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实验室研究日记 第80章 求知欲

三天后。

比苏醒后发现记忆变得模糊更可怕的是，陶冶发现自己竟然是跟巫影一个宿舍的？

陶冶拎着行李站在门口，不确定是不是拜托陶蓝在附近给他租个单人公寓更好一些。

“哇你小子终于回来了！”

侧身躲开突如其来的攻击，陶冶警惕道：“做什么？”

“哈？”巫影尴尬的收回手，上上下下打量陶冶，“你怎么了？还没有完全清醒吗？”

“我很好。”陶冶漠然道，决定果然还是出去住比较好。

“怎么刚来就要走？”巫影挡在他身前，“你到底怎么回事？”

“与你无关。”陶冶皱眉，“让开。”

“我没惹到你吧？甩脸子给谁看呢！”巫影火气也上来了，坚定的挡住陶冶，“怎么，被陶家当大小姐似的金屋藏娇藏了半个月，惯出毛病来了？”

陶冶眯起眼睛，双眸变为金色：“我不想和你吵，巫影，让开。”

“我就不让，我看你到底能怎么样！”

两相对峙，片刻后，陶冶放下手提包，冷笑道：“这可是你说的。”

巫影抬手放出幻雾挡住楼内摄像头，陶冶同时张开结界，并用术法将窄小的楼道空间嫁接到训练场。

没等电子音报出“训练开始”，两个人已经打作一团。

符咒冲撞的火光在训练场几乎没有任何的炸开，陶冶熟练的运用龙力和陶家术法，幻化出树叶藤条成为自己的耳目和武器，追逐场内巫影留下的每一寸气息予以进攻。

巫影接受云间宫中境见的力量和训练后也是实力暴涨，一面用境见模糊虚实的能力引开陶冶的藤条，一面通过云间宫提供的空间便利以最快的速度冲向陶冶。

“藤起！”

绿色藤蔓瞬间形成保护罩挡住巫影的攻击。

巫影感应到背后有召唤兽的气息，停止攻击保护罩，迅速闪身。

金龙擦着他的身侧急速掠过。

“你已经能……”

龙珠融合的这么快？是唐宋帮了什么忙吗？

“你还有闲心说话？”陶冶冷笑一声，同时召唤出三条金龙冲向巫影，对方果然有片刻慌乱，好在最后还是通过障眼法躲过了攻击。

“别得意的太早，就算你体内有龙珠，这样消耗下去也撑不了多久。没有唐宋在场，我拖也能拖死你！”

“那我只能速战速决了！”

训练场地面骤然爆出金光！

原来刚才的金龙还有藤蔓并不只是追逐巫影，还顺便在场内地面绘制出了陶冶需要的压制灵力的法阵。

“哥哥！”

千钧一发之际，巫岚自虚空伸出一只手，直接将巫影拉出了训练场！

场景飞速变化，巫影狼狈的靠在走廊，盯着陶冶眼神凶狠。

“怎么，不服气？”陶冶故意掸掸衣摆显示自己的气定神闲，“不是说能够把我拖垮的么，突然被妹妹救走，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啊。”

巫影没有说话。

“不过有时候我倒有点羡慕你，巫家这份以血脉连同空间的力量，用来救人真的是太好用了。”

话音未落，巫影的铁拳已经近在眼前！

“喂喂！术法打不过难道改肉搏了？你好歹也是术法世家的后代，真的要做这么丢脸的事？”

“你给我住口！”

巫影一拳轰在墙上。

这不是陶冶。

不，这才是他最初认识的那个陶冶。

完全不懂得分寸和退让，喜欢用力量压制他人显示地位的陶冶。

所以他当初才会奇怪陶冶为什么能看得上唐宋。

还像转了性一样开始“交朋友”。

“你这么说话，就不怕唐宋他……”

“陶冶！”

苏珀好巧不巧的出现在走廊，“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你怎么在这里？”巫影更加不满，“你应该没有办理住校吧，门卡怎么来的？”

“我没有跟你说话，巫家人。”苏珀连看都没看巫影一眼，“陶冶，我今天早上没有试验，等下吃了饭去你实验室给你打下手好不好？”

“不必了，我也没安排。”陶冶侧过身，不想与对方视线相交，“很久没回来，得先收拾东西。”

“那……下午一起去图书馆？”

“下午我想去训练场联系阵法。”

