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实验室研究日记 第76章 交易

冷气沿着脊背向上窜，唐宋意识到敷衍了事只会进一步激发对方的怒气，干脆轻咳一声缓解气氛，再次坐下，一五一十把自己从入学到方诺消失时的经历都说了一遍，并且强调自己是真的很关心方诺所以不得不继续追踪龙骨力量寻找线索的。

——好汉不吃眼前亏，但是什么真什么假就看他自由发挥了。

“龙族……”逍遥不屑道，“凭他也敢自称神明，呵。”

唐宋心道现在这世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和神明，要在艰难的生活中苟延残喘，没个精神支撑还真不行。

“这么说，你的朋友为了取代即将被龙骨夺走的生命，从这世上消失了？”

唐宋点头。

“说不过去。”逍遥道，“能够维持人身不老不死数百年的存在，自身力量绝不会输于龙骨，他为什么不自己收服龙骨反而要绕这样的远路？”

唐宋想到个可能，没敢说。

“你们是察觉到龙脉的变化所以来寻我的？”逍遥道，“那你们可要失望了。”

“为什么？”

逍遥怪异的看了他一眼，缓缓道：“我是天底下所有龙族的死敌。”

话音未落，整个漫威馆就像被人从里面按下开关，灯光熄灭，所有人顷刻便睡着了。

四周墙壁显露出符咒花纹的金光。

“你的同学可比你杀伐果断多了。”逍遥笑道，“看这阵势似乎是打算不顾所有人——包括你——的性命，也要与我试上一试。”

四壁的符咒同时爆炸，逍遥只来得及喊了声“趴下”便迅速张开结界抵挡符咒的威力，烟雾散去后空气里充满硝石的味道，地上细密的朱砂有生命似的汇聚起来，形成新的阵法。

唐宋想要离开朱砂阵，结果发现自己的力量被完全禁锢一点都发挥不出来，近在咫尺的门口与他之间隔了堵无形的墙壁。

“没用的。”逍遥哑声道，“确认我被束缚住之前，没有任何东西能离开这个空间。”

“你不是说这些人对你来说只是蝼蚁？”

逍遥转过头瞥他一眼，冷笑道：“这可是你说的。”

什么？

逍遥走到朱砂阵边缘，顿了片刻，超前迈出半步。

巨大的撕裂感霎时直击唐宋后脑。

地上“熟睡”的人脸上也都浮现出极度痛苦的表情。

“你……”

逍遥又是半步，迈出朱砂阵，唐宋眼前发黑，喉头腥甜，鼻血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我如果走出这里，你们所有人会立刻灰飞烟灭。”逍遥道，“真有趣，他们以为，我会在乎你们的生命？”

唐宋凭着求生**往前爬，却怎么也冲不破那道无形的屏障。

一步又一步，逍遥距离门口仅有最后半步，唐宋使出全身力气：“停下！”

逍遥顿住。

“这一次，你想用什么理由来说服我？”

“龙力的继承人和……龙的挚友选择的继承人就在外面……”唐宋艰难道，“你的力量尚未完全恢复，现在出去，也会立刻被他们制住。”

“一个连化龙都做不到的小屁孩能奈我何，龙的挚友，哈，那种东西听都没听说过。”

“他可以，让陶冶，释放出全部龙力。”

外面的陶冶也是几近疯狂，被三四个驱魔师狠狠按住，朝苏珀怒吼：“把门打开，我命令你把门打开！”

苏珀不为所动：“陶冶，里面的妖怪就是致使龙脉移动的那个，若把他放出来我们所有人姓名都会有危险，恕我不能从命。”

“那你和我一起进去，我打败了他，再救出唐宋！”

“陶冶，你什么时候才能清醒一点！”

按住他的驱魔师道：“上次的巴蛇，这次的大妖怪，为什么他们偏偏全都找上同一个人？为什么那人的力量提升的速度远超寻常驱魔师，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他就是以灾难、以混乱为食的。”苏珀道，“放任他活在这世界上就是主动去危害更多人。陶冶，消除妖魔、保护人类才是我们的本职。”

“除非真龙再世，否则……”

“否则如何？”

低沉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唐宋感觉身体忽然轻松，转瞬间所有伤口便愈合了。

逍遥转身，眯起眼睛：“龙？”

“是我。”一身白衣的龙与唐宋当初在雁塔看到的那位别无二致，“看在同为神明的份上我已经对你多番忍让，你却得寸进尺。”

