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实验室研究日记 第73章 执守明镜台

“我去，陶冶这是怎么了？”

“X火焚身。”

“啥？”

“回头再说。”唐宋把人扛到肩上，“先弄到我屋里。张鹏，鹏哥，拜托你个事，今天能不能去隔壁睡啊？”

“啊？”张鹏正刷着牙，看到陶冶唐宋吓得把满嘴的泡沫“咕咚”咽了下去，“你你你，他他他，你们这……”

“冷静，冷静，陶冶发烧了，我得照顾他一下。”

“不是，人家发烧了都是送医院，你们这不合规矩吧？”

“兄弟你怎么这么多话呢，来，咋俩谈谈。”

眼瞅着“左邻右舍”都要被惊动，巫影二话不说把张鹏拉进隔壁，给唐宋递了个眼神。

唐宋关好门，布下结界，小心的把高烧不退的陶冶放在床上。

人已经烧昏过去，再有两三分钟恐怕生命不保，唐宋拿来湿毛巾给陶冶擦拭身体，又在他额头、掌心、足底画好咒术花纹，最后把人扶起来，咬破左手中指挤出点血抹在陶冶嘴唇，而后自背后缓缓催动力量。

“聚气生精，金泽化水，狂火生土，额定清明，四体通畅！”

陶冶呼吸骤然急促，体内力量显然不想就此平息，但唐宋的牵引速度太快，身体各处的力量来不及汇聚爆发就被抚平四散，慢慢归于陶冶自身经脉。

“沉睡吧，龙，你的神志还不清醒，不该醒来。”

“你敢命令我？”

“有血为偿。”

“陶冶”舔舐嘴唇，沉默片刻，幽幽道：“只这一点你便要我对你俯首？”

“不敢，这点力量不过是给你的见面礼，你若肯安心继续沉睡——”唐宋向前伸出胳膊，“我的力量随你要多少都可以。”

龙转过身，偏头微笑看他：“有趣……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三块龙骨的力量合一后，为避免陶冶的记忆发生混乱，苏珀封住龙骨对唐宋的记忆。

唐宋也并不想节外生枝，于是摇头，道：“我不知道。”

“那么，你为什么想要救这小子？”龙道，“你和那人不同。他想要我的力量，你呢，你想要什么？”

“我希望我的朋友平安无事。”唐宋道，“龙，你的时间到了。”

龙冷哼一声，粗暴的抓住唐宋的胳膊往自己怀里一带，吻过唐宋的唇齿、下颌、喉结，落在他颈间，重重咬下！

“小家伙，不要自作聪明。”龙的声音直接在他脑中响起，“我记得你的味道，就算你不承认，我早晚也会想起你来的。”

说完，颈间疼痛消失，陶冶一歪头，真正沉睡过去。

唐宋起身拿过药箱，把胶布贴在颈间，半晌才想起来去试陶冶额头的温度。

烧退了。

压在心口的大石总算放下，唐宋长出一口气，沉重的困意袭来，没等他爬到床上眼睛就自动闭上了。

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及至那声音近在耳畔，唐宋才意识到原来是自己在说话。

“我早同你说过让你不要胡闹，为什么你不听？归墟是亡魂来往之地，你本体至纯至阳，去那里只会对自己造成损伤！”

“损伤？你是怕我去找玄坤那家伙的麻烦吧！”

“是鲲神！”

“哼，终日游荡阴暗破败处的家伙算什么神明。风，你翱翔九天自诩能够看破天下万物，但你从来没有看清过我！”

唐宋听见自己叹了口气，从枝头飞下落在对方身边，为高出自己半头的黑衣青年整了整衣领：“东厄，自你诞生伊始，我何曾离开你超过整年？我并不是看不清你，只是你不肯承认而已。”

“你如果看清我，就该知道我的力量早已不输于你。你不过是不敢承认罢了。”黑衣青年挥开自己的手，“我往返归墟就是为了试炼自己的力量，让自己能够快速变强。你们太固执守旧，既然我们已经拥有等同于神明的力量，为什么不能掌控生死？这世界根本不需要什么归墟，我们，更不会去屈从天地规律！”

“够了！”唐宋攥紧双拳，“从今往后，不许你再踏进归墟半步！”

“我迟早会毁掉那地方！”名为东厄的苍龙也怒道，“我不会允许你神陨、不允许你忘记我，更不会力量衰竭、不会堕落、不会忘掉你！”

两人再次不欢而散。

从什么时候开始，东厄看他的眼神不再是单纯的崇拜和期待，而变得阴郁复杂？

他醉醺醺的倒在归墟边上，朝鲲神诉苦：“鲲，你说东厄他小时候明明那么懂事那么可爱，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你不是能看透万物，看看他的心便知。”

“那怎么行……”他听到自己嘟囔，“我若真的随随便便窥探他人心事，还算什么神明。而且……”

而且他不敢。正如苍龙所说，他畏惧对方口中的看清，无论是那与日俱增的力量，还是那份无法回应的感情。

“但我真的是为他好啊……鲲，你说，要不我们偷偷把归墟转移，或者把它关闭吧？我有不死之身，你有往来之能，我们可以用自己的力量承载这些亡魂，把他们送归天地。”

