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火之冠[西幻] 第521章 新王

余晖落入大地尽头，夜幕由晚蓝逐渐变为深邃的黝黑。利莎琳点燃了王储寝宫中的所有烛火，伊兹菲尔每到夜晚总会变得不安，尽管今天有好多大臣和他待在一起，他也还是心慌如常。

那些大臣贵族自发地闭起眼睛祈祷，默诵着虔诚的祷文，祈求仁慈的圣父能够净化滋生于这片土地中的一切邪恶，祈求动荡多年的高岩能够赢来一场长久的安定，祈求某位仁君能够为王国带来光辉的荣耀与未来。

伊兹菲尔虽为私生子，却也是先王伊斯顿唯一的后人，高岩是个极为看重长子的王国，肯登家族统治高岩近千年，这位世间仅存的拥有肯登血统的小王子无疑是登上王座的不二人选。他是如此年轻，一张空白的纸，精明的朝臣们深信伊兹菲尔会是一位由他们亲力塑造的完美君主。

前提是他和他们能够获得这个机会。

那支由伯梅尔国王与拜索男巫领导的人类联合军队一旦赢得战争胜利，高岩的未来便会由他们来决定。

伊兹菲尔端坐在沙发上，像利莎琳再三叮嘱的那样，神情坚毅，双目炯炯，他不能露出担忧或恐惧，他必须表现得沉稳淡定，那才是合格的王储面对险难该有的姿态。

利莎琳与她的父亲瓦南·福斯爵士十指紧扣，小声地互相安慰。这位家道中落的年迈爵士原本早已失去上朝参政的资格，最近却因小女成为王储的宠儿得到了一些财富，再次踏入议政厅与其他侯臣贵族比肩站队倒也没有引起什么额外的注意。

窗外夜色苍茫，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沉静，人们屏息盯紧房门，待那道门被猛得轰烂破开，巨响令所有人惊叫连连，挤挤挨挨地缩到了角落。

一个穿着太后服饰的丑陋老妪闯进屋来，身形瘪如干尸，布满伤痕，样貌奇特骇人，面容枯槁。她发出令众人陌生的声音，呼唤着伊兹菲尔的名字扑到了他的脚边。

“伊兹菲尔，我亲爱的小天使。”她握紧伊兹菲尔的双臂往自己怀里扯，伊兹菲尔却害怕且嫌恶地推搡她，试图把她踢开。

“是我啊，你的祖母，你不认得祖母了吗？小伊兹。”她满面悲戚地问道，泪水从那张布满深浅皱纹的面颊上淌落，原本晶莹动人的眼睛已变得黯淡且浑浊。

“祖母？”伊兹菲尔停止挣扎，仔细打量着这个衰老可怖的女人。她真的输掉了，而现在的她正是女巫应有的样子，和故事里说得一样。

“离他远些！”利莎琳举着一柄样式陈旧的匕首绕到女巫身后。武器大概是她托父亲为她带来，王储的新侍女总会做些出其不意但其实早有预谋的事情。

“你对他的折磨也该结束了，认罪吧，女巫。”利莎琳仗着胆子，提高音量叫道，但从她颤抖的身体还是能够看出她其实非常害怕。

女巫扭过头用暴怒的眼神瞪着利莎琳和那些随声附和要她认罪的大臣们。“他是我的孩子，我从未折磨过他。”她语气坚决地反驳道。

“你有，你夺走他的权力，献祭他的士兵，你毁掉了平民对王室的信任，与邪祟为伍，把战争引到他的王国。”利莎琳将摄政太后的恶行一一列举，一旁的大臣们对此纷纷点头，神情愈加愤懑。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复仇，为了吾儿，我的伊斯顿，我的菲利斯，我是为了他的父亲！”女巫咬牙切齿地说，同时起身朝利莎琳疾驰而去，一巴掌重重打在她的脸上。

利莎琳栽倒在地，匕首从手中脱落，捂着泛红的脸颊哭泣起来，她的父亲赶忙跑到她身边扶起了她。

“你们这些昏庸软弱、忘恩负义的废才，我守护了高岩数十年，我曾为你们几度抗敌，保你们坐享和平盛世，现在你们却来指摘我的不是？可笑！我要将你们全部化为朽石！”女巫嘶声咒骂，抬起十指紫黑的双手，两团青灰气流在她掌心翻腾。

“祖母，你向我保证过不再把人变成石头！”伊兹菲尔跳下沙发冲女巫高喊，带着令人心碎的哭腔，本已临近失控的女巫垂下双臂，转过身，拖着繁厚的黑绸长裙扑跪在伊兹菲尔面前，捧起了他的脸。

真切的泪水并没有让女巫的容颜显得温和，事实上，此时的她就连哭泣都是那样狰狞丑恶。她的牙齿泛黄稀疏，整颗脑袋像是干枯的果核，几片长发铺在头顶，艳丽的妆容和贵重的首饰与这张颓靡枯朽的脸是那样格格不入。

“你不能为我父亲报仇了，祖母，那是你做不到的事情。”伊兹菲尔说着环抱住了女巫的脖子，温柔地拍打着她的后背，一直以来对他呵护备至的祖母反倒成了需要他来慰藉的人。

伊兹菲尔抬起眼睛看向利莎琳，口中低喃着宽慰祖母的话语，双眸散发出凛冽的寒光。

“但是你还可以为我做最后一件好事，祖母。”伊兹菲尔忽然把嘴唇贴在女巫耳边，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续道:“我承诺，父亲的仇，我会为他报的。”

