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番茄，穿到大明 第10章 10

赵菱本来以为，那几个官爷肯定要来找自己店里不痛快。

没想到几天过去了，竟然无事发生。

“看来是我把人家想坏了，其实人家不是那种人。”

“哪种人？”

吃饭不给钱的人？

阿湘说：“他们就是啊，就是没给钱。”

赵菱看着窗外：“又是大雨，烦人。”

等到了梅雨时节，更是烦人，成天黏黏糊糊的，还不如这瓢泼大雨、下的痛快。

左右来的客人也少，她索性拿了笔墨来算算账。

她这做的是小本生意，每天的客人也算不上多，以周围邻居居多。

毛利五成也差不多，好处是这房子是她自己的，不用支付房租。不然就这个地段这么大小的房子，租金也不便宜。

除去给小白和阿湘姐弟俩的工钱，还有剩余。

如果她是租赁店面做生意，那就算精打细算，估计一年到头也剩不下几个子儿。

阿湘在旁边看着她噼里啪啦的打算盘：“存多少钱了？”

“钱，我不存钱。”

赵菱从来不存钱，过得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日子。

要说，她自觉自己已经很勤劳了好不好。

你看人家有临街店面的，无不是全部租出去给别人，自己在家收租子。

像她这种还愿意每天抛头露面出来做生意的，已经是百里无一了。

就像常小通，你看他做什么生意，无非是到处闲晃、吃吃喝喝罢了。

她还问了常小通：“你这么个浪荡子，家里不说你？”

“有什么好说的。”他一摊手，“我这辈子的苦，当年我爷爷、我爹他们……的时候已经吃完了……”

——替我吃完了。

赵菱：……

不过，她也不好意思说他。毕竟自己和他、也是半斤八两。

如果没有祖上留下的产业，就算她有手艺，最多也只能去大酒楼给老板打工。

打工多累啊。累不说、也根本赚不到几个铜子儿，不过糊口而已。

你说她要是打工，得多少年才能买得起人家那酒楼。

你说，就阿湘小白他俩，得打杂工多少年才能买得起她现在这铺面房子。

这还不算她一个女娃子，根本没有老板用她。所以，她也没脸说人家。

“说坐吃山空不好听，可单论吃、我能吃多少。”

——我吃不完，我儿子吃不完，我孙子也吃不完。

子子孙孙无穷尽也，但也不能生太多孩子，三五个问题不大。

“可是，如果我要是想出去闯荡一番，那就不太妙了。”

“怎么个不妙法？”

“不定三五年的就把家产败光了。”

败家子，败家子，这就是败家子。

赵菱凉凉：”你爷爷不选你，选你二哥，真是明智之举，你看你……“

废物一个。

”我不行我知道，我又不否认这一点，但他……”常小通冷哼，“他也未必也比我强。”

“瞧你这酸的。”

“我不酸，我就看着，他能把这家业如何给兴旺发达了。”

赵菱：……你也就嘴上说说风凉话吧……

不过，说他归说他，她自己也确实不存钱。

她每天好吃好喝，好穿好用的。

酒要喝最好的，鸡都要一整只摆上桌，她只吃腿。要不是怕招惹是非，她就差穿金戴银了。

手上剩下一些钱，也全都捐了。

要她说，攒银子也没用，花到自己身上的，那才是自己的。

“咱们中午吃什么？”

“吃个鸭子。”

没有一只鸭能够活着游出应天。

江南之地，水网星罗棋布，是个养鸭的好地方。

南齐时，皇室便喜食鸭肉羹。

两宋时，更是旧时王谢堂前鸭，飞入寻常百姓家，成了街头巷尾的市井美味。

到了咱们大明，桂花鸭更是宫廷贡品。让本在寻常百姓餐桌的鸭子，又显得尊贵起来了。

据说，宫中的御厨还研制除了两种烹制鸭子的方法。一为叉烧、二为焖炉。

太祖皇帝，更是“日食烤鸭一只”。

寻常鸭肆更是多的很，什么盐水鸭、烤鸭、油煎鸭、盐煎鸭、酱鸭、火鸭，各种口味都有。

“鸭子外头都有的卖，你能做出什么不一样的？”

术业有专攻。人家天天做“鸭”，熟能生巧，自然手艺非凡。

而且能在应天城内开下去的鸭肆，无一不是有几分能耐的。纵然赵菱厉害，也比不过人家。

更何况，若是烤鸭，得要特制的炉子。他们这里又没有，做出来的肯定不行。

“做烤鸭、酱鸭、盐水鸭的多了去了，我当然得独辟蹊径，给你们来个厉害的。”

在阿湘期待的目光中，她伸出两根手指，“蒸鸭。”

阿湘：？？？

“蒸而已，还能蒸出什么花样？”

还能把死鸭子蒸飞了不成。

“你懂什么，先去给我备菜。”赵菱一个个说，“春笋、香蕈、火腿、大头菜切丁，糯米若干。”

“不是蒸鸭么？”

“这只是配菜，给鸭子去骨，你会么？”

