旖旎新婚 第13章 013

（13）

【瑞景8802】

看着言简意赅的这一行，周穗宜握着手机愣了愣，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

【周周：现在吗？】

没收到回复。

她想起来中午那间花房餐厅，对面是有间瑞景酒店。他那张烫金的房卡上面也印着瑞景的logo。

李安诺又发过来消息说这边的酒吧很好玩，看起来没有要回来的意思。

周穗宜看了一眼镜子里自己有点凌乱的长卷发，从包里掏出一个大大的排骨梳梳顺，用手拢了几把，重新用大肠发圈固定成一个慵懒的低马尾。

花了十几分钟才磨磨蹭蹭地走到酒店，被穿着精致的前台经理领着上了8楼。

瑞景最顶级的总统套房，顶层无敌窗景，没有拉窗帘，深蓝色夜空背景下一览无余着度假区的霓虹风光。

进门是会客厅。

开了盏昏黄灯，助理和另外两位没见过的西装男士也在，周穗宜进门的时候他们正合上笔记本电脑，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开门的助理余安冲她礼貌招呼：“太太。”

会客厅与其他人的视线转到这边，周穗宜也同样礼仪周到地弯唇招呼。

她移开目光的时候才看到窗边，高大男人背对着，黑色衬衫袖口卷起，还缠着一圈绷带。他像是不觉疼，受伤的手还抬起，修长指间夹一支烟。窗子开着，带走他吐出来灰白的烟气。

男人转过头时掀眼看过她，目光没什么特别，像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下属：“来了？”

还有其他人在，周穗宜有些拘谨地点点头。余安和另外几个同事对过眼神，很默契地都说：“靳总，那我们就先走了。”

偌大的房间短暂地只剩他们两个人，很快又有客房工作人员进来，开了一瓶很贵的红酒，幽暗的红色液体静止在大大的醒酒器里，高脚杯被放在周穗宜面前窄吧台上。

等到其他人撤出去，昏暗的房间里，周穗宜才把握在手里的手机放在一边，问窗边男人：“你要喝一杯吗？”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掐灭了烟，不急不缓走过来，自然地颔下首。

“好像要等一会了。”周穗宜知道一点皮毛，“红酒不是要醒一下。”

“一起？”靳晏问。

周穗宜有点迟疑：“我不太会喝酒。”

她很少喝酒，酒量也随爸爸，很一般。她不太喜欢不可控的情形，也担心自己酒后出丑。

不过靳晏说：“只喝一点点。”

她想起老廖逼她聚会上喝酒时的各种手段软钉子硬钉子，让她本能排斥和产生不安全感。但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对方这种无所谓她喝不喝，他只是随口一邀请的态度；也许是因为这个房间里没有第三个人，让她没什么不安感。

反正周穗宜轻点点头答应下来。

“那现在呢？”等酒醒好这段时间，这样干坐着吗？

她在想，或许她应该找点话题，聊点什么。比如当面把昨天和今天的事情解释清。

但对方没接这话。

光线不太亮的环境里，男人狭长深暗的眼睛直白地看她。

他的眼睛太有内容，身上凛然着上位者姿态。她被他看得有些不知所措。有点紧绷地回望去，细白的手指碰了碰脸颊，不确定地小声问：“怎么了吗？”

靳晏长指敲了敲桌面，意味不明地出声：“过来。”

吸烟后带点哑的声线，对上他的眼睛，有种不容置喙的压迫力。

周穗宜咬了咬下唇，他们中间只隔着一张窄窄的吧台，她从高脚椅上起身，磨蹭着走到他跟前。

于她而言有些高了的椅子，他坐在上面长腿却轻而易举支着地。

几步的距离走到他面前，他坐着，她站着，视线刚好齐平。

她想问要做什么。话还没出口，手腕上倏然一紧，身体短暂失衡，再接着稳稳坐到了男人腿上。

椅子很高，她的身体悬空，本能反应地双手勾住对方颈项，感受到腰间大手不费力气地牢牢托住自己。

“靳晏……”

周穗宜深吸一口气。

面前男人却不动声色地向后一倚，重新拉远他们的距离：“嗯？”

他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张湿纸巾，慢条斯理仔仔细细擦拭手指。

半近不远的距离，周遭光线温黄，葡萄酒特有的酸甜酒气在鼻间弥漫。酒还没喝进去，好像有点醉的感觉。

其实他们不算熟悉。要算起来见面的次数，好像十根手指就能够数得清。

她想起第一次见面，靳晏也是穿黑衬衫，炭灰色西装一丝不苟，远远看过去就有种远隔千里的味道。

当时无论如何她也想象不到，她会那么跟他滚到床上去。

手指的突然入侵，让周穗宜身体一缩。

面前人却好整以暇靠着椅背，撩起眼皮看她：“现在还在走神么？”

