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火之冠[西幻] 第492章 外甥祭天

阴沉夜幕，闷雷炸响。

不见边际的黑色丘陵散落着上千个帐篷和几百座营火，绵延数里。伫于草地的长杆旗帜随晚风舞动，连成蜿蜒的界线将各**营分隔开来。

有暗红巨树擎于沃土的伯梅尔徽旗，诺亚与奥克塔维欧作为共同指挥官坐镇主帐，与几位将领商讨布阵和作战方案。

伯梅尔营地之外大约五米飞扬着安尔雅特的白色**旗帜和拜索的玫瑰与吼狮旗帜。如沃利所言，安尔雅特的拜德·庞斯国王只派出了两千六百余兵马，由一名年纪不轻，神情肃穆的将军带领。这会儿，两国士兵大多分享营火食用晚餐，帐篷也都交叉错落，不分你我，氛围其乐融融。

最晚赶来的图耿骑兵约有八千，由曾在四国会战中幸存的年轻将领山文·塔尔指挥。作为耶铎·迪米特鲁在世时的副手，看到近在咫尺的拜索徽旗和来去忙碌的金铠卫兵，他提着弯刀，满眼怒意。

“嘿！你！”一声招呼将他从悲痛与愤怒的失神中唤醒，他偏头一看，对面的帐篷旁正站着一个瘦小的金色短发卫兵，月白色的皮甲外套着镀金的护铠，腰间佩戴双刀，背后挂着长矛。

看到那柄长矛，山文·塔尔心中的怒火更加猛烈，他朝对方啐了一口吐沫，瞪着充满恨意的黑眼珠子，转身便走。

“给我站住，否则我就赏你一箭。”那人扬声威胁，嗓音清亮柔美，是个女人，来自“皎月”的亚雯。

山文·塔尔猛得回身，瞪视着不知从哪儿摸了副弓箭并已架好瞄准自己的拜索女人。

“我又没惹你，不过是好心跟你打个招呼，你干嘛吐我口水？”亚雯忿忿地问。

“我不会与你交谈，滚远些。”

“可你刚才已经对我说话了，你一句我一句，这就是交谈，蠢货。”

山文·塔尔气得紧抿着嘴，脸上涂抹的数道灰泥和眉心的刀疤让他看上去彪悍凶狠，但亚雯并未露出一丝畏惧。

“为什么要往皮肤上抹泥巴？是你们图耿独特的护肤诀窍还是为了彰显你们是单纯的野蛮人？”亚雯嘻嘻笑道。

“为什么要给女人配备甲胄和武器？你会用吗？不过是个没脑子的军·妓，滚回你家大人的营帐里去，不然我就把你扔到马圈，让所有马儿把你……妈的！疯|婊|子！我要杀了你！”山文·塔尔低头瞪着那支险些刺入自己脚背的箭矢深深扎进土地，握紧弯刀朝亚雯冲去。

“再往前一步，我射穿你的驴脑袋。”亚雯震声恐吓道，山文·塔尔不得不刹停脚步。

“是你母亲抛弃了你还是你妻子背叛过你，为何你如此憎恨女人？”

“我不憎恨女人，我恨的是你们拜索人，所有……拜索人。”

“可我并不是拜索人。”

“你供拜索卫兵享乐，同样可恨。”山文·塔尔一脸执着，语气严厉地说。

“我还没跟任何一个拜索男人睡过觉，我也不是妓·女，你这白痴。”

山文·塔尔眉头紧蹙，挥起弯刀指着亚雯的装束吼道:“那你穿得是什么？还有那把长矛，我恨那把长矛！”

亚雯用狐疑的眼光打量着他，营火映照下，她看到对方眼中闪烁着水光，于是她放下了弓箭。

“为什么你要仇视一件武器？”她的语气柔和了许多。

“我的兄弟，我的长官，就是被你们拜索人和高岩人，用长矛刺穿身体，害死的，他的尸体运回来时，身上有六个大血洞。”山文·塔尔愤恨地诉道。

这个回答让亚雯十分震撼，她二话没说，解开腰侧的扣带，脱下固定长矛的皮鞘，将它们扔到了地上。

“我听说过一些，几年前你们曾有过交战。我很遗憾你失去了你的长官。”亚雯温柔地说。

山文·塔尔盯了她一会儿，脸上的愠怒淡了一些。“我的国王派我们来是为了讨伐高岩和那些吸血怪物，但图耿和拜索，永远不可能言和。”

“我明白……”

“开战的时候，如果你看到我，离得远些，因为我会连同在我附近的拜索金甲狗一同杀掉。”山文·塔尔撂下狠话便决绝地转身远去，高大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亚雯回到营地深处，候在大帐外等待卓茜。良久，部署会议结束，铁狮营的伯顿将军和圣狮营的副将巴泽尔·赫德相继出来，亚雯朝他们颔首行礼，伯顿将军一副冷漠神情，没有理会她便往自己的帐篷走去，巴泽尔朝她欠身微笑，跟着离开。

