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实验室研究日记 第70章 祭坛解约

“好啦好啦，没时间了，既然做出了选择，就勇敢点面对吧！”方诺道，“你可是唐宋，是货真价实的神明，外面那种小喽啰，根本不够看的。”

唐宋睁开眼，挣开缠在身上的树藤，跑下祭坛拉住陶冶的手：“好。”

“嗯？”

“我们一起回去。”

陶冶仰着头，泪水开了闸似的扑簌簌往下落。

泥潭泛起泡沫，越来越多的虫子朝两人聚集。

唐宋向来最怕这些虫子，哪怕只远远看到也要退避三舍的，眼下却强忍着恐惧，扯下陶冶一截袖子蒙在眼睛上，附在对方耳边：“等下我数一二三，你催动力量，把这里炸开！”

“你的伤怎么样？”

唐宋摇头：“准备……三！”

“轰！”无数虫子混合着泥浆一飞冲天，唐宋猛然把陶冶拉起来，甩出一串火符：“疾风火来！”

空气中弥漫开蛋白质烧灼的味道，两人落在祭坛上，双生树树叶“铛啷啷”的摇晃，像是挂了无数金玲。

蛇头自洞口挤进来，张开大嘴直扑向两人！

“束！”紧急关头，唐宋把两人力量发挥到十成，一掌拍开自己肩头伤口，用鲜血强行束缚住巴蛇！

“还好……”唐宋喘息道，“这家伙之前吞了我不少血，现在刚好里应外合，能够困住他一刻。”

陶冶满面愧疚：“对不起，我不该用契约强行命令你。”

“这件事出去我再跟你算账。”唐宋摆手，“这里的能量源泉就是这棵树，你能看出它的本体是什么嘛？”

陶冶一臂化作龙爪深深刺入树干，树藤疯了似的摇摆，唐宋跪坐在地上张开巨大结界为陶冶掠阵。

约莫两三分钟，陶冶收回手，喘息道：“我看不透。”

片刻后，他又道：“要不你来看看，我帮你护法。”

唐宋略一思索，将五指按照陶冶刚刚留下的痕迹探入树干。

“砰砰！”

指尖传来什么东西跳动的感觉，唐宋被吓了一跳，几乎要抽回手。

“怎么样？”

唐宋伸出食指压在唇上，整个人趴到树干上，闭上眼睛，调整呼吸让精神完全集中。

“砰砰！”

果然是心跳声！

这棵树是活的吗？

一丝气息缠绕上唐宋沾血的指尖。

“你是……”

“妖怪们的……”

“已经……三千年了吗？”

你是什么？树妖？

“你见过……因果。她也被……？可笑人类，不知我们，其实是守护者啊。”

“背弃神明，巧取豪夺，是他们……毁灭的开端。”

“你认识因果？你是谁？是什么妖怪？”

陶冶感应到不寻常的气息，偏过头看了一眼，竟发现唐宋半个人都陷进了树里！

“我去！唐宋！睁眼，快睁眼！”

唐宋应眼睁开眼睛，立刻破开幻境从树干挣脱出来。

“我觉得这样不行，这地方太邪行了，”陶冶道，“而且距离封印开阵没多少时间，我们得赶紧出去。”

唐宋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这棵古怪的树，点头：“嗯，我们先回去，等回去找巫影他们理清思绪再过来。”

说到逃走两个人就有默契多了，互相用法术吸引大蛇注意力，而后抓着藤蔓荡秋千似的往外飞。

“不要走啊……”

“外面有什么好的？都是欺骗、背叛。”

“留下来吧，留下来，我们告诉你答案。”

我会自己寻找答案的。

出现在梦境中的方诺让唐宋重新看到希望，那家伙一定不是真的消失了，大概只是像其他妖怪似的力量耗尽躲到哪里休息去了。

“唐宋！”快要飞出洞口时，巴蛇忽然化成人形挡在两人面前，“杀了我。”

“什么？”

“按你所说的，杀了我。”巴蛇极力控制自己不妖化，指着胸口，“快！我不要再受那种不生不死的折磨了！”

唐宋点头，一把将陶冶推出去，而后闭上眼睛念动咒语，手中出现一把骨白色弯刀。

“对不起。”

