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就末世五年后 第16章 第十六章

“我不想跟你继续玩下去了。”

秦秋舟语气冷淡又严厉，被突然打断的祁翎瞳孔受惊似的一收缩，黑色的瞳孔霎时转变为博罗梅安环，三个紫色相互交叉的圆环向内侧收缩，几乎要叠加在一起，但很快就放松扩散到正常瞳孔大小，祁翎的黑发也在这时变化为墨紫色，原本惊诧的表情已由不快取代。

“对我大吼大叫什么？”祁翎皱眉，音色较前也有些低沉。

面对完全变为非人之貌的祁翎，秦秋舟也不带怕的，开口道：“我……”这次轮到他没说完话，陌梓一个抬手，秦秋舟就闭嘴禁音，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开口说话。

看着祁翎挑眉，满脸都是报复成功的得意之色，原本看到那些图片而升腾起的怒气，也消散了大半。

幼稚。秦秋舟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祁翎冷笑反驳：“你不幼稚？”

秦秋舟皱眉，示意祁翎解除禁言，但是祁翎没理他，手一挥，原本散在桌上的图画全都漂浮起来，围绕着祁翎和秦秋舟一圈展开，祁翎再次清点，原本创作在纸面上的2D图像就脱离纸张，成为3D图像在半空中原地活动起来。

浑身是伤的医生漫无目的的原地游走，断头的舞者在音乐盒中无声的旋转，八手八脚轻挥的诡异婴儿车前后轻轻晃动，好像在哄睡车中的婴孩，鲜红色的猪笼草，打开自己的顶盖，露出满口的锋利尖齿。

看着之前遇到过的污染物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即使是缩小版，但也比在纸上见到的要有冲击，秦秋舟不适的皱眉，却也没有挪开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那些污染物，好像有些走神。

祁翎注意到了，没说什么，到是解开了秦秋舟的禁言。

秦秋舟望着那些熟悉的污染物，突然开口道：“我之前也是有自己的团队的。”

祁翎看他一眼，这次到是没打断他，于是秦秋舟继续说：“末世中独木难支，我一开始也集结了一些志同道合的人，共同在末世中拼出一条活路，但最后，大家又都散了，有的人分道扬镳，而有的人……阴阳两隔。”

祁翎明白秦秋舟想说什么，但他也还是那一句话：“我什么都不知道。”

秦秋舟抬眼看他，哪有那么巧的事，祁翎说画稿是末世前画好，结果就真的出现在末世，你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看着秦秋舟明显怀疑的表情，祁翎叹气，他本可以不去做解释，毕竟别人的想法现在已经左右不了自己，但是秦秋舟是自己见到的第一个人，还挺合自己胃口，所以祁翎最终还是解释道：“我说了，我睡了一觉，无论是人类的一觉，还是污染物的一觉，都是我，一觉起来就已经五年后，你问为什么我画的怪物最后会变成污染物在末世肆虐，我真的不清楚。”

“是你创造的他们吗？”秦秋舟还是把心底的猜测问出来。

可祁翎的回答却很奇怪，他说：“我没有创造的权柄。”

秦秋舟皱眉：“什么？”

但祁翎已经不再作答，只是竖起食指，抵在唇中，微眯着眼，无声的嘘了一下。

秦秋舟看着他，于是也不再继续问下去，转而换了个话题：“你又是怎么回事，那么喜欢演戏，那么喜欢玩吗？就我们两个人，实在不需要装了吧，你什么样我也是知道的。”

祁翎失笑道：“我什么样？不要搞得你好像很了解一样，再说了，我可没装，我就这样，你看到的都是我。”

“哈？”秦秋舟有些匪夷所思，一会无辜白莲花，一会神秘污染物，“你精分啊。”

谁知祁翎摇头：“不啊。”还没等秦秋舟回嘴，祁翎又大方说：“我人格分裂呢。”

秦秋舟被噎住。

看着他的表情，祁翎更开怀了，双手交叠抱于胸前，懒懒的说道：“双相懂不懂，多重人格障碍懂不懂，我现在就是这样，这在末世前就有了，只不是末世后，我的第二人格成为了污染物，第一人格还是个人类罢了。”