今日，她非要在阿湘这小丫头面前亮亮手艺不可。

古有庖丁解牛，今有赵菱解鸭，都一个意思。

“小白呢，给我把鸡炖了汤出来。”

小白奇怪：“不是蒸鸭么？”

香蕈火腿这些配菜就罢了，怎么还炖起鸡来了。

“啧啧，看你们没见识，大户人家都是这样的吃法，吃两口菜蔬，都恨不得三五只肥鸡来配它。”

“荤肉配素菜也是有的，可这鸭子本就油腻，还得用鸡来配么？会不会喧宾夺主了？”

赵菱笑而不语，卷了袖子说：“我跟你们说，今天这道菜得晚上才能吃到了。”

肥鸭去骨，只剩下皮肉。光这一步拆骨，就是极其考验水平的。

香蕈、春笋、火腿、大头菜俱切丁，加糯米，加酒、麻油、葱花，俱灌入鸭肚内。

“这叫做八宝鸭。”

赵菱指挥：“把鸡汤舀出来，鸡肉不要。”

“不要？！”

“不是让你扔了，留着咱们明天吃。”

八宝鸭外用鸡汤放盘中，隔水蒸。

“鸭肉性寒，夏天快到了，正适合吃鸭子。”

阿湘和小白盯着这一锅八宝鸭，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姐，这菜不是一般人能吃的吧。”

这一看就是大贵人才够享用的。

阿湘啧啧，“菱姐，你家前朝该不会是当御厨的吧，不然怎么会做出这种菜……”

“你也太小看宫里了，皇帝后妃吃的可比这好。”

“还能怎么个好法。”阿湘不信，“他们还能吃龙肉不成？”

赵菱笑了笑，要么说你们没见识呢。不过这种见识，不要也罢。

为了晚上好好吃鸭，中午她连那炖鸡都不想吃了。

“你俩一人一个腿，吃了吧。”

然后，大家都围着炉子等着这八宝蒸鸭子。阿湘说：“还好今天三少爷不在。”

赵菱一个激灵：“他不会又跑过来吧，小白、你去看着门，要是他来了、一定拦在门外。”

这小子神出鬼没的，真不好说。

“姐，这道菜你准备卖多少钱？”

“不卖。”

不是她矫情，什么店里卖什么菜，她这个店那就是家常菜。

至于她爱吃什么乐意吃什么，那管不着。

“再说了，这菜没个半天做不出来，客人要点了，什么时候才能上来。”

非得提前预定不成。

配菜也不一定每天都有的。

算鸟，她就随便炒几个热菜，大家吃吃就成了，也不必费这么多心思。

“好啦，差不多了。”

赵菱做了个汁水浇上去，顿时一盘香气扑鼻的八宝蒸鸭就做好了。

阿湘说：“饭也好了，我去盛。”

吃这些菜，都得有饭，真的是太下饭了。

厨子先吃，老板先吃。

赵菱夹了一筷子，果然酥香汁浓，鸭肉包裹着糯米、笋丁、香蕈、火腿，口齿之间少说七八种味道碰撞。

“姐，我明天还想吃。”

“想你个头，你一个月工钱都不够吃的。”

小白嘴里塞的满满的：“当初我和姐姐就说，打杂一定要选酒肆饭店。”

别的不说，这吃的绝对一流。

还真是有先见之明。

人生，不过就是吃喝二字。活着就能吃吃喝喝，死了就不能了。

赵菱闭上眼睛，真好吃。

她虽然是个厨子，就算谈不上手艺精绝，至少在这条街上也是数一数二的。

她也没有什么华丽的辞藻来形容色香味，只有一句话——好吃。

晚上做梦的时候，赵菱感觉有无数只鸭子在她身边游来游去。

“嘎嘎嘎——来吃我啊——来吃我啊——嘎嘎——”

赵菱：……

嘿，这一只只的还挺会挑衅的。

应天府吃鸭多，从前还基本是吃湖广的鸭。看来湖广不仅出进士，还出鸭。

但如今湖广的鸭子早就不够吃了,**有一地叫鸭城，便养殖了许多鸭子。

说来，自唐宋以来，**县一直属扬州府，偏洪武二十二年改属应天府了。

“嘎嘎。”

赵菱一睁眼，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昨天他们喝酒吃鸭，闹到挺晚，今天阿湘和小白应该会晚些过来。

“让我来看看。”

她哼着歌儿来到厨房，“看看——啊——”

赵菱长大了嘴巴：“这——这、今天……”

终于见到荤的了。

火鸡——我是火鸡，**的火鸡

赵菱疑惑：”**，什么意思？“

不过，看着这起码有四十斤的鸡？她还是觉得自己见识太浅薄了。

这是胡鸡、洋鸡、番鸡？

这洋人的玩意儿，果然块头就是不一样，但是这么大的鸡，她还真是第一次见。

一般公鸡也就三斤五斤的。这一只能抵十只鸡了。

这一只鸡如果煮熟了，估计他们三个人，一个月也吃不完的。

她瞠目结舌看着旁边的灶王爷，忍不住拜了拜。

“您可真是神仙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