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宴平乐 > 第2章 血誓

宴平乐 第2章 血誓

作者:再迟青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1-12 16:51:34 来源:文学城

施恩齐指腹反复摩挲着腕间那道当年盟誓时不慎留下的浅疤,殿外檐角铁马被风撞得轻响,那细碎的叮当声落进耳里,忽然与多年前太庙深处的铜铃震颤叠在一起——

太庙的烛火摇曳,映得供桌上的青铜酒樽泛着冷光。施恩齐身着太子冕服,玉圭垂在身侧,指尖却因攥得太紧而微微颤抖。身后禁军的手按在他肩头,与其说是扶持,不如说是禁锢。不远处,裴阆一身世子蟒纹锦袍,发冠胡乱扣在头上,虽未被束缚,腰间象征世子身份的玉带却已被解下,随意丢在青石板上,衬得他脸色愈发沉冷。

“列祖列宗在上,朕视裴阆为肱股,望你辅佐皇子;亦盼恩齐成器,承继大统。你们二人若再因私怨相争,便是毁我大宴根基!”施翾飞立于神位前,声音在空旷的太庙中掷地有声,目光如炬地盯着那两人,“今日这血盟,是朕的旨意,也是先祖的期许。”

施恩齐垂眸,他与裴阆的纠葛早已不是私怨。

彼时太子之位悬而未决,他与施恩颂暗中角力,施恩齐本就忌惮施恩颂拥有思贤皇后母家的鼎力相助,而裴阆那份字字铿锵的劝谏奏疏、针砭时弊的锐见,是父亲在朝会上反复称赞的“济世之论”,偏偏在这个时候,裴阆要借文采博取施翾飞的青眼邀功,自己如何能不介怀父皇对裴阆的器重已经远超对自己这个儿子。

两人的矛盾终在一次朝议后爆发。施恩齐质疑裴阆奏疏中“缓行削藩,肃剿宜寡”的提议是为世家留后路,裴阆则直言皇子当为天子分忧,不应被私怨蒙蔽,争执间施恩齐怒掷玉圭,斥其“恃才傲物,干预储位”,裴阆亦免冠叩首,以“臣尽忠不为邀功,只为江山稳固”相辩。

动静传到御书房,施翾飞勃然大怒,当即命人将二人押往太庙——那里供奉着列祖列宗的牌位,是王朝最肃穆的圣地。

裴阆喉结滚动,目光扫过供桌上的金刀,那是太庙祭祀时用来割牲的礼器,如今却要用来取他与施恩齐的血。他身为靖和公主独子,在宠爱与放任中长大,从未想过会被皇权逼到这般境地,可他更清楚,父亲身居高位,密勿署尽是忠良,若违了圣意,密勿署将会落得满门倾覆的下场。

两名礼官上前,先走到裴阆面前,金刀轻划他的食指,鲜血滴入青铜酒樽。裴阆看着血珠在樽中散开,想起幼时母亲教他读《左传》,曾说“盟誓以信,非以逼也”,如今却成了最大的讽刺。他没有动,任由鲜血滴落,直到礼官转向施恩齐。

染血的金刀靠近施恩齐指尖时,他没有眨眼,垂眸望着指尖,那点将要刺破的皮肉竟让他莫名生出一股不甘——若只是指尖滴血,这般盟誓于他而言,似是轻了,又似是不足以压下心中对裴阆功高盖主的芥蒂。他突然抬手,反手攥住匕首刃身,猛地向自己手腕划去!

金刃破肤,鲜血瞬间涌出,顺着腕骨滑落,滴在布满青苔的石砖上,晕开一朵朵刺目的血花。

施翾飞惊怒之下欲喝止,却见施恩齐抬眸,眼中燃着桀骜与偏执,声如冰刃:“父皇既要盟誓,当以赤诚见列祖列宗!指尖之血太轻,此血方表儿臣之心——若负盟约,当如此腕,血尽而亡!”

血珠坠入盏内,与裴阆的血在盏底缠绵,分不清彼此。

裴阆骤然抬头,望着他腕间不断淌下的鲜血,瞳孔骤缩,两人的目光在烛火中相撞,一个是失控的皇子,一个是隐忍的世子,眼底都燃着不甘的火。

他原以为施恩齐的怨怼只是少年皇子的猜忌,从未想过这份芥蒂已深到要以这般惨烈的方式印证。未及细想,裴阆亦抽过礼官手中的另一柄匕首,划向自己的手腕,鲜血与施恩齐的血在祭台前汇作一处,“臣与殿下同誓,若违此盟,血债血偿!”

礼官见状,端着两只玉盏跪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

施翾飞望着两人腕间淋漓的鲜血,震怒之余更添一丝无奈:“跪在这作甚,盟誓还未礼成,你是等着孤把酒递给他们吗!”

那位执刃的礼官诚惶诚恐地走上前去,将两只玉盏并在一起,以匕首搅匀,再分递回两人手中。

“饮下此酒,施恩齐与裴阆自此休戚与共,若违此誓,当受先祖之罚,万劫不复!”盟誓字字如锤,砸在两人心上。

施恩齐先接过酒樽,仰头饮尽,血腥味混着烛油的气息,呛得他眼底发涩。裴阆紧随其后,酒液入喉时带着灼痛,腕间的伤口仿佛在提醒他,从此他这位世子,与施恩齐的命运再也无法分割。

