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教授约定分手后 第13章 清白

“……”

气氛一时尴尬，大家想起来刚才叶崇徽的顾虑——该不会李本溪真的是光在一旁看着他们的笑话不过瘾，还要故意来火上浇油一把，想让整个英语班在全校面前丢脸吧！

“那是作为李本溪本人而言，我会觉得这种情绪很愚蠢……但作为演员，不就是该演绎出自己或许不曾经历的人生吗？”李本溪将奶茶放回化妆台，翻开了下一页，“误解和争吵后，就是不舍和坦诚——”

“嗯，我们在海边坦诚心扉——我会说，假面的微笑不是为了故意欺骗你，而是害怕你看见真正的我会选择离开。”淳筱适时插入了话题，有些羞赧地说出男女主的经典对白，“你会说，‘我爱你从来都不是因为你的笑容，而是你的坚韧和勇敢——别怕，请让我陪着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瞬间进入了角色，淳筱道出台词时情绪极为饱满，如果不是因为大家聚在一起对剧本，还真的以为她是在和自己的爱人表白呢。

“还真是辛苦呢。”李本溪轻笑一声，继续翻看着剧本，“所以说，恋爱果然很麻烦。”

“恋爱只是这个故事的载体，核心还是两位主角的心理问题——”导演突然在李本溪身边蹲下身来，神情严肃，“李本溪，你到底能不能明白啊！”

“相互坦诚后，男女主决定一起面对内心的痛苦——女主开始接受心理治疗，尝试直面自己的情绪，而男主也试图摆脱童年的阴影，用行动证明他能为女主提供无条件的支持……”李本溪修长的手指在平板屏幕上一下一下地敲击着，突然开口道，“你们改过傅辰生的原版剧本吗？”

“你，你怎么知道？”

在场的人听到李本溪的疑问，都极为惊讶。

“他的原版是一部故事更完整的小说，中间很多拉扯的部分大概是因为时长等问题被你们删减了……还有结尾本该是OE，但为了在学校演出，呈现出一种积极向上的态度，所以改成了HE吧？”李本溪合上剧本，从口袋里掏出根烟，突然想起傅辰生那句‘禁止抽烟’的提醒，便只是挂在了耳廓上，淡淡陈述道，“心理疾病可不是能凭一场情景剧的时间就能完全愈合的。”

“本溪啊，剧本的更改有时候也是为了在有限的时间里，更好地呈现出故事的核心嘛——”见休息室的气氛冷了下来，齐瑞阳赶紧拉了张凳子坐在李本溪身旁开始解释，“故事的主线我们还是保留了呀！在试验的尾声，男女主发现了彼此记忆中的关键秘密——女主的微笑抑郁症正是因为多年来害怕孤独、不被接受，而男主对亲密关系的恐惧则源于深植的自卑，而他们也终于意识到，正是这些秘密促成了他们对彼此的依赖与爱！”

“故事的完美Ending——男女主走在记忆交换实验结束后的日落海边，超唯美的有没有！”齐瑞阳双手交叠在自己的腰间，作出拥抱自己的姿势，完全沉浸在剧本的情节里，“男主的温暖目光不再闪躲，女主的微笑也不再是伪装，他们终于明白，爱不是没有秘密，而是无论秘密有多沉重，都仍然愿意一同背负的选择！”

齐瑞阳绘声绘色的表演一结束，整间休息室便突然冷了场。各个负责组的同学似乎也在质疑请李本溪来救场的可行性，而这位焦点人物突然啪地一声将平板放回了化妆台，整个人双手插兜站起身来，淡漠道：“去舞台上走走戏吧。”

而转头的瞬间，李本溪似乎瞄到了门外傅辰生落荒而逃的背影。

不得不说，李本溪在演戏这方面还真有点天赋。

站上舞台的那一刻，他仿佛真的成为了剧本里的男主角，一抛平日里不学无术的冷漠形象，举手投足间浑是成熟男人稳重而体贴的风度气质。他的台词功底也超乎期待，标准的英式发音清晰而富有磁性，听在耳里极为舒适。

如所有人所期待的那般，心理剧圆满落幕，几个小时后，主办方公布了统计结果，《面具》这一节目票选为“多巴胺团队奖”，而李本溪也当选“最佳男演员奖”。

然而上台领奖合影时，主角却不见了踪影。

“大家都在找你要合影呢，怎么躲到天台来了？”

靠在天台围栏上的李本溪闻声侧过头来，见来人是傅辰生，便最后吸了口烟，将烟圈轻吐在反方向，迅速按灭了火光，又扭过头去，留给傅辰生一个背影：“不缺我一个。”

傅辰生对他的口气已经习以为常，只是笑笑并没有在意。说话间，他已经不紧不慢地走到了李本溪身边，将手中的奖牌和证书递了过去：“喏，这是你的。”

李本溪顿了顿才伸手接过，下意识翻开证书，认真默读起颁奖词，神情里竟然有一丝茫然。

“恭喜。”傅辰生轻笑了一声，语气里很是欣慰，“你把我故事里的男主角演活了，我很开心。”

“你怎么没跟他们一起庆祝？跑来找我干嘛？”李本溪慌乱地合上证书，清了清嗓子，迅速将方才稚嫩的一面收敛起来，又突然露出狡黠的笑容缓缓靠近傅辰生，左边嘴角的酒窝清晰可见，“难不成傅教授，也想跟我合影？”

