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实验室研究日记 第95章 重逢

“我是谁并不重要，甚至这里究竟是哪里、是那一个时刻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你又维护要来到这里？”

风吾的目光锐利如炬，直直看向陶冶，仿佛透过他的身躯、直接看到了他的魂魄和他过往的一切。

“我是——”陶冶想了想，“我是龙骨力量的继承者、陶家的下任家主陶冶，我来这里，是为了找一个人的魂魄。”

顿了顿，陶冶补充道：“一个和你长相非常相似之人。”

“那么你想说，你来到了错误的时间、见到了错误的人吗？”

“我想是的。”

风吾笑笑，一挥手便让浑身的血污全部消失，这下他几乎与唐宋一模一样了。

“陶冶。”

听到这熟悉的呼唤声，陶冶神情凝滞。

“这里根本没有时间可言，你又怎么会走错呢？”属于风吾的锐气消失，陶冶不可置信的想要后退，却因为害怕被浓雾再次吞噬才忍住没动。

他是唐宋。

毫无疑问，虽然不知风吾是怎么做到的，但此时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唐宋无疑。

“为了让你到这里来，学校和你家、还有巫影巫岚他们一定花了大力气吧，我那个不靠谱的师兄肯定也没少帮忙。”唐宋环视四周，“我很感谢大家，也感谢你，但我已经回不去了。”

“为什么？你的身躯还未死去，你不属于这里！”

唐宋摇头：“这和我在外面什么样子无关，这里并非冥界，但我若离开，恐怕世上大半活着的人真的要坠入冥界了。”

“这里到底是哪里？”

唐宋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陶冶，仿佛他的脸上写着答案。

相似的人，重复的问题，一无所有的世界和龙的力量……

“难道，这里是龙的记忆？”

——“咚咚”不知是回应他的想法还是怎么回事，原本寂静的世界，忽然从远处传来了擂鼓般的声音！

陶冶的“身体”也开始逐渐发热，身形不仅更加清晰，而且身量拔高、身材也变得格外结实。

随着一头墨色长发披散而下，“陶冶”活动了一下筋骨，朝“唐宋”笑道：“终于又见面了。”

“唐宋”则收敛起笑容，恢复了属于风吾的高冷。

两人并肩而行，随着他们的脚步，周围世界星辰日月逐渐浮现、山川河流再次成型，身后的浓雾逐渐稀薄到一眼便能看到归墟的真正入口，最终，占据了整个世界五分之四面积的海水回退到仅剩三分之二，而两人的脚步停在了某个山崖下面。

从这山崖下的位置向远处望去，正好能隐约看到一座小岛。

“别这么绷着脸嘛，这么久没见了，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难道一点都没想我？”

“那是鲲的尸体。”风吾没有理会东厄，遥望着远方岛屿，“从此之后，这世上再无护佑一切魂灵的鲲神。”

“但有了更多各式各样的神明，他们还是能照顾到众生魂魄的。”

“若真是这样，你我便不会重见之日了。”风吾道，“归墟失衡、虚空侵蚀，正因这个世界濒临崩溃，隐匿在超越时间与空间的我们才能呼应有缘者的心愿重归于世。”

“昆仑，他已经被虚空的思想控制，一心想要吞噬归墟、成为现世和此间唯一的神，哪怕它将得到的只有毁灭。”

“我们会阻止他的。”东厄挡住风吾的视线，“我们还可以像曾经那样并肩作战，而且这一次，我们可以彻底将它击败、没有任何顾虑。”

原本风吾也是这样想的。

但唐宋和陶冶，似乎令他有了更好的主意。

“我们只有一次机会。”风吾道，“消灭了一个昆仑、也不能保证其他的大妖不会动同样的念想，因此，我们需要永远的把这个可能性结束。”

“哦？”

“这一次，由我们来封闭归墟、由我们来取代归墟。”

“婆娑双树，既能缔结这世上最牢靠的契约，也能解开这世上最深刻的羁绊……”唐宋抚摸着树干，头脑中仿佛能听到巨树的低语——在漫长的看不到尽头的时间中，它承载了太多感情，吸收了太多力量，众生无限的纠缠让它的两条树干越扭越紧、几乎不是缠绕和保护对方，而像是要化作藤蔓绞死对方。

它既承担着那些缘分的开始，也一直在渴求着纠缠的结束。

唐宋想到了这树下无数为了争夺力量而死去的术士们，想到了那条守着神树和洞穴几乎变成化石的巨蟒，更想到了在某一时刻奄奄一息的自己。

那时他只想一切尽快结束。

他想着还能回家和亲人热热闹闹的吃顿饭，和以前的朋友多打几通电话，想着实验室没做完的试验和一直对他特别照顾的师兄。

他没有想到死亡，而是跨过了死亡。

于是，他对神树许愿，继承神树从古至今甚至从今往后的力量，用自己的“联系”、用这段时间那些光怪陆离的经历作为代价。

某种意义上，他成为了一个新的神，只是他自己毫无知觉。

而这样的身份，与风吾要做的事情是冲突的。

时间回到被昆仑“重塑”过的此间——

掐算着时间点，昆仑换上一身低调的学生装，出现在唐宋即将路过的走廊。

“啊！”

