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实验室研究日记 第57章 家主间的约定

第一次试炼之后，陶冶、陶蓝心照不宣的结为盟友，共同面对本家为众多子弟的种种考研。

陶冶天赋力量的增长速度令人望尘莫及，因此他选择了需要大量力量作为支撑的符咒和阵法作为主修课目，而陶蓝选择更利于了解家族和获得家主机会的推演和风水作为主要课程。

一晃七年过去，两个人在家中的地位水涨船高，当年曾经怨愤陶冶的小子早不知道被家长们安排到了哪里；最终，只剩下最杰出的五名血统纯正的本家少年来竞争下一任家主的继承权。

最终考核前夜，陶蓝不顾家规，偷偷溜进陶冶独居的小院。

陶冶见到他并不吃惊，自然的把人让到屋里。

“你今天要是不来我才觉得奇怪了。”

“时间宝贵，我之前和你商量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陶蓝道，“陶家根深叶茂不假，可这些年来人才四散威信江河日下也是真。如今的陶家家主早不是往日那种八面威风的职位，不过是陶家各方利益和大家长们控制下的傀儡，除非有人相助，否则陶家的大权决计回不到家主手上。”

“但这个相助之人不能使其他族的人，我们家的力量体系只有我们最清楚，一旦外人插足，就算成就了家主，将来两族命运相关，我们依旧受人制肘。”

陶蓝点点头：“所以我说，此事只有你我能成。我来当陶家明面上的家主把陶家核心秘密握在手中，你出去上学结交各家族实力和个性都不错的年轻人，再借我之手把他们送上家主的位置让他们对我们怀有感激，这样我们才有联合各家力量颠覆家族里那些老家伙的机会。”

“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反悔？”陶冶道，“我前脚出了家门，你后脚就让人把我从陶家除名怎么办？”

“从陶家除名？陶家人生为家族兴盛，死为家族垫土。你这样的实力，就算我敢开口，谁会同意？”陶蓝笑道，“当然，我也没指望三言两语说服你，反正你我本来就是表兄弟，正好依家族旧制，你我定下血盟，从此血浓于水成为真正的手足。”

陶冶沉默不语，多少年来，他始终无法忘记自己被从母亲身边强行带离的那一幕。

他曾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努力，足够优秀，总有一天能够摆脱家族束缚回去寻找自己真正的亲人，然而，这么多年来他所得到的，只有一封冰冷的……

用力闭了闭眼精，陶冶深吸一口气，笑道：“好，那我们向神木起誓，以血为盟，势必要——颠覆陶家！”

又是七年过去了。

陶冶立在巨大的穿衣镜前，面目表情的张开手臂，任身边人忙忙碌碌为他穿衣系带。

“陶蓝怕是陶家历史上最早定立下任家主的现任家主了。”陶冶心想，“只不过那些人肯定不会知道我这个下任家主……没打算有上位的那一天。”

“少爷，时辰已到，请去正屋向家主行礼。”

陶冶点点头，身着锦衣打底，流云内衬、阔腿束腕灯笼裤和藤青双树共生外袍，脚蹬厚底鞋，才出屋子没几步就感觉快要热的喘不上气。

好在家主的正屋空调温度打的很低，陶冶这才松了一口气，向陶蓝托手行礼：“陶家本第四十三辈陶冶见过家主。”

本家子弟都要自称为“本xxx辈”，而旁支，哪怕只是旁两代也要自称“旁xxx辈”。

陶蓝身着比陶冶更繁复，再加上头上近三十厘米高的官帽和身上的配饰，陶冶简直担心对方会一不小心失去重心摔倒在地。

看陶蓝的面色似乎也在担心同样的问题，他脖子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略一点头受了陶冶的礼，赶忙又坐回位子上。

“家规在上，若想继任，须有实力相匹的契约者，你可知晓？”

“是。”

“宣陶冶契约人，唐宋。”

陶冶慢悠悠走到一边垂手而立，心情既期待又有点想逃避。

不知道契约者都是什么装束，听家仆们说似乎是按照妖怪本体的规格高低来设计，但唐宋是人，该不会要把他打扮成个仙子？

木门再次拉开，唐宋垂眸走入，身边跟着两个仙童打扮的小男生。

“堂下何人？”

“东方风神，唐宋。”

竟然给唐宋安了个风神的名号？这群老家伙们是逮找个机会就往陶家脸上贴金啊！

“本名？”

唐宋抬头，眉心用银粉擦了三道，眉毛用藏青色画的很淡，花了长入鬓角的眼线和淡墨色眼影，鼻梁和颧骨都修的极高。唯一可取的是没有把他面色画的很白，似乎只是略做了遮瑕后拍了珠光粉便罢。

陶冶一时差点没认出来眼前人是谁，这妆实在画的不好看，把唐宋本身那种单纯干净的感觉全遮住了，显得风神脾气很差人缘很差似的。

不过再看他穿的衣服……

只能说化妆师已经算是良心的了。

水墨风大孔雀外袍？明月彩云上衣，湖蓝色灯笼裤？

这风神是刮得五道口大红门批发市场时装风吧？

“风吾。”

唐宋似乎感应到陶冶在想什么，答完话之后略偏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好啦好啦，我家唐宋身量好穿什么都好看，就算是乡村非主流也能穿出巴黎时装周的感觉！

“陶冶上前。”

陶冶赶紧收敛心神，托着手站到唐宋身边。

“既结约定，神木在上，生死不能相弃，你们可明白？”

“是。”

陶蓝点点头：“很好，如此，请家族家主印，我承认陶冶为继任家主。”

盖完章，屋里三个人都松了口气。

陶蓝把家主印放回去，轻咳一声：“我还要同继任家主和契约者说几句话，你们都下去吧。”

