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火之冠[西幻] 第470章 分歧

“厄夏，你有所不知，有一部分血族并不希望和人类起冲突，在兰多苏醒之前，血后伊迪安将他们管理得非常好。”杰森连忙解释。

“但是他们杀了我的国王。”

“罪魁祸首正在床上，由君处置。”杰森回道。

厄夏高高扬起脸看着围在他身前的杰森与阿奇，最后将目光留在了阿奇脸上。“你也认为，受人教唆的罪恶不是罪恶吗？”

这是阿奇才在心中斟酌过的问题，阿泰斯特的孩子们是被逼迫的，但对他人造成的伤害也是确确实实的，那些人何其无辜。

“我向民众承诺过会给他们公示四颗血族的遗首，只有一颗怎么够呢？”厄夏歪着脑袋，紧紧盯着阿奇。

这旁若无人的凝视让杰森觉得有些古怪，厄夏看着阿奇的眼神真是似曾相识，噢，就是他自己，那种执着的眼神与他看着阿奇时如出一辙。

厄夏.弗农毫不避讳地展现出了他对阿奇的信任。对待一个才刚认识的陌生人，厄夏似乎从一开始就更加关注阿奇，在帐篷里时就是。

阿奇思量一阵后缓缓半跪在厄夏身前，“我们不只是为了保护人类，而是保护一切崇尚和平的生命。他们会回到血族栖息地，再不四处作乱。”阿奇严正地说。

厄夏的双手搭在扶手上，满眼期许地问:“你能为他们保证吗？”

阿奇没有一丝迟疑摇头道:“我不能，但如果他们作恶，我绝不再手下留情。”

“你的这份半信半疑要用几条人命作为筹码？直接杀掉吧，血族是一群残忍冷漠、嗜血暴戾的家伙，他们应该彻底消失。”厄夏沉着脸说。

“这就是你不对了，你自己也……”不满的瑟杰德话没说完便被杰森捂住了嘴巴。

没人知道厄夏.弗农是血族与人类的结合产物，否则那些善良的女士们绝不会在他相继失去父母后视如己出般关爱一个混血儿。杰森能够隐约感觉出，厄夏憎恨着自己那一半血族血统。

前排的雇佣兵们仍举着白银弓箭瞄准克朗奇双子，年纪尚轻的血族莱普利.克朗奇被他的兄姐护在身后。厄夏放完话，更多雇佣兵架起了箭。

“我向你保证，他们会待在我母亲的身边，就像过去的几千年一样。”艾瑟琳恳求道:“我们只要那一个地方，让他们回去吧，他们绝不会再离开。”

厄夏坐直身体，用鼻子重重吸了气，“小姐，我多希望自己能够相信你，你看起来很真诚。遗憾的是，我的父亲已经耗尽了我所有信任。杀了他们。”极有礼数的软言过后是一道狠绝的杀令。

厄夏身后响起了整齐的吆喝声，热情高涨的雇佣兵们咧嘴大笑，拉紧弓弦。在塔路森城堡外守了四天五夜的他们早就恨透了这几个害他们吃苦的家伙，办完事拿钱享乐才能平息那份愤懑。

阿奇骤然起身回到杰森旁边，瑟杰德和反应较慢的克肯也都上前与他们站成一排，形成了一道对血族的保护线。

“我们亲身接触过那些向往和平的血族，他们愿意放下仇恨，圈地永居，他们值得一个机会不是吗？”杰森问。

厄夏的神色依旧冰冷，“因为你不是纯粹的人类，你并不会全心全意守护人类的立场。你是否认为自己的公正无私非常伟大？我的朋友。”

“可最初是人类以武力和硝烟从血族手中夺走了这个世界……”

“世界从不固定属于任何种族。”厄夏打断了艾瑟琳道:“人类也只是暂时的主宰者，千百年后，他们会自相残杀，或者会灭绝于某种瘟疫。大家也都知道，肺结核、坏血症、天花、霍乱……人类滋生出那么多难以医治的病毒，阳光、空气、土地、海洋，整个世界都在慢慢改变。寿命更长，体质更强，更懂得爱护万物与大地的物种才配活到最后。”

厄夏抬起手勾勾手指，赫克特推着他往杰森身前挪动了些，厄夏前倾身体以一种雇佣兵们无法听见的低语说:“中和了两方弊端与优性的完美种族会取代他们，比如你，比如我。”

话毕，厄夏抬起脸冲他微笑，他的笑容是那样明朗、诚挚、纯净，可却让杰森后背袭过一阵凉意。

“我坚持为他们求情。厄夏，如你所见，他们已经能够与人类建立友谊和爱情……”

“我亲爱的朋友。”厄夏忽然抓起了杰森的手，音量也猛得增高。“现在，我拥有这座王国，如何处置入侵者由我决定。”

说话间，厄夏一直捏着杰森的手指，他面容平和，看起来并未用力，可杰森却感到很痛。他知道这是厄夏在明示他:混血儿是不同于人类的。

“杀了他们，带走头颅，将他们的躯体与塔路森城堡内的遍地残骸一同烧毁。”厄夏再次下令。

“好极了！伯爵大人！”昨夜那个嬉皮笑脸的雇佣兵头头此时面目凶煞地应道。见几个外乡人还不让路，他挑高一道粗如毛毛虫的眉毛咧起了嘴。“瞧瞧你这些好客人，还不肯躲开呢！到底是来帮忙的还是捣乱的？”