话音才落，利莎琳便将匕首刺进了女巫的背脊，正中心脏，她推开伊兹菲尔，愤然起身转向利莎琳，瓦南爵士把女儿挡在身后，抓起橱柜上的烛台朝女巫丢去。女巫早被烧掉一截的长裙再次起火，而这时另外两个年迈的大臣——被乱民烧毁家宅的科奥大人和惨失庄园的莫德温爵士也及时将两盏烛火扔到了女巫的身后和头顶。

雷吉·毕夏普撕扯着燃烧的衣裙在房间里四下冲撞，凄厉的叫声震得众人耳膜刺痛，利莎琳将伊兹菲尔拉到大臣堆里，所有人看着那着火的石化女巫挣扎滚动，最终躺倒在妮希的石像前，渐渐不再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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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座大厅中，维鲁斯站在高台之上，一众联合军队的士官将领立于高台两侧，大厅中央站满了高岩的朝臣、诸侯、贵族、骑士与十几位贵妇和仕女。阿奇扶着休息过却还是一脸倦容的杰森最后到来，杰森首先将目光投向站在人群最前方的伊兹菲尔身上，那浑身不自在的漂亮小男孩怯生生地偷瞄着高台上的少年国王。像是感应到了一样，忽的与杰森对上了视线。

杰森朝他浅浅一笑，他便也回了个小心翼翼的微笑，听到维鲁斯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他的笑容立刻消失，警觉地仰望着维鲁斯。

“高岩与拜索、与伯梅尔都曾是敌人，但在抗争异族时，我们泯却恩仇，同力协契，一致对敌，胜利属于所有参战的王国，而我和我的盟友……”维鲁斯抬手引众人看向他的右侧，阿奇与杰森、伦伯特的艾尔列德爵士、拜索的巴泽尔·赫德与汤姆·霍尔布鲁克、子午线帝国的两位军官。“我们为高岩带来和平，我们更加希望，这份和平能够长久的维持，不仅是在高岩本土，更要蔓延至整片大陆。”

维鲁斯步下高台来到伊兹菲尔面前，伊兹菲尔抬头仰望着高大挺拔的年轻国王，脸上堆满诚恳。此次会议之前，他已被阿奇领到维鲁斯那里，维鲁斯对他详尽问询了一番，这是杰森此前提起过的，作为新任高岩王的人选，伊兹菲尔必须经过维鲁斯的审核。

维鲁斯在杰森昏睡的一个多小时里做好了这些，联合军队还帮助石垒城的平民清理战场、扑灭火焰、拯救伤者、埋葬死人等等。人们感受到了联合军队的仁爱光辉，同时也对军队的两位主要领导者产生了无可比拟的像是对待救世主般的尊敬与崇仰。阿奇扶杰森往王座大厅走时，一路上遇到的高岩人都毕恭毕敬朝他鞠躬致意，这便足以说明。

维鲁斯拔出闪烁银光的长剑，将平整的剑刃压在了矮小的伊兹菲尔头顶。

“伊兹菲尔·肯登，高岩王国的新任君主，你将秉持刚正不阿、慈爱宽仁的意志统治这座王国，你要致力于为你的子民带来公平、富足、安宁的生活，你将不得煽动暴乱、挑起战争、破坏与其他王国间的和平稳定。”维鲁斯徐徐念道，透过映射跳跃烛火的剑刃，他直视着伊兹菲尔的眼睛。

“若有违背以上仁爱君王之道，我——极南神地伯梅尔国王维鲁斯·格拉摩尔，必会率领千军万马，斩下德不配位者之头颅。”话毕，维鲁斯将剑刃收回一些，下划至伊兹菲尔胸前，伊兹菲尔双手扶住剑身，亲吻了维鲁斯的长剑。

随着任冕仪式完成，大厅中响起激烈沸腾的欢呼和经久不息的掌声，大义弑亲反击邪恶女巫的正义王储继任国王是一件民心所向的喜事，朝臣们也已经商议推选出适合的几位官员来辅佐幼王的成长。虽然时处寂寥长夜，登云堡却被希望的光芒笼罩。

午夜时分，伊兹菲尔躺在国王寝殿的四柱大床上，疲倦的身体陷在柔软的银白色雪貂床褥里，利莎琳为他盖上了薄而细腻的绒毯，随后又端来了一个边角镶嵌了乳白象牙的榉木方盒，她把木盒放在了伊兹菲尔的腿上。

“什么啊？”伊兹菲尔好奇地摸索着木盒光滑的边框问。

“这是你父亲的‘塔蒂安娜’，他带在身边许多年，我在太后的寝宫中找到了它，现在，它属于你了，陛下。”利莎琳说着推开两处锁扣，掀起木盖，深红的绒布中摆放着一条盘成蛇形，通体白钢，关节状似龙骨的长鞭。

伊兹菲尔喜欢极了，他捧起有些沉重的鞭身，用指腹一节一节划过，双眼发光，爱不释手。

“我敢打赌，它抽在身上，肯定能把骨头也甩烂，利莎琳，我想试试。”伊兹菲尔亢奋地踢着双腿。

“陛下，等那些人离开高岩我们再试，到时我给你找个细皮嫩肉的女孩来。”利莎琳满眼宠溺，她将白钢龙骨鞭收回盒里，又将木盒放在地上，随后解开颈后的绳结，褪下了淡蓝的纱裙。

她坐上床榻，钻到绒毯底下，伊兹菲尔翻身面向她，把脸埋在了她的两乳之间。

“睡吧，陛下，睡吧，我的国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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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1章 新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