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火之冠[西幻] 第64章 尸骸恶灵

柴宁号还没停稳，盖文就命令海员们冲哀鸣岛发射炮弹，重达两百公斤的石弹炸平了一大片树林，骇人巨响和滚滚白烟理应足以震慑敌人，可他们的敌人毕竟不是普通人类。

阿方索停止了对欧绅的惩罚，吩咐几个儿子和他一起鸣唱，意图蛊惑入侵者的思想，然后再像往常一样轻轻松松地杀掉他们。

装备好武器的阿奇打头带领他的“影子”们悄然登陆，一身黑衣的“影子”完美融入在夜色之中。

“他们下船了！怎么可能？”奥克塔维欧感到十分意外。通常他们开始鸣唱，意志薄弱的人马上就会被蛊惑。而这一点在柴宁号出发前，盖文就已经告诉了阿奇。

“无论如何，别摘下来。”阿奇说着将一块块蜂蜡分给“影子”们，他们将蜂蜡揉搓成球塞进了耳朵里。

阴森的午夜孤岛行进起来十分困难，到处都是完整或零碎的骸骨，阿奇和埃德蒙各自领着一队悄无声息地将海妖们包围。

几个“影子”从背后拿出弩.弓，瞄准水池旁的海妖，可忽然，水池旁的火把全被浇灭，“影子”们无法看清朦胧月光下的敌人。

水池传来噗通入水声，没过多久，柴宁号传来惨叫，鲁西奥和加斯帕在奥克塔维欧的带领下从岛底绕过“影子”去攻击了手无寸铁的海员。

负责填弹的几个海员被跃上甲板的奥克塔维欧和鲁西奥扑进海里，加斯帕则去攻击点火开炮的老海员，盖文随手抓起地上的一截铁链甩荡起来。

“把我的孩子还给我！”盖文怒视着加斯帕，用铁链缠住了他的脖子。

加斯帕抓住铁链扑向盖文，两个人撞到火炮上，改变了火炮瞄准的方向，而火炮此时已经点燃，老海员仅靠自己的力气把火炮挪动了一些，不然火炮发射时必定会把船头围栏轰穿，但本来瞄准树林的炮火还是飞向了别处，杰森所在的水池。

突如其来的炮弹把水池旁的岩壁炸碎了一片，飞溅的石块砸向铁笼，杰森用胳膊挡住了冲他脸上飞去的碎石，但铁笼吊索因为生锈早就不怎么结实，一块人头大小的石头将铁笼吊索撞断，铁笼掉进了水中。

仍旧不肯松手的骸骨跟随笼中的杰森坠入大海。过度流血让杰森变得虚弱无力，胳膊被那执着疯狂的骸骨拽得通红。

欧绅捂着胸口被父亲刺穿的洞，跳进海里追上铁笼击碎了拉扯杰森的骸骨。欧绅竭尽全力掰断了铁笼的两根栏杆，拉着杰森的手领着他游回水面。

“这是什么鬼？”杰森惊魂未定。

“我父亲……无法复活□□尚存的人……他的法力只能附着在毫无生息的尸骨上。”

“这种东西还有多少？”

欧绅为难地说:“你不会想知道的。”

看到加斯帕被盖文打得很是狼狈，奥克塔维欧把弟弟拉回海中，再次出现时是在盖文身后。由于盖文耳朵堵了蜂蜡，奥克塔维欧得以偷袭成功，他把盖文使劲撞下帆船，盖文眼疾手快用铁链挂住围栏才没有掉进漆黑的海中，向下望时，那些船员已经被撕得粉碎，只剩残肢和衣服漂浮在海面上。

老船员惨叫着从盖文的头顶飞过，摔在坚硬的礁石上当场断气。

盖文爬回甲板时，奥克塔维欧刚用石弹砸毁了一架火炮。“没人可以破坏我的家园！”