施恩齐与裴阆并肩而立,却无半分同盟的默契。

这太庙盟誓本为弥合裂痕,却因施恩齐的举动,让彼此的羁绊染上了血的浓重,也让那份兄弟嫌隙,在极致的赤诚与偏执中,变得愈发复杂难辨。

太庙的烛火依旧摇曳,列祖列宗的牌位沉默矗立,见证着这场被皇权裹挟的血誓。

施恩齐指尖一片冰冷,仿佛还能触到当年太庙青铜酒樽的冷硬,忽的,腕间旧伤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像有细针顺着骨缝扎进去,他猛地回神,下意识按在腕间的衣袖防止血渗出来——那里没有渗血的伤口,只有一道淡粉色的旧疤。

施恩齐方回过神来,只见易邡在他身侧的台阶下,单膝跪地,静候他的吩咐。

“不必候着了,随孤去大理寺。”

而牢狱深处,裴阆刚被推入囚室,便见一道黑影从暗处走出。弗顺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角,喉结滚了两滚,才一字一顿地慢慢开口,每一个字都像在舌尖反复碾过,“裴公子,鬼灯说陛下那边还没有送来消息。”

“不急,就算有消息也大抵不过委屈我几日,他自有安排……”裴阆说着,替一副担惊受怕模样的弗顺拂去身上的灰尘,“这大理寺,据我所知,与崔护一干人等没有什么勾结,你我安心待在此处便是。”

两人靠着冰冷的墙壁坐下,沉寂许久。

“哐当”一声,牢门被推开,“世子,陛下亲自提审,烦请世子走一趟。”

裴阆喉间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施恩齐这次倒是兼程并进。

开门的那人蜕下斗篷,身着一件与裴阆身上相同的盘金云纹锦袍,压着声线低语:“卑职代公子留在这大理寺等着,丞相迟早是要找上门的。”

“鬼灯,那便辛苦你几日。”裴阆从鬼灯手中接过斗篷,穿戴整齐,缓步走出牢门。

被斗篷笼在黑暗里的裴阆刚迈出大理寺,只见一辆熟悉的马车停在门口,便不顾郑愈安的阻拦,登上了施恩齐的马车,随即把帽子一摘,从袖中甩出一块描金象牙令牌丢在施恩齐面前。

闭目养神的施恩齐听见一声脆响,睁开了眼,显然还未弄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裴阆,关切地问道:“爱卿这是作甚?”

“陛下何时把我的行走令牌还我。”裴阆也没顾忌什么君臣有别,将衣摆一甩就在施恩齐对面坐下。

“那日孤撤了你的行走令牌,你一气之下将令牌丢在锦鲤池里,难道要叫孤在众目睽睽之下捞出来还给你是吗。”施恩齐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裴阆,不知为何他这表兄今日火气这么大。

裴阆嘴角扯了扯,也没扯出个笑容,他嗤笑一声:“陛下既然想捞就去捞吧,最好找个晁阳殿没人的时候,省得他们看了陛下笑话。我看陛下真是病糊涂了,让郑愈安给我一块后宫妃嫔的令牌。”

施恩齐揉了揉眼睛,叹了口气:“逢场作戏,裴予隘你倒是做的绝。孤叫郑愈安重新找一块令牌给你,谁曾想只剩下几块象牙令牌,反正孤后宫空置,爱卿想丢几块就丢吧。”

裴阆听到施恩齐这话,忽的联想到施恩颂,心里恶心得紧,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施恩齐,你最好不要像施恩颂那样,有什么非分之想,否则我不介意再多个弑君篡权的罪名。”

周遭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崔护沉不住气了,昨日在晁阳殿下朝后,崔护走过来,劝我早日立后,谁不知道,这是在逼我娶她女儿呢。施翾飞不杀他,真以为自己是两朝元老了。”施翾飞转移话题,打破了沉寂。

“崔护老谋深算,可惜连自己死到临头都浑然不觉,还在为自己女儿谋个托身之处。”裴阆喟叹道。

“崔护哪是为崔小姐的终生作考虑,倒不如说是给他自己谋个国丈的大好前程,好让江山易主……”施恩颇为惋惜地摇了摇头,“说来崔小姐也是个可怜人,施恩祐得势时,崔护便与施翾飞定下他女儿与施恩祐的婚约,不曾想崔小姐刚嫁给施恩祐,施恩祐就落得个起兵谋反的罪名,被施翾飞一张诏书赐死了”

“太子之争素来如此,还不是拜你所赐。”裴阆声音轻飘飘的,一字一句都不带有任何情绪。

“表兄倒是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说着,施恩齐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裴阆。

“你说施恩颂?他丧尽天良,罪有应得。”

“千刀万剐,死无全尸,还不解恨?”

“手足相残,兄弟□□,你觉得哪个罪名好听一点。”裴阆的脸落在阴影中,施恩齐看不透裴阆深潭似的眼眸中流转的情绪。

“我看还是兄嫂弟继更胜一筹……”施恩齐垂眸,目光落在那块象牙令牌上。

“你当真要娶崔令仪当皇后。”裴阆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崔护野心太盛,自我登基起一再试探,屡番越矩,我娶崔令仪也是仁至义尽……”施恩齐幽幽叹了口气 ,“只恐怕她不愿。”

“陛下可是想起那位柏州故人了?”那几分惯用的揶揄又重新浮现在裴阆眼中。

“想她,真是可笑至极。罪臣之女死有余辜,还轮的着孤想她?”施恩齐的语气里夹杂着分明的愠意。

“也对。陛下日理万机,自然是没空想她的。”月光落在裴阆的侧脸上,他笑着,那笑容颇有风流少年的佻达,而眼中是几分惯用的揶揄。

施恩齐晃神刹那,裴阆与他口中那位柏州故人的眉目神情此刻却在他脑海中重叠。

“孤这一身病弱之躯,拜她聂家所赐,柏州往事,不必再提。”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