想那么有所威胁。”

纪棠认真的听着崇宁的分析，并不插话。

“后来在水潭边看到那两匹马，就更加肯定了我的猜测。江淡如并不想让我们死，那个机关完全就是按照我的武功路数设计的，就是为了确保我能全身而退。可……”

纪崇宁正说得起劲，只听见“咚！”的一声，他赶紧下床，连鞋都来及穿，赤脚踩在地上，越过屏风。原来是振玉掉在地上了，这会儿正懵懵懂懂的扶着脑袋。

其实昨晚崇宁并未重伤不醒，他是一直迷迷糊糊的，大概也是知道自己在哪儿，身边有谁。

所以早上苏醒之后他并不惊慌也不惊讶，还呆呆的看纪棠的睡颜发呆了好一会儿。

振玉坐在地上回了回神，见着崇宁，才懵懵的爬起来，正欲见礼，便被崇宁挥了挥手免了。

崇宁走到睡榻旁，看这还未苏醒的白枳，问：“他怎么样？”

振玉看了看躺着的白枳，双拳紧握，说：“大夫说虽然伤口多且细密，但幸好均是皮外伤，没伤到要害。只是失血过多，需要多卧床休息。”

白枳身上的伤口密密麻麻，振玉只是想想就觉得触目惊心，亏得白枳当时还能在地牢里撑着口气，回应自己的暗号。

纪棠也披了意一件外衫，拎着一双鞋子走来，将鞋子扔在崇宁脚边，凑过来看了看白枳，又看看振玉，说：“振玉，你去休息休息吧，你看你眼睛里全是红血丝。”

振玉迟疑不动，他怕……

崇宁也不穿鞋，自顾自的坐在椅子上，冲纪棠抬了抬下巴，示意给他穿鞋。

纪棠视而不见，伸手在白枳额头试了试，幸好没发烧！在缺少抗生素的朝代，最怕伤口发炎了。

崇宁也不在意，他看着不抬腿的振玉，当下知道了振玉的担忧，说：“你且先去休息。那江淡如既然没有当场要我们的命，便不会杀回马枪。以你的细心应该早就看出来了，只是，哎……关心则乱。”

振玉这才落下心中大石。

崇宁说的对，江淡如要是想要他几人的命，太容易了。现在偏偏放了他们，甚至连白枳都没有真正伤害，这其中的缘由，看不清猜不透。振玉稍加多想，只觉得后脊发毛，更加没法放心区休息了。

崇宁将手肘撑在茶几上，扶着额头按摩，丝毫没有把身后的伤口当一回事，他闭着眼睛说：“好了，赶紧去休息！难不成还要本王亲自照料白枳吗？既然白枳需要休息，那就在南宜多待几天，等白枳完全康复了，再启程回上党郡。”

棠一行四人整整齐齐的从上党郡出来，出门不过个把月，伤痕累累、满目疮痍。

在崇宁的坚持下，硬是在南宜郡守府又养了整整一个月，把那白枳都养的白嫩嫩的长胖了好几斤，才勉勉强强的踏上启程回府的马车。

罗郡守看到扬长远去，只留下身后一道黄灰滚滚的马车身影，捋了捋额头战战兢兢的汗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里盘算了已经被掏空了的家底，厚着脸皮四处的外债与白条，还有为了供养这四个祖宗而挪用的公款，心累非常。

罗郡守按照崇宁的要求，置办了一辆外表看起来十分普通，里面装饰设置却面面俱到的马车。

纪棠拍拍坐垫，笑道：“端王府的名义还挺好用，你看这马车，可比你之前准备的好多了。这爽滑的手感，淡淡的幽香，齐全的糕点和水果，连茶水都还是温热的。”

“呵呵。”崇宁坐在马车里，背靠着，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冷笑道，“也就能收买你。”

纪棠不服：“我哪儿这么便宜？”

崇宁说：“嗯，一个春梦就把自己卖了，一文钱都不用。”

“……”纪棠抿抿嘴，说，“我发现你好像一直很嫌弃我？”

