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扮演法则 第170章 满足与不满足

彦明默被呛了一下，他顿了顿，继续道：“……而且你的眼中好像一直落不进东西，任何东西映照在你眼底，都是空茫的虚无。”

他想起在研究院的某个冬夜，那是一个年夜饭的团圆时刻。

每个人都其乐融融地吃着，喝着，觥筹交错，划拳猜码。

红色的福字，红色的鞭炮屑，红色的挂饰，还有冷空气与暖气相互交织的快乐。

众人呼出的白气与锅里的热气交织。

软而厚的衣服将众人裹得圆圆的。

多么令人愉快的日子。

但是那个时候，才仅仅十岁左右的蒋瑞，独自一人捧着碗坐在角落里。

安静地看着这一切，眸子空茫，周身缭绕着孤独的气息。

这一切就如同他前几天回来时，众人为他举办的回归宴会，觥筹交错间，蒋瑞却独自一人上了天台吹风。

他不知道这世间有什么还能是蒋瑞心底在意的，一想到这，他心底就泛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你把我神化了，我只不过是物欲比较淡而已。”天网手环那端，蒋瑞一看彦明默的脸色，就知道对方估计在想什么抽象的事情。

蒋瑞叹了一口气。

“既然你已经说了看待我的视角，那我也说一下，我的经历吧。”

他的声音被天网手环传递过来，稍微显得有点失真，带来一股故事的叙述感。

“你也说过，我是天才，那就说明这个世界上能难倒我的难题并不多。”

蒋瑞的声音清冷，徐徐地把两人拉入了十几年前。

两人好像再次见到了当初那个孤高的天才。

“当初的我才十几岁，年轻气盛。”

“我热衷于挑战真理，以至于直逼近无人之境。”

“我可以为一个问题钻研得废寝忘食，熬出胃病。”

蒋瑞顿了一下，道：“问一个问题，你们知道为什么我留长头发吗？”

王君宁摇了摇头。

彦明默不说话。

“我的长头发并不是为了好看，曾经的我，为了科研，胡子拉渣，蓬头垢面。”蒋瑞也没有卖关子，直接说了出来。

王君宁惊讶地看向蒋瑞，此刻的蒋瑞宛如一位优雅的艺术家，神秘而从容，有一种尽在掌握中的气度，根本不像他形容的那样。

“我那般废寝忘食，成就了如今的机甲飞行转向技术的基础。”

王君宁一惊，他是奠基人？

蒋瑞好像没有意识到他说出了多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一般，他继续道。

“为了解决这个难题，我花费了将近十年的时间。”

“在这十年里，我很少与外人交流，整日蓬头垢面，每天不是泡在实验室里就是在演算草稿。”

彦明默补了一句：“我记得那段时间，导师很生气，因为你得了胃病。”

蒋瑞点点头，继续道：“为了解决这个技术难题，我不知时间飞逝，我不知窗外的寒来暑往，我不知道一个又一个四季如何飞逝，我错过了一个又一个新年的聚会。”

“最后，当我站在科极陆的最高领奖台上时，台下的聚光灯对准我。”

“把我的视野照得一片漆黑。”

“周围的声音全都是赞叹。”

“周围全都是陌生的人。”

“我感觉到了一片莫大的空洞。”

“在那个领域，我已经走到了无人地带，我就是绝对的领路人。”

“可是我也触碰到了虚无。”

“知识是无尽的，我不知道我还要钻研多久，知识是无尽的，我要把一生奉献给某个方向，然后获得后世的赞扬吗？”

“我问自己的心，我并不在乎世间的名利。”

“那我要继续攻克下去自己感兴趣的知识吗？”

“我问自己的心，我确实对他们感兴趣，可是没有这些春夏秋冬，那也少了几分色彩。”

“所以我知道了一件事。这世间最大的悲哀。”蒋瑞眼底的哀伤仿佛要溢出。

他叹了一口气：“我看一些事情比较透彻，自那以后，我把科研重心平分到了生活里。没想到我们相处了那么久，你还是不了解我。

我一向信奉的一句话，我告诉你吧。”

“生命是一团**，**不能满足便痛苦，满足便无聊，人生就在痛苦与无聊之间的摇摆。”①

“我的状态就是这样，你不要传得如此邪乎。”蒋瑞在天网手环对面扶额道，他就是担心彦明默多想。

彦明默不说话。

王君宁眼睛一亮：“这句话好。人们整天忙忙碌碌，不过就是为了一点点的**，有了**让我们痛苦，满足，没有**，则让我们无聊。”

他赞叹道：“要是我们早一些认识，指不定我们会是朋友。”

“我们现在不是朋友了吗？”蒋瑞反问道。

王君宁一愣，笑着点了点头。

蒋瑞继续道：“但是整天陷入这种虚无终究不好，偶尔想想就行。”

“我们还是要做到‘入世’。”他拧眉，好像不知道怎么讲。

“总之，你的修心太浅了，以至于看不出我的想法，一直都在给我找麻烦。”蒋瑞毫不客气地批驳彦明默。

彦明默自从刚刚蒋瑞说出那一段话，他就不说话了。

现在蒋瑞说他，他反而面色复杂地摇了摇头，反驳道：“正是因为我看清了你的想法，我才会对你如此态度。”

王君宁凑过来：“是那种恨不得被我打死的态度？”他话里一点也不客气，从他认识彦明默开始，他就对他没有什么好感。

彦明默一回来就造谣蒋瑞，在王君宁看来，已经可以踢出“朋友”这个选项了。

彦明默摊了摊手：“别激动。我这么做自然是有我自己的考量，这次回去我要和你谈话。”最后一句是给天网手环里的蒋瑞说的。

闻言，知道没有自己什么事，王君宁便回到台阶上坐着。

“什么话？”蒋瑞看向彦明默。

彦明默摊了摊手：“不方便在这里说。”

蒋瑞的眼睛微微眯起：“好。回去再说。”

几人又沉默了下来，但是没过多久，地下室的顶板传来了一阵锁头开启的声音。

王君宁手快地关掉自己正在通讯的天网手环，和彦明默一起往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