秦秋舟打量着祁翎，又回想这段时间的相处，有些迟疑道：“我怎么感觉……你……有些不一样？”

祁翎耸肩回答：“那是，一般来说不同人格之间记忆是不互通的，性格也会有所差别，就像【我】不知道【我】是个污染物，也不知道【我】干了什么一样，但现在是末世，【我】也变成了污染物，之后两个性格就会慢慢融合，记忆也会共享，然后重新成为【我】。”

秦秋舟了然，低声道：“你是我见过最不像污染物的污染物了。”大多污染物对人类都抱有恶意，哪怕是由人类转换而来的污染物，也是丧失人性与理智，只剩下污染的本能。

但祁翎跟他们完全不一样，理智清晰，也有善恶之分，也有自己的喜怒爱好，如果他不转换为非人样貌，谁都看不出他是污染物。

但秦秋舟的话祁翎却不领情，他笑嘻嘻又意味深长的说：“是吗？那是你见得不够多吧，现在时间还早。”

“时间？什么时间？”

但祁翎又不接着说下去了。

面前有现成的污染物，又能沟通，脾气勉强还行，秦秋舟抓紧时间把问题问完，于是又问道：“你是污染物，那你知道污染物是怎么出现的吗？为什么会出现污染物？”还有就是怎么消灭污染物，但对一个污染物问出这个问题，无异于问老虎狮子怎么杀死它们，秦秋舟还不至于那么蠢。

但祁翎仍旧没有回答，只是又说了一遍：“时间还早。”

这一次秦秋舟意识到了，祁翎不是不想说，而是冥冥之中有什么阻止着祁翎将这些答案说出来，为什么？说出来会怎样？这些问题有什么不对吗？

有的，这些问题涉及到了本质，污染物的本质，末世的本质。

知道了本质，人类就能逆风翻盘，但那存在却不允许人类轻易的获得通往希望的钥匙。

想到这，秦秋舟有些阴郁：“为什么？”

可惜这问题，祁翎也不能回答，只能再次说道：“交给时间吧。”

两人一时无话，房间内安静下来。

最后是秦秋舟先开的口：“你之前说有事需要我帮忙，是什么？”

祁翎有些无语了：“你就那么想离开啊。”

秦秋舟也实话实说：“是。”

“你也太不顾情谊了。”

“……我们也没什么情谊。”

行吧，祁翎点头，直截了当的说道：“我之前都在睡觉，现在醒来就不会再睡了，到时候我也会出去逛一逛，如果你去到你那，收留我一下吧。”

“……啊？”

“很简单的，”祁翎轻松道：“我一个人也是可以的，但是麻烦，有个本地人带着会方便许多。”

“你要去人类社会？”秦秋舟警觉。“你去干什么？”

祁翎奇怪：“你这话说的，你说我像人类，那我去人类社会怎么了？放心，我又不吃人。”

这不是吃不吃人的问题，看祁翎的样子，污染值绝度不低，让他进入人类社会，是打算关门养蛊吗？！

秦秋舟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祁翎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我要真的想污染你们，第一个照面你们五个人就得疯，当我是那种控制不住自己的蠢货吗？”

秦秋舟还在犹豫，祁翎使出杀手锏，“我之前帮了你，你也答应了要帮我，你没看过小说动漫吗？对非人之物的承诺不能轻易许下，一旦许下契约就成了，不管愿不愿意，都要实现契约！”

秦秋舟还真没看过小说和动漫，当时他身心具伤，有人释放出善意，自己下意识就信任起来，当时答应的承诺，也没做过多的思考，现如今末世前的画作，无法说出口的本质，还有那些看似莫名其妙却有深意的话，无不显示着祁翎的奇怪，这让那承诺无法再次许下。

人类末世已经很难了，秦秋舟不愿意做那个提高难度的人。

“就算毁掉契约我会死，我也不会答应你。”

