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火之冠[西幻] 第505章 错误的心动

查德骑着高大洁白的“雪精灵”步入暖阳花园，随身侍卫队被他下令守在入口待命，只有莱恩狄可以步行跟随。他听到前方树丛与灌木后传来女孩们悦耳的笑声，于是摸摸马儿的脖子，聪明的马儿走下石板路，踏着草坪无声无息地靠近。

暖阳花园中的溪池是活水流动的，水源从距瑞文堡百米远的山峰中引来，又经埋在地下的水渠流入以诺河分□□溪池里被园丁撒过鱼苗，也有好多从山中游来的青蛙和鱼虾小蟹，每到盛夏，溪池就热闹得不行。

查德坐在马背上，离得不远时总算看见女孩们在做什么。朱莉安娜正坐在溪池矮墙上，希薇玟蹦蹦跳跳，嬉笑叫喊，而梵尼兰公主居然站在溪池里，往水底下扑抓着什么。

这是梵尼兰待在瑞文堡的第二天，也是和朱莉安娜相处的第二天，看上去她们已经非常亲近，亲近到稳重的朱莉安娜公主竟然放任她的客人跑进水池子里撒欢。

“我的老天……”稍后跟来的莱恩狄看到查德驻足多时所见场景后不禁感叹，而他的声音也被三个女孩听见。朱莉安娜倏地站起，双手端在腹处，希薇玟也赶紧屈膝行礼，低着头不敢抬高。

梵尼兰才是真正吓坏的那一个，她急慌慌地拖着泡了水的沉厚裙摆，狼狈地挪到了溪池边上，等她要扶着矮墙爬出来时，一只大手停在她眼底。

梵尼兰抬起头，看到查德那张不笑时冷峻严格的脸，烈日撒下，落在他暖金般的短发上，修身的黑丝绒外衣，每一条金色丝线，每一颗金色宝石都在闪闪发光。

“别急，小心摔了。”查德柔声叮嘱，嘴角泛起笑意，总算不再让梵尼兰觉得他严肃到像是生了气。

“这是在干什么啊？怎么还跑进水里去了？殿下不嫌脏吗？”莱恩狄凑到希薇玟身边，极其小声地询问。

“梵尼兰公主听说朱莉害怕青蛙，她就非得下去，要给朱莉抓一只来，让她知道青蛙一点都不值得恐惧。”希薇玟更小声地回道，可还是被查德听到了几句。

梵尼兰抬腿跨过半人高的矮墙，查德握着她攥紧拳头的手腕，扶她稳稳落地。因为羞愧脸颊绯红，梵尼兰始终低着头，不让查德看到她的窘态。

“裙子全湿了，一直穿着会受凉生病的，你的侍女呢？”查德问。

“我……我叫她去厨房要个罐子来。”梵尼兰支支吾吾地说。

“罐子？”

“是用来给我装青蛙的，可惜你来了，她还没抓到呢。”朱莉安娜有些不满地说。

查德看向他那脾气随了母亲的姐姐，无奈地陪上笑脸。“怎么怪起我来了？我这两天忙着统筹军队，他们出发我才得以脱身来看看你们。”查德可怜兮兮地说。

“那你鬼鬼祟祟的干嘛？也不知道偷看了多久，突然瞅见你还挺吓人的。”朱莉安娜又说。

“姐姐，我的亲姐姐，你这滚烫的脾性和牙尖嘴利，我还以为母亲也在呢。”

查德才说完，朱莉安娜便拍打他的手臂，狠狠掐了他一把。查德喊着疼躲闪，仗着比朱莉安娜身高手长，揉乱了她梳得整齐精致的长发，朱莉安娜气得跺脚，拉着希薇玟走远些整理去了。

看到这对姐弟如此亲昵的打闹嬉戏，梵尼兰忽然红了眼睛，而转向她的查德自然注意到了这点。

“你看，难受了吧？来，我送你回寝殿。”查德说罢朝“雪精灵”吹了个响亮的指哨，纯白的马儿便乖顺地溜达到主人身边。

查德扶着梵尼兰坐上马背后，立刻交代希薇玟送朱莉安娜回宫，又让莱恩狄去找丽可，叫她速速回到公主寝殿，侍奉她更换衣物。

查德提着“雪精灵”的牵绳领路，时而仰头朝梵尼兰微笑，见她眼眶微红，他才意识到对方真正难过的原因。

“是不是我和朱莉安娜，让你想起了……你的双胞胎哥哥……”

“是弟弟，”梵尼兰急忙改正:“迪诺是我弟弟，比我晚出生一些。”

查德恭敬点头，望着头顶的骄阳叹道:“愿诸神善待他的灵魂。”

“谢谢你，陛下。”梵尼兰抚摸着白马的柔顺鬃毛，偷偷盯着查德那挺拔可靠的背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她的双颊晕开两抹薄红。