“没人可以伤害我的少爷！”盖文将铁链甩向奥克塔维欧，在奥克塔维欧抓住铁链那一刻盖文使劲一拉将奥克塔维欧拽向自己，他从船头拔了根火把挥向扑来的海妖，奥克塔维欧胸前被灼伤了。

奥克塔维欧被彻底激怒，他举起石弹砸向盖文，盖文躲避开，但石弹把甲板砸了个大坑。

鲁西奥和加斯帕开始像熊孩子拆家似的毁坏帆船，他们掰断桅杆，撕破风帆，毕竟海员死的死伤的伤，他们的怒火只能发泄在这艘船上。

珍妮几乎和“影子”同时提前下船，柴宁号行进时她一个人躲起来施法预知，早就看到了阿方索最大的弱点，而她必须只身前往，这件事只有她能完成。

听见柴宁号被袭击就想转头回去的阿奇和“影子”也没闲着，地上那些白森森的骸骨突然全都“活”了过来。

那些骸骨站起来时全身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它们扯下自己的肋骨当作武器，空洞的眼窝泛着白光仿若幽灵，整个哀鸣岛的骸骨全部复苏，将阿奇和“影子”层层围住。

那些家伙没有知觉，即使劈断它的手臂削掉它半个头骨也无法阻止它们继续攻击。冰冷麻木的骸骨三五成群围攻一人，有个可怜的“影子”被七八个尸骸恶灵用肋骨活活捅死。

克肯举着小短斧劈碎了一颗又一颗头骨，像切西瓜一样脆快利落。埃德蒙用长剑串起三个推到地上，一脚踩碎他们纤细的颈椎。阿奇的动作迅猛如风，可那两把能灼伤女巫的短刀竟对尸骸没用，只能当做普通武器使用，而这远远不够。

那些死而复生的恶灵倒下一片又涌来更多，海妖积攒了几百年的成千上万具骸骨全都被赋予了杀戮属性。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少爷！”克肯累得气喘吁吁砍出一道白骨路来到阿奇身边:“根本杀不尽，你看！”

顺着克肯指着的方向，无数双幽白眼洞，是数量更多的尸骸恶灵，他们掰断自己的肋骨踩着粉碎一地的同类向“影子”缓慢靠近。

“我们后退！回到船上，这不对劲，肯定有人在控制它们，我们要找到那个操控者。”阿奇说完和“影子”们艰难后退。

满地白骨中躺着五六个已经被撕扯的皮开肉绽的黑衣“影子”，阿奇皱着眉不再去看。

失血过多的杰森嘴唇惨白全身发抖，但他还是先用发挥不出多少的绿色能量愈合了欧绅胸口的伤。

“你应该先救你自己！”欧绅趴在池边按下了杰森施法的手，可杰森摇摇头说:“你是为了保护我才受的伤。”

当欧绅的伤口完全愈合，杰森手心的绿光变成了一丝一丝，微弱的闪烁几下后渗进了皮肤里，杰森随即昏迷过去，手腕的割伤已经停止流血。

“我会把你送回船上，你一定要活着回家。”欧绅说着将杰森紧紧抱住，钻进水中用闪电般的速度穿过鱼群和礁石，不足一分钟便拖着杰森来到了柴宁号底下。

柴宁号已经被鲁西奥和加斯帕拆得破破烂烂，奥克塔维欧更是用石弹砸了十多个大窟窿，盖文正用铁链勒着奥克塔维欧的脖子，两人激烈地僵持。

“我发现了，你隔一会儿就得回海里一趟，怎么？离开水会变弱吗？”

“再弱也比你强！”

“真的吗？那就在这船上多待会儿，我看看你会不会变成鱼干！”

“奥克塔维欧！”欧绅喊了一声，奥克塔维欧使劲拽着盖文勒着自己的铁链靠到了船边。

“欧绅？你的伤！别乱动，杀了他们我就给你处理伤口。”