“我可以吗？”

傅辰生倒是真的挥了挥手机的单反，模样还挺可爱。

李本溪微怔，他没回应，只是默默将奖牌挂上了脖子，顺手打开了证书。傅辰生知道这算是默认，便笑着把单反摆在高台上，按下了定时快门键。

这是两个人的第一张合影。

“其实我也不大习惯热闹，他们正计划晚上大吃一顿，好好办一场庆功宴呢……”

傅辰生拿回相机查看刚才拍下的照片，顺势就靠在了高台上。

“是吗？那你还在明知道心理剧会取消的情况下，还来参加这么麻烦的英语文化祭？”

傅辰生低头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不好意思地笑道：“哦……那是一个赌注。”

李本溪靠着高台，扭过头望着他没说话，示意他说清楚。而傅辰生就那么望着他亮晶晶的眼睛，没成想就下意识把和叶崇徽的赌约说了出来。

“无聊。”李本溪静默了片刻，便把头扭了回来，咬着嘴唇有些不解地开口问道，“你明明已经被我拒绝过了，为什么还要跟叶崇徽下这个赌注？”

“就是觉得，你不会让我输。”傅辰生没有任何尴尬和生气的情绪，反而笑着说，“我倒觉得还是挺有意义的，其实赢的人是我。”

“是吗？那真是恭喜你啊。”

李本溪伸手想掏根烟，但一想到傅辰生在身边，最后还是老老实实把手倚了回去，然而下一秒，自己的面前却突然出现一根棒棒糖，他的视线顺着那只手一路向上，傅辰生那张干干净净的笑脸便映入眼帘。

“无论赌约是什么，我的初衷都是希望大家能改正对你的错误认识，发现你的魅力，而今天的结果恰恰证明了，你就是一个拥有无限闪光点的男孩，我的眼光没有错，你值得被所有人认可。”傅辰生又晃了晃那根棒棒糖，示意李本溪拿走，自己则继续笑着翻看起相机里今天拍摄的所有关于李本溪的照片，笑意更浓，“我也希望你可以更加融入集体吧。”

“那么你呢？”李本溪将荔枝味的棒棒糖含入嘴里，右侧腮帮子瞬间鼓起，只听他吐字清晰地询问道，“你自己愿意融入吗？”

傅辰生微怔，转过头来一脸茫然地望向李本溪，似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问题。

“其实我很好奇，在你完成的那个故事里，虽然你给读者留下了遐想空间，但你自己真正期待的Ending到底是什么样的呢？”李本溪清晰地看到在傅辰生春水般的眼底，倒映出收敛起玩笑意味的自己，“写作，究竟是基于自身经历的创造，还是脱离现实的凭空臆想呢？”

李本溪寸步不让地逼近傅辰生，只不过这一次，却没能让他开口说出心里话。

傅辰生掩饰般推了推眼镜框，笑着回避开方才的话题：“文化祭还没有结束，难得有那么多有趣的活动，要不要一起去转转？”

李本溪没有愚蠢到不能理解傅辰生的意图，他这个人看上去柔软无比，但实则却很有自己的坚持，既然他现在不愿意开口，李本溪也不会无趣地强迫他。

其实今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有些脱离他的预想。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在得知心理剧险些被枪/毙时，就不管不顾地从床上爬起来直奔学校，甚至还主动提出要在全校面前露脸救场。他不明白自己在面对傅辰生时，为什么会开始顾虑起对方的感受而尽量控制自己的随心所欲。他不明白为什么在傅辰生向自己提出邀请时，他没有第一时间拒绝——原来像他这样冷漠没有感情的人，也会犹豫不决。

手机提示音划破了空气里的寂静，李本溪扫了眼屏幕，这次是赛车俱乐部老板亲自发来的讯息，不用看都知道，一定是要求自己继续回去比赛的软磨硬泡。

李本溪不想理会，干脆直接关了机，低头对傅辰生道：“好啊，一起转转。”

两个人随便进了间教室，这里在文化祭期间变身为“美国西部牛仔酒吧”。木质的装饰、稻草堆和牛仔帽，营造出浓浓的西部氛围。这里的学生组织了一场“投掷套圈”的小游戏。玩家需要用套圈套住模拟的马蹄铁或牛角，成功后可以获得一小袋糖果或玩偶作为奖品。另一边的吧台上则提供热狗、汉堡和玉米片。

“傅教授来啦！吃点东西吗？”

吧台后边身穿牛仔服的学生向傅辰生的方向招了招手，极为热情。

身旁的李本溪仿佛在这一瞬间成了摆设，他撇撇嘴，不客气道：“傅教授还真是处处留情啊。”

傅辰生笑了笑便带着李本溪往吧台的方向走去，他自然不会告诉李本溪，那个学生曾经来找过自己做心理咨询。

“麻烦给他一个双层汉堡，加一杯可乐。”

“我不饿。”

“刚刚为了彩排心理剧，就你自己一个人没顾上吃饭，还不饿？”

“……”

牛仔哥听着吧台前的两个人来回拉扯，努力憋着不自觉丰富的表情，清了清嗓子询问道：“傅教授要来点什么吗？”

“我不用，谢谢。”

“傅教授跟我还这么见外啊。”牛仔哥笑了笑，将餐盘递给两人，上面还多了一个巨无霸版热狗，“这个算我请您的。”

还不等傅辰生推脱，吧台前突然传来一声“ZFB到账七十四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