按说这样的话，该会惹怒污染物了，谁知祁翎听到这话，反而笑了起来，开始背着手，绕着秦秋舟打量起来。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深明大义啊。”祁翎的声音有点嘲讽，“觉得是人类的最后一道防线？”

随着祁翎的话语，周围的患者开始扭曲崩塌，一点点变为混沌，而祁翎的声音也渐渐变得空灵起来。

“人类要灭亡，可不是你一个人可以阻止的，也不是光阻止我一个就行了的。”

语毕，祁翎刚好又走到秦秋舟面前，秦秋舟发现祁翎的双瞳中相互交叉的三个圆环开始不规律的转动，让人不自觉的盯着看，引人沉沦。

秦秋舟的思绪有一瞬的空白，祁翎空灵的声音又再次响起：“你之前赌我不会杀你的勇气呢？之前是身心具伤，心灰意冷下的拼死一搏吗？那现在呢？你又怎知现在不是下注的时间，诚然如你所说，人类在末世中已经很难了，再来又能难到哪里去呢？你又怎知这不是机遇呢？”

“机遇？”秦秋舟有些嘲讽，“人类的机遇，还是你的机遇？你那么厉害，又何必要让我收留呢？你想去哪，还有人可以拦得住你？你说了一大堆废话，还是没有说道点子上，我看起来真有那么白痴？”

好吧，祁翎心想，他的确在说废话，还用上了蛊惑，很高兴秦秋舟没那么白痴。

不过要是秦秋舟真是这种随便糊弄两下就被忽悠过去的人，也不会被祁翎选上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秦秋舟都不知道自己问了第几遍了，要是在外边，在自己重复第二遍问题却没得到回答的时候，秦秋舟就已经掏家伙给人一个教训了。但现在是别人的地盘，自己还打不过，秦秋舟只能再次重复自己的问题，只不过语气中已经带着点无奈。

祁翎也无奈，没好气的说:“你怎么不按剧本来？”自己是污染物，渺小的人类在面对威胁的时候不是应该诚惶诚恐的接受条件吗？或者在自己中二的提出要给人类一个机遇时，要抱着“哪怕被所有人误解，也要为全人类搏一个可能”吗？他怎么不这样！

秦秋舟已经无话可说了，只能干巴巴的顺着他的话说道:“什么剧本？人生的剧本吗？我大概被资本做局了，剧本中没有这一段。”

这话不知道戳中祁翎哪一个点，他又开始嘻嘻嘻的笑起来。然后在秦秋舟越来越死的目光中，又将笑收了起来。

“你真有趣，要是之前能遇到你这样的人就好了。”前一秒还在嘻嘻笑着的人，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下来，整个人都蔫蔫的，说的话都有力无气。

秦秋舟想到他之前说的抑郁症和双相，眼神一闪，说实话，末世之前在网络上也经常看到这两个词，见到还真是第一次，秦秋舟还真是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况且对方又变为了污染物，秦秋舟更加不敢乱说话了，只能沉默以对。

所幸祁翎也不需要对方说什么，他突然失去了继续玩闹下去的心思，于是他抬眼望向秦秋舟，真的很念台词一样，语气毫无起伏的说道:“我需要一个锚点，让我能留存于世的锚点，你就是我选定的锚点，奉劝不要拒绝，毕竟世界上可不止我一个污染物，也不止你一个锚点，你能保证其他锚点也是三观正的好人？有些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锚点。你别问锚点是什么，也别问为什么要锚点，我说了，时间还没到，但我也没说错，为了人类的一线生机，你还是从了吧。”

说完祁翎就不在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秦秋舟，等待他的选择。

“之后会发生什么对人类有危害？”

祁翎没说话，但表情出现了嘲讽。

于是秦秋舟又说:“那么你呢，你会为人类带来什么？”

祁翎还是没说话，仍是那副嘲讽的表情。秦秋舟懂了，他是真的心情不好，没有了玩闹的心思，也就不会再说多于的话。

见此秦秋舟心里苦笑，之前祁翎有心情的时候，自己还能多说两句拒绝，但现在祁翎心情转变太快，自己说什么也没用了。

赌一把，听祁翎的意思，之后也会有其他的污染物去寻找锚点，至少祁翎看起来“善”一些，自己与他建立联系，成为所谓的“锚点”，还能掌握一些主动权，不然两眼一抹黑，之后真遇到其他锚点，出了什么事，自己无从下手。

