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火之冠[西幻] 第493章 险恶废城

红曙在蓝白色的东方天际晕染开来，晨间薄雾笼罩着大地。斯诺瑞芬与瑟杰德将杰森、沃利和克肯送到了高岩王国的土地上，城外大道的足迹表明兰多已然带领嗜血者军队离开了这里。

看到高耸入云的别汶塔，强烈的预感告诉男巫，他有必要去一趟埃罗凯茵。

于是沃利和克肯追着血奴的踪迹跟了上去，杰森与斯诺瑞芬和瑟杰德则进入高岩。有死神嘱托不可在人类与血族的交战中协助任何一方的恶魔只能乖乖待在男巫身边，帮他找到阿奇。

埃罗凯茵像是一座被瘟疫狂虐过死城，大街小巷随处横陈着破碎腐烂的尸体，苍蝇唱着恼人的暗黑歌谣乱舞，成群乌鸦和棕树鹊在沉寂的街道上踩着腐尸大快朵颐，振翅飞来的秃鹫会将它们吓得四散，但很快它们就能在附近为自己找到另外一餐。

男巫与两个狼兽人穿过弥漫着死亡臭雾的长街，各自持着武器，带着高度集中的警备状态。远处的黑塔在苍茫的迷雾中如同僵立的参天巨人，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朝他们扑来。

迷雾中还有其他东西。她们会从弃屋残房的窗口传出低语，或是某具已被啃食的只剩骨架的尸骸，她们就像老鼠或更不起眼的蛆虫，在谁都看不见的暗角发出怪笑和吞咽声。

既要用那些死者的血肉果腹，又要嘲笑他们的悲惨，除了恶劣无耻的女妖，再也不会有这等令人作呕的黑暗生物。

男巫挥动法杖，使碧绿的能量撒向发出声响的窗子和骸骨，一阵清新的微风吹散了那些邪恶的呓语与嬉笑。瑟杰德循着发出尖叫的位置投出他的长柄锲，更为凄惨的尖叫，那女妖像只落水的麻雀扑腾了一阵，不久便归于无声。

“该死，早知道这么臭我就不动手啦，弄脏了我的武器。”瑟杰德嫌恶地瞥着被长柄锲捅穿胸口固定在板墙上的干瘪女妖，布满灰鳞的溃烂皮肤中渗出恶臭绿汁，草垛般的乱发几乎埋住了女妖整张脸庞，不过瑟杰德对她的样貌也并不好奇就是。

他们前往别汶塔这一路上，雾霾逐渐散去，苍白晨光照亮了绝望的埃罗凯茵城。黑色渡鸦在别汶塔周边盘旋，粗略一数有十二只。

别汶塔内可比外面的街道安静许多，没了苍蝇的嗡鸣和群鸦与老鼠互相轰赶抢夺食物的嘶叫，唯一刺耳的，便是穿梭在长廊或楼道里的风声。他们十分确定风里掺杂着女人的哭泣，或是邪风刮来了女人的哭泣。

他们往上搜寻，逐层检查，多数都是空屋，偶有几间会出现惨死的分不清是主人还是奴仆的赤·裸·尸体，他们横在床边、桌下或宽大的窗台上。嗜腐的鸟兽没来破坏他们的身体，但他们大多早被女妖吸干了血髓。

“我真的讨厌她们。愿所有历经苦难与折磨的灵魂忘却一切，得到安息。”斯诺瑞芬感慨道。他会用毛毯或窗帘将那些裸·体干尸全部蒙盖，这是他能为那些可怜人做的唯一善举。

瑟杰德冲他偏偏脑袋，示意他们应该跟上男巫。自从当着斯诺瑞芬的面展露了他的记忆之痛后，他变得相当沉静，而斯诺瑞芬也没再追问他什么。往日总是瑟杰德跟在斯诺瑞芬身后，如今他们却互换了角色，斯诺瑞芬时刻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而他如无必要绝不会与斯诺瑞芬有言语交流。

他们来到第二十层，窗外渡鸦喳喳乱叫，似是在宣布着什么不详的坏消息，颤鸣渐渐尖锐且狂躁。他们来到一扇门扉外，那些渡鸦突然开始冲撞窗户，镂空的瘦长木窗很快被撞得稀碎，黑色的影子朝他们飞掠突袭，斯诺瑞芬被硬爪压在墙上，瑟杰德则被撞下楼梯，翻滚着消失在了昏暗的楼道拐角。

杰森以丽维因法杖敲中攻击他的巨大渡鸦的头部，那家伙一个旋身在黑色煞气中化身成了她本来的容貌——弥塔尔斯。干瘦乌黑的身躯顶着一颗发丝凌乱，目洞闪溢白光的脑袋，背后的翅膀时有黑色羽毛脱落。

杰森没有一丝犹豫，朝她甩出法杖宝石隐烁的渊黑气流，被她灵活躲开，她飞到屋顶背贴石砖，再次蓄势朝男巫扑来，男巫抬起左手，以一道淡黑的气流屏障击飞了她，弥塔尔斯哀叫着跌出窗外，但并未坠落。