屋内如云的仆人足足花了五分钟才全从屋里出去。

木门拉严，陶蓝立刻布下隔绝外界的结界，长出一口气开始宽衣解带。

“喂喂喂，家主你这是要做什么，少儿不宜啊！”

“你不热？”陶蓝斜睨一眼，“你不换拉倒，等会儿你自己穿这一身去见大家长们吧。”

开玩笑呢，从这里走到大家长的后屋可得走十多分钟！

“换的衣服我早已经准备了，快点快点，别浪费时间。”

陶冶的衣服最简单，几下就扒干净，顶着空调的冷风哆哆嗦嗦的冲进里屋换新衣服。

等他换好再出来的时候唐宋还在同背后系带的中衣奋战。

“唐宋啊，他们怎么跟你说的，怎么你忽然就成风神了呢？”

唐宋在陶冶的帮助下总算把衣服换下来，胡乱的抹掉脸上乱七八糟的妆容，闷声道：“测试。”

“三日测试，地火水风，你得到了风神力量的认可？”

“唔。”唐宋点头。

实际上四种力量都认可了他，只不过他最后选择带着风的腰牌走出来而已。

“挺好挺好，水神火神名气都太大，地神听起来像土地爷，还是风神比较帅气。”陶冶道，“以后陶家又有的可吹了，现任家主得泰山石母恒玉为契约者，下一任又找了风神，咱们这一辈可以来一出封神演义了。”

陶蓝笑笑，撤去结界：“大家长在等。”

泰山石母？

唐宋隐约觉得自己听过这个名号。

很快，在大家长的后屋门口，他们见到了恒玉本尊。

“你早到了？”陶蓝见到恒玉，快走两步上前，“等很久了吗？”

恒玉摇头，拍拍他肩膀，示意先进屋行礼再说。

“这位新契约者，我们已经都见过了，很好，陶冶我们也认可。”大家长们依旧统一带着面纱，身着看不出身量的长袍，“尊者，您看看这两位小朋友作为下任家主和家主契约者是否合格，若合格，我们也省去再开家族大会的功夫了。”

这个人，不，这个妖怪能顶替陶家一半的票数？

正想着，一双黑靴已经走到面前，冰凉如玉的手指抬起他的下巴，另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这人给人的感觉，确实像块黑色的玉石。

美的剔透没有一丝杂质，却也冷的令人胆寒。

“催动你的力量。”恒玉冷冷道。

但唐宋并不畏惧他。

他的脑海中很自然的浮现出另一个人的样子，同样的傲冷不羁，同样墨发如瀑，不过眼前人衣着朴素，而那家伙总喜欢带一堆漂亮的金玉配饰。

唐宋不自觉的微笑，眉心略有些发胀的感觉，力量充盈全身。

感受到指尖发麻，恒玉默默收回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接下来试探陶冶的时间就短暂很多，恒玉只漫不经心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和后腰，而后道：“合格。”

“好，那么现在我宣布，陶冶正式获得继任家主的资格！”

之后陶家种种繁琐的仪式不必提，折腾了两天，吃完家族晚宴，陶冶这个继任家主的身份总算是定了下来。

“她应该会很开心，”恒玉心道，“陶冶终于成了陶家名正言顺的主人。”

陶蓝略多喝了几杯，沐浴完后仍觉得不清爽，坐在窗下擦头发时正看到契约者立于月光下，情不自禁道：“怎么不到屋里来？”

恒玉与他对视，果然依言回屋。

“这回多待些时日？”陶蓝道，“本来只是一点小事，还要辛苦你跑回来。”

恒玉摇头：“无妨，不过那边事情尚未解决，我不能离开太久，后天便要返程。”

“原来如此，”陶蓝垂眸，“我还想着去年冬天藏了两坛梅酒，夏日挖出来与你同饮，解暑又畅快。”

“你身体不好，不要多喝酒。”恒玉道，“我给你的玉石可还带着？”

陶蓝点头。

“有事随时通知我，就算我来不及赶过，玉石上有我三成力量，足以保你无虞。”

“这些……我都知道。”陶蓝揉捻手中快要及腰的发丝，笑道，“身为家主不能肆意，我也知道。”

他更知道，恒玉能同意与他结约的最重要原因，正是他保证自己不会束缚对方。

但知道，却未必能做到。

更何况他早已不把恒玉当做单纯的契约者，他们是密友，更是……

“我不会再逾矩。世间动荡，你身为陶家家主，正该持身自正、坚定信念，万勿别生他想作茧自缚。”

“……是。”陶蓝道，“我不会走错的。”

“陶冶的力量日渐增强，你绝不能让他知晓他不该知道的事，还有那个唐宋……”恒玉沉吟片刻，轻声道，“他很奇怪。”

“他是人。”陶蓝道，“是不是家族对因果的影响太过，我此前从未听说陶家能够与人结约。”

“此事恐没那么简单，唐宋身上，有种我很熟悉的气息。但这世上凡有此气息的，无论人还是妖怪，都应该已被尽数诛灭了才对。”

“我会多留意他们的，陶冶在做什么，我一定尽快命人查清楚。”陶蓝在窗口坐久了，咳嗽起来，“你有事就去忙吧，重要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发给你。”

恒玉点头，关上窗：“你好好休息，这两天我帮你处理家中杂事。”

待到屋内人睡下，恒玉转身欲走，忽然瞥见窗前桌上有副未完成的水墨画。

画中月光明朗，屋檐错落，衣着朴素的男子立于庭院中央，虽只画了个背影，但作画人细致的笔触恰到好处的展现了画中人低沉内敛的个性和不凡的气度。

画旁题有四个小字，不经意看的话很容易被忽略，似乎作者也在极力压制自己不要表露出某种感情。

“但为君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