“我答应你。”秦秋舟对祁翎说道。

“答应什么？”

“答应成为你的锚点。”

话音刚落，毫无征兆的，祁翎突然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了秦秋舟。

秦秋舟一愣，第一反应是污染物竟然有体温，第二反应是祁翎身上好像有点淡淡的香，很熟悉的味道，像……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秦秋舟就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和干枯如鬼爪得树枝，秦秋舟有些回不过神。

许久，秦秋舟才意识到自己是躺着的，他皱眉，没有立刻起来，而是动作有些卡顿的转动脖子，看了眼四周，熟悉又陌生的景色，喘了几口气，秦秋舟撑着坐起来，再观察了一遍身处的环境，是了，这里是之前秦秋舟被乾洱几人坑害，误入污染物暴动厮杀的地方。

也是秦秋舟身受重伤的地方。

秦秋舟还记得，之前自己受伤昏迷时，这地方到处都是污染物的残骸，四处都被破坏得不成样子，但现在，这里不光没有污染物，连打斗痕迹都没有。

秦秋舟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发现身上出了衣服破旧一些，也没有任何伤痕，好像之前的打斗受伤，都都只是个幻觉一般。

秦秋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感觉上一秒还在别墅里和祁翎周旋，下一秒就在野外醒来，周围好像回到了自己受伤前的样子，但想到祁翎似乎能控制时间，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了。

想清楚的秦秋舟并没有记着会基地，而是再次来到了静默区，他想去找祁翎，但具体是什么，怎么做，祁翎打算什么时候去人类基地，这些都没商量好，秦秋舟担心祁翎来个出其不意，自己无法配合，毕竟回去后秦秋舟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当时去静默区，秦秋舟因为重伤昏了过去，是赵意几人拖着他进入静默区的，到了祁翎的别墅外，秦秋舟才苏醒过来，中间的路程全错过。所以这次秦秋舟自己进静默区，要找祁翎别墅，只能在小区里一栋一栋的找过去。

可奇怪的是，秦秋舟逛了一圈，并没有找见那被玫瑰荆棘包围的别墅，秦秋舟不死心，在小区里又逛了一圈，这次不找玫瑰荆棘了，之前祁翎带着秦秋舟参观了一番别墅，秦秋舟知道是个怎样的院子，可是小区内仍旧没有这样的别墅。

秦秋舟在小区里找了一遍又一遍，甚至还在小区外围找了找，仍旧不见祁翎的别墅。

秦秋舟停在静默区边界处，难得茫然起来，自己身上没有伤昏迷的地方也没有打斗的痕迹，记忆中的别墅也不见踪影，那之前发生的一切是真实的吗？

凶残的荆棘，神秘的时间轮回，充满人性的污染物，那一切是否真的存在？还是自己濒死前的幻境？

秦秋舟无法找到证据证伪或者证真，他也什么都做不来。他只能在静默区边界线上，望着里边一栋栋的别墅出神。

最终，秦秋舟转身，沉默的离开了静默区。

如果一切都是幻觉，现在自己醒过来了，幻觉内容已经不重要了。

如果这一切都不是幻觉，那自己在野外醒来，自己找了好几遍小区都找不到祁翎的别墅，就只能是祁翎的手笔。一个污染物，就算再像人他也是一个污染物，和人类并不相同，他的想法秦秋舟无法揣摩和改变，反正他已经答应祁翎成为他的“锚点”，那后期祁翎还是会出现的。

现在秦秋舟唯一能做的，就是回去处理好和毕翠连的恩怨，然后努力变强，变强，再变强，争取在和祁翎的下一次见面中，不至于如此被动，人只有强大才有话语权，对污染物亦然，秦秋舟希望再见时，至少自己不那么狼狈。

粗长，有种上卷写完的感觉，或者说前传写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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