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火之冠[西幻] 第432章 未来的羁绊

尤恩堡的主堡廊厅四面通风，穹顶和光滑墙面由灰白色的花岗岩堆砌，四根对立的圆形石柱清晰划分出四个方向，每个方向都有一道石造楼梯通往不同的地方。

穹顶垂下的巨大铁制吊灯因过廊风不住地摇摆，数十盏烛火只剩五盏存活，在略显恼人的吱呀声中顽强地跳动。全身裹着黑袍，宽大兜帽盖住脸庞的杰森正立于这场风与火的较量正下方。

十余名穿着淡银精钢盔甲的伯梅尔卫兵正手持长剑或斧枪，满身警备地盯着这位看似无害，实则危险的不速之客。

杰森抬起双手的突然举动让卫兵们浑身紧缩，他们的武器举得更高离他更近，而他只是反转手心手背，告诉他们自己并没偷藏什么致命阴险的毒药。

急促的马蹄声逐渐响彻，空旷廊厅能够放大一切声响，尤其是维鲁斯下马跺地和重步朝他走来的声音。

维鲁斯侧身钻入卫兵用身体和武器制成的警戒线径直来到杰森面前，这可把所有人都吓傻了眼，凯特公主正要去拦，却被诺亚一把拽回。

“陛下已有准备，无需担心，殿下。”诺亚对凯特公主低语道。

比杰森高出半头的维鲁斯握着腰间的剑柄，用力到指尖泛白，愤怒使他全身发抖，银灰眼瞳蒙着暗淡的仇怨，他看起来像头要把对方撕成碎片的凶兽。

上一次，也就是他们第一次算不上“见面”的见面，是在几年前的攻城战中，那时的维鲁斯比杰森还要矮上一些。图耿大军与拜索和高岩的军队在以诺河激烈交战，赛尔特为首的女巫盟友协助维鲁斯攻入国王城堡……

“我本可以拿下他的头颅。”维鲁斯突然拔剑横在杰森的脖子上，“你救了他，男巫，现在……你居然还敢找上门来。”维鲁斯的声音有些沙哑，想到自己险些曾为亲人与国家报仇却毁于眼前之人，愤怒和不甘冲击着他的理智。

杰森没有亲自动手，施法唤来一阵风刮落了自己的兜帽，猩血般的红发随风吹动，与一头浅淡紫灰的维鲁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杰森.温伯尼。”他咕哝着自我介绍，“你可以杀掉我，用你喜欢的方式，但我不会死。”他并不是在炫耀，他的语气也很真诚，只是这话听起来让维鲁斯更加生气，压在杰森喉咙上的剑锋将雪白泛红的皮肤割开一道口子，淡红的血液霎时间染花了剑刃。

“不会死……等我砍掉你的脑袋，把你剁得粉碎，我不信你不死。”

杰森为难地耸了耸肩，短暂闭起双眼，脖子上的伤口立刻愈合。“你可以试试，我说真的，试试吧，次日拂晓，我会坐在你的床边，告诉你未来的我们，绝对不是敌人。”他语调轻松悠然，维鲁斯本打算发火，可他的最后一句话引起了维鲁斯的注意。

“你也能预见未来。”

“‘也’？”杰森一脸狐疑。

维鲁斯可没打算把海妖的存在告诉给他的敌人，他后退两步，用剑尖抵着杰森的喉咙问:“你来找我做什么？关于未来，你都知道什么？”

“只是一些零碎的片段，那场战争，那场谁都无法阻止的战争……”

“知道无法阻止你还要来？”维鲁斯打断杰森的话，如今的他已经不会因提起亲人惨死就难过地落泪，可他还是红了眼睛。

“没有人可以阻止我，我会—亲手—斩断—那头雄狮的脑袋。”维鲁斯恨恨地说:“他想要战争，我就给他战争，给他血流成河，给他家国覆灭。”

“但是他的女儿，索菲亚，她从一开始就在谴责怪罪她的父亲，她从未认同他的侵略行为，她为你的失去感到愧疚……”

“我不在乎，她只是敌人的孩子，扎克亚斯.博伊德可曾在乎过我的姐姐们，她们被斩.首时尚未成年，她们在他眼前颤抖、哭泣……”提起可怜的爱吉和南尔瑟，维鲁斯的手抖得更加明显，心疼不已的凯特上前两步夺过他手中的剑压在杰森的胸口说:“管他会不会死，别跟他废话了，杀掉他！”

杰森轻挥手指，凯特公主本就蓬乱的金橘色长卷发如烟花般炸开，她赶紧扔了剑去捂脑袋，维鲁斯还以为男巫要施展巫术伤害凯特，瞬间把她挡在了身后。

见到未婚夫如此关心自己，高大的背影发散出迷人的男子气概，心花怒放的凯特瞬时羞红了脸。

“拿火来！他怕火！”诺亚大声命令，几个卫兵立刻跑走去廊厅入口的火盆中取火把。

“我不怕火。”杰森一脸厌倦地说，可他真心真意的实话在维鲁斯和其他人看来不过是自负的吹嘘。

“我不是来劝说你停止战争，我知道你心怀仇恨，饱受煎熬，谁都没有资格对你的复仇指手画脚，只是，你好不容易重新建立起来的一切，重新拥有的一切，你想失去它们吗？”杰森无比诚挚地看着维鲁斯，维鲁斯眼中的怒火却没有熄灭的意向。

