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实验室研究日记 第89章 此间何处

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什么感觉？

好安静，但，安静的令人害怕，令人悲伤。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唐宋缓缓落在一片水面上，并没有沉下去。

随着脚下缓缓扩大的波纹，周围的景色逐渐清晰起来。

然而除了头顶那一轮冷月外，他目光所及之处，仍只有这墨色镜子一般的水面。

他于是踏着水面缓步向前，在这水天一色的无边无际中游荡。

他渐渐想起来，自己中了花妖的术法从高空摔落，还没喘口气就被陶冶强行联通了力量，紧接着就是魂魄被抽出和强行驱使的感觉——他从没想过自己的魂魄中竟然蕴藏着这么强的力量——他甚至凭着这份力量打败了花妖……

后来呢？

白樱好像也来了。

他在空中看到了自己的身躯，他明明想要返回的，却不知为何，倏忽一下像断了线的风筝似得就这么飘走了。

回过神来的时候，就来到了这里。

唐宋的脚步顿住。

他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脸——

能碰到，但没有实体的感觉。

他又摸向胸口——

那里非常安静。

这么说……此刻的他，应该仍是魂魄的状态，而离体的魂魄会前往的地方是……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想，周围更明亮了一些，远处传来鲸鱼呼哨的声音。

“我来这里多长时间了？”不知是否离体的缘故，他能感觉到某种紧迫感，却感受不到恐惧，“生魂离体七天以上的话，就很难回去了，我得赶紧想办法联系外面。”

唐宋向着传来鲸鱼声音的方向奔跑起来。

魂魄不会疲惫，他于是一直、一直、一直奔跑。

一轮冷月沉默的挂在天上。

不知跑了多久，月亮还在那个地方，鲸鱼的声音没有再传来，而周围还是一样的墨色水面。

唐宋感觉自己要被这里吞噬了。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他立刻脚下踩空，落进水里。

好在魂魄无需呼吸，他在水中扑腾了两下就稳住了身形。

难道这里不是真实存在的，还是这里会根据他心中的想法发生变化？

唐宋集中精神，全力去想象自己现在回到了自己身躯的身边，或者去想象自己其实是身在一片花海……

然而他还是这样漂浮在水中。

“水……这样空无一物的地方竟然有水，这水是从哪里来的呢？”

放松精神的片刻，他胡思乱想了一下，结果脚下忽然出现了漩涡，眼看就要把他卷进去。

耳边传来响亮的鲸鱼呼哨声，唐宋的整个思绪被这声音震的产生一瞬空白，而后整个“人”飞速离开水中、腾空而起！

他的升空和降落都很缓慢，于是在半空看到一只身披五彩光华的凤鸟带着“白昼”由远及近而来！

凤鸟像是一把五彩刷子，没有一点过渡的将原本深蓝近墨色的天空直接刷成了黎明的颜色。

与此同时，脚下那片无边无际、死水一样的墨海也逐渐变成普通海面的样子。

“鲲！”

唐宋被人从海水中重新捞起，带到这岛屿大小巨鲸的背部。

“看我捡到了什么！”

身着灰蓝色皮衣的妖闪现出现在唐宋面前，整整比他高出了一个头还多。

唐宋堪堪站稳，发现把自己从水中捞起来的竟然也是个妖——它身量同灰蓝皮衣的妖差不多，但看上去更挺拔，外衣是泛着彩色的鸟羽。

“这不是该来归离海的魂魄。”

“当然不是。他甚至不属于我们这个时空。”

“那么，是‘归墟’呼唤他来的？”

“差不多，但你说反了。”羽衣鸟妖笑道，“是他呼唤了归墟，但归墟太大了、一时半刻去不到所在的世界，只好先把他拉过来了。”

“能够呼唤归墟之人——你叫什么？”

“唐宋。”唐宋猜出了眼前两妖——或者应该说是两位神明的身份——穿着皮衣的是往返归离海、也或者说是北海或者忘川的鲲神，后自称为昆仑，穿着羽衣的则是被认为是太古/上古万妖之首、与金乌太阳神同属自然神属的风神风吾。

“果然是个后世之名……啧，既如此，便也不能告诉你吾辈在此间之名了。”鲲神思量片刻，“唐宋，既然你见我们神色并无太多慌张、又是能够呼唤归墟之人，那么应该是受吾辈传承的后代了。告诉我，后世对我们称呼为何？”

唐宋怔愣了一下。

他想到了著名的祖父悖论。

如今他还在原来的世界吗？如果还在，他就是穿越到了自己世界的太古/上古时期？那么以后书本上流传下来的名字，其实都不是眼前这两位神明的真名，而是自己给他们起的名字？

但如果他并不在自己的世界，而是到了所谓的平行世界的这一时刻，他是否还能返回自己的身躯？

“别害怕。”风神安慰他，“名称于我们而言并无意义，且此间乃是混沌无序之处，我们只有通过你所述的名字去联通你所在的时空，才方便送你回去。”

唐宋这才松一口气，点头道：“我曾见过一本书，上面写着一位形貌如凤鸟的神明，掌管天下万物生发之气、为千风之神，名为风吾；而另一位形貌如巨鲸的神明，掌管天下万物生死轮回、为冥海之神，名为昆仑。”

“天下万物。”风吾忍不住笑着看向昆仑，“你看看此处，哪里是什么天下，哪里又有万物的影子？”

