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下有风 第2章 斜对角的速写本

午休铃响时，苏知阮刚把最后一本语文作业本摞进抽屉。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前排几个女生抱着饭盒叽叽喳喳往食堂去，后排男生勾肩搭背讨论着下午的篮球赛，只剩她和斜对角的夏星眠还留在座位上。

苏知阮拿出自带的便当，刚打开保温盒，就瞥见夏星眠从帆布包里掏出个三明治，包装纸撕开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她没敢多看，低头戳了戳饭盒里的青菜——早上妈妈特意给她加了个煎蛋，此刻还冒着淡淡的热气，可她的注意力总忍不住往斜后方飘。

夏星眠没像其他同学那样坐直了吃饭，而是半趴在桌上，三明治咬在嘴里，另一只手悄悄摸出速写本，笔尖在纸上飞快地划着。苏知阮用余光扫过去，只能看见速写本上几道模糊的线条，像是人的侧脸轮廓，却看不清具体是谁。她赶紧收回目光，把煎蛋切成小块，假装专心吃饭，可耳朵里全是身后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比食堂的喧闹声还要清晰。

“班长，你便当里的蛋看起来很好吃。”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苏知阮手里的勺子顿了顿，她抬起头，正好看见夏星眠探着半个身子，目光落在她的饭盒上，嘴角还沾着点面包屑。浅棕色的头发垂在脸颊旁，阳光从窗户照进来，给发梢镀了层浅金，让她那双总带着漫不经心的眼睛，也软了几分。

“谢谢，我妈妈做的。”苏知阮的声音有点轻，下意识地把饭盒往自己这边挪了挪——她不太习惯和刚认识的人分享食物，更何况对方还是个“不守规矩”的转学生。

夏星眠倒没在意她的小动作，只是笑了笑，低头咬了口三明治：“我妈不在这边，只能吃便利店的。”她说着，把速写本往桌角挪了挪，露出小半页画纸——上面是个简笔画的三明治，旁边还画了个皱着眉的小人，手里举着筷子，模样竟有几分像苏知阮刚才低头吃饭的样子。

苏知阮的脸颊瞬间热了起来，赶紧低下头，用勺子往嘴里塞了口饭，连咀嚼都变得小心翼翼。身后的“沙沙”声又响了起来，她能猜到，夏星眠肯定又在画什么，可她没敢回头，生怕撞破对方的“秘密”。

午休快结束时，苏知阮收拾好饭盒，刚想站起来活动活动，就看见夏星眠把速写本往抽屉里塞，动作太快，本子边缘不小心勾到了桌角的橡皮，“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速写本摊开着，正好落在苏知阮的脚边。

她下意识地弯腰去捡，目光刚好落在摊开的那一页——纸上画的是教室的角落，阳光透过梧桐叶落在课桌上，碎光斑驳，而画面的中心，是个坐在前排的女生，扎着整齐的马尾，握着笔低头记笔记，连校服领口扣得严严实实的细节都画得清清楚楚。那分明是她自己。

苏知阮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指尖碰到速写本的纸页时，竟觉得有点烫。她慌忙把本子合上，递还给夏星眠，声音细得像蚊子叫：“你的本子掉了。”

夏星眠接过速写本，耳根有点红，却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随手塞进抽屉：“谢了。”她没再说话，也没看苏知阮，只是低头抠着卫衣袖口的线头，连刚才一直没停的“沙沙”声都消失了。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梧桐叶还在风里轻轻晃着。苏知阮站在原地，指尖还留着纸页的触感，脑子里全是刚才看到的画——夏星眠为什么会画她？是觉得她很奇怪，还是只是随便画画？她想问，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生怕得到让自己尴尬的答案。

下午第一节课是化学，老师抱着实验器材走进教室时，班里瞬间安静下来。苏知阮坐直身子，拿出笔记本，刚想低头预习，就感觉斜后方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像羽毛似的轻轻挠着。她没敢回头，只是把笔握得更紧了，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痕迹。

化学老师在讲台上演示氧气燃烧实验，酒精灯的火焰在玻璃管里跳动，映得全班人的眼睛都亮闪闪的。苏知阮听得很认真，偶尔抬头看一眼黑板上的实验步骤，眉头轻轻皱着，琢磨着实验原理。可那道目光始终没离开她，让她连记笔记的手都有点不稳。

“苏知阮，你来说说，这个实验需要注意什么？”化学老师突然点名，把她从恍惚中拉了回来。

苏知阮站起来，清晰地说出了“先检查装置气密性”“氧气纯度要达标”“实验结束后先移导管再熄灯”三个要点，声音干脆，没有半点犹豫。

“很好，请坐。”化学老师满意地点点头，又继续讲解实验步骤。

苏知阮坐下时，悄悄往斜后方扫了一眼——夏星眠正趴在桌上，速写本摊开在面前，手里握着笔，目光落在她身上，见她看过来，赶紧低下头，假装在画实验装置。苏知阮的脸颊又热了起来，赶紧转回头，可心里却像揣了只兔子，怦怦直跳。

下课铃响后，化学老师布置了实验报告，要求两人一组合作完成。班里的同学立刻开始组队，苏知阮刚想找同桌，就听见身后传来夏星眠的声音：“班长，要不要和我一组？”

她转过身，看见夏星眠手里拿着化学课本，正看着她，眼神里没有平时的漫不经心，反而带着点期待。速写本被她随手放在桌上，页角还露着刚才画的“氧气燃烧实验图”，旁边竟还画了个小小的卡通星星，和她贴纸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苏知阮犹豫了一下——她其实更想和同桌一组，毕竟两人平时合作惯了，可看着夏星眠的眼睛，她又说不出拒绝的话。而且，和夏星眠一组，说不定能问问她为什么画自己。她点了点头：“好，那我们放学后在教室写实验报告吧。”