两人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唐宋原本就皱着的眉头皱的更深，脚步也踉踉跄跄的。

“没事——”昆仑侧过身让开路，唐宋刚走出没两步他又在后面喊道，“同学，你也是刚进妖研院的吗？”

唐宋脚步微顿，侧过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逃掉了。

昆仑站在原地没动，微闭起眼睛算了几秒，跳转到下一个场景。

公开课教室内咳嗽声此起彼伏。

唐宋已经接受了不能轻易转出学院的现实，却还没有准备好面对人生中第一个魔化妖物。

略施展了点伎俩，这个世界的“蜚炎”的污染力立刻大大增强，就算唐宋天生力量超凡，也被冲击的开始隐隐头痛。

两天后，昆仑随便挑了个时间去找唐宋，果不其然看到对方躺在床上、满头大汗，显然深深困在梦魇之中。

“……”梦中的唐宋似乎在无意识的呼唤着某个名字。

昆仑微微皱眉，毫不顾忌唐宋状态的破开他神识的防护，闯进他的梦中。

下一秒，他就坠入到了遮天蔽日的黑色火焰之中。

挚友和爱人的离去让蜚炎失去了理智，肆意的释放力量、制造瘟疫，破坏这世间的一切。

“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呢？”通体烧得焦黑的昆仑在火场中找到了蜚炎、披着唐宋外壳的蜚炎，“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无论你做什么，他都不会再回到你的身边。”

“你如果真的爱她，应该追随他去到另一个世界，从那里把她带回来，或者永远陪她留在那里。”

“回不来了。”唐宋双目空洞发黑，留下两行黑色泪水，“我找不到她，她已经……彻底消失了。”

“不，那只是你以为的而已。”昆仑抬起手，身上的焦痂片片落下，很快他就恢复了原样，“就比如，从外表来看，我确实被烧成了焦炭、被随便辗一下、风一吹就化作粉末了，可内里的我却完好无损。”

“因为真正的我从不在这里。”

四周火焰的温度似乎降低了许多。

“真正的你也不再这里，不是吗？”

“真正的她，也不在这里。”

“她在哪儿？”唐宋大吼着睁开眼，眼中既有痛苦又有迷茫。

看到昆仑的一瞬间他便戒备起来。

昆仑立刻起身，双手摊开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做，随即指了指唐宋胸口。

唐宋扯开衣服，发现胸口中央多了个黑色火焰的图案。

“我好像……做了个梦。”

“那不是梦。”昆仑交叉着手臂，“你导师没有给你讲一些基本的安全防护措施吗？我看你力量是不弱，但怎么事事又表现的像小白一样？”

“我本来跟你们也不一样。”唐宋刚刚消下去的敌意重新出现，但昆仑打断了他，“一不一样的现在也不重要了。你看看你这张脸吧，再不运用你自己的力量消除这个魔化污染对你的影响，你还能不能活过下个星期都是问题。”

“我刚刚已经说了，那不是梦。”

唐宋的气焰彻底消散，单手捂住脸靠在床上。

“而且，你大概也不是第一个受到它影响的人。”

这样的事情，学院的老师为什么没发现，为什么没有人来处理？

“不过嘛，你很有可能成为最后一个受到它影响的人。”昆仑走到门口，“这个黑色火焰，就是他选中你的标志。”

在等待日常生活如游戏剧情般自动播放的空隙，昆仑回了一趟寂静的此间，对着仍旧毫无生机的“风吾”，他第一次觉得原来风吾和唐宋确实很像。

也许，自唐宋的魂魄被自己用来“夺舍”了这个身躯之后，曾经的“风吾”就已经彻底消失了。

时间到了蜚炎和唐宋约定的最后一天。

昆仑不紧不慢赶到现场时，黑色火焰已经几乎将唐宋彻底包裹了。

“你终于来了。”蜚炎冷漠的看向昆仑，“告诉我怎么才能去到还有她存在的世界，否则，我就彻底吞噬了这家伙，再把你的世界也毁掉。”

昆仑笑道：“若要毁就尽管毁好了，我已经说过，真实的我并不在这个世界。”

“不过，去其他世界的方法也不是不能告诉你——这样吧，你把你的所有‘能力’给我，我就告诉你。”

“你不怕被反噬？”

“你同意的话，尽管来交给我就好。”

蜚炎眯了眯眼睛，抬起手在胸前，附着在唐宋身上的魔化力量于是快速抽出、在半空中凝聚。

“但是——”蜚炎道，“被我附体过的人，就算我不在了，他们的身上也会留下我的‘种子’。”

“借由这种子，你可以随意控制他们的生死。”

“我知道。”昆仑接住唐宋倒下的身躯，在他耳边轻声说出了突破世界束缚的方法。

去吧，去到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身边，哪怕，这样只会给你们增加更多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