逍遥冷笑，指尖凝聚力量，抬手便是重击！

龙侧过脸堪堪躲避攻击，逍遥的力量在墙壁上留下半圆形的坑，地上却没掉落任何碎屑。

“吞噬……”龙微微讶异，对方竟能直接吞噬物质？

然而没等他得出结论，消失的墙壁自半空倏然出现，龙反手托住墙壁，丢向一旁。

看来对方不仅可以随意吞噬物质和空间，还能随心所欲的把它们重新召唤出来。

那么，符咒呢？

金色光球旋转着从各个方向飞向逍遥，逍遥双手相击，连咒语都没念，面前出现个漆黑的空洞把光球吸了进去。

龙立刻张开结界，果然，光球毫无预兆的自四面八方同时出现，猛地装上结界炸裂开来。

眼前两道残影，唐宋挪到朱砂阵边缘喘气，目光完全跟不上两人打斗的节奏。

“你不过是能用一些自然的力量罢了。”逍遥道，“无论你搬来什么，我都能把它吞噬。”

“是么。”两相交手，空气中的爆裂声和金属相击声越来越急促，果然无论龙使用怎样的术法或者武器，逍遥总能把它夺来为自己所用。

朱砂阵内随着外面里面的催动越来越热，唐宋猜测那些人可能是希望把逍遥烤成鱼干，只是没想到会被困在阵里的只有他一个。

正迷迷瞪瞪的胡思乱想，半空传来痛吼，逍遥跌落下来，捂着腹部半跪在地上。

龙显然也没占到多少便宜，一身白衣目之所见尽是斑驳鲜血，嘴角也被咬破了。

他手中执一柄暗黄色光芒的宝剑，显然就是它伤到了逍遥。

“看来总有些东西是你吞噬不了的，嗯？”龙道，“不枉我用自己的亡骨锻造的一口好剑。”

逍遥直起身，漠然道：“没有骨头的龙……不过是人类制造出来的傀儡罢了。”

“说起来，那个制造傀儡的人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呢。”龙嘲讽道，“若不是他，你现在恐怕还在深渊的淤泥中沉睡，被黑暗和死亡压的透不过气。”

逍遥微微皱眉，唐宋几乎是一跃而起扑向龙：“你也还记得他！”

为什么！明明龙骨中的记忆里已经没有了方诺的存在。

“我与龙骨气息几乎完全一致，幕后操控者大概因此而疏忽了。”

“幕后操控者？你是说是有人故意让方诺消失？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唤醒他——”龙指向逍遥，“玄鲲，我知你憎恨龙族，更憎恶人类，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嘭！”漫威馆在巨响中化作火球，陶冶目眦欲裂，挣开压制他的驱魔师，疯了似的往里扑，却被苏珀的咒术强行定在原地。

“苏珀！如果今天唐宋有什么危险，我第一个杀了你！”

“陶冶。”苏珀冷冷道，“化龙，把里面的妖怪，拖出来。”

陶冶只觉心脏被狠狠一击，不可控制的嘶吼，整个人自胸膛往上迅速覆盖满金色鳞片，龙瞳突兀的占了半张脸。

视野被烟雾和火焰占据，若是唐宋，绝不会让他冒这样的危险；然而听命于大家长的苏珀，显然只把他当做家族的工具。

地上的朱砂阵中静静站着他们刚刚遇到的男人，男人双目紧闭，眉间有陶家特殊的镇妖符文若隐若现。

“吼！”

陶冶解除阵法，伸爪探向妖怪咽喉——通常是妖丹凝聚的地方，却没想到对方忽然睁眼，风似的出手将他制住！

“呜！”

陶冶想要催动力量，对方早有准备，按住他脉门将未凝聚的力量自中途打散。

“陶冶。”龙自烟雾中走出，伸手按住陶冶头顶不让他发狂，“你听我说，不要去触碰龙骨记忆中那些黑暗的部分，那不是力量……是我的心魔。”

“嗷呜……呜呜呜！”

外面的咒语让陶冶越来越不能控制自己，唐宋朝逍遥和龙点点头，接过陶冶的手按在自己胸口——

龙爪不能控制的收紧，陶冶痛苦的嘶吼，仿佛要从这幅躯壳中挣脱出来。

“陶冶，我拿到筹码了。”唐宋俯下身在陶冶耳边低喃，“所以，不用担心我，克制住你自己、克制住龙的心魔，好吗？”

