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见你的死亡 第6章 镜屋

成州市博物馆的镇馆之宝，是一口唐代古井。

虽然井水早已干涸，但这口古井的井底却刻着无人能解的符文，据说这些符文与某种祭祀活动有关。

吴捷刷开博物馆侧门时，外勤组已经将整栋建筑翻了个底朝天。

“没有蝴蝶，也没有林默馨的踪迹。”队员低声汇报，“热成像显示，这里除了我们，只有……”

“只有这口井。”林菲菲穿着制服出现的时候，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井沛然。

她的手电筒光束刺破黑暗，直指博物馆中央的那口古井。光柱下，井沿泛着诡异的蓝光，像是被某种物质侵染。

吴捷在看到这口古井的时候，不由皱紧了眉。

这口古井的四周有着特制的防弹玻璃，若是要靠近古井，需要将这些玻璃打开，但眼下这些玻璃都好好的关闭着，若不是井口便的那些鳞粉，根本就看不出这口古井有任何的不对劲。

“把玻璃打开。”吴捷看着那口古井说道。

防弹玻璃缓缓开启，一股阴冷的风从井口溢出，像是某种沉睡已久的东西被惊醒。

阴冷的感觉让井沛然不由后退了一步，他并没有随着吴捷等人一起靠近那口古井，此时的他注意到了博物馆中那些被封在玻璃柜中的展品。

现在他们所在的展厅是一个与古老部落有关的主题展，如今在展厅中的大多是这个部落中的日常生活用品和他们祭祀时所用的各种道具。

井沛然站在展厅角落，目光定格在一张腐朽的部落面具上。

树皮剥落的面具一角，刻着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这线条竟与林默馨手腕的疤痕一模一样。

而此时正在站在古井旁边的吴捷正等待着，他们所带着的机器人已经进入了古井，吴捷盯着漆黑的井底，机器人传回的画面只有一片混沌。热成像仪上，井壁的温度低得反常，仿佛这口井连接的并非地下，而是另一个空间。

“系统没问题。”技术员声音发紧，“是井底有东西……在干扰信号。”

站在古井边林菲菲的指尖抚过井沿的蓝色鳞粉，忽然皱眉：“这些粉末在震动。”

确实，那些本应静止的颗粒，此刻正以极其细微的频率颤抖，如同响应某种无声的召唤。

“咚——”

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吴捷猛地抬头，他一眼就看到了正站在一面巨鼓面前的井沛然：“井沛然！别碰任何东西！”

但已经晚了。

井沛然听到吴捷声音，不由抬起头来，他的指尖无意识碰到身后的祭祀鼓，原本应该被玻璃隔离起来的展示柜，柜子的四周此刻竟然什么都没有，在触碰到鼓面的那一刻，井沛然不由瞪大了眼，沉闷的声响在空旷的博物馆内回荡。

整个展厅的玻璃柜同时震颤，所有展品上的蝴蝶纹饰亮起幽蓝光芒，古井深处传来黏稠的水声，仿佛干涸百年的井底突然涌出了液体。

而那液体，是活的。

井沛然跟前的面具上，蝴蝶纹路渗出蓝色液体，顺着玻璃展柜内侧滑落，在底部汇聚成一行扭曲的文字：“当鼓声响起时，井中之门将开。”

鼓声余韵未消，古井深处的水声已化作粘稠的翻涌。

吴捷猛地后退一步，厉声喝道：“所有人退后！封闭展厅！”

但已经来不及了。

井口边缘的蓝色鳞粉骤然燃烧，幽蓝火焰无声蔓延，却无半分热度，反而让空气结出细密冰霜，防弹玻璃“咔”地裂开蛛网状纹路，仿佛被某种无形之力挤压。

“那不是水……”林菲菲的声音发颤。

吴捷此时死死盯着井口——漆黑的井底，缓缓浮出一片粘稠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液体”。它像活物般蠕动，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小的蝶翼纹路，在探出井口的瞬间，骤然分裂成千万只机械蓝蝶！

蝶群振翅的嗡鸣声刺痛耳膜，它们在空中汇聚，竟拼凑出林默馨的轮廓。

她的身体悬浮在半空，菌丝面具已经脱落，露出苍白如纸的脸。双眼紧闭，唇却一张一合，发出机械化的女声：

“坐标确认……镜屋入口开启……”

“拦住它们！”吴捷拔枪射击，子弹穿透蝶群，却如同击中幻影，只在空气中荡开一圈涟漪。

那些蝴蝶仿佛拥有着统一的意识，在这一刻蝴蝶们冲向井沛然身后的那面祭祀鼓，它们化作鼓槌的模样直击鼓面——“咚！咚！咚！”

