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怪谈生存指南 第41章 第 41 章

“这栋楼怎么回事？”

谢医生疑惑地看向张班长：

“你们不是应该已经出院了吗？”

稍顿片刻后，谢医生还是又追问了一句：“姜女士呢？”

张班长正从腰间拿出了一个小本子和一支笔，正要往上记点什么。但谢医生最后一个问题出来，他顿时手上一顿，再抬头时眼中已是一片晦暗：

“她被抓了。”

说着，张班长的声音已然哑了下去：

“我是来帮她报仇的。”

从两人的对话中，云汐也渐渐弄清：

原来义诊的最后一天，也是张班长的妻子姜红梅出院的日子。

当时张班长正在档案室打印出院的材料。但他的号在最后，等排到他的时候，已经过了下班时间。

那时候档案室已经出现了一些异常，打印机自动打印出一堆莫名其妙的《规章制度》。

不过那时并没有人以为意。

管病历的黄医生，还是非常尽职尽责地把张班长要的材料，都找齐了。

等张班长拿着材料出来，外面已经起了浓雾。张班长也没有多想。

然后他就迷路了。

而他的妻子姜红梅，还一直在内科楼的大厅里，等着他办好手续过去，一起出院。

但姜红梅在大厅里等了一整夜，也不见人。

到第二天，帮张班长打印材料的黄医生，也一路跌跌撞撞地穿过迷雾，跑到了内科楼。

而姜红梅终于打听到了张班长的情况。正好内科楼里的一些人也决定结队进入迷雾，去找出路。

姜红梅就跟着一起出发，想来找张班长。

她就此一去不回。

而张班长在迷雾中摸索了很久，几次险死还生，最后终于也找到了内科楼。

“……我去的时候，内科楼也发生了一些时空扭曲，但那里的规则都很简单，并没有什么特别凶险的状况。所有人面临的最大问题，还是被困在迷雾里出不去。”

张班长看到谢医生和云汐在听到“内科楼”的时候，都格外关注，就多说了两句。

听他的描述，内科楼的情况还是很平稳的。

云汐也在心里偷偷替苏姐姐他们松口气。

而张班长在内科楼里，四处找人打听自己妻子的去向，最后问到黄医生，才了解清楚状况。

然后他也顺着内科楼的人规划的路线去寻找，最后，在花园路边，陆续发现了妻子留下的暗号：

“……这个结是她想出来的，她管这个叫‘红锦同心’。我们的结婚戒指，就是照着这个样子打的。”

张班长说着，抬起左手，对谢医生和云汐示意了一下。

云汐正觉得裤脚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

她下意识地扯扯裤腿，刚要去看。但随即她就感觉卡着的地方被扯开了，便没有多想，只抬头去看张班长的戒指。

只见银色的结婚戒指上，錾刻着一种五瓣的、有点像梅花的编织绳结的纹样。

原来，姜红梅在重病中也闲不下来，就跟着网上学编中国结。她原本就是下田搞技术的，手工活也熟练，很快，就连一些很复杂的结，她只要在网上看一眼，就能还原出个七七八八。

而这个红锦同心结，就是姜红梅专门为自己的结婚戒指，设计的纹样。也是想给张班长留个念想。

绳结朴素大方，打起来也很简单，姜红梅可以利用绿化带里稍长的草叶，不引人注目地，两三下就打好一个结。

她一路留下了零零散散的标记，而张班长也一直顺着这个只有他们俩知道的暗号，找到了这里。

“……这栋楼的人，也大都是这么来的。”张班长道。

根据他了解的情况，整个院区，其实有很多大大小小的独立分区和独立科室楼，中间只有少数的路线相通。每个分区的危险程度也不径相同。

不过似乎也就只有“住院大楼”是唯一一处，可以让人正常入住，并定时提供一日三餐，以抵抗异常状态的。

其余地方都没有这样的收容机制。

而没有来得及在异变当天，抵达住院楼，办理好入院的人，要么在无保障的院区自行求生，要么冒险进入迷雾，到其他分区大楼碰运气。

外科楼的人，也基本都是在迷雾中迷失后，误打误撞的闯进来的。

但他们却不知道，“外科楼”属实是整个院区内，生存环境最险恶的一处了。

“……内科楼里还有一些自动售货机，可以定期提供一定量的食物，而这栋楼完全没有任何生存物资补给。

“闯进来的人也无法获取到任何‘身份’，只统统被划归成‘污染物’，由巡回护士来定时清理。”