触及到她迷茫的目光，靳晏好心地放缓节奏。

周穗宜推他：“不要了。”

“bb，有些事开始了，”靳晏从喉间低笑声，“就收不了手了。”

一语双关一样。

周穗宜头脑有点懵，脱口而出：“……是惩罚吗？”

她勾紧他脖颈，莫名其妙地，想到这个词汇。

对方也挑了下眉：“惩罚？”

“因为我惹到你。”

他让她后面话说得断断续续。

饶有意趣地欣赏她脸上不受控的表情，最后点点头：“就当是。”

那红酒后来醒好了。

周穗宜被一口一口灌着喝了大半杯。她的酒量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差，半杯酒下去就已经头脑浑浊，所有的一切好像都被屏蔽掉，只剩下感官最原始的感觉。

她记得他在身后。

很放肆地“惩罚”她，最后的时候在她耳边：“跪好了，别乱动。”

……

周穗宜裹着浴袍从浴室出来的时候，靳晏又在会客厅窗边的位置抽事后烟。

不过身上也换了一件真丝男士浴袍，跟刚刚西装革履的凛冽不同，此刻多了几分**流露之后的疲倦感。

他坐在休息椅里，长腿交叠。

侧身对着她，没回身，吐一口烟：“不睡了？”

周穗宜点点头，她酒后脑袋有点不太好使，点头之后停顿了一下，又意识到对方看不到，重新张口说：“不困了。”

话出来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多哑。

对方没说话。

几秒钟后侧头看过来，看着她还远远站在原地，靳晏弹了下烟灰：“有话要说？”

是有一些话想说。

所以她应了声。

男人静默了须臾。随后掐灭手上的烟，径直走过来。

见她没动，靳晏很低地笑了声：“你要傻傻的在这里说么？”

周穗宜摸摸脑袋，才意识到这样站在这里确实有点傻。

她跟在靳晏身后，见他坐到沙发上，她没思考，坐到他的对面。

这样面对面地坐下来讲话，有种奇怪的正式感，像在商务洽谈。

周穗宜清了清嗓子，直入主题。

“就是我想跟你说一下昨天的事情。”她声音有点脱力后的恹恹，语气却很正式。“昨天是我没有控制好情绪，我很抱歉。”

沉默了须臾。

“不是说过了。”他问。

在微信上。

周穗宜明白对方的意思，继续解释说：“我跟……徐教授我们之间的问题，是陈年积怨，一时半刻解释不清楚，我想你大概也没有耐心听我跟她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

“我只是想说，我希望在我们关系的存续期内，我们彼此都能更舒服地相处。”

“希望不会因为我的关系给你带来任何困扰。所以如果徐教授再找你的话，希望你可以拉黑她的联系方式，拒绝和她见面。这是能让她不再缠着你，麻烦你的，最好的方法。”

周穗宜一口气把徐静枫这事情说完，对方很有礼貌的从始至终没有出一点声音打断。

只是，她停顿了下。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黑暗里的他的眼神格外冷淡。

弄不明白对方眼神里的意味。

周穗宜想了想还是最后字斟句酌做了个总结。

“靳晏，我知道你是大人物，时间分分秒秒都很宝贵。所以你不需要因为我们这层虚假关系衍生出来的…责任感，而浪费你宝贵的时间。”

不过对方对此好像并不大在意，始终神情淡淡，好像没有什么话要说。

周穗宜捏紧一把自己的手，再开口的时候声线变低：“我没有别的话要说了。希望没有冒犯到你。”

她自认为刚刚这一段表现的还不错，并没有因为他们刚刚经历过一场事而模糊他们关系的界限，反而很有边界感的将两个人各自的责任切割分离。

只是靳晏只不咸不淡地撂下声“了解了”，并没什么其他话说。

大概他也不乐意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再浪费自己的口舌，周穗宜没再多留，说了声那我先回去了，就起身往卧室去换自己的衣服。

重新换回自己来的时候穿的那身卫衣长裙的搭配，头发有点儿乱乱的来不及梳。

走到会客厅的时候才发现靳晏也另外换了一身出门的衣服。

“要出去吗？”周穗宜而且自己刚刚落在沙发上的手机出于礼貌问了这么一句。

“嗯。”男人颔下首，手机这个时候响一声，他随手点了下收到的语音条。

徐牧野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来：“你快点儿的，这个时间最热闹。”

周穗宜听出这个声音，没说什么：“那我先走了。”

才要提步走开，又被男人叫住。

“等等。”靳晏说，“我送你。”

周穗宜忙摆摆手：“不用的，我自己就可以。”

落地窗外的深蓝色透进房间，折腾了两个小时，外面的天早已经黑透了。

靳晏没给拒绝的机会，先一步走：“顺路。”