“没问题。”夏星眠笑了，露出两颗浅浅的虎牙，阳光落在她脸上，让她看起来格外鲜活，“我下午没别的事，你什么时候方便都可以。”

苏知阮“嗯”了一声，转回身时，嘴角忍不住轻轻勾了一下。同桌凑过来，小声说：“你怎么跟夏星眠一组啊？她看起来不太像会认真写报告的人。”

“她英语很好，而且画画也不错，实验报告的图说不定能让她画。”苏知阮小声解释，可心里却清楚，她答应组队，不止是因为这些。

下午的课很快就结束了，放学铃响时，班里的同学陆续离开。苏知阮收拾好书包，坐在座位上等夏星眠，却看见她正趴在桌上，对着速写本写写画画，连书包都没收拾。

“你在画什么？”苏知阮走过去，忍不住问。

夏星眠抬起头，把速写本递过来：“实验报告的装置图，我觉得课本上的太丑了，画个清楚点的，方便你写步骤。”

苏知阮接过本子，目光落在纸上——画的是氧气燃烧实验的完整装置，试管、导管、酒精灯的位置都标得清清楚楚，连火焰的颜色都用橙色马克笔涂得格外逼真，旁边还写了几个小小的备注，提醒“导管要伸入集气瓶底部”“酒精灯外焰加热”。她没想到，夏星眠看起来漫不经心，做事却这么细心。

“画得很好，比课本上的清楚多了。”苏知阮由衷地说，把速写本递还给夏星眠，“我们现在开始写报告吧，我负责写实验步骤和结论，你负责补充注意事项，怎么样？”

“行。”夏星眠点点头，从帆布包里掏出笔袋，里面的笔乱七八糟地塞着，和苏知阮整齐分类的笔袋形成鲜明对比。她拿出一支黑色中性笔，刚想写，就发现笔没水了，皱了皱眉：“又没水了，班长，能再借我支笔吗？”

苏知阮从自己的笔袋里拿出一支蓝色中性笔，递过去：“这支有水，你先用。”

夏星眠接过笔，指尖不小心碰到苏知阮的指腹，两人都顿了顿，像被烫到似的飞快收回手。她低下头，在实验报告上写注意事项，字迹不像苏知阮那样工整，却很有力，每个字都透着股认真劲儿。

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苏知阮写着实验步骤，偶尔抬头看一眼斜对角的夏星眠——她正趴在桌上，头发垂下来遮住小半张脸，握着笔的手很稳，连写字时的姿势都透着股专注。苏知阮忽然觉得，夏星眠其实和她一开始想的不一样，她不是“不守规矩”，只是比别人多了点自己的“小坚持”。

“对了，”夏星眠突然开口，打断了苏知阮的思绪，“中午你捡本子的时候，是不是看到那页画了？”

苏知阮的笔顿了顿，脸颊瞬间热了起来，她点了点头，声音有点轻：“看到了。”

“我就是觉得……你记笔记的样子挺好看的，就随手画了。”夏星眠的声音有点低，耳根又红了，“不是故意偷看你，也没有别的意思，你别误会。”

苏知阮心里的石头突然落了地，她抬起头，看着夏星眠，小声说：“我没误会，画得很好看。”

夏星眠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眼睛亮得像藏着星星：“真的吗？那以后我可以多画点教室的场景吗？就当是……记录高中生活。”

“可以啊。”苏知阮点点头，嘴角也忍不住勾了起来，“不过不能在上课的时候画，会影响学习。”

“知道了，纪律班长。”夏星眠笑着说，手里的笔又开始在纸上“沙沙”地动起来，这次画的，是两人坐在斜对角写实验报告的场景，阳光落在课桌上，连苏知阮嘴角的笑意都画得清清楚楚。

苏知阮看着她画画的样子，心里忽然觉得暖暖的。她低下头，继续写实验报告，笔尖在纸上轻轻移动，连字迹都比平时更轻快了些。窗外的梧桐叶还在风里沙沙地响，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落在教室里，给斜对角的速写本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边。

实验报告写完时，天已经有点暗了。苏知阮收拾好东西，和夏星眠一起走出教室。走廊里很安静，只有两人的脚步声轻轻回荡。走到楼梯口时，夏星眠突然停下脚步，从帆布包里掏出速写本，撕下一张纸递给苏知阮：“这个给你。”

苏知阮接过纸，借着走廊的灯光看了看——纸上画的是她中午低头吃饭的样子，马尾垂在肩后，手里握着勺子，饭盒里的煎蛋还冒着热气，旁边还写着一行小字：“班长的便当，看起来很好吃。”

她忍不住笑了，把画纸小心地折好，放进书包里：“谢谢，我会好好收着的。”

“不客气。”夏星眠笑了笑，挥了挥手，“我家在那边，明天见，纪律班长。”

“明天见。”苏知阮也挥了挥手，看着夏星眠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才转身往校门口走。

回家的路上，苏知阮一直把那张画纸握在手里，纸页的温度透过指尖传到心里，暖暖的。她想起夏星眠斜对角的速写本，想起那些画里的细节，嘴角忍不住一直上扬。

也许，这个高二，真的会因为斜对角的那个速写本，变得和以前不一样。苏知阮想着，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夕阳的余晖落在她身上，把影子拉得长长的，像一幅温柔的画。

各位包被们晚上好[狗头叼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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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斜对角的速写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