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能使我扑你 第8章 没钱的第八天

深色的窗梗染了血液不见颜色，但是那股独特的异香却顺着空气的脉络四散开来，每个不见光的角落里都在鼓动着不知名的东西。

杜家在溱江是仅次于徐家的杀猪大户，杜老爷娶过两位夫人，这位杜公子排行第六是填房夫人所出。生了一对看起来就很凶的眉毛，大眼朝天鼻樱桃小嘴，脸盘子四四方方的。李大婶说他长的好极了，脸庞子像爹有安全感，嘴巴像娘更懂得哄人。

清也觉得她总结的非常到位，这位杜六风评甚好，主要都是他们家丫鬟说的。六少爷刚毅魁硕可遮风挡雨，嘴巴更是厉害，甜言蜜语哄的他们家每个丫鬟都很开心。

杜六今天特地穿了一身正红色的衣裳，腰束桔红色大带，将他引以为傲的好身材淋漓尽致的展现了出来。清也嗑了半盘瓜子后才看见杜六昂首阔步的上了楼，胸脯挺得高高的走着外八的步子，模样与神态都很像她放在李大婶那里的大公鸡。

“让元姑娘久等了。”

他潇洒的将衣袍一撩，带着第二杀猪大户的高傲坐在了有些小巧的靠背椅上。朝天鼻抬的高高的，眼神却已经顺着清也的小脸一路向下。

嗯……有点土。

不过这模样和身段当真是难得一见的极品，听李大娘说这姑娘贤惠的很，就是家里的条件不太好。等进了他们杜家的门，给点银子打扮打扮，怎么说走出去也不能给他杜六丢人。

“我们杜家生意做的大，我平时都很忙。元姑娘进门后要替我多陪陪母亲，如果能尽快生下孩子那是最好的。”

清也上下牙齿一合，薄薄的瓜子皮应声飞了出去，恰好挂在了杜六浓密的可以编辫子的眉毛上。她像是吃了一惊，微微站起身伸出两根葱白的手指捏住那片瓜子皮用力一扯，带着五六根又长又黑的眉毛落在了桌子上。

“嘶～”

“杜公子的孩子不是挺多的吗？怎么又着急要孩子？”清也收回手，一把推开了窗户。夜色浓稠乌云遮月，凉风一阵一阵的吹进屋内。

杜六收了脸上的笑，他倒是忘了李大娘说过元清也是在衙门里当捕快的，又是晏道溪的徒弟。这在衙门里想要知道些什么东西不算难，不过转念一想他又笑了：

“想不到元姑娘对我这么上心，还没进门呢，这醋劲就上来了。”

他扯着樱桃小嘴勾起一抹邪笑，浓黑的眉毛像两条大黑虫子一样被挑的一拱一拱的。清也摇了摇头，伸出三根手指头在他面前晃了晃：

“杜公子，你身后跟了三个和你长得很像的孩子你不知道吗？”

杜六邪魅狷狂的笑意凝固在嘴角，看着对面笑的鬼气森森的少女觉得周遭的空气都变凉了不少。

空荡荡的窗台上猛的伸上来一只青白透紫的手，接着是漆黑的发顶和笼罩着黑气的额头。女鬼模样生的还算秀丽，就是张开嘴后满口的獠牙有些吓人。她歪着脖子凑在那染了血的窗梗上又咬又舔，杜六就听得一阵奇奇怪怪的声响，想着清也方才说的话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麻在了椅子上不能动弹。

“元姑娘莫要说笑。”

清也不理会他，将桌上装着瓜子的盘子往自己面前挪了挪。因为她看见那只女鬼爬上了桌子，鼻尖朝着杜六的眉毛凑了过去。她方才指尖带着血气染上了杜六的眉毛，极淡的味道加上她身上香丸的干扰，那女鬼就凑着鼻子在杜六的眉毛上扫来扫去的闻。

“孩子们正在帮你梳眉毛呢，杜公子没有感觉吗？”

她倒是真没有特意查过杜六，只是先前办案时偶尔有路过杜家。三进的大宅院，气势虽然没有徐家祖传的杀猪刀凶，不过也不差。那些个东西进不了宅院，都在院外飘来爬去，其中多数是未成形的婴孩。

杜家二老年纪大了，膝下成年的儿子留在府中的只有杜六，剩下的儿子还都在上私塾的年纪，这些浓眉大眼方脸的孩子是谁的似乎也不是很难猜。

杜六自诩一身阳刚正气妖邪不侵，所以听说清也的事情后也不是很在意，但是现在他后悔的只想立刻拔腿就跑。

“杜公子你怎么不说话了？要不这样吧，反正我能看见这些孩子，你娶我回去我帮你照顾这些孩子，这样子你们杜家就一下子有了好多血脉。”

