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姚解和郎客被外派到高台市,似乎像是流放大西北。但特别行动组并不是就让他们两个自由行动了,那和公费出去旅游有什么区别。
因此崔崴委派王霁和高台市当地警方沟通,她在电话中将姚解和郎客的身份定义为特别行动组因穿颅连环杀人案外派的专家,来高台市进行专项考察。
有了这层身份,姚解与郎客进警局就畅行无阻。他们抵达当地,第一天晚上自然什么都没干,在城区的夜市转悠了一圈。这里的烤串十分便宜,都是正儿八经的牛羊肉,并非合成或者调理肉。
两个人找了个生意还不错的小店铺在外面坐下来。夜晚不太热,坐外面即使不开空调也不出汗。他们这次出来都没穿工作服,第二天去办事的时候才穿,身穿短袖就更凉快。肉串的价格在一块五和两块,素菜更便宜,虽然每串的量都不大。零零总总算下来,郎客还上某平台买了抵扣券,两个人加起来吃了不到一百块。
这价格郎客在蓟阳当地吃,一个人都不够。
此种惬意的时刻,姚解看起来却像有些心事,尽管他什么都没说,甚至表情上也没透露出什么,毕竟他的神情在外人看来要么是颓丧疲惫,要么是有点冷漠,但郎客跟姚解相处了这么久的时间,很清楚他的脸有时候看起来心情差只是他放空时候下意识的表情。
而他现在虽然时不时回应郎客说的话,看似句句有回应,但语调有些抽离,这才是他真正心不在焉的时候。
“你怎么了?”回到落脚的宾馆后,郎客问道。
姚解淡淡地笑了笑,道:“我走神的样子很明显吗?”
“那倒也不是。”郎客认真地说,“只不过我们两个相处的时间久了,我能稍微看出来些。你就把这个当做心灵感应的一种吧,我感觉你从高铁下来开始,就一直在想事情。”
虽然在高铁上阮玲发过来的信息只有短短几条,但从中透露出大量的细节可供姚解分析。
首先,阮玲道她“听说”应急管理处最近查到了很多关于她的线索。这就不是简单的“听说”,而是有人在泄密。
因为他们到地方查案,在乌和县是用的穿颅连环杀人案为借口,而在朝州调查宝坻新村,则是用了乌萤的失踪作为行动目的,两边消息并不完全共通。
整个行动组接触的人员都有限,如果是地方上泄露消息,排查起来很快。而且泄露者要和阮玲或她身后的组织存在接触。应急管理处做过背景调查,廖静、杜继春和张茂履历可信。
如果阮玲只是单独收到朝州市局立案乌萤失踪,她一定不会那么快就把自己真实身份交代出来,更加重要的是她说了“你们找的线人”,这就意味着她已经知道特别行动组已经和边境警方联系上了。
这个消息就是地方所不知道,而只有应急管理处回到蓟阳后,内部才有的通知,更何况这个线人的说法,昨天才在会议上提出来。
这就意味着泄密的人不是行动组成员,就是做决策的管理层。而这两类人姚解都无法调查,编外举报编内,下属举报上司,这样能成功才有鬼了。
其次,阮玲的真实身份也透露出许多问题。她出生地在老挝,母亲是越南人,父亲是国内较早一批偷渡客,陇川市属于这等危害十分严重的地方,大半个村都偷渡跑去搞电诈的并不是特例。
这意味着阮玲并没有国内的合法身份。根据她的说法,她很有可能也没有在国内长大的背景。因为这种偷渡身份怎么可能再把亲生孩子送回国内,那岂不是给自己埋了一个定时炸弹。即使做违法犯罪活动赚到大钱了,肯定也是优先考虑把孩子送到欧美国家定居。
与此同时,阮玲的姓氏也透露出一个问题。这种整村,或血缘关系偷渡出去的人抱团都很严重,一般都是大家一个姓氏形成势力集团。
但阮玲跟随了她越南籍阮氏,这说明她的身份大概率并没有得到宗族势力认可,可能是非婚生子。又或者她的内心并不喜欢这种身份,又和集团没有强大的利益关联,脱离了出去,因此以阮玲自称。
既然如此,阮玲大概率没有国内合法身份,她到底是怎么从边境偷渡进来的?她又是什么时候来的国内?是她对接了网赌平台,在其帮助下入境,还是她已经通过组织混入国内后,待了一段时间,才接到了贩卖乌萤的“订单”,这个时间先后的问题就有待考证了。
如果组织能把阮玲这样的黑户越境,这意味着组织身后有极为可靠的黑色交易链条,才能够让她如同鱼游入海般进入国内,而能让阮玲接下任务,肯定也承诺能带她出去。阮玲这样身背重案的人都能担保全身而退,更何况姚解这样的小角色。
这就给姚解提供了另一个选项。然而这选项意味着众叛亲离,他虽然不喜欢在应急管理处工作,还不至于因为这点就要这么狼狈地出去,永远不能再回来。
