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实验室研究日记 第93章 重叠

好浓的雾气……

头好痛……

那家伙去了哪里？

陶冶孤身一人在茫茫灰色雾气中摸索，看不到天也看不清地。

难道这里就是归墟？唐宋，他的魂魄就在这里吗？

四处乱走的陶冶，没有注意到身后时不时闪烁的金色眼睛。

不知走了多久，陶冶脚步渐渐停下来，发现了一个重要的事情——这里的时间是停滞的。

他感觉不到疲惫、感觉不到饥饿、甚至感觉不到自己是否在呼吸、是生是死。

这种状态太危险了，归墟中隐藏着太多秘密，神秘的力量无时无刻围绕在他身边，那个带他进来的家伙又不知去了哪里，这样乱走下去，恐怕唐宋还没找到，他自己就先迷失了。

正想着，不远处的黑雾中一道金光闪过。

有什么在那边！

陶冶立刻朝着光亮的方向奔跑。

归墟的震荡越来越明显，唐宋被昆仑强迫着来到此间与归墟的交接处，看到曾经灰蒙蒙的一片如今成了一片水墨颜色，有的地方黑色浓郁的化不开，有的地方雾气又稀薄的好像马上就要彻底消散。

“归墟的混乱导致的瘟疫，终于有了彻底解决的机会。”昆仑站定在众妖面前，“还有一刻，就是我们封印归墟的最佳时机！”

周围的欢呼声如潮水般淹没了唐宋痛苦的喘息声。

“唯一可惜的是，我们伟大的创世神风吾，将不得不为了彻底封印归墟，而陷入永久的沉眠！”

欢呼声没有片刻停止，万妖早已经准备好了接收风吾的牺牲。面对如此冷漠残忍的场景，唐宋虚弱的扯起嘴角。

他并不为风吾或者自己感到悲哀，只觉得可笑。

因为就在不久之前，他和众妖一样，深信着这个谎言。

他以为当他以风吾的身份封印归墟后，他的魂魄就能顺着归墟中来时的轨迹回到现世。

可看现在的情况，他和风吾的小命能不能保住都不一定，怎么可能再回到原来的世界？

“反正我也要死了。”唐宋看向昆仑，“所谓的来自归墟的污染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话的昆仑只是斜睨了一眼唐宋，笑道：“反正你都要死了，知道或者不知道又怎么样呢？”

“真正引发污染的并不是归墟，而是你吧？”唐宋道，“你并没有往返归墟的能力、却又觊觎归墟中的力量，于是铤而走险进入归墟，这才搅乱了归墟中原本的秩序、将其他世界的灾祸带到了这里，是不是？”

“不过只是一次两次的话，还不足以到在这个世界引发瘟疫的程度。恐怕你是仗着知道风吾一定会救你、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硬闯归墟，这才导致此间与归墟的链接发生波动，让这个世界的灵气被归墟无止境的吸走吧！”

昆仑猛地转过脸，神情狰狞如同恶鬼，毫不留情的给了唐宋一巴掌。

一刻已过，地面上两三个足球场大小的法阵已经在众妖的努力下绘制成型，昆仑拖着唐宋走向中心：“是这样如何，不是这样又如何？”

“归墟不该属于任何人，就算有归属，也该属于日日夜夜往返于冥海、守护这天地众生魂魄的我！东厄他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小屁孩，凭什么能够得到归墟的肯定！”

“因为他和你不同，他从来没想过成为生命天地众生的统领者或者守护者。”法阵一半在雾气之内，一半在雾气之外，于是唐宋也是上半身被丢进了雾气中，而下半身仍在此间，“因为他知道，这天下万物原本就只是来自归墟的‘一念’。”

法阵亮起，昆仑化成鹏鸟奋力振翅，此间的“土地”立刻崩裂开来，深蓝的近乎墨色的冥海之水从四面八方涌起，留在此间的众妖霎时被海水吞没成为水中亡魂、它们的力量则彻底融入水中供再次化成巨鲲驱使。

“既如此，就让这一念，彻底熄灭吧。”