“一……”

“已经约了人。”

苏珀没办法，只能悻悻的又说了几句废话就离开了。

“这家伙还是这么追着你……”

见陶冶对苏珀的态度，巫影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语气也温和许多，“虽然你现在态度还不错，但总这么缠着的话，唐宋多少会在意吧？要我说你还是跟家里人说清楚，让他早点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得了。”

“他现在是我的契约者，你说话注意一点。”

陶冶冷冷瞥了巫影一眼，进屋铺床。

“契约者？”

什么，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为什么？”

契约一事设计陶家机密，陶冶当然不会多说。

“那唐宋……”

“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个人。”陶冶直接打断对方，“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这个名字。”

不记得？

他是在开玩笑吧？

就算全世界都忘掉唐宋，这家伙都没有忘掉他的可能吧？

“喂喂，不要再开玩笑了，演戏什么的也该可以了吧，还把我暴揍了一顿……”

“训练场里，只是训练，我对你既没有开玩笑更没有演戏的心情。”陶冶手脚利落的挂衣服，用术法拂去灰尘。

不是玩笑，不是演戏，性格大变。

巫影脑子里此刻只有一个荒谬又狗血的想法——陶冶他失忆了？

——“恐怕不是简单的失忆。”

云间宫中，巫影与巫岚相对而坐，巫家的两位守护神则例行在钓鱼。

“今天一天我走访各处，旁敲侧击的问了许多人，还用梦见的力量窥探了唐宋的家人，结果发现除了我们之外，所有人都失去了和唐宋相关的节点记忆。也就是说，与唐宋有关的信息要么是被彻底删除，要么是被巧妙的替换成了他人，而我们原本认识的那一个，如今已经不存在于世上了。”

“可是，如果这样，为什么我们还能记得他？”

“因为云间宫。”境见在外面懒懒的接了一句，“这里由我和梦见创造的独立空间，里面的记忆与外界也是隔绝独立的，所以你们会受到保护，免除被清除记忆的情况。”

这样说的话，陶冶应该会受到陶家神木的保护啊。

“既然唐宋已经不存在，你们与陶家的牵扯就到此结束吧。”境见“哗啦啦”的将桶内的鱼又都倒回湖中，“龙骨的事，就交给他们自己去处理好了。”

“可是——”

唐宋也是他们的朋友啊，朋友不见了，大家还莫名其妙被清除记忆，陶家的手伸得这么长，他们还要袖手旁观？

“唐宋他，并没有真正消失。”梦见柔和的声音及时安抚了巫影，“他在云间宫残存的气息没有消失，这就说明他的生命还没有从这个世上被抹除，往好的方面想的话，也许此刻的他如你们一样，是在一个独立的空间。”

“只不过他还没有随意出入独立空间的能力。”

“那怎么办，我们去救他吗？”

境见冷哼一声。

“哥哥，唐宋的事，就到此为止吧。”巫岚思索片刻后决定听从境见的话，“就算唐宋需要人去救，也不该是我们出面。贸然出手或许会破坏冥冥中既定的东西。”

“而且那家伙的力量和生命力从来不是你们能想象的。”境见补充道，“别忘了他在评级考试中的表现，如果真的连个独立空间都搞不定，当初就不会被某个家伙’选中’了。”

此刻那个被他们疯狂念叨的家伙正接连打喷嚏，差点一头栽进溪水里。

跟着风吾在山中晃悠的这些天，唐宋基本了解了他在这个独立空间十数年的生活。

日复一日的抓鱼、逮鸡，或者去看林子里的树有没有长高，断掉的桩附近有没有蘑菇长出来。

不会觉得无聊吗？

身边连哪怕一个同类也没有的感觉……

抑或是他连无聊这种感觉都没有，像是被设定了程序的NPC，只靠着残存的记忆片段和生存本能存在于这里。

如果是这样的话，怎么才能让他自愿的跟自己“离开”呢？

他的脑中应该根本就没有“世界”和“离开”的观念吧？

但如果没有“离开”的观念的话，那个风吾又怎么会说“他”拥有超越时间和空间的力量呢？

“唐宋唐宋，明天我们是去打兔子还是去逮山鸡呢？”

“现在的食物应该足够吃了吧？”唐宋微微皱眉。

就算这里的动物能够自己繁衍，毕竟是空间有限，难道不会有过度消耗的情况吗？

“可是什么也不做的话……”