温热的血液喷在他脸上，唐宋冷着脸，一点点剖出巴蛇的心脏，取出其中的妖丹。

巴蛇最后朝他笑笑，用最后一丝力气夺过妖丹，塞进唐宋嘴里逼他咽了下去。

巨大的蛇躯落入泥浆中，无数蛊虫一拥而上。泥浆渐渐平复，恢复成芳草遍地的样子。

妖丹很苦，唐宋呕了半晌都无法呕出，只觉深入骨髓的寒意逐渐褪去。

是为了给他解毒吗？

唐宋撑着石壁往上爬，快到洞口的时候忽然感觉心口微痛，借着洞口漏下来的阳光，他看到自己左手皮肤下面竟有密密麻麻的虫子不断扭动！

“哇啊啊啊！”

“怎么了？”陶冶二话不说把人抱出来，唐宋示意对方看自己的手，结果这回什么都没看到。

他又掀开衣服检查身上其余地方的皮肤，没有找到任何异常。

在他想划开自己伤口看看血液里是不是有虫子时，某个熟悉而可恨的声音制止了他：“哟，怪不得你身上的伤口难以愈合，原来你是故意留着它，好让人心疼的。”

唐宋抬眸：“你怎么在这里？”

苏珀轻笑，站到一众陶家人面前：“我可是来救你的。”

唐宋转向陶冶，后者心虚的错开目光，在背后打手势道：“大家长的主意。”

“哦对，巴蛇呢？陶冶说它把你留下单独对话，你们都说了什么？”

“我没必要告诉你。”唐宋穿好衣服，接过毛巾擦了把脸，朝陶冶道，“赶紧回营地吧。”

“难道，它死了？”苏珀道，“是你杀的吧。你担心它会把你俩串通一气密谋除掉我的计划说出来，是不是？”

唐宋气笑了：“你这想象力不去当编剧真是可惜了。自称自己才是能够读取龙的力量的人是你，把我带到巴蛇面前的人是你，想要坐稳下任家主契约者这个位置的人也是你，怎么我倒要着急除掉你？”

“因为，我马上就是下任家主的契约者了。”苏珀道，“陶冶，你还在等什么？快和他解除契约，这么多家里人可都在看着。”

陶冶脸颊肌肉抽动：“此地不宜久留，还是等大家都安全再说。”

“没什么不宜久留的，巴蛇都中计被杀，我们最大的危险，就在眼前呢。”

“解除契约？”

“唐宋……”

“无论生死，契约犹存，所以我必须要活着，是吗？”

“不是这样的，你要听我说……”

唐宋叹口气，发现自己并没有感到意外，也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似乎从白樱给他托梦之后他就一直在等待此刻。

他即将“自由”。

面对陶家众人的严阵以待，唐宋走上前，握住陶冶的手腕，低声念动咒语用巴蛇力量化解了陶冶在祭坛庭院中的蛊毒。

“随时都可以。”唐宋道，“不过有一点我说在前面，陶冶，解除契约后我再也不欠你什么。”

转眼新年，实验室的大家早早把手上工作告一段落，都准备元旦好好出去放松一下。

班级聚会定在12月27，饭桌上同学们都感慨良多，有抱怨老师给太多杂货不让自己做毕业实验的，还有小声嘀咕老师不给发补贴的，当然还有吃饭的时候也不忘和别人讨论某些术法到底该怎么释放才能得到更大威力，某种据说已经失传的阵法到底可能是个怎么样子的。

“那个，我说一句。”班长起身，端起酒杯示意，“虽然我们大家共同上课的时间只有半年，但自从入学以来，无论班里谁有困难、或者有什么有意义的外出实习，大家从来都是当彼此亲兄弟、亲姐妹一样；这一晃我们再有个一年半就毕业了，希望我们大家在新的一年、在未来，都能更好！”

“好！”

“班长说得好！”

“我敬大家一杯！”