“看来，归墟的躁动不光是感应到了你的呼唤，也是感应到了天地间这股越发强烈的创生之力。”昆仑却看向唐宋，“你所说的天下与万物之始，便从此刻开始了。”

仿佛回应昆仑的话，原本平静无波的海面开始卷起一层层的浪花，而天空的彩霞逐渐消散、天空的颜色再次加深、并出现若隐若现的绿色极光。

“我明白了。”风吾点头，同昆仑交换了个眼神，随后化作原身带着唐宋飞起来，唐宋看到巨鲸身上昆仑身影在他起飞同时消失，随机他的身旁升起一道冲天的水珠、耳边听到悠长的呼哨声。

“你知道天地从何而来吗？”风吾的声音在唐宋脑海中响起。

“在我所知道的神话中，是一位名为盘古的神明用一柄巨斧劈开了混沌一片、随后清气上升为天、浊气下降为地。”

“是这样吗？”

什么？

唐宋一开始有些不明就里，紧接着，他才发现在他和风吾之下、原本一望不到边际的海洋中竟然不知何时出现了陆地和山脉。

“我探知了一下你的‘记录’，大概把它们还原了出来，也许和你们现在的世界会有些偏差、但应该是没关系的。”

“是的……”唐宋同样感受不到“震惊”的情绪，但还是被震惊到了，“在我所在时空的记录中，大陆是慢慢漂移成我们所见的那个样子的。”

风吾没有理会唐宋的震惊，似乎还在进一步探知他的“记录”：“继续说，在你们的记录中，天下万物都是从何而来？”

各种神话传说在海天之间流传起来，虽然他无法看见陆地上和海洋里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能看到天上各种各样的云越来越多，能感受到空气开始有干燥和湿润的区别，甚至能感觉到略过这一缕游魂的风开始冷暖有别。

就在他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飞行直到绕地球一圈时，不远处的天空回归成深色，而海面……唐宋揉了揉眼睛，不知是否飞得太高，他好像看不到海面在哪里了。

正要发问，风吾提前开口：“再往前，就是归墟了。”

天海尽头，归墟所在。

唐宋一直以为归墟并无实体，就像所谓的妖界、冥界一样，大概是和他们不一个纬度、虚无缥缈的存在。

然而此刻它就这么清晰的出现在自己眼前。

“传说归墟是一切的尽头，但落入归墟的存在最后都会流向哪里，地心吗？”

“归墟不仅是一切的尽头，也是一切的开始。”

他们缓缓下落，唐宋心惊胆战，生怕一不小心魂魄就被归墟的引力“嗖”得吸进去了。

而风吾再次看出了他的窘迫，笑道：“虽然你呼唤了归墟，但你不属于这里，所以此刻的你是不会被它吞噬的。”

唐宋不是很懂。

“走进去看看？”

奇怪。

飞在天上时，他从上往下看，明明感觉归墟是落陷在海与天之间的；可真正站在地上时，他又感觉自己在天上看到的那个“入口”仿佛立起来了，是悬在天与海之间的。

一切的尽头会是什么，一切的开始又会是什么？

风吾说他不会被吞噬，是真的吗？

唐宋走进去之前，并没想清楚这些问题。

风吾站在他身后，他朝着归墟，向前迈了一步——

下一秒，风吾出现在了他前面。

他立刻转头去看，归墟并不在他身后。

仍在他前面，也在风吾前面，在他刚刚确信那一步跨出的位置。

“我——”

“你确实走进去了。”风吾打断他，“一段时间。”

“可我感觉——不，我没有任何感觉。”

“因为你还没有理解混沌。”风吾道，“这是好事，所以你才能回来。”

“我不明白。”

唐宋再次走到归墟前面，想要再走一次，却被风吾拦住了。

“即使你不会被归墟吞噬，也只能走一次。”

“为什么？”

“因为就在刚刚，你已经理解了混沌，再进去，你就会被困住——你不会落入归墟中，但你可能永远无法再回到你原本的世界，也无法回到此间。”

可他明明完全不知道风吾所谓的“混沌”是什么！

“如果我无法进入归墟，也不能再接触你所谓的混沌，我该怎么回去？”

刚刚还神情严肃的风吾表情忽然缓和。

“你会进入归墟、也会理解混沌，当然也会回去的。”风吾低着头与唐宋对视，恍惚间，唐宋感觉风吾的面容变得越来越熟悉，而他的魂魄和意识，仿佛都开始消散。“因为自此刻起，你我将为一体，我会带你回去。”

视线一转，风吾看向归墟，那曾经颜色略深却稀薄的雾气凝成的海天之门骤然变得像有实体了似得，某种类似金属摩擦的诡异声音在“门”后响起，此间和归墟原本清晰的界限开始变得不安分、像海潮般涌动起来。

面对脚边和面前一**翻涌的归墟浪潮，风吾感受到了无数能量碎片——它们来自未来，来自“万物”——此刻，这些碎片和唐宋的魂魄一样，穿过了归墟中混沌的限制、穿过了无数混乱、错误的时间，齐聚到了此间。

他遵循唐宋的记录在此间创造出了未来世界的一切基石，难不成归墟和混沌也同他一样循着唐宋的记忆创造了什么？

“不，在此刻此间，我就是唐宋。”

想到这里，风吾缓缓将手伸入又一波翻涌而来的黑暗中，紧接着，狠狠将什么拉了出来！

对于“此间”的描述纯属幻想，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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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此间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