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火之冠[西幻] 第444章 潜入

杰森是被维鲁斯派兵紧守着押送到伯梅尔边境的，虽然他轻而易举就能将这两名银甲卫兵撂倒，但他并没有那样做。明知道他动动手指就能摆平一整支队伍，维鲁斯却还是指派了区区两人，杰森觉得自己不该驳了维鲁斯的心意。

况且，只有把他送到边境后，那两个卫兵返回伯梅尔向国王复命，维鲁斯才能认为他的确乖乖离开了。

他并没有离开，靠着惹人喜爱的样貌和极其有礼的态度，他搭上了一辆去往伯梅尔王国的商队马车，马车才进城门他便跳车钻进了巷子里。维鲁斯送走阿尔列后，诺亚在人群中扫见的黑影便是他。

他的折回并不是为了继续缠着维鲁斯请求他饶恕索菲亚的性命，也不是为了探听伯梅尔的军事力量或武器储备，只是他被领去国王寝殿救治凯特公主时，通透静谧的长廊里，他恍惚间听到了呼啸的海风和哀婉的悲鸣声。

虽然时隔多年，历历在耳，如此熟悉。

就像当年在马尔切洛先生的珍宝坊里被海妖之眼莫名吸引，杰森被同样神秘的气场绊住了离开的脚步，没有搞清楚那股迷惑着他靠近的诡谲能量究竟怎么回事，他总觉得心脏被渔网糊住了一样难受。

阴沉的天际炸开一道闪电，没过多久便下起了雨。杰森站在将尤恩堡与平民街分割开来的茂密胡杨木林中，远眺着城门底下增派的守卫，那些被他用巫术弄晕的家伙后来都被他解除施法，现在有两位让他有些眼熟的面孔也混在大批守卫里。

从大门进入看来是绝不可能了，想要不惊动维鲁斯和他的卫兵，要么变成透明之人，要么长出一对翅膀，可杰森翻遍脑子里的列伯彭奇之书也没找到用得上的咒语。

入夜后雨慢慢停歇，浑身淋湿的杰森已经徒步绕到了尤恩堡侧后方，本就高耸坚硬的城墙被更高的龙血树围得密密麻麻。怕被人发现自己形迹可疑，杰森一直贴着墙走，那些树就和拥有生命以及维鲁斯的意志一样，不停给他下绊子让他摔跤。

他试着攀爬龙血树翻墙，树木之间吹拂着古怪的狂风把他整个人刮了下来。杰森心想:这些怪树当真是和他们的主人心意相通。

走投无路的杰森把最后希望寄托在了阿奇的小“惩罚”身上，骷髅战马作为地狱生物可以载着他穿过另一空间出入任何地方，那条阴暗满是黑色浓烟与血色荆棘的道路，杰森猜测是死神大人的领域。

骷髅战马虽然听话又好用，奈何出场入场时的动静总是太大且过于夸张，在将它召唤来以后，杰森预备给它做一些改变。

蒙蒙黑的城墙边上总会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不知是虫鸣还是怪树搞鬼，杰森没有心思琢磨那些。唤来“惩罚”之际他立刻扯住了马儿颈项上的生锈铁链，并朝“惩罚”作出嘘声的手势。

“惩罚”听懂了他的意思没有发出刺耳的嘶鸣和沉闷的呼哧，只是站在杂草地上任由杰森一圈一圈卸下了缠绕在它躯体和四肢上的禁锢铁链。

“惩罚”是一匹非常活泼的小马，没有沉重铁链束缚的它兴奋到几度扬起前蹄，杰森控制住它并告诉它，不要撞毁任何东西，静悄悄将自己送到尤恩堡主堡中即可离开，等他呼唤时再静悄悄的来。

天知道杰森向它强调了多少遍“静悄悄”，又是怎样特意加重这个词汇的读音。总而言之，小“惩罚”大概率是听懂了的。

然而，骷髅战马虽然将他近乎无声且如母亲般温柔地载到了主堡内的一间空房子中。等它离开，杰森望了眼窗口，他十分确定自己正身处于主堡最高的顶部阁楼中。

杰森离开空房间，长廊一片漆黑，这样高的地方除了给堡顶悬挂徽旗的杂务管家，平日几乎没人会上来，更不会有烛火照明。杰森只能依靠丽维因法杖释放的微弱碧色荧光看清脚下的路。

他来到长廊尽头，通过螺旋石梯轻巧安静地快速往下层移动，转了五六圈后，石梯拐角出现了亮光，杰森知道他离国王寝殿那层已经很近了。

等他来到灯火最为明亮，长廊里还有巡夜卫兵的脚步声和轻声闲谈时，他确定这就是他要找的地方。

他躲在昏暗的石梯拐角阴影处，等一队巡夜卫兵下了楼才敢步入长廊，他贴着墙壁移动，丽维因法杖也学着他的样子禁挨墙边悬浮跟随。

这样挪动一阵后，他看到了站着两名守卫的凹陷门廊，那是维鲁斯的寝殿，而在他往更远些望去时，迎面一股凭空而来的腥甜微风掠过他的脸庞——是海风的气味。

那阵风就和吹进了他的耳朵中一样，忽然间，他的思绪回到那次与阿奇的落日滩之行。他们是如此快乐，自由自在地畅游在广阔无边的湛蓝海洋中，海水打湿了阿奇的黑发，他潜入水面之下又出现在自己身后，他们专注地凝视着彼此的眼睛，阿奇的眼瞳就和海洋那般澄澈。