虽说学制是三年，不过由于来这边上学的同学大多有家族传承，不少人都会选择实习考核后半年就申请提前毕业，正因如此，今年的跨年会比明年人更全，也更重要。

“我知道不少同学都会选择提前毕业，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有时候很多选择真的不是你能自己决定的，未来天南海北的一飞，大家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一面。不过既然我们同学一场，我敢向大家保证，无论你们谁在未来需要我、需要我的家族的帮助，我绝不会说个’不’字！”

唐宋一如既往的躲在角落里，既没有人过来敬酒，也并不想莫名其妙的去灌醉别人。

要说没人对他好奇那是不可能的。

从一个完全的普通人，到被陶家点中成为陶冶的契约者，再到完成了传说中超S难度的评级考试，中五百万都没有这来的惊险刺激；但这契约者的位置没做热乎就被陶冶给解了约，实习考核更是以全班最低分险险飘过，大家又觉得唐宋果然还是在之前弄了什么旁门左道才短时间内大幅提升了自己的力量。

“来来来，苏珀，祝贺这次实习考核第一名啊！我说，等你国家奖学金发下来，可得请大家再好好吃一顿！”

“那当然，如果我有那个运气的话，我和陶冶我们两个不仅请大家吃饭，还请大家去洗浴唱K，包管人人尽兴！”

“就是说，我早听说苏家和陶家有个什么桃源之谊，看看，看看，果然如此吧！”

陶冶坐在苏珀旁边，自始至终眼睛都没抬。

酒过三巡，大多数人都熏熏然有些醉意，巫影这才走过来拍拍唐宋肩膀：“你们不会真的解约了吧？”

“是啊。”唐宋笑道，“又不是什么大事。”

“当然是大事……”巫影喃喃道，“别说陶家那样把契约视为第二条命的家族，就算普通的术士也不会轻易解除约定，打个比方——那就像是誓约，婚约，结婚证，这你懂吧？”

唐宋一口水差点喷出来：“什么鬼。”

“总之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看陶冶那个样子，估计是被家里逼的实在不行了。哎，唐宋，虽然我一直觉得陶冶不怎么样，但这次我希望你别放弃他。”巫影皱着眉，别扭半天终于从牙缝里把后半句话挤出来，“他真的喜欢你。”

“他只是需要一个有能力帮他发挥龙的力量的人。”唐宋摆手，“如果苏珀出现的比我早，或许我根本就没机会坐在这里。”

“哎。”巫影又叹了口气，同唐宋碰碰杯子，没法子的走掉了。

此刻唐宋根本无暇去想陶冶的事，在他看来，已成定局的事情无论是给予哀悼还是愤怒都只是浪费力气，要做的是如何去改变还没发生的一切。

比如该怎么破解老师留在山上的封印，彻底探索祭坛的秘密。

回来的这段时间他反反复复做着同样的梦，梦中他被无数毒虫蛇鼠环绕，几度濒死几度复生，当他终于不再畏惧任何伤害和恐怖的时候他被丢进那座祭坛庭院，亲眼目睹什么是地狱……

每个自梦中惊醒的夜晚，唐宋都觉得怨灵的呼喊声仍在耳边回响，它们责备他为何独自逃了出来，为什么没有彻底毁掉祭坛给它们解脱，还说他的身上有着和祭坛中心双生树同样的味道。

对了，那棵双生树曾向自己提到过“因果”。

若它不是被“因果”所创造出来的妖怪，那它又是什么？是比肩龙这般大妖怪的神物，还是人类创造的某种怪物？

唐宋无意识在餐巾纸上画出了双生树的轮廓，正巧被舍友张鹏看到。

“宋哥你也太爱学习了吧？”张鹏懵里懵登的打了个酒咯，“出来吃饭还不忘DNA双螺旋啊？”

DNA双螺旋？

唐宋怔愣片刻，低头重新审视自己的画，伸出手盖住错综复杂的树冠……

确是DNA双螺旋！树干上一节一节突出的疙瘩不就是亲水骨架上的互补配对碱基么！

“天哪张鹏！”唐宋激动的狠狠揽过舍友，“你果然靠得住！”

“嘿嘿嘿，我是不比陶冶，但肯定是靠的住的！”

象征着生命本源的双生树，蛊虫和冤魂混合的泥浆，还有被术士可以创造出来、镇守祭坛的巴蛇……他大概猜到祭坛中祭祀的到底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