被赫克特推着轮椅转了方向准备离开的厄夏抬手命他的男仆停步，他回过头，第一时间看向阿奇。当他睁大眼睛时，纤长的睫毛将他的眼皮压出三层，浅淡如一层薄薄金箔的瞳孔流溢出脆弱的影波。

“你也要坚持么？你也要继续为他们求情么？”厄夏喃喃着问。

阿奇重重地点了一下头，他与厄夏凝望着彼此，谁也没说话，可又好像通过眼神诉说了很多。至少作为这场无声交流的近距离旁观者，杰森是这样认为的。

许久，厄夏收回视线，抓着扶手的指节隐隐用力，再松开时，十指指尖全都泛起微红。

像是下了个好大的决心，他叹了一口长长的气。“那么就这样吧。”

“伯爵大人？你别听他们的！”长着鹰钩鼻子的雇佣兵急了，“乡亲们还都等着看我们提溜这几个邪物的脑袋游街呢，咱们不能辜负了全城百姓的希望啊。”

厄夏抬起右手示意雇佣兵噤声，接着他说:“我不会让他们丧失希望，可我的朋友又想保护他的朋友……这样的话，请你们与我配合。”话音未落，厄夏转过脸，只不过他这次看向的是那三个血族。

“现在，塔路森城堡外聚集了半个王国的平民，他们都在等待品尝胜利的果实，请三位与令尊作为俘虏随我去露个脸。城堡燃烧后，平民会安心散去，三位便可离开。”

将信将疑的费尔普斯双手环胸，一副警备模样，他朝苏偏了偏脑袋，苏便拉着艾瑟琳与莱普利和他凑到一起，悄悄地商量起来。

雇佣兵这边的不满声却是那样刺耳，毫不掩饰。

“你还真要放他们走啊？这要是叫密克拉兹人听到了风声，你会失去他们的拥戴。”络腮胡的雇佣兵说。

“那就请德力瑞格队长替我保密，让您麾下的每一个勇士闭紧嘴巴，我会支付出足够让你们无话可说的佣金。”厄夏淡然地说。

“唔……好说好说，咱们拿钱办事，雇主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就是演场戏吗？我们陪伯爵大人演就是了。”

厄夏嘴角含笑，向德力瑞格微微低头，“那么请各位勇士随我出去吧，让他们好好商量一番。”

雇佣兵们陆续离开后，赫克特推着厄夏跟上。厄夏回头时只看向了阿奇，留下了缱绻绵长的一眼，而这一幕自然也没逃过男巫的眼睛。

男巫心里酸酸的，这感觉如此熟悉，仿佛根本不是第一次发生，但他实在想不起来自己为何会对厄夏产生莫名其妙的醋意。

他几乎与阿奇同时转向几个血族，却没有在对方身上留下一秒关注，他的视线冷绝地划开，让注视着他的阿奇扑了个空。

“你们能保证他会释放我们吗？”费尔普斯问。

“不能。”阿奇语气漠然，“我们对两方都不够熟悉，所以无法向你们保证任何东西，作为中立者，我们会在附近，确保他履行承诺。”

“他都已经打点好了他的雇佣兵团，还有什么可怀疑的？人家要是真想杀掉各位，刚才你们都死好几次了吧？何必还要搭上时间和财力弄一出戏？”瑟杰德分析道。

“我们根本没有其他选择，对吧？”艾瑟琳语气苦苦地问。

正在愣神的男巫蹙紧眉头。他们都很同情厄夏的遭遇，就连铁石心肠的阿奇都对厄夏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耐心和温柔，任何一个与厄夏面对面，听他娓娓道出自己苦难经历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心疼他，毕竟他只是个连走路都得靠人抱着，瘦小的残.疾孩子。

可是，男巫暗付:我已经被这种骗局绊过多少次跟头了？里奥、贝利昂、兰多……那些演技超绝的坏家伙们每一个都是用精湛的伪善面具来欺骗他，每一个都让他付出了血的代价。

沉默良久，杰森开口。“当然还有其他选择，趁现在，你们逃走。”话毕，他看向阿奇，“用黑烟之门，送他们离开，我们全都离开。”

阿奇的反应让他无比陌生——诧异，疑惑。

“那他怎么跟城堡外那些平民交代啊？不就是演场戏嘛？咱们别在这磨蹭，现在就去，很快就结束了。”瑟杰德说，阿奇没有吭声，但杰森明白，瑟杰德说出了他想说的。

他们进行了一场漫长的对视，彼此都很惊讶，对方竟然在这件事上更换了立场。按照以往，阿奇才会是提出一走了之的一方。

如此看来，阿奇是相信厄夏的。

那么我呢？杰森扪心自问，我为什么没办法相信他？是出于私人情感上的戒备，还是受到过往经历的影响……或是，两者兼具。

“你说你不能替他保证，但其实你可以。”杰森轻声说。

“我只想保持中立。我也说了，我会从旁看守。”阿奇说着上前两步，轻轻拨开了遮挡异瞳的碎发。“你不一样了，这很好，你学到了教训……”

不等阿奇说完，杰森退后一步躲开了他的抚触——中立……这才不是中立。

我不打算让他想起他为什么吃厄夏的醋了，就莫名其妙地干吃。（其实是因为很早以前贝利昂.克劳控制他的梦境让他梦见过一个在他死后取代他陪伴在阿奇身边的金发男孩。详见257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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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0章 分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