“我看你是疯了。”鲲道，“归墟可不止这一面，另一面是如何你比我更清楚，你能承载这一面的亡魂，另一面的那些欲沉黑泥你怎么处理？就算是你我，面对那仍处于混沌状态、无形无质又变幻莫测的黑泥也是束手无策，稍有不慎，若将这一团混沌的黑泥催生出意识乃至化身成魔，可是会招致毁天灭地的灾难！”

“我......算了，我也就是说说，唉。”

玄坤所说的这些，他早就知道。

可是，只要有那么一丝的可能性，他就想试试。

因为真相比东厄能想象的更残酷。

东厄说感觉两人已经几乎力量相等，那是因为他已经有千年未涅槃过了。

他身为天地间轻气凝结而生的太虚元凤，力量最强的时候便是诞生的那一刻，那一刻他甚至能挥手便消去归墟背后几乎全部的沉郁能量，能够涤荡天地辉同日月；而后随着他活得越久，这世上的浊气对他的侵蚀也就越严重，他的力量会不断不断的衰减，直到天机浮现他便会与一只新诞生的魔物殊死战斗，最后选择涅槃的方式与对方同归于尽。

细算算，下一次的涅槃似乎就在这十年百年间了。

东厄以为两人实力相当，不过是此消彼长所以看上去差不多而已。

他虽涅槃，记忆不灭，神魂重生的方式已经是这小天地内最接近永生的存在。

可东厄还远没有到能够超脱生死的层次，管他怎样许诺不会遗忘自己，怎样不希望生命消逝，终究敌不过天道的。

一切誓言，一切感情，看起来、听起来无论多美好，于他终究是镜花水月。

唯有“空”，不空。

归墟的星空看起来比其他地方要矮一些，以前东厄还没有觉醒自己的属性的时候他还会带那家伙来数星星。

只不过他从没告诉过东厄归墟的背面是什么。

“那地方不是讲给小孩子听的。”

所有无法化解的怨恨、执念都会被留在背后，等待三十年归墟大门开启，那些不幸的东西便有机会返回世间消弭自己的伤痛，有时那种力量实在太过强大，世间便会迎来前所未有的灾难。

他和玄坤不是没有尝试过渡化门后的那些力量，但几次尝试不仅没有让那力量减弱多少，倒是发现自己的心性和力量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从那之后他更是不希望东厄接触归墟，生怕他一不小心触及到后面的东西受到无法挽回的伤害。

但现在看来，东厄不仅接触到，甚至还想进一步接触归墟后面那些东西……他该怎么办？

“东厄......”

陶冶握着唐宋的手贴在自己心口，争分夺秒的享受两个人并排而躺的美妙时光，猝不及防听到唐宋口中吐出个莫名的名字。

“停，停下，你不可以再向前了！”唐宋呼吸急促，陶冶轻轻摇晃他，试图将他唤醒。“东厄你听我说，不要碰它！苍龙！”

苍龙？

是这个“东厄”的原型么？

陶冶想起家中似乎有过这种记载，以名为束以神为慑，意思是用名字可以束缚住妖怪，但如果呼唤名字是遭到对方抗拒，便可以直接喊出对方原型起到绝对的震慑作用。

因为无论怎样强大的妖怪也难以抗拒天道的命令，所以在呼唤原型的同时，施术者会被默认为是“替天行道”——当然这种做法也会大大折损自身的力量甚至寿命也就是了。

等等？

折损寿命......

虽然唐宋现在是在梦中，可是万一万一这一嗓子对唐宋寿命有损那不是亏大了吗！

陶冶狠下心，准备强行“吻醒”唐宋！

可就在他低下头要发动攻势的时候——

“啊！”

唐宋猛然惊醒，双眼无神，惊恐的喘着粗气。

两人对视，陶冶赶忙抱住唐宋给对方顺气擦汗：“别怕，我在这里，你梦到什么了？”

“我……”唐宋渐渐回神，头痛欲裂，“我不记得了。”

“没关系。”陶冶松了口气，“昨天……谢谢你。”

“唔。”唐宋应声，点点头又摇摇头，思虑半晌，到底还是没能把“这段时间你还是控制自己不要再使用龙的力量”这句话给咽了回去。“你先松开我。”

“那个人是谁？”

“嗯？”

“你说假期有安排，要和别人上山，是谁？”

“何图老师。”唐宋道，“我觉得祭坛里面有蹊跷，所以想让老师帮我暂时打开封印。”

“哦。”陶冶点头，不情不愿的松开唐宋，起身穿衣服，“我可以一起去吗？”

“唔……”

“我不会让那人跟着的。”陶冶道，“而且只要我不用龙的力量，他就没有理由一直跟着了吧？”

“嗯？”

“我想过了，反正现在龙骨都还没找全，我不必急着把龙的力量融为己用。以前没有这份力量的时候我也从未输过别人半分，只要我心里有想保护的人，需要力量的时候它自然会从四肢百骸喷薄而出。”

唐宋点头。

“那你们定下上山日期可得告诉我。”陶冶道，“好久不用看家本领，我得好好收拾两天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