风吾坐起身，看着面前分成一堆一堆的食物，忽然有些烦躁。

唐宋也跟着起身，只见对方一挥手，眼前堆成小山般的食物就消失了？

“？”

去哪里了？

“这样的话，明天就可以继续了吧！”

缓了半晌，唐宋才缓缓开口：“去哪里了？”

“嗯？”

“刚才的那些。”

“不知道。”风吾耸耸肩，“有什么关系吗？”

唐宋脑中猛然闪过一个神秘片段。

他跑出去扯下两片叶子，撕碎其中一片放在风吾面前：“我想让它恢复原状。”

风吾困惑的看了他一秒，打了个响指，树叶立刻恢复原状。

唐宋又扯碎另一片叶子：“现在，让它消失。”

风吾挥手。

唐宋立刻跑出去，看树叶是否回到了树上。

没有。

也就是说，风吾确实把它送到了别的空间！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因为堆得太多你会不高兴啊。”风吾听见了他小声的嘟囔，回应道，“以前的时候，也会因为下雨，发出奇怪的味道。”

所以只是一个念头，就把那些东西随便抛到了另外的空间。

当然也可以回溯这些东西的时间，把它们恢复到消耗之前。

“食物的话也可以吗？”唐宋又问，“如果是动物的话，你也能让他们恢复吗？”

风吾思索了一秒，毕竟以前没有做过这样的尝试。

但是只要想的话，就一定能做到吧。

于是他点了点头。

既然有这种力量，为什么一直不离开呢？

“风吾，你有没有想过那些被你弄走的食物都去了哪里呢？”

秀气的眉头皱起，沉默半晌，还是摇了摇头。

他没有“想”过。

虽然能够把食物或者其他什么转移到其他空间，可是因为风吾没有相关概念，所以应该不能进行定向的转移。

那么，如果自己能够让他理解“世界”“空间”和“时间”这些概念的话，风吾是不是也能这样挥挥手就带他们离开？

可是等回到自己的世界，风吾还会存在吗？

“唐宋知道吗？”沉默之后，风吾反问，“对了，唐宋其实是和食物一样的吧？”

“嗯？”

“食物消失到了我不知道的地方，你，也是从我不知道的地方来的，不是吗？”

稍加思索，唐宋点点头。

“在那个我不知道的地方，还有草药这种东西。”

唐宋再次点头。

不知不觉，已是满天繁星。

“告诉我关于那个地方的事情吧。”风吾的声音似乎比之前沉稳了几分，“我会继续带你走过这里的每一座山，每一条河，给你展示每一种食物，所以——你也告诉我，你来的那个地方、那个我不知道的地方，它是什么样子的，好不好？”

他是单纯想要了解吗？

“你想要离开吗？”唐宋小心翼翼的发问，“离开这里。”

“我不知道离开是什么。”风吾坦率的承认，“在你出现之前，我连食物之外还有和我一样的存在都不知道。”

“所以我想知道。也许，会想要’离开’吧。”风吾望向星空，“毕竟这里的一切我都已经太了解了……”

凤族的求知欲！

唐宋猛然想到自己以前在书中看到的。

书中记载了上古时代几大妖族各自的一些特性，比如蛇蟒族凶狠，天狐族狡诈，鲲鹏族具有双形态以及凤族永远有问不完的问题等等……

虽然这几大妖族是在风吾、逍遥和东厄三个家伙覆灭后才渐渐出现的，但多少还是继承了始祖的一些特性。

简而言之，现在的风吾，同样拥有常人难以想象的求知欲。

只不过此前他并不知道天外有天，只能尽力的探索目之能及的世界。

“唐宋是想要离开的吧？”风吾露出微笑，“在你来的那个地方，应该有更多和我一样、拥有姓名的存在，那其中，肯定有对你重要的那一个。”

唐宋垂眸。

看来原本那个风吾具有的看透人心的力量，也被这家伙继承了一部分。

“我会告诉你的。”唐宋郑重的承诺，“我从何而来，那里是什么样，我全部都会告诉你。而且你猜的没错，那边确实有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亲人，朋友，还有……

“但是风吾，在这个世界，你对我来说就是最重要的。”唐宋补充道，“我很高兴能够来到这里，能够见到你。”

就算从这个世界离开，你能不能不要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