崇宁大言不惭，爽快的肯定到：“嗯！技术太差。”

“…………”

纪棠心道：禽兽！你技术好，所以你把纪棠玩死了！

想起那晚上的黄河决提，纪棠不免脸红心跳，鸵鸟的侧了侧脸。

崇宁也不拆穿，捡起一颗山楂放在纪棠嘴里。

防晕车！

纪棠将车帘子掀开，爬在窗边看着荒芜的驰道边稀稀疏疏的荒草与远处被北风掀起的沙尘，不觉拢了拢衣领。

尽管在南宜呆了那么久，可南宜的气候还并未进入传说中的恶劣的模样，只是在离开之前，依稀觉得似乎晚间的风儿变得喧嚣与冷漠。

罗郡守在马车上早已备好了厚厚的冬衣与棉披风。

南宜外早已经是冬季了，虽然并未白雪皑皑，但凛冽的冬风如刀子似的无孔不入。吹得纪棠脑门心透凉。

纪棠将帘子放下，挪了挪位置，和崇宁并排坐着，脑袋靠在崇宁的肩膀上，吸取温暖。

崇宁将手臂环过纪棠的肩膀，将纪棠纳进自己的怀里，歪了脑袋挨着纪棠的脑袋，闭着眼睛，脸色柔和，不知道在沉思什么。

纪棠听着崇宁均匀的呼吸，脑袋在崇宁的颈窝蹭蹭，寻了个舒适的位置，双手被握在崇宁的手里，二人的温度互相传递，安全感让纪棠慢慢的垂下眼眸，小憩起来。

今天，好像没有晕车的意思？

白枳说：

还未寻到破绽进入茶翊阁，便闻到一阵异香，手脚发软，两眼一翻便晕过去了。

醒来的白枳孤零零的在一个昏暗、阴暗的房间，四肢被铁链成大字形绑着。房间不大，看不清四周的构造，只有门口一盏要熄不熄的油灯勉强燃烧着，将他的影子拉的老长。

暗处，隐隐约约能看到几个柜子的形状。

白枳努力的动动手脚，力量从四肢渐渐起来。

看来是因为刚刚的迷烟的缘故，导致他四肢软弱无力，要想完全挣脱锁链逃脱，只能先等迷烟药效先过了，才能计较。

“哐当！”

铁锁落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清脆而有力。

一道灰蓝色的身影从门外进来，那人面无表情，甚至没有讯问白枳任何一句话，例行公事一般从暗处的柜子里拿出一张极薄的刀片。

那人拿着刀片，走到白枳身边，从锁骨下开始，一刀一刀，一片一片，宛如凌迟的刽子手。不深不浅的划在白枳身上，只看着那流血潺潺，透过粉红的肉，穿透白色的里衣，一滴一滴打在地上。

白枳皱着眉头，咬着压根，丝毫不发出一点声音。

那人并不在意，一刀接着一刀也不停歇，白枳嘴唇发白，颤抖着，已经不记得被划了多少刀，只觉得身体因为失血，温度正在急剧下降。他手指冰凉发麻，额头冷汗直冒。

大概是那人对今日的成果满意了，他从怀里拿出一方洁白的方帕，仔仔细细的将刀片擦拭的干干净净，珍惜的放回原处，开了暗处的门，落下门外的锁。

自始至终，那人都没有用正眼瞧过一眼白枳。

第二日，那人没有来，换了一个提着竹篮子的小孩。那小孩估计不过十二三岁，绑着稚子的丸子头，面无表情，一言不发。按部就班的从竹篮子里拿出饭菜汤羹，鱼虾蛋肉，还有泛着香味儿的药膳鸽子汤，一口一口的喂给白枳。

白枳被晾了一夜，失血过多，没吃没喝，早已经没有力气，却强撑着将脑袋扭到一边。

那小孩淡淡的说：“没毒，不吃，会死。”

白枳看这那小孩无神的双眼，像是被鼓励一样，张开嘴。

这一天，灰蓝色的人没有来。

第三日，刽子手又来了，在干净整洁的皮肤上划下了新的乐章。

第四日，小孩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