被法阵牢牢钉在地上的唐宋硬生生承受着被大卸八块的痛苦，他的身躯不受控制的化成风吾的原型，能够撕裂世界的狂风同时对抗着世间万物心愿凝成的阵法、以及滔天的冥海之水，在剧痛之中，一种由内而外的灼热感从唐宋魂魄深处传来，仿佛要将他一分为二、又仿佛要带他浴火重生。

唐宋目眦欲裂，向着被混沌雾气填满的无尽虚空发出怒吼！

“啊啊啊啊啊！”

一阵虎啸龙吟般的怒吼震散了眼前的雾气，陶冶单手努力向前伸，终于、终于抓住了那一抹金光！

金光化作一股热流由陶冶的手掌进入他体内，瞬息之间就游走遍了他的四肢百骸。

“这种熟悉的感觉……”陶冶意识到，这是龙骨的力量，而且，是完全纯净的！

这份纯净的力量在陶冶的经脉中如同针线般连起了他体内之前无法运用的龙骨之力，并与陶冶的魂魄相呼应，让陶冶真正由内而外的达成蜕变。

“……”陶冶无意识的念出那个名字。

但立刻，他意识到自己决不能在这里陷入融合龙骨之力后的那段回忆中，于是迅速从接近异变完成的状态中返回平常的样子，凝神静气在雾气散去后开阔而空旷的世界中找寻刚刚吼声传来的方向。

体内的力量清楚的为他的思绪指出了道路。

没走两步，陶冶就看到了浑身浴血，背对着他伫立的某人、

“唐宋？”

对方侧过身，似乎是唐宋的模样，气息却和唐宋完全不同。

陶冶上前：“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对方看了他一眼后就又转了回去，眼神看向远方。

可这里明明什么都没有。

没有时间和空间的概念，没有生与死，没有任何存在、除了他们两个。

“这里是此间。”那人道，“一个用来分隔现世和归墟的地方。”

“曾经，我们在这里创造出现世的雏形，把不好的留下、把好的送过去；我们在这里接收现世的魂魄，为它们带走在现世经历时留下的伤痕，让它们返回纯净；我们很清楚归墟是一切答案的所在，不去探寻也不去追问，直到‘你’从归墟中‘诞生’出来。”

“那时我才明白，归墟一直都在观察和记录着我们，如同它在观察和记录所有世界一样。”

“此间的空虚，我、昆仑还有此间其余存在不断增长的力量和空虚感，在被归墟观察和记录后、凝聚了归墟里残存或溢出的纯净力量，形成了你。”

“‘你’的存在，是归墟对我们说‘我能创造，并且我愿意和你们一同创造’。”

“抱歉。”陶冶打断那人，“虽然不知道你在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但我——应该不是你说的那个人。”

对方点点头。

“是的，我说了那是曾经。”那人长叹了口气，“在此间还只有天、海和归墟的曾经。”

“那现在呢？”

那人看向陶冶，朝他笑笑，接着抓住了他的手腕：“现在，是一切归于毁灭的刹那。”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里，你又是谁？”

此间汹涌的潮水终于褪去，天上无数繁星闪烁，地上山脉蜿蜒、轻水自高山流下，重水则汇聚在大□□周。

此间变成了现世最开始的样子，归墟被倒转入世界之下、再也看不到。

**的昆仑抱着毫无生机的风吾的躯体一步步走上岸，在靠海的山崖上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坐了下来。

“现在我终于拥有这世间最强的力量了。”昆仑自言自语，“无论是天空、大海、归墟还是混沌中茫茫无尽的那些世界，我都可以凭着心意随意改变他们了。”

“你说我成为不了一切的主宰者，你错了，那不过是以前的我不够狠、心疼你而已。”

茫茫大海中，在繁星星光之下，能看到一座若隐若现的巨大岛屿。

但只有凑近了才能看到，那并不是真的岛屿，而是这世上最后一只鲲的尸体。

“可惜让那个小家伙的魂魄逃了……呵……如果说这是你为最坏情况做过的预案的话，是不是意味着你其实也想到了我会有这样的一天？”昆仑笑得肆意，“但我有的是时间，无论他逃到哪个世界，我一定都会将他彻底毁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