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水时代 第17章 1-17

一切都指向一个残酷的事实——“悬浮城”正在饮鸩止渴。问题的核心在于，作为个体的司苍布，还能在这条消耗生命的道路上坚持多久。而当他无以为继之时，便是他生命的终局。

童年的出现，是走投无路下的无奈尝试，也是司苍布沉寂十五年来，第一次出现的、微弱的希望之光。

童年看着沉默的甄凤，没有催促。他明白，“不乐观”这三个字背后，掩埋着多少漫长的时光与沉重的信息。他只能等待亲历者斟酌字句。

“根据目前的推算，原生超特人……百分之百会出现意识爆裂趋向。而且，这种趋势已经开始向普通超特人辐射。据推算，最终恐怕……”甄凤的话语艰涩，难以继续。

童年愣住了：“全体特人类？但我们……应该还有时间进行研究和寻找解决方案，对吗？”他试图从中找到一丝喘息的空间。

甄凤：“是，辐射到全体特人类需要时间。意识爆裂趋向在早期阶段通常不需要介入治疗。但像少将这样持续了十五年……”

童年猛地一惊：“多少年？？”

甄凤重复道，语气沉重：“十五年…”

童年罕见地语塞，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十五年……这意味着司苍布承受这种折磨已经太久太久，也意味着留给他的时间可能真的不多了。更可怕的是，这十五年也证明，悬浮城最顶尖的医疗和导师团队，至今未能找到有效的解决方案。

无论他童年是否只对司苍布一人产生效果，他都注定不仅仅要面对司苍布个人。他更可能成为一个关键的“对照组”，被用来寻找规律、方法，以期解决未来必将大规模爆发的问题。想到自己可能被卷入的巨大漩涡，童年的心情变得无比凝重。

甄凤看着面色变幻的童年，继续说道：“我们已经启动了相关的测试与校准项目。明后两天，还需要请您再过来两趟。”

童年条件反射般地“哦”了一声，心里瞬间闪过许多念头：这件事的周期会有多长？会不会影响他在报社的工作？消息会不会传到双亲那里，让他们担心？

甄凤似乎看出了他的顾虑，解释道：“您不必过于担心。近期的任务只是请您代为进行几场培训宣讲，我们需要验证您的声音或者……某种气场，是否对其他出现意识爆裂趋向的原生超特人也具有影响。”

还能说什么呢？童年只能点点头。他仍感到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这种毫无逻辑的关联，竟硬生生将他这个普通的普特人与悬浮城的最高战力之一联系在了一起。

甄凤似乎还想说什么：“您……”

童年抬眸：“嗯？”

甄凤顿了顿，最终只是说：“没事了。通讯兵会送您出去。”

“好。”童年跟随前来引路的军人离开。

他乘坐悬浮囊离开军事管制区，思绪纷乱如麻。他最终还是拿出区块手环，给主编纳薇发了信息，简单说明军方因特殊宣传任务需要他临时协助几日。纳薇很快回复批准，并嘱咐他注意安全。

接着，童年又联系了布封，用尽量轻松的语气告诉父亲，自己接了个军方的临时项目，可能需要晚归几天，让家人不用担心。布封的回复一如既往地充满信任与支持，只是叮嘱他照顾好自己。

做完这些，童年靠在座椅上，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悬浮城夜景。这座看似繁华稳固的空中之城，其根基之下，竟涌动着如此深重的隐忧。而他，一个微不足道的普特人，却莫名其妙地被卷入了风暴的中心。

他不知道明天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这看似偶然的“特殊性”究竟从何而来。但有一点他很清楚：他无法逃避，只能面对。或许，这真的是命运赋予他的一次机会，一次能够靠近那个人，甚至……可能帮助到他的机会。

悬浮囊平稳地向着家的方向驶去，而童年的心中，却充满了对未知明天的沉重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

甄凤转向从转角处走出来的赵然斌，她刚才一直在暗中观察童年的意识髓鞘活动。甄凤问：“他……”

赵然斌的声音带着一丝惊叹与凝重：“他的意识髓鞘展现了极其复杂和迅速的联想与推论过程。这种信息整合与推演速度，已经不能简单地用‘聪明’来形容。总而言之，他本人非常纠结。最明显的情绪是，对目前所有或大或小的状况，都处于一种‘不可置信’的状态。他清楚少将情况的紧迫性，但更深的忧虑，似乎在于‘特人类可能陆续出现同样趋向’这个宏观事实。”

这时，司苍布的房门开了，赵然斌立刻停止了对童年的分析，将刚刚同步完成的生理生化数据及意识岛形态观测建模发送到专门为此事建立的加密群组区块，请司苍布过目。

赵然斌汇报道：“如建模所示，您意识岛内意识能量的负面纠缠程度有轻微缓解，有两处意识纤维阻滞团的边缘出现了松动迹象。您的大脑活动随着意识岛的平静而进入平稳期，因此失眠问题得到暂时解决，并进入了深度睡眠。由于您今日总睡眠时长达到一小时三十三分钟，您的生理生化功能水平有微小提升，特化能量的流转率也同步有所提高。”