“这一次，我会赢，我会将那座以暴.虐邪恶为信仰的王国夷为平地，让所有博伊德化为灰烬，让他们的姓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而我会阻止你，相信我，我能叫来的帮手你绝想不到。”杰森本打算搬出撒旦或死神的名号，可他仔细琢磨了一番，没必要再给维鲁斯的愤怒火上浇油。

“我不想伤害你，前几日，在我脑中一闪而过的画面中，我‘看见’了你。”杰森说道。

维鲁斯接过诺亚为他捡起的佩剑，剑锋本该横在杰森的肩头，可听杰森这么一说，他没有继续那个动作。

“我以我的性命发誓，这绝不是欺骗……我‘看见’了你，‘看见’了你的儿子。”杰森说。

在场的所有人都为这句话而震惊。

“我的儿子……”

“是和我生的吗？”凯特满面希冀地笑着问，态度转变之快令杰森不禁莞尔。

“我不确定，小姐，我不认识你，也没‘看见’你。”杰森微笑着解释道。

“我是凯特.菲尔兰德，维鲁斯的未婚妻。”骄傲的小猫自我介绍时不经意地与维鲁斯十指紧扣，虽然不合时宜，维鲁斯也没有拒绝她。

“菲尔兰德，你来自极北星火，你是公主，幸会，殿下。”杰森温和地微笑着欠身，大概是条件反射，凯特提起裙摆回了个屈膝礼。

“我的儿子，他怎么了？”维鲁斯严肃地问，得到缓和的气氛被他拉回沉重。

杰森摇摇头道:“我只知道你求我拯救他的性命，他还是个尚在襁褓的婴儿，画面太零散，我不确定他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番话让并未成婚生子的维鲁斯和凯特都紧张起来，尽管谁都无法确定凯特是不是那个婴儿的母亲，她忽然间心口作痛，还伸手去揉，维鲁斯回头看到她的动作，她的神情。

那就是我和凯特的儿子，维鲁斯在心中说，因为此时此刻他的心脏也正隐隐抽痛，这是一种奇妙的心灵感应，只存在于父母和孩子间。

“你需要我救你的儿子，这就说明我们不是敌对的，甚至……甚至可能是朋友。”

“如果我会摧毁你的家园，我们如何成为朋友？”维鲁斯的语气柔和了些。

杰森无法回答维鲁斯，他的预见支离破碎，且不是由他所控制的，他只‘看到’维鲁斯提着滴血的长剑闯入月厅，‘看到’索菲亚躺在被鲜血染红的床榻上，‘看到’时光一转，生了胡须的维鲁斯将一个裹在绿丝绒毯子中的漂亮男婴双手奉在他面前。

“‘救救他’，你说，‘只有你们能救他’。”杰森向他转述那个预见场景。

“‘你们’？还有谁？”维鲁斯追问，看他的反应，大概是已经对杰森的话信了五成。

“我猜……是那个在地狱颇有势力，能将灵魂退回的家伙吧。”杰森浅笑着回道，当然，谁也不明白他指的是阿奇.墨斯昆汀。

取来火把的卫兵把吱吱烧响的木棍举到杰森身后，杰森极其无奈地望了望天。他转过身去，微微蹙眉，火焰向着卫兵的手猛然蔓延，他们惊得丢了火把，拔.出武器警惕地指向杰森，杰森只是苦涩地笑笑，用良好的态度提醒他们好自为之。

在他身后，白色的身影飞速靠近，不等他察觉，维鲁斯用一块雪白的绸子手帕捂住了他的口鼻。没做过多挣扎，杰森渐渐无力地瘫向地面，维鲁斯一手架着他，堵在他脸上的手帕捂得更紧了些。

“既然你可以救我的儿子，留在伯梅尔的地牢中吧。”维鲁斯在他耳边说道，那声音越来越远，如同坠入深渊，杰森眼前变得昏黑无尽。

“那是什么啊？”有些惊慌的凯特问起。

将昏迷的杰森交给诺亚后，维鲁斯摊开手掌把涂着红色粉末的手帕举到了凯特眼前。

“红颠茄，巫族的天敌。诺亚，派兵日夜看守，只要他清醒就给他喝红颠茄水。”维鲁斯走向凯特，边说边将手帕扔给了‘灰树’。

“你怎么会随身带着这个的？你早知道他要来？”凯特又问。

维鲁斯细心地捋顺起凯特炸毛的头发，如爱.抚小猫般轻揉着她的脑袋说:“我会铭记每次失败的原因，为此做好万全的准备。至于这则信息，是我的朋友……他的舅舅奥斯兰.洛德教我的，他也是个男巫。”

“他怎么那样傻？竟然把自己的弱点告诉给了你。”凯特感叹。

维鲁斯轻轻捏着凯特柔软的脸蛋，皱皱鼻子宠溺地笑道:“因为我整天缠着他哭鼻子，求他说。他的家人也被人类残.杀，他的仇恨是可以利用的……更何况，谁会忍心拒绝一个泪眼婆娑的小孩呢？”

维鲁斯的脸上浮起耐人寻味的淡淡笑意，那个曾经向奥斯兰诉苦诉悲，哭泣着要为家人报仇引得奥斯兰极度共情的可怜小男孩，那个时候的维鲁斯.格拉摩尔似乎并不是众人以为的那样纯真……

菲米里安——那个总爱没命的婴儿就是我！

报告:以后每周更五章（写在文案里啦）明天或者后天更一章，大家周末愉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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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2章 未来的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