她端庄贤惠温柔贤淑的说完这些话后杜六终于忍不住原地手舞足蹈地打了一套拳想挥走脸上冰凉的感觉，慌乱下带倒了小巧的椅子头也不回的冲下了楼。

清也看着那只女鬼吊在他的脖子上一路往上爬，最后变成了骑大马的姿势被带下了楼。

“公子，您真放心让这小捕快去解决官盐的事？”

花木掩映下的雕花红木屏风后，裴樾抱着双臂全程观赏了这一出闹剧。他自然是看不见元清也口中说的什么孩子，但是看那壮得像头牛的男子屁滚尿流的逃跑速度，可见被吓得不轻。

“能让晏道溪三番两次来求我的人自然有她的过人之处。”

半个时辰前，传闻中病得下不了榻的晏道溪派人请他来了这酒楼。也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就是晏道溪病中心忧爱徒，特意来打了一波感情牌。

“明日就是白家老太爷的寿辰，若是失了这个时机，怕是不好动手了。”

顾言悯合起手中的扇子，隔着扶疏花木看着清也将桌上的瓜子皮全都扫进光了的盘子里，从袖子里掏出一枚铜钱放在桌上下了楼。

“明日你带上几个新来的衙役乔装守在白家附近，若她真的失败，你即刻动手。”

“是。”

……

清也在走下楼之前仔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子，迈着小碎步期期艾艾的朝提着公鸡目瞪口呆的李大婶走去。

“元丫头，杜公子这是怎么了？”

前几次虽说那几个公子哥也跑了，但是那是被恶心跑的。怎么今天轮到杜六公子就跟见了鬼似的，那边跑边手舞足蹈的样子差点让她以为杜六疯了。

“我也不知道杜公子这是怎么了，我一没说尸体，二没说蛆虫，只不过说了一句他身后的三个小孩真可爱，他就吓成这样了。”

“……”

李大婶觉得她也要被吓疯了，杜六的那点破事她是知道的。混迹在溱江的各大家族之间，这些个见不得光的秘密她知道不少。但是杜家的媒人钱着实诱人，对元丫头来说也算是一个好归宿。

“李婶，你想起什么了？”

身旁清也平淡无波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钻进大脑里，她惊疑不定的回过头看着眉目如画的少女，突然觉得她像极了白骨披画皮的美人鬼。

“没……没什么，呵呵……元丫头我们回去吧。”

李大婶心里头怕的厉害，也顾不上嫌弃臭烘烘的大公鸡，丢了篮子直接整只鸡抱在怀里，力气大的公鸡伸长了脖子直叫唤。

她疾走在前面，清也慢悠悠的跟在后头也不出声。她方才瞧见了李大婶挂在腰间的一块木牌子，做工精细，上头端端正正的刻着一个白字。

那是白府的进出牌，明日白家老太爷寿辰，溱江大半的权贵都会前往，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

离七音坊越来越近，周围的行人也越来越少。清也放缓了脚步，从地上捡了一颗小石子。李大婶像后面有狼追着她一样走的飞快，拐进七音坊的一瞬间，小石子精准的打在了李大婶的脚踝处。突如其来的疼痛和瞬间的麻痹让她脚下一崴，怀里的公鸡被抛到了天上，她自己掉进了溱江水中。

李大婶穿着的衣裳用料极好，舒适保暖。浸透了冰凉的江水后就跟身上绑了秤砣似的，她越是扑腾下沉的就越快。

“元……元丫头！救命……救……救命啊！”

清也小跑着趴在岸边，满脸惊慌失措：“李婶你怎么走水里去了呢？”

她迎着寒风看着李大婶在只能淹到肩膀处的水里不停扑腾，找了根绳子先把大公鸡的脚给绑牢了，这才拉李大婶上岸。

脸色冻得发白的李大婶瘫软着坐在地上，全然顾不得浑身的狼狈，心里只有劫后余生的后怕，抓着清也的手瑟瑟发抖：

“元丫头，刚才有什么东西打在了我的脚上。”

清也抚着她不停滴水的衣裳，惊奇道：“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我刚就看到一团黑漆漆的东西朝着李婶你撞过去了，刚想叫您结果来不及了。”

李大婶的脸吓得更白了，哆哆嗦嗦的抱过大公鸡，在清也的搀扶下慢慢朝坊内走去。脚踝痛的几乎不能着地，一阵风吹来就是好几个响亮的喷嚏。清也状似无意的问到：

“我听娘亲说李婶你明日还要去白家的寿宴，现在可怎么办？”

“没事，婶婶去的了。”

“可是白家老太爷寿宴，那是一等一的大事，出不得任何差错的……”

李大婶皱起了眉头，她现在染了风寒又腿脚不便，若是明日出了差错……都怪元清也这丫头，估计是招来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横冲直撞……杜家的媒人钱也黄了，真是个倒霉孩子！

清也看着李大婶透着晦气的愤恨眼神，笑了笑：“要不明日我陪着婶婶去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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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没钱的第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