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解没有接话,他只是抬起手,像是爱抚似的轻轻摸了一下郎客的侧脸,说道:“躺下来吧。”
郎客听从姚解的指令,躺在自己的那张单人床上,姚解就坐在他身边,替他把放在身上的磁石吊坠取了下来,放在床头柜那,紧接着又取下自己的,他抓着郎客的手,跟着躺下来,两个人在这张床上贴得很近,而世界在那一瞬间翻转堕入黑影。
已经是今天第三次进入黑影场,姚解没有那种大多数拥有者容易感到的疲惫,甚至多次之后就无法转换,对他来说这种事仿佛刻在本能中。他仍然抓着郎客的手,不像之前那样一进入就松开了。
因为郎客现在完全没有了正常的外表,他的黑影场十分与众不同,如同一层黑色的胶质,又或者是另一层皮肤,把他浑身彻底包裹,只有五官大致的轮廓。倒是仍然穿着衣服,只是在其中的躯壳仿佛是无机质的纯黑组成物,静静地站在原地,没有丝毫动作。
这种怪异的非人之感可能在某些小众圈子中会极受追捧。
“郎客。”姚解呼唤他,没有得到反应,只有当他伸手往郎客的身体上抚摸,郎客才回手抱住了他,并且十分用力,几乎要把姚解勒痛了。他的五感被大幅度剥夺,只剩下很浅的触觉。
姚解索性也懒得挣脱,任由郎客抱着,不再选择站在水面之上,而是整个人往后倒去,带着郎客沉入水中,黑色的死水没过他们的口鼻,仿佛他们自己选择了溺毙殉情。
姚解有强烈窒息的感觉,他感觉自己快无法呼吸了,但这只是一种视觉欺骗,事实上他根本不可能在这里被淹死。他带着郎客堕落得越来越深,他已经看不见水面在何处了,到处是冰凉的水,视野的尽头一片黑色,现在睁眼也没有任何意义。
当郎客的黑影场与姚解重合时,看似这片无垠的死水没有任何变化,但其实它的半径已经远超姚解自身的五百米范围,已经从李家桥附近迅速扩张,只要有人拥有黑影留下的痕迹,都能和姚解的黑影场发生磁场共振。
这其中就包括郝弋。
姚解的黑影场相当于是一定范围的选中,而郎客能靠磁场重合大幅增强姚解黑影场的探测范围。郝弋留在那个男孩身上的黑影痕迹已经在姚解的磁场中留下“记忆”,因此能够精准定位到相同频率的位置。
在水面以下,姚解已经感受到了郝弋的存在,不在现实,而在黑影世界之中,郝弋就像个在海洋中十分明亮的灯塔,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散发着自己昭著的存在。而被他控制的人,只是一点散落在水面上的星光。
然而,由于郝弋自身的黑影场相当稳固,姚解没办法像对待燕横波一样,把他强行融入自己的黑影场。
“带我去找郝弋。”姚解在郎客耳边说,他知道郎客听不见,但此时也不需要郎客听见,他只是下达了这个命令。
死水同样淹没了郎客,他此时此刻意识只有一种模糊的感觉,冰冷而混乱。唯有拥抱着他的姚解让他感觉更加清晰,但与此同时姚解的意志也像死水般将他淹没,他感到必须遵守姚解命令的急迫。
空间的转换感,用更比拟的说法是姚解感到了无法形容的抽离感,就像有人活生生的把他的灵魂扯出了他的身体,假如灵魂真正存在,他甚至在一瞬间丧失了全部感知,那同时也是种意识的剥离,仿佛量子传输似的,中间没有任何媒介,在一个地方消失,而在另一个地方瞬间出现。
姚解与郎客就出现在郝弋的黑影场中,应该说是强行触发了郝弋的黑影。
“你们是谁?!”郝弋瞪大了眼睛看着突如其来出现在他面前的两个人,惊吓非常,尤其是见到其中一个看起来几乎都不是人,只有个黑色的人形。
他好好地躲在一家十分便宜的招待所里,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突然就进入了自己的黑影场,与此同时,他的面前出现了这一人一“鬼”。
好不容易找到郝弋,姚解脸上露出一个近乎捕食者的笑容,兴奋与危险并存,反问说:“这重要吗?”