甄凤听着这番叙述，不免觉得神奇。看来什么高科技治疗，有时候真的比不上一次踏实的好睡眠。

司苍布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闭了闭眼。下午，他已经反复看过赵然斌递交的关于童年的详尽资料……果然，他的生命中从不存在奇迹。既然如此，他既不想产生被某种联系牵绊的感觉，也不会天真地升起即将被救赎的错觉。

甄凤感受到司苍布身上散发出的低沉气息，忍不住劝道：“至少出现了好的方向，这总是好事！”

司苍布的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与务实：“关键是要弄清楚原理和作用机制。评估这种方法是否能在其他出现趋向的原生超特人中普及，以及是否有可能预防趋向的进一步辐射。”

赵然斌立刻回应：“已经以其他名义，邀请了几位同样出现意识爆裂趋向的原生超特人前来参与后续验证，他们将与您形成对照组。目的是检验童年的影响是针对您个人的，还是具有群体效应。”

司苍布颔首同意，并嘱咐：“注意保密，不要泄露其他参与者的病情程度。”

赵然斌：“明白，我会安排其他超特人混杂参与，确保无人能锁定特定个体的具体情况。”

“嗯。”司苍布点点头。

赵然斌犹豫了一下，试探性地问：“要不要……以童年为参照样本，为您寻找一些其他具有类似特质……”

司苍布一个眼神扫过去，直接打断了赵然斌的话，那目光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拒绝。

赵然斌顶着压力坚持道：“我们不能错过任何可能性，任何机会！”

司苍布的声音冷了下来：“你自己想想，这个提议荒唐不荒唐。”

眼看气氛凝结，甄凤赶紧拉住赵然斌，打圆场道：“然然这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嘛，又没说立刻就去办。大苍！你刚醒，再回去躺一会儿，说不定还能睡着！我们不打扰你了！”

就在司苍布正要关门时，赵然斌又不死心地追问：“既然有效果，需不需要把童先生再请回来？您再好好休息一下，睡个踏实觉？”

司苍布关门的手一顿，说了一句让两人震惊的话：“他好像……感觉到了苍狼的存在。”

“什么？？？？”甄凤和赵然斌异口同声，满脸难以置信。两人立刻踮脚探头往门里望，视角切换下，果然看到一头毛茸茸的草原狼幼崽正安静地卧在玄关处。

那是司苍布的意识兽——苍狼。

幼崽形态总是憨态可掬，草原狼幼崽把小脑袋搭在前爪上，一双幽绿的眸子正盯着门外的赵然斌和甄凤。但即便形态再可爱，也掩盖不了它作为野兽幼崽的本质，甄凤对这类目光向来敬谢不敏。

司苍布手指微动，小苍狼立刻起身，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然后两步轻巧地窜上司苍布宽厚的肩膀，亲昵地用脑袋蹭着他的颈侧。

意识兽是超特人深度特化的标志，代表着生命保障的多重性。它们存在于高维意识世界，通常只有其识主（超特人自身）才能看见。

意识兽与名为“双岛植物桥”的特殊存在紧密相连，这座桥是意识兽往返自然世界与维原子的通道，也是其生命能量的补充来源之一。

所有已知的意识兽均保持幼崽形态，包括最早觉醒的河图洛书守护载体的意识兽。稳定岛，从某种意义上说，正是意识兽在自然世界中的高维巢穴。

这就是稳定岛的究极秘密之一。

甄凤的意识兽是一只羽毛初丰的凤鸟，赵然斌的则是一只尾巴蓬松的松鼠。这两只小小的食草意识兽，平日里虽也活泼，但只要司苍布那只体型硕大、气息凛冽的苍狼在场，它们便会立刻瑟缩着，飞快躲回各自识主稳定岛中最安全的角落，不敢冒头。

目前，整个悬浮城内，拥有意识兽和双岛植物桥的超特人约有五千五百位。其中，超过五千人都是身负洛书印记的洛书军成员。也仅有这个核心群体，知晓意识兽的存在。正如早年他们对稳定岛的理解仅限于随身空间一样，如今他们对意识兽的全部奥秘也知之甚少。这项超特化进程仍在演化之中，且辐射范围仅限于悬浮城内的特人类，影响范围尚小，因此官方暂未向普通民众公布。

研究院的导师们正通过对已觉醒意识兽的超特人进行有序的信息采集、生理监测和数据记录，试图揭开更多谜团。多年研究下来，他们已能依据双岛植物桥的能量阶梯数据、成对岛化动物的性格特征初筛，辅以个体超特人的生理指标，勉强预测哪些人即将产生意识兽——尽管这能力目前看来还有些“鸡肋”。所有悬浮城特人类都需要定期前往同盟总医院体检，过程中便隐藏着研究院的导师。一旦发现潜在觉醒者，若非军籍，便会收到入伍邀请；若拒绝，则需签订繁琐的保密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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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1-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