一声贯穿大脑的尖利哀鸣，阿奇凭空消失，杰森划开海水寻找，左顾右盼扫视整片海面都没能寻到他的身影。海水愈加汹涌，海浪如狂暴的水形巨兽朝他劈头盖脸地扑来，他被撞击得头晕目眩，被无法抗争的力量拉进了深海中的漩涡，他离海面越来越远，任他怎样扑腾都只是下坠……下坠……

当的一声，思绪被疼痛打断，杰森揉着后脑回头，发现是丽维因法杖将他从古怪的幻象中叫醒，他朝他的法杖朋友笑了笑。

回过神后杰森在心中暗付:难不成这里有海妖？是被维鲁斯抓来关住的吗？可维鲁斯要海妖做什么呀，他们离开海洋就和观赏鱼差不多。

带着诸多疑惑，他往国王寝殿的方向继续移动，在与两名守卫只差十来米远时，他再次使用了定眠术，守卫们站得笔直却打起了呼噜，呼噜声从头盔面罩下传出时已经很轻。

杰森蹑手蹑脚地从他们面前飞快路过，丽维因法杖自然是寸步不离地跟随着他。像是脑袋里灌进了海水般，走近一扇双开门扉时，狂烈的海浪呼嚎声在他耳际响起。

杰森给了丽维因法杖一个眼色，他们不假思索推门而入，关上门后却发现是空的。这殿内只有几盏烛火，壁炉冷凄凄的没有点燃，阴雨天后的夜晚冷得要命，能够在这种温度较低的环境中居住，那必定得是习惯阴冷潮湿的海妖。

可这屋里怎么没有容载海妖的大水池或者大鱼缸之类的东西？而且，海妖呢？他们只有鱼尾没有双腿，总不能趁夜溜出去觅食了吧？

“加斯帕！我们该回去了！”诺亚离开后，鲁西奥立刻兴奋地跑进厨房大堂寻找弟弟，此时加斯帕正舀起一勺散发着浓郁肉桂香的炖汤送入口中，他摆动手指示意鲁西奥稍等，端起汤碗将一整碗美味热汤一口喝光。

杰森进到内厅，明晃晃的四张大床顿时教他不知所措，“四”对他来说是一个特别的数字，这代表着奥克塔维欧、欧绅、鲁西奥和加斯帕，他记得他们的名字，他们的样貌，和他们短暂接触过后了解到的大致性格。

欧绅是他的最爱，那个脾气最好，最讲道理，最先反思错误并鼓起勇气反抗残暴父亲的海妖也是和他关联最深的一位。他们击败阿方索后离开了西格力德海域，离开了拜索王国，但那时杰森陷入濒死昏迷，没机会和他们道声再见。

如果可以重逢，他希望是看到海妖四兄弟平平安安、无忧无虑地在他们的世界——海洋之上，但绝不是在陆地上，人类的城堡中，这代表着他们被迫挟持远离了海洋，可是海妖怎么离得开海洋？

百思不得其解的杰森被低落和担忧笼罩，就在这时，外厅传来响动，有人进来了。

吓坏的杰森赶紧蹲身爬进并列摆放的四张床榻中的第二张，丽维因法杖也学着他横穿到第三张床下，杰森朝它招手，它立刻嗖的飞来，被杰森揽在了怀里。

视觉角度只够杰森看到他人膝盖往下，所以那人进到内厅时，他只看见对方裹着宽松的麻布睡袍，或者更像是浴袍？因为那人的小腿上还有没擦干的水珠。

来人没做过多折腾，将浴袍挂在床尾便上床躺好，之后除了翻身和疲倦的叹气没再发出任何声音。

明明将自己引来的该是海妖之息，身处在这间寝殿时所有感觉都异常强烈，更浓重的腥甜海风、更沸腾的巨浪翻腾、更凄婉的悠长哀鸣……可这两条腿的男人大冷天跑到只有海妖才能住的惯的地方睡觉干嘛？

还是等他睡着后快些离开吧，杰森这样想。或许和马尔切洛珍宝坊一样，这殿中只是存放着海妖的身体器官，杰森真不希望会是那样，那就说明有海妖受了伤，可吸引着他来却未能让他找见一个海妖，这又代表海妖们可能仍然待在海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床上的男人气息很轻，让杰森搞不懂他究竟有没有睡着，因此他也没敢铤而走险爬出去。

要不然还是用一下定眠术吧，趴在冰凉坚硬的石地板上让他骨头都快冻僵了。杰森这样想着，眨动嘴巴默然念起咒来……

“奥克塔维欧！别睡了！我们有个好消息要跟你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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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4章 潜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