好香的味道……沉浸在火焰与杀戮世界的陶冶站起身，伸出手想要触碰那清香味道的来源。

很熟悉，像是某种植物，又像是某个人身上的味道。

“唐宋……”他无意识的呼唤这个名字，仿佛这样就能摆脱一切不安和痛苦。

“我在。”那个可怕的世界逐渐崩解，陶冶回过神，发现自己竟然和唐宋站在祭坛中心的双生树下，并且对方还牵着自己的手！

他差一点激动地厥过去。

“这里不是……”

“嗯。”唐宋点头，“大概是祭坛，不过，也可能不是吧。”

陶冶仰头细看，果然发现这棵树藤蔓的形状与DNA双螺旋类似。

“这么说现在只有我没有私密空间了。”陶冶开玩笑道，“等白樱苏醒过来我得抓紧申请一个。”

唐宋摇摇头，拉着陶冶的手，共同按在双生树上。

整棵树发出“哔哔啵啵”抽枝生长的声音。

这是新的契约吗！是唐宋主动和我结约吗！

这是不是意味着这地方以后就是他们两个的秘境了，他们可以随时随地避开那些烦人的家伙来这边见面！

而且据巫岚说，这里面的时间跟外面流动不同，或许可以在里面待上一整天……

“啊，果然要两个人才行。”唐宋收回手，树枝的生长立刻停止了。

“诶？”

“时间告诉我这棵树是会开花的，但是得生长到一定的程度。”唐宋拍拍树干，走下祭坛，“看来需要两个人，不过不知道两个人的力量和属性对树木的生长速度会不会有影响，或者是手放在上面的时间？”

“唐宋？”

“外面应该已经平静了，我们走吧。”唐宋一脸无事发生的表情看着他，“私人秘境的话，我觉得你可以试试用龙的力量，没准能造一座水晶宫出来。”

不多时，陶冶被唐宋搀扶着从火场中走出，嚣张的火焰已经从外面被扑灭，苏珀见满脸黑灰的两人，脸上闪过丝惊讶，紧接着冲上前就要施咒。

“陶冶……”苏珀咬牙切齿道，“杀了他！”

陶冶虚弱的应了声，面上金鳞迅速浮现又消失。

“以契约之名！”

唐宋不多说什么，从怀里掏出个明噔噔的宝珠。

苏珀一眼认出这是什么，控制不住惊骇，后退半步。

“龙珠在此。”唐宋道，“苏珀，你一直在找的，就是这个吧。”

“你……”

唐宋瞥了他一眼，走到众人面前：“我要见陶家大家长。”

——几分钟前。

“玄鲲，我们来做个交易。你答应我不要对外面那些人，也不要对这个孩子做什么，我帮你照出让天地失衡的真凶、用他们的力量填补你的空缺，好不好？”

逍遥看着他：“我凭什么相信你。”

“凭救你那位故人有无数种解决方法，无穷的力量，却把宝压在这个孩子身上这一点。”龙道，“现在的我无法记起真正的自己究竟应该是谁，更无法去追溯祖龙血脉，但这孩子的朋友可以；我想，这孩子大概天生与龙族、乃至神明有缘。”

逍遥不想答应，可是按照唐宋的说法，方诺不仅是个神乎其神的存在，更于他有恩，他不能伤害方诺拼了命也要保护的人。

再说这家伙为什么能梦到古早时的自己、风吾还有那家伙，也是个不能忽视的谜题。

“好。”逍遥点点头，“一年为限，如果一年之内他找不出幕后之人，我绝不会允许归墟背后的东西被释放。”

龙颔首：“另外还有一点。”

“什么？”

龙笑笑，吐出自己的命珠交给唐宋：“等会儿陶冶进来，我会联合鲲神暂时封住他的力量，到时候你拿着这个出去，不要多说任何字，只说——‘我要见陶家大家长’。”

逍遥不解此意。

“陶冶身有龙血，没有我的命珠早晚也会自己孕育出龙珠，不过这一点陶家那些老家伙并不知道。”

“玄鲲也会暂时把力量借给你的。”龙又道，“有了这两样，苏珀还是什么的都不必放在眼中。”

唐宋接过命珠。

龙捏了捏他的肩膀，沉声道：“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