斯诺瑞芬被半人高的渡鸦钳住了胳膊，砸过去的锤矛被扑腾的翅膀弹开落地，他只得拔出腰后短刀，用刀刃划破了渡鸦圆鼓鼓的凸腹，几只裹着酸臭胃液的人耳从裂口喷泄，那只渡鸦在地面翻腾几秒便断了气。

瑟杰德也解决了缠着他攻击的那只渡鸦，跑上楼梯与他们会合，他的眉骨磕出了血，还没等他开口，其余十来只渡鸦又从窗子飞了进来。

“这里！”斯诺瑞芬撞开门扉喊他们进屋。

他们先后钻进门内，两个狼兽人用背脊抵着被猛力冲撞的房门，几乎同时，三副视线落在了居室尽头的床榻上。

阿奇躺在床上，且正在熟睡。

“又来了又来了，你怎么就是不死？”随着突然响起的男声，他们转头看向壁炉，劈啪作响的炉火旁有座一人长、及膝高的软椅，克雷尔正侧躺在那上面，背对壁炉，一手撑着脸颊，饶有兴味地盯着他们微笑。

“是你。”杰森转向克雷尔愤然说道:“莉莉丝与我有过约定，而你竟敢出现在人间。”

“这个嘛……”克雷尔咬着嘴角露出挑衅的坏笑:“黑夜漫长，如果你能，你去找她理论啊。”

杰森并不打算与这家伙多作口舌之争，他疾步走向阿奇，呼唤他的名字，阿奇醒来睁开眼睛坐起，但杰森却无法再靠近了——他被一股强力推倒在地，而他眼前分明什么都没有。

他展开指尖缠绕乌黑的左手向前方释放了一道云团般的黑色气流，那朵黑云在空气中散开，附着在肉眼看不见的某种生物身上，将她们的形态清晰地勾勒出来。

原来正有一群透明的高大女妖包围他们。她们个个六尺多高，身体异常干瘦，长而细的手臂垂至膝盖，双腿占据了身长的二分之一。黑云覆在她们歪斜的扁脑袋上，让她们那张五官诡异的狰狞面孔彻底展现。

“那他妈都是什么？”瑟杰德惊慌地四下打量，那些透明女妖正以缓慢却足够恐怖的速度向他们三个聚拢。

恶魔挥动武器，男巫甩出法杖，可就如同袭击空气，完全没能伤及对方。这时阿奇已然站在床边，目光无神地凝视着他身旁的克雷尔。

“他要把他带走！”杰森很快察觉，他握紧法杖短暂蓄力，双眼盈盈发亮，法杖宝石散出的气流穿透无形女妖朝克雷尔涌去，未等碰撞之时，克雷尔已经牵着阿奇陷入黑烟不见了踪影。

“可恶！这下我们要去哪里追他？”男巫带着急切的哭腔嘶声问道。

“不如先想办法脱离困境吧！她们在啃我的腿！真该死！”瑟杰德双手举着长柄锲冲周围发狂般挥动，斩杀着无辜的空气，同时不断踢腿，像是数百只蚂蚁在他的盔甲内爬咬，让他很不舒服。

那些透明的女妖将他们完全围住，挤得水泄不通，并抓住他们的手脚，他们奋力挣扎想要抬起胳膊或迈开脚步，可却都被无形的强压死死按住。

“这不公平！凭什么只有她们能碰我们？我已经是恶魔了，还想让我怎么样……呜呜……”瑟杰德话没说完，透明女妖已经捂住了他的嘴巴，他瞪大眼睛，浑身使力，却还是拗不过不知多少个擒着他的女妖。

“够了！”男巫高吼一声，同时横劈法杖甩出一道深黑的刀刃般的气流，霎时间，他们听到凄惨的女人哀嚎充满居室，所有无形的拉扯全都松懈，斯诺瑞芬跌倒在地，瑟杰德急忙摆出防御姿势挡在他的面前。

哭嚎声在房间内胡乱飞撞，墙壁上的丝绣挂毯摇摇欲坠，四柱床的垂落纱帘来回摆动，桌柜上的花瓶和烛台全被撞倒……折腾了好一阵后总算迎来寂静，他们转动眼珠打量身边，还都喘个不停。

“你做到了，你把她们都杀啦！”瑟杰德愉快地宣布。

“很好，我们得追上部队，克雷尔说不定会把阿奇带去战场。”杰森松了口气续道:“如果他鼓动阿奇杀人，就是破坏了死神的规定，我们可不能让这件事发生。”

瑟杰德点头认同，这时，他的身后传来斯诺瑞芬的声音。

“能扶我一把吗？兄弟。”

瑟杰德僵硬地回过身去，俯视着坐在地上一脸期盼的斯诺瑞芬，忍住了本能想要伸出的手。

“你可不是八岁的小孩儿了，这次我不管，自己起来。”瑟杰德严肃地斥道，转身在杰森面前生出一大团黑烟。

杰森迈入黑烟之门后瑟杰德也立刻跟上，斯诺瑞芬若有所思地起身，“所以我们是在童年时期就认识了吗？”他微笑着问并钻进了黑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