“我没事了！你看！”欧绅对奥克塔维欧亮出胸膛，一点疤痕也没有。

“怎么回事？”加斯帕跳进海里游到欧绅身边问。

“这男孩治愈了我！现在他快死了，我们必须帮助他！”

“少爷？”盖文听见杰森快死这句话，松开奥克塔维欧跳进了海中。

“把他还给我！”盖文一把抢过杰森将他抱在怀里，杰森的脸已经毫无血色，浑身冰凉像是真的死掉了一样。

“傻孩子，为什么不先救自己！”盖文脸上挂着泪水，将杰森放在岸边的草地上，揉搓起他的双手。

奥克塔维欧和鲁西奥也从船上跳下来游到了欧绅旁边，他们打量着欧绅被阿方索捅穿的胸口，此时胸前背后都像没受过伤一样，海妖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有说话。

“他用他仅剩的能量救了我的命，我们错了，他不是邪恶的。”

“但是父亲……”

“父亲错了！”欧绅大声呵斥，被打断的奥克塔维欧却没有因此愤怒。

“还要再陪他杀掉多少人你们才能明白……他永远不会停止，我们无法离开大海他也无法复仇，这成千上万的白骨不过是他泄愤的牺牲品，我们都是牺牲品。”欧绅凑近奥克塔维欧仰望着他说:“你还记得母亲活着时我们每天多快乐吗？我们争着抢着比谁游得快，比谁跳得高，就为了赢取母亲做的花环，而你总是能赢，但你一次都没戴过，你把花环戴在我们头上，我怀念那段时光，那些才是我们该有的生活，无忧无虑，互相关爱，彼此守护。”

“我想反对父亲……但我害怕……记得那个头发短短的小女孩吗？渔民的小女儿？她说我很特别，说她知道我不是怪物，希望能和我成为朋友。”加斯帕眼睛红红地哽咽起来:“父亲杀了她……带回她的脑袋扔在我面前，他说我永远不能和人类做朋友。”

鲁西奥抱着加斯帕的肩膀安慰着他，他们年纪最小也最合得来，加斯帕有什么心事都会告诉他，那个小女孩的死让加斯帕痛苦了很多年，直到现在也未停止。

“我们可以改变，我们可以阻止他，阻止这一切，奥克塔维欧……我们需要你阻止他！”欧绅按住奥克塔维欧的双肩眼神充满希冀和乞求。

奥克塔维欧拧着眉头欲言又止。

“珍妮哪儿去了？见鬼，珍妮！”盖文看着怀里奄奄一息的杰森无助地大喊起来:“你们别在这家长里短了，帮我去找这孩子的姨妈，那个红发女巫，叫她来救命！”

几个海妖刚准备四散寻找珍妮，阿方索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

“父……父亲？”鲁西奥吓坏了，抓紧加斯帕的手躲到了两个哥哥身后。

“你们在这儿干什么？为什么还不杀掉这老家伙？他炸毁了我们的岛，杀了他。”阿方索居高临下地命令道，四个海妖都没动弹。

“你们听见我说的了吗？杀了他。”

“我们不会再帮你杀人了。”欧绅咬着牙说，反抗父亲需要极大的勇气，阿方索在他胸口开了个洞后，欧绅已经对父亲彻底失望。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我说……我们不会再帮你屠杀无辜的人类了，你想复仇，就……”

“你们？”阿方索没等欧绅说完就控制海浪将他卷到空中，用胳膊粗细的水柱使劲抽打着欧绅的身体。“你们背叛了我？就你们？”

“父亲！你这样他会死的！”奥克塔维欧劝道。

“好像我在乎一样，叛徒就得死！”阿方索不仅没有停止反而加快加重了水柱的速度和力度。“还有你……小男巫……如果不是你，这四个蠢货根本没胆子违背我。”