三声闷响，展厅内所有玻璃展柜应声炸裂！

腐朽的部落面具从展柜中飞出，精准地扣在了还站在鼓面前的井沛然的脸上。

刹那间，他的视野被血色淹没。

在这一瞬间，他看见千年前的祭祀场景：白衣女人站在古井边，将一只琉璃蝶按进跪伏者的后颈。

蝶翼融入皮肤的瞬间，跪伏者发出非人的惨叫，脊柱凸起节肢状的蓝光……

“井沛然！”吴捷的喊声将他拉回现实。

面具在这一刻自动脱落，碎成粉末。

而古井上方，蝶群已裹挟着林默馨，冲进了突然出现在井底的——一面巨大的、血红色的镜子。

镜面泛起波纹，林默馨的身影渐渐下沉。

回过神来的井沛然在看清发生了什么时，在这一刻径直扑向井口，他想抓住林默馨，却在触及镜面的瞬间被一股巨力拽入！

最后一刻，他听见吴捷的怒吼，看见林菲菲震惊的双眼，以及……镜中白衣女人对他伸出的手。

“我等你很久了，研究员。”

井沛然坠入镜中的瞬间，世界骤然扭曲。

刺骨的寒意如刀刃般切入骨髓，耳边是无数窃窃私语的叠加，像是千万人在不同时空的碎片中低语，他的身体在下沉，却又像在上升，方向感被彻底剥夺。

突然，一双冰冷的手扣住他的手腕。

井沛然猛地睁眼，对上一张熟悉的脸——林默馨！

她的瞳孔泛着机械般的蓝光，嘴角却勾起诡异的微笑：“你终于来了，钥匙。”

她的话语让井沛然瞪大了眼，原本扭曲的四周，景象逐渐清晰。

井沛然发现自己站在一座倒悬的博物馆中，天花板在下，地板在上，古井的井口朝下“生长”，井底涌出的不再是水，而是无数细密的、血管般的蓝色丝线，它们蠕动着爬满墙壁，如同活物的呼吸。

“这里是两个世界的夹层，镜屋。”林默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却又像从井底深处响起，“现实与梦境的交界处。”

她抬起手，指尖轻触空气，一圈涟漪荡开，一个白衣女子的身影渐渐浮现了出来，蓝色琉璃蝶在她周身盘旋，如同星辰环绕月亮。她缓缓睁开眼睛，莹蓝色的瞳孔深处似有火焰燃烧，美得近乎妖异。

“你在寻找那只小蝴蝶吗？”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某种非人的回响，像是无数个声音重叠在一起。

井沛然的呼吸凝滞。

“或许我该换一个说法，”她微微歪头，发丝间闪过细碎的鳞光，“你在找陆佳佳吗？”

陆佳佳。

这个名字像一把刀，猝不及防刺进井沛然的记忆。他的手指无意识收紧，指甲陷入掌心，疼痛却无法掩盖心脏的剧烈跳动。

“你是谁？”他声音沙哑。

女子轻笑，琉璃蝶群骤然散开，在她身后凝聚成一扇巨大的镜面。镜中倒映的不是井沛然，而是无数碎片般的记忆画面：

陆佳佳身着长裙在Miracle酒吧中起舞；陆佳佳坐在一张桌子前正写着什么；陆佳佳坐在一张病床前捂着脸在哭泣……

那面镜子中所出现的，是无数个陆佳佳，而在这些画面的最后，井沛然所看到的是陆佳佳站在一座坟前，一只蓝色的蝴蝶落在她的肩头，蝶翼微微颤动，仿佛在低语。

“我是来帮陆佳佳实现愿望的，你可以称呼我为‘魔女’。”

魔女这个称呼让井沛然皱紧了眉，在异端管理局所有的记录中，并没有任何人的异能能够使其被称之为魔女，但在管理局所存在的文献中，却有着关于魔女的专门记载。

能够被称之为魔女的人在这世间少之又少，她们的每次出现都会影响整个世界，而这样真是存在的人，在管理局中所被记载的仅仅只有三人。

“原本我只是想帮那只小蝴蝶实现她的愿望，但我没想到竟然能够意外找到镜屋的钥匙，异端管理局真是给了我意料之外的惊喜呢！这样我也总算是能够获得在现世自由活动的身体了……”

她在说完这句话后，整个人化为无数的蝴蝶，“啧，这具身体撑不了多久了……”她皱眉，随即又展颜一笑，“不过没关系，很快就会有更好的‘容器’。”当这些蝴蝶散开的时候，林默馨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井沛然的眼前。

林默馨的躯体在此时突然重重倒下，井沛然接住她的瞬间，她猛地睁眼，那双莹蓝眸子依然诡异，但眼神已变回了属于“大明星林默馨”的骄傲与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