张班长说着，神色微冷：

“当然，这么划分也并没有什么问题。”

因为进来的人会发现，随着饥饿感的上升，很快，他们就会听到来自虚空的低语，并逐渐陷入疯狂。

如果不能及时补充食物，他们会以非常诡异、血腥的方式开始自残，坚持不了多久就会死亡。

“想要保持清醒，就必须要吃东西。”

张班长看了云汐一眼：

“一开始，他们发现了地下血库，后来又发现了医疗废弃物暂存间。

“然后就有人开始以血库里的存血，和废弃物里的不明血肉为食。”

吃了诡异血肉的人，倒是不会发疯自残了，而是直接开始变异。

而在躯体异化的同时，这些人的理智也会逐渐丧失。

最后，这些异化的东西，只能保持最基本的进食本能，并且开始相互吞噬、融合。最后变成一堆不停相互融合的烂肉，等待被巡回护士清理。

“总体而言，地下血库的情况会稍微好一些。

“下面储存的血包里，标注成‘人类新鲜冷冻血浆’的存血，吃下后不会引发变异。

“但这种血包量很少，争夺很严重。

“楼里还正常的幸存者，都聚集在血库周边，分成了好几拨。你们过去的时候要注意。

“最好还是先为自己准备一个安全屋，留好退路再过去。”

张班长说着抬手敲了敲身后门板：

“比如外面‘使用中’的牌子，每一块可以占用房间十五分钟。

“如果你们收集到足够的牌子，就可以在一个房间里待足够长的时间。

“不过如果你们要用这个方法，就一定要避开巡回护士的固定巡视路线，不然十有**要被巡回护士堵门的。”

张班长说完，低头，自顾自地在本子上记了一笔什么。

云汐感觉他就是言尽于此的意思了，正要开口追问。但忽然间，她感到小腿上泛起一点凉意。

云汐低头，却什么也没见到。她只能拍拍裤腿，想着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不过好像整个母婴室，比起他们刚刚进来时更冷了，温度一直在缓慢下降……？

云汐低头琢磨着。

而谢医生也开口了：

“除了地下血库，还有其他可以去的地方吗？外面路也断了，还有其他离开大楼的方法吗？”

这也是云汐想问的！

张班长闻言也抬头，沉默片刻。

云汐感觉他好像是有一些话想对他们说的。

但最终张班长开口，只是问了一个不相干地问题：“你们觉得，我进来这栋楼有多久了？”

谢医生顿了一下。

云汐也怔了怔，然后猛地意识到——对于她和谢医生而言，从入院算起，也只在迷雾世界里，被困了两个晚上。

张班长明显是和他们同时被困的。但他自述的经历、他对外科栋楼各种情况的掌握，却肯定不只经过了两天！

张班长也没有卖关子：

“楼里分了不同的巡视区，大厅属于三级巡视区，巡回护士每三小时常规巡视一次。我用这个计时，每轮巡视后划一道杠。”

他说着，把手里的小本子对着两人一摊。

小本子上，全是竖杠杠。其中每八道竖杠为一组，用一条横杠从中划掉。

这样一组就是24小时。

而小本子上摊开的那一页，已经密密麻麻画满了杠杠。前面卷边的纸页上，还不知道划着多少。

云汐看得头皮发麻！

“这……”谢医生一时也难以数清。

“其实，时间在这里是一个没有意义的概念。”

张班长说着将本子一合，插回裤腿边上的口袋里：

“这栋楼就是一个独立存在的时空，这里面的时间流逝和外界是相互错乱的。

“空间上也一样。被困在这里面的，可不只是被困在梅丽医院的人，还有从其他错乱的时空里误闯进来的……甚至进来的都不只是‘人’。

“我在医疗废弃物里，还看到了很多明显不是人类身上扒下来的东西。”