阿方索用海浪推开盖文，用同样的方式将杰森弄到空中使劲抽打。

杰森疼得清醒过来，他在半空的海浪中与欧绅对上了目光。

“放开他！”珍妮的声音，盖文回头，珍妮正站在岸边，手里的铁链牵着一具骸骨，那骸骨挥舞着双手想要攻击他人。

“黛尔！”阿方索紧张地说:“你这该死的女巫，把我的黛尔还给我！”

“放下那两个孩子，不然我把她变成灰烬。”

“你……”

“我不想再重复第二次。”珍妮说着腾出一只手，手心生出紫色巫气对准了黛尔的骸骨。

那些由阿方索控制的海浪并没停止，反而抽打的越来越凶狠。

“我还以为你爱她呢。”珍妮轻声说了句，将黛尔的骸骨瞬间化成细碎的骨渣撒了一地。

“不！”阿方索怒吼着，操控巨浪将在场的所有人冲飞。

还在尸骸大军里艰苦奋战的阿奇和“影子”已经筋疲力尽，那些忠诚的“影子”尽可能地保护着阿奇，没多久又被尸骸恶灵杀掉了七八个。

“你们都得死！谁也别想离开！”阿方索举起双手，双眼与手心的耀眼白光越来越亮。

那些眼洞发光的骸骨变得更加凶残，欧绅也已经被抽打得全身破裂，鳞片几乎掉光。

珍妮将紫色巫气幻化成石块大小砸向阿方索，可被一面水墙阻挡住了，海水形成密闭的水笼将所有人包裹起来，鲁西奥和加斯帕牵着的手也被迫松开。

尸骸恶灵像是发狂一般争先恐后的涌向“影子”，抱团的二十来个黑衣“影子”很快被白骨淹没。

阿方索的胸口突然掏出一只手蹼，由后背穿过心脏，沾满鲜血的暗白色手蹼。

“母亲去世前嘱咐我一定要保护好我的弟弟，别让他们受到伤害，现在我才明白……那些伤害全都来自于你，她了解你……了解你的疯狂和偏执。”奥克塔维欧站在阿方索背后，脸上是决绝的泪水:“你再也不能威胁杀掉我的弟弟们了。”

奥克塔维欧抽回手臂后，阿方索带着不敢相信的表情沉入大海，那些因混合了欧绅的血变成红色的海浪也化成水珠落进海中。

所有骸骨突然瘫倒在地上，眼洞里的白光也都熄灭。阿奇和“影子”们筋疲力尽地躺在满地白骨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鲁西奥和加斯帕被弑父的哥哥吓懵了，但很快便去扶住伤害累累的欧绅。

奥克塔维欧抱起杰森将他交到了盖文手中。“结束了，你们可以离开了。”奥克塔维欧说，“父亲死了，他将带着他的仇恨永远长眠于海底，我们不会再攻击船舶，更不会再伤害人类。”

盖文点头，心里多多少少对奥克塔维欧敢于弑父的勇气感到惊讶。

“欧绅是不是快死了？”加斯帕望着奥克塔维欧问，鲁西奥摇晃着靠在自己肩头摇摇欲坠的欧绅。

“不，我不会让你们任何一个人死。”奥克塔维欧说着按住了欧绅的脑门，手心溢出白光，欧绅缓缓睁开了眼睛。

似乎是阿方索的神力已经全都转移到奥克塔维欧身上。

“父亲在哪儿？”欧绅醒来便问。

“他死了，我们自由了。”奥克塔维欧如释重负地说，他将欧绅背在身上，对鲁西奥和加斯帕说:“跟上我！像小时候那样！”

“我们去哪儿啊？”鲁西奥问。

“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奥克塔维欧宠溺地笑着，加斯帕和鲁西奥相视一笑，海妖四兄弟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发自内心的快乐过。

“请你帮我告诉他！谢谢他，他是世上最好的男巫！”欧绅的高喊声随着他们掀起的三道白浪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