“其实……”梵尼兰犹豫了一阵，在查德回头时将一直握拳的左手伸到了他耳边，微小的沙沙响动告诉查德，梵尼兰的确抓到了青蛙。

那只薄荷绿色的小青蛙被放在装了水的玻璃罐中送到了朱莉安娜的寝殿，朱莉安娜又怕又好奇，隔着透明的屏障观察了它好久。

梵尼兰沐浴后换上一身淡紫的绸面长裙，没过腰间的黑色卷发梳得蓬松顺滑，嵌了颜色深浅不一的紫宝珠和晶莹剔透的白碎钻的头饰垂下只能遮住上半张脸的紫纱，恰到好处的妆容为以美貌闻名的梵尼兰公主增添了些许明艳。

当梵尼兰公主出现在查德为她举办的晚宴时，无人不为她的美丽震撼，他们纷纷起身，热烈鼓掌，如瞻仰神话中的美神般目送她穿过大厅，走上高台，站到国王身边。

晚宴进行期间，不断有骑士或领主、侯臣向国王与夏雅公主敬酒，他们几乎将世间赞美女子的一切美好词汇用尽。梵尼兰从小到大早就习惯了人们对她的宠爱及称赞，可当查德为那些人的美誉点头表示认同时，梵尼兰还是高兴得心花怒放。

临近午夜，晚宴正是载歌载舞，热火朝天的时候，因喝下不少美酒十分困倦的梵尼兰向查德提出，希望他能送自己回寝殿，查德欣然同意。

侍从侍女与卫兵纵队跟随在后，查德和梵尼兰缓步走在凉风习习的午夜长廊中，所幸有酒意暖身，他们并不觉得多冷。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离开夏雅。”沉默了一路，梵尼兰几度欲言又止，可如果再不跟查德说上话，她就要到达居处，和查德道别。

“那你觉得瑞文堡如何？朱莉安娜带你逛了两天，你最喜欢待的地方却只是暖阳花园。”

“因为暖阳花园有花有草，有树有水。在我们夏雅，随便推开每扇窗户都能看到如此景致。”

“那你还是想回家的啊。”查德蹙紧眉头，有些愧疚地苦笑道:“我也想带你去瑞文堡外巡游一番，可我又怕市井杂乱发生意外，等埃利欧特来接你时，我可不希望他臭骂我一顿。”

“我不是……想家，只是有些担心。”梵尼兰为难地说:“我很愿意和朱莉安娜待在一起，还有……还有陛下，你们的母亲对我也很好。”

“哟，这倒稀奇。”查德饶有兴味地挑挑眉，凑近梵尼兰小声问道:“我母亲本来是计划与夏雅联姻的，你不知道吧？”

梵尼兰听到这话心头一抽，脸庞瞬时羞红。“谁……谁和谁联姻？”她怯怯地微笑着问。

“我的一个妹妹和你叔叔迪托尔公爵。”查德坦言，“但我那可怜的妹妹因病急逝，此事便作罢了。”

“请陛下节哀。”不知其中真实情况的梵尼兰紧忙颔首致意，查德神色凝重，回头望向莱恩狄，朝他偷笑。

“原来我们两家本该有段姻缘的呐，没能达成真是可惜。”梵尼兰咬着嘴唇，藏在宽长衣袖中的双手手指交缠，她甚至能够听见自己轰隆隆的心跳声。

“如今我与埃利欧特公爵成了朋友，不失为一种弥补，而你，你也是我和朱莉安娜的朋友。”查德停住脚步，倾身推开殿门，背起双手颔首微笑。

梵尼兰提起裙摆屈膝点头，却没急着进入房间，她瞅了眼从旁的国王侍从和面无表情的卫兵们，接着看向查德，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一样。

查德用眼神询问，耐心等待，可梵尼兰来来回回启合双唇，半晌也没吐出半个字来。

“晚安，陛下。”梵尼兰怪自己太不争气，憋了这么久只敢冒出这一句。她拉起丽可的手往房间里钻，生怕自己多看查德一会儿就得控制不住掉下眼泪，才经历过一次拒绝的‘小香草’已不再那样勇敢。

“梵尼兰！”

在她要关门时，查德喊住了她，她只觉得心脏骤然停跳，一股力量扼住喉咙让她忘记了呼吸。

梵尼兰从海绿色的门扉后露出半张脸，望着查德时的眼神明亮却脆弱。

“你在溪池中欢笑的模样是我此生见过最美的景色，我希望有幸能在今夜的睡梦中与你相遇。”查德彬彬有礼地说。

他的语调那样平静，可听者却无法与他相同。梵尼兰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要变成透明的风儿飘散一般——查德国王，是在向我示爱吗？

梵尼兰莞尔一笑，将红彤彤的脸蛋躲在门后，仅露出一只眼睛目送着查德离去，而那年轻英俊，朝气蓬勃的国王时而回头面带浅笑，又让她几度慌乱到心脏狂跳。

丽可是最了解她的人，见公主送走伦伯特国王后那魂牵梦绕的模样，既为她能走出被亚尔曼将军拒绝后的痛苦阴霾而高兴，也为她能与如此优秀的男性互通情意感到幸运。

至少在小王叔来接她回家之前，她能在瑞文堡中度过一段终生难忘的幸福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