“亚雯，怎么了？”卓茜出来后立刻发现她脸色难看，亚雯便将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对卓茜队长交代清楚。

“既然如此，你就离他们图耿士兵远些吧，我们是女王的护卫，等同于他的敌人，这无法改变。”卓茜劝道。

亚雯无奈地点了点头。虽说刚才那人粗鲁至极，又对自己各种羞辱，可她觉得，一个能把战死故友长挂心间多年并为之落泪的人，也并不是那么讨厌，相反的，她甚至非常同情他。

“希望今晚别下雨，我们有一半士兵没有营帐，可别睡不成觉还要染上风寒。”伯梅尔这边的会议过后，诺亚与奥克塔维欧巡视营地，望着头顶雷电翻滚的大片乌云，诺亚表达了他的担心。

奥克塔维欧朝他哼笑了声，拍拍他的胸膛指着南方道:“别担心，有我在，这场暴雨会一滴不落地撒向我们的敌人。”

诺亚会心一笑，四下张望确定没人注意他们，便朝奥克塔维欧扬了扬下巴。“尽你所能吧，半神大人！”他低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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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出高岩几十里的嗜血者大军浩浩荡荡，除去摄政太后给出的三万石兵，另有四千多个埃罗凯茵平民也被转化成了血奴，他们步行跟随在骑兵后方，逐渐追上了马匹队伍。

这是血奴的优势之一，他们永远不会疲惫，不会困倦，就算砍去双腿，他们也会爬行，只为跟上他们的领袖。

“马上要下雨了，我眼看着乌云从北方飘来，就和有谁操控的一样。”亚林·维斯劳德骑着一匹黑色骏马从前方奔来，停在了兰多的马车旁。

镂空雕花木窗的另一边，兰多倚靠在柔软的皮质靠背上，偏头盯着亚林道:“或许你没猜错，我送他回去，就知道他要把我的位置昭告天下，像我们一样，他也有许多帮手。”

“早知如此你该杀掉那个男巫，烧死他，巫族最怕火。”亚林语带不满地说。

兰多抿起双唇，似笑非笑地挪开了目光，“我们也怕。”

“你的优柔寡断迟早会害死我们，亲王阁下，为了追随你，我背弃了自己的母亲。”

“你不是唯一一个背弃她的，并不特别，所以不要老把这件事挂在嘴边，向你妹妹学习少说多做吧，外甥。”兰多轻慢地摇了摇头便没再理会亚林，他倾身向前，凑近躺在红丝绒襁褓中的两个苍白男婴，对他们做了个欢快的鬼脸。

“我不喜欢道歉，但我爱你们，所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得不杀了你们的父亲。”兰多用指尖分别蹭了蹭两个男婴的脸蛋笑着续道:“我会将你们视如己出的，可爱的外甥们，我保证。”

洪流倾泻般的骤雨并没有拖慢嗜血者大军的移动速度，但兰多做了另外的部署。他命令亚林带领平民血奴继续按照原计划路线前进，而那三万武装血奴则跟随他的马车往东面移动。

人类王国的联合军队正在前方等待与他交锋，诺妮斯和她的花音鸟姐妹早为兰多探查清楚，因此，他准备牺牲战斗力本就差些的平民血奴和废话较多的外甥亚林，让他们去误导敌人，为自己换来一阵清净。

两支部队分头行进不久后，保罗·克朗奇驱马来到兰多的窗边。

“我们此前已在拜索吃过败仗，为何你还要让亚林带兵前去？你的妖鸟不是说北边有人类军队吗？”保罗·克朗奇提出疑问。

兰多一手端着镶了金纹的瓷杯，一手举着纤细的纯金汤匙，将一勺鲜血送进男婴口中，接着又喂了另一个男婴。

“的确是有，但亚林可不知情。”

“这……你的意思是，你让他去送死，为我们拖延时间。”

“他称我为‘亲王阁下’，我倒并不在意这些无意义的头衔，只是，这代表着他的母亲仍是他的女王。”兰多语气悠然地说。

“那你叫他改口便是，这罪不至死啊。”保罗·克朗奇严声劝道。

兰多停下喂食动作，抬脸给了窗外者一个凌厉如寒冰的眼神。“如果你觉得不公，就派你的一个儿子和他交换位置，如何？”

保罗·克朗奇低咳一声，悻悻地拉慢马匹退到了马车后方。

兰多将目光收回，投放在两个男婴身上，他用金匙轻轻拨开右边男婴的上唇，一排整齐的雪白小牙中生着两颗长出许多的尖锐犬齿，兰多见此情景莞尔一笑。

“多喝一些，艾布纳、艾尔文，你们要快快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