这实在犯不着,就跟手擦破了皮要锯掉手安装假肢治疗一样。尽管的确是再也不会擦破皮受伤了,可真没这个必要啊。
最后,阮玲背后事关黑影场的组织在国内很缺人手,应该说是缺乏高强度的黑影拥有者。
阮玲与组织属于雇佣性质,这意味着并非组织培养的她,而是因为她有黑影才被选中,因此她的忠心也很有限。而国内这类的人比国际上少许多,跟管理处的行动方针离不开关系,绝大部分人有的黑影都直接上交了,组织还能找到什么人来威逼利诱搞破坏么。
因此,组织才要想办法做这种离奇的人体实验,试图创造出具有强大黑影场的人选。而在阮玲兢兢业业的工作下,还真的被他们制造了出来,这个人就是潜逃的郝弋。
如果组织在国内还有其他人选,阮玲用得着拐弯抹角地希望姚解来帮忙,这绝对不可能,她同样冒着被暴露的风险。
这不是做错了件事,不想被上面发现才找的姚解,因为两边的风险收益不成正比。这种篓子最多被批评两句。如果有更厉害的助手,阮玲肯定直接向组织汇报此事了。只能说明她认为汇报了也没用,到头来还是要她想办法解决。那她为什么不跳过这一步,先找姚解把事情办妥。
上述的猜测能够从阮玲主动提出可以支援的话语中推断出来。能做成这件事的人,在阮玲看来只有姚解与她自己。
其实人选中还有一个郎客,然而由于他几乎不使用自己的黑影场,他看起来就像个打酱油的了,仿佛买姚解送郎客。
阮玲要是知道郎客的能耐,那就相当于把泄密者是谁的答案直接亮了出来,那一定是实验室或容霄辉。后者绝对不可能,排除后就是实验室的郑群和他的副手。
姚解一路都在思考上述这些东西,都能写出一篇分析报告出来,没一头撞在树上都算他三心二用的本领强,更何况他还装得跟个没事人一样,正常做事。
然而这么多的思绪没有一样是能和郎客提及的,姚解想了想,只是模糊地说道:“我在想这件事结束之后的事情。”
不愧是对那些令郎客头痛无比的工作报告信手拈来的人,姚解说完开头后就很快找到了思路,继续道:“如果能顺利抓到凶手,除了崔崴,戴凌阔肯定也会被记功。毕竟是她发现了乌晟德死亡背后的蹊跷,又找到凶手线索。这种明面上的表彰肯定是轮不到我们了,但不妨可以试着进行交换。在监狱里都能戴罪立功减免刑期,何况我们在外尽心尽力地奔波。“
“尤其是你,没有你帮助戴凌阔,她能找得这么快吗。正是她知道你的水平,才叫你帮忙。”姚解说道。
“这个案子让战略规划办公室头疼很久了。如果你拿这份功劳去交换,不一定谈不下来。而且以戴凌阔的人品和性格,只要你提出这请求,她一定会给你说情。她作为徐梦传的学生,话语权在数据服务办公室不低,足以影响到管理处的决策。”
郎客听姚解这么一说,也觉得借这个案子,他未来的人生道路大有转机,不见得会跟应急管理处绑死,就问道:“那你呢?”
这样的大案如同一块蛋糕,好不容易才有,自然要群起而分之,崔崴想借着这个案子再进一步,为以后的青云直上铺路。行动组的其他人也一样,没人不想要借此机会升职称,把待遇再提一提,最差也得发个万把块的奖金或补助。
分到姚解和郎客手中即使是蛋糕残渣,也比没有的强,更何况这次郎客在戴凌阔的提携中已经立下了不小的功劳。
“要是你都能出去,我当然也可以了。“姚解不以为意地说,“我犯的事又不大,本来也就是因为涉及到了黑影场,才被拉过来当苦力。”
郎客不由地开始畅想未来,但实在想不出他能干什么,主要是让他再去干信息技术相关的行业,必然要受到监管,应急管理处不会做“纵虎归山”的事情。
“我有点不知道以后干什么。”郎客喃喃自语,“总不能我之后去当健身教练吧。”
姚解不由失笑,说:“你不是喜欢锻炼吗,那不是正好。还能每天免费使用健身房器材。”
“爱好和工作毕竟是两码事,不过也不是不行。”郎客笑着说,“现在想这些是不是有点太遥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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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理智与疯狂(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