张班长摇摇头：

“总之，在这里，巡回护士在一直重复地清理着闯进来的‘污染物’，而活下来的人也都为了血库里的一点人血，永无止境地相互厮杀。

“有人靠着拾荒苟延残喘，有人靠着异化的能力去不停地诱杀无辜。”

张班长说着，眼中流露出一股极度的憎恶。他不得不停下话头，将情绪强压下去，才又继续道：

“如果这里真有什么出路，这些人也不至于为了一点活下去的物资，撕掉人皮，变成野兽的。

“至于你问还有哪些地方能去……”

他忽然想起来什么，低头在几个裤兜里摸了一圈，最后从左边口袋里摸出来一张，压皱的纸片：

“这个，是我之前探过的地方。

“划红线的是一级巡视区，划黑线的是二级巡视区，剩下的是相对安全的三级巡视区。你们拿着吧。”

谢医生忙伸手接过，云汐也凑上去看。

这是一张非常简陋的示意图，上面只有一些随手画的矩形和简单的文字标注。

张班长明显只是画给自己看的，不过主要结构还是一目了然——

整个外科楼大致分成三部分，成一个品字形。正前方是办事大厅，左后方是手术中心，右后方是感染防控中心。

办事大厅，就是他们进门的地方，整个区域都属于三级巡视区。

而手术中心和感染防控中心内，不同的楼层，分别对应着不同的巡视级别。

两人正在看备注，张班长又提醒道：

“十五分钟快到了，我们得走了。”

他说着就拉开门。

待两人匆匆跟出来，张班长又回头道：

“把门关上。”

倒也不用他特意交代，云汐已经顺手带上。然而门在即将合拢的一瞬，却卡住不动。

云汐稍微用力，还是带不动。她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回头，朝门边一看。

一只惨白的、小孩儿的小手，正死死的扒在门边。

云汐陡然反应过来——之前就是这东西，一直在拉她的裤腿！

她心中一惊，手上一用劲，想强行合上门。

门后的东西似乎也察觉到她的意图，猛地将门向后一扯！

此时张班长也发现问题，当即一步冲回来，在云汐身后伸过手，将云汐的手和门把手同时握住，向外一带。

但门后面的力量也猛地加大。

拉扯之间，门板哗哗作响。同时一阵小孩子嚎啕哭声，从里面传来——

“妈妈！妈妈！放我出来，我要妈吗！放——！我——！放——！我——！”

拉门的力量越来越大，门后的声音也越来越粗哑，到最后已全然不是人声，只是某种未知生物在低沉暴吼！

而谢医生在一边，碍于空间位置，根本插不上手。

张班长身前隔着一个云汐，也无法完全发力。

但这时候，他和云汐也都无法松手换位置了。

张班长只能一手撑在门框上，一边和里面的东西角力，一边对云汐艰难道：

“翻……”

不用张班长把话说完，云汐立刻会意，伸手便将门把手上的牌子翻了个面。

牌子一挂上，门后的一切顷刻停止！

而云汐也在同时，一脚蹬在门框上，借助身体的力量猛地向后一拽。

门终于合上。

张班长这才敢松开手，扶了云汐一把。

“没事吧？”谢医生也忙上前。

云汐摇摇头，揉着手腕，低头看一眼牌子。

她这才看清，牌子的另一面写的是：

【请打扫】

云汐心中一跳。她感觉这牌子和自己在花园里撕下来的小纸片，某种意义上还挺像的。

然后她又迟钝地反应过来，牌子并不是母婴室自带的，而是张班长从其他地方找过来，放在那里的。

“现在没事了。”张班长说着，皱眉打量门框，“之前我也在这里躲过。”他思索片刻，看着云汐，“或许，里面那个东西是针对不同性别触发的……是我大意了。”

张班长有些歉意地看向云汐。

云汐连忙摆手！

张班长明明两次关键时刻站出来，救了他们的命。但回过头来，他竟然会为自己的一点疏漏而感到歉意。

他真的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好人啊！

张班长当然不知道云汐是怎么想的，他最后只是对两人一点头：

“不论如何，你们既然进来了，就尽量活下去吧。”

说完便转身大步离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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