郝弋试图操纵那些黑色的锁链去攻击这两人,如法炮制之前的套路,但这些东西遇上挡在前面的鬼,瞬间就跟杂草一样毫无作用,只是融入了他那一层黑色的躯壳中,根本无法阻止他的脚步。
郝弋想逃跑,但他的黑影场空间很有限,他又能跑到哪里去,他马上又想到他在黑影场里躲不过,还能在现实中躲不过吗。这帮人肯定是那个给他脑袋打孔的变态女人叫来的帮手。
当他这么想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鬼竟然在瞬间出现在他的身后,黑色的手从他的心脏处穿过,他整个人被钉在了原地,在剧痛之下,感觉自己的意识彻底崩塌了。
他没有流血,在黑影世界他又怎么会流血呢。他低头呆呆地看着穿胸膛而过的那只手,冰冷而机械地往前伸,直到整个手掌,前半段手腕都在他的体腔之外。
“好了,别把他弄死了。”
姚解朝郝弋靠近,垂下眼观察着郝弋的外表,他的脑袋正中央还贴着一块敷料,用医疗胶带固定着,绝对是这人没跑了。
他没有办法在郝弋的黑影场中吞噬,但现在郝弋受了“重伤”,他的黑影场正在不稳定地晃动,那些他脚下的黑线癫狂地扭动着,却根本不敢触碰郎客,同样也离姚解有段距离。
姚解搭上了郝弋的肩膀,对郎客道:“我们回去吧。”
这三个人竟然又在这一瞬间回去了,郎客冷漠地抽回自己的手,站在一边。郝弋的胸口留着一个空洞,也没掉出内脏,他的身上就缺了这一块,并且缓缓地流出黑色的液体,这个画面十分超现实。
郝弋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水上,腿下意识就软了,直接跌倒在了水中,而且死水如同拥有自己的意志,往他的身上流淌,他发现自己马上就要沉没在水里了,顿时挣扎着尖叫起来。
难道今天就是他的死期?可他不是被选中的人吗?郝弋大脑已经模糊了,什么具体的思考都做不出来,更不用说自救。他越动弹,就沉没得越快,水没过他的口鼻,他的鼻腔里都是水,这水很冰冷,就像水银一样从鼻腔灌进他的喉咙里。
他的视野越来越模糊,身体冰凉而又沉重,随着水而下陷,他已经看不到水面上的人影。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自己的身上离开了,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快要死了。直到有人抓住他的肩膀,把他突然从水下拖了出来。那重获新生的感觉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与此同时死亡的恐怖也令他难以忘怀。
跟这个比起来,在脑门上被人穿了个孔,是他昏迷中发生的事,似乎也算不上什么。
救他的正是那个没有面目的鬼,他对着这张只有模糊轮廓的脸,不断地发抖,想要咳嗽和呕吐,他本应该吐出水的,但他什么也吐不出来,撕心裂肺地咳嗽着,似乎这一切只是他的幻觉。
“你叫什么名字?”姚解问他。
郝弋再怎么混乱的脑袋也能分辨出来,他现在这么倒霉,罪魁祸首就是面前这个长得跟个模特一样好看的年轻男人。因为这短短的几句交流,都是姚解在命令这个没有面目的男人,和对他说话。
“...郝弋。”他没有试图撒谎,有什么就说什么。他这会儿已经没有撒谎的必要,他的生命就掌握在面前这个男人的手中。
“很好。”姚解对郝弋合作的态度感到满意,接着说,“你目前的地址在哪里?”
“地址?”郝弋浑浑噩噩地说,“我不是在这吗?”
“我是说你现实中躲藏的地方。”姚解不耐烦地说道,冷冷地扫了郝弋一眼,“你还想再试试刚才的体验吗?”
问出了地址,姚解叫郎客放开郝弋,他与郝弋不再有身体接触。他也没有对郝弋再多说一句话,一瞬间关闭了自己的黑影场。
姚解在宾馆的床上,松开握着郎客的手,拿出自己的手机立刻给阮玲发送了郝弋所在的地址。几秒钟后,郎客慢慢地睁眼,感到有些头痛,他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不一会儿,对于黑影场的所有回忆都回到了他的脑海中。
“你给阮玲发消息了?”郎客问。
“没错。”姚解说道,“就算她步行去找郝弋,时间也够用了。你把他伤得很重,他大概此刻动弹不得,这种状态最起码持续一天。”
“不是我。”郎客皱着眉,否认姚解的说法,“是你的意志让我这么做的。”
姚解不喜欢郎客脸上有这么严肃的表情,伸手把他眉间抚平,道:“你不是都同意了么。”
郎客默然了片刻,又问:“你吞噬了郝弋的黑影场,你的能力现在到什么程度了?”
“说不上来,”姚解回答,“我不能量化它。我只能告诉你他对我很有用。我的水域可能会发生某些变化。除非我现在进行测试,我才能明确地说出来。”
郎客看到姚解没有在第一时间离开自己的床铺,现在两人彻底在一条贼船上绑死,郎客心中已经有点破罐子破摔了。他抬手搂过姚解的腰,就跟在黑影中一样,而姚解竟然没有怎么拒绝,怔了片刻就由着郎客动作。
“你想干什么?”姚解问。
“我立下了汗马功劳,你总得犒劳一下我吧。我不能白干活啊。”
郎客收紧了自己的手,姚解得到阮玲回复后就把手机扔到了一边,转身看向郎客,笑了下,接着他捏起郎客的下巴,又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确定郎客的情绪。
他只从中看到了强烈的兴奋。
他低下头吻住了郎客的嘴唇,那触感十分柔软,而且温热,郎客体温向来比姚解要略高些。他的舌尖试探着往内深,郎客张嘴任由姚解亲吻,但他的手却很不规矩地掀起姚解的衣服,在他的身上抚摸。
姚解虽然穿着衣服看起来消瘦,但身上仍有一层薄薄的肌肉覆盖,显得他形体很不错,再加上他的皮肤细腻而有点微冷,摸起来手感尚佳。
姚解将郎客推倒在了床上,这个吻结束之后,他又吻向郎客的侧脸,顺着那利落的线条往下用嘴唇轻触,拍掉郎客越来越往下去的手,冷冷地命令道:“你先把自己衣服脱了。”
终于到了最期待的环节,为此发作话一条[害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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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理智与疯狂(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