两个人一起出门的气氛不比房间里的刺激激烈。

一前一后走在漆暗的街上，谁也没有讲话。

周穗宜低头看着手机上李安诺半个小时前发来的微信，那个时候她还完全被占据着，完全想不起来手机的事。

想起刚刚，她不自觉有点耳热，转移注意力似的努力让自己专注在手机上的消息。

【Annora：你人哪去了？怎么敲半天门没见人开。】

【Annora：前台说你出去了，你去哪儿了？怎么都没说一声？】

除此之外还有两通未接来电。

周穗宜有点不好意思。让朋友为自己担心了。

忙打字回复。

【周周：我刚刚有点事情出来了一下，现在正准备回去。你们回酒店了吗？】

发完握着手机等回复。只是回复还没等到，几步远的路，很快就到了。

“周穗宜。”

走在她前面的男人连名带姓地叫了她一声。

周穗宜回过神来发现已经到了酒店门口，她弯了弯唇角：“谢谢你送我回来。”

“嗯。”

“你去哪边？”

靳晏眼睛样往马路对面那家装潢刺眼的酒吧望了眼。

周穗宜心领神会。

竟然离得这么近，原来真的是顺路。

不过，她跟靳晏道了别，枕头往酒店里走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他怎么会知道她住的酒店。

不过转念一想，他们这些人神通广大，知道这么一点小事好像也不奇怪。

这样的话，那份晚餐，好像就说得通了。

正低着头往前走。耳边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周穗宜没有抬头，靠着走廊右手边往前走，耳边却传过来不大和谐的声音。

“是不是不行你？这才哪儿到哪儿，快点儿的吧，转下一场了。”

“今天状态不对，放心吧，转场那是必须的。”

“待会儿给你叫俩娘们，你就有劲儿喝了。”

“……”

“哎哎哎。看这个。”

“啊？”

“长得真好看啊。”

“我操这么漂亮，脖子草莓是不刚让人嘬的啊？”

两个30多岁大腹便便穿半袖的男的。

投过来的视线让人很不适。周穗宜一下子想起来廖军，他们这种眼神很接近廖军的眼神。

当着她的面评头论足，周穗宜不适地退开半步，还是被这两个人拦住了去路。

“哎妹妹。”黑衣服光头男上前来一步，一靠近就闻到浓烈的酒味儿，“自己一个人出来玩儿啊。一起喝一杯怎么样？”

周穗宜想起来在网上看到有人搭讪被拒绝之后打人的视频，酒都醒的差不多，心里有点发毛。

那男的伸手过来想拉她，周穗宜没迟疑，转身就往外跑。

那两个人还跟在后面放声笑，她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跑，正慌的不知道怎么办，手突然被人一把拉住，猛的撞到男人坚硬的胸膛上。

周穗宜吓了一跳，抬起头的时候看到靳晏皱着眉，紧攥着她手腕：“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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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沈画凝第一次见谢时言，她把怕他刻进骨髓。

谢老太爷八十寿筵，她跟着长辈赴宴。

谢家十几公顷的园子弯弯绕绕，长辈领着妹妹忘了沈画凝，她就在朦胧烟雨中误闯后园。

白墙黛瓦，檐角横飞。

那天南江细雨脉脉，她看见廊亭里坐着一个男人，他一身格格不入的簇新西服，一脸淡漠疏凉的威严气。

跟前站了好几号在外张扬跋扈的谢家人。

谢时言煮着茶，慢条斯理把人数落得垂头丧气脸时红时白。

狭长眼尾乜过来时，角落偷看的沈画凝吓得不敢出声儿。

后来他走过来慢腾腾又听不出温度，“怕成这样么。”

长辈正好找过来，说凝凝，这是谢小叔叔。

那年她十六，怕得不敢抬眼看他。

没想过一朝斗转星移，她成了这赫赫门庭的谢太太。

2.

南江谢沈两家联姻落到沈画凝和谢时言头上，是一场意外。

沈家不受宠爱的女儿嫁到谢家，所有人都对这一桩婚事不算看好。

谢家人的倨傲怠慢，外面满城的风言风语，沈画凝都听在耳里。

结婚这一年她跟他见面屈指可数，她一个人到京城读书，他就真的一次也没来看过她。

那时候沈画凝就知道，她是谢太太，谢先生却不会爱她。

3.

直到那年谢家祭祖，浩浩荡荡的宗族。

山路青石阶，他撩起大衣衣摆，背着她走过长满青苔的一千一百一十八节阶台。

所有人看着，莫敢再小瞧于她。

宗祖长眠地前，他握着她的手，庄重而温柔。

“凝凝。”

“你做谢太太，是我相求于你。”

后来，她无意翻看到婚书上多的两行字。

是他遒劲字迹。

“凝凝，我对你。”

“霜风雪雨，死生以随。”

她心里倏地一扯。

余生缓慢绵长，她会跟他一起守住这赫赫门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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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