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火之冠[西幻] 第344章 兄弟团聚

没过多久，敲门声轻轻响起，诺亚进门，他显然疲惫至极，脸色灰暗无精打采。

维鲁斯吩咐灰袍子去门外等候，诺亚见状竟嘴角含笑，这让维鲁斯很是不解，“你笑什么？”他语气很冲地问。

“你说不相信我，可你却放心和我共处一室。”诺亚回道，双眼紧盯着维鲁斯，维鲁斯局促地挪开了目光。

维鲁斯内心深处的确如诺亚所说，和他待在一起时自己并不会觉得受到了威胁，反而格外踏实。

“不用你做那些，你就待在你的主子身边，不要四处走动，不要干涉我的国事。”维鲁斯垂着眼眸命令道。

“他现在不是我的主子，他原本的确是，你说得没错，我接近你确实带着任务，但跟你相处久后，我不想再执行那个任务了，我想待在你身边，保护你，辅佐你成为你想成为的人。”诺亚回道。

“我不需要你……”

“我需要你。”诺亚居然打断了王子，他向前两步又强迫自己别靠太近，以免让维鲁斯感到不安。“你是我的王子，我的国王，不知道为什么我……我不想离开你，彻底了解你以后，我觉得自己曾经守护的一切都毫无意义，守护你才有意义。”

诺亚的话让维鲁斯错愕不已，他的眼神更是，那眼神维鲁斯见过，在耶铎.迪米特鲁脸上见过，而他绝不想让自己和诺亚.柯利弗成为霍尔拓与耶铎那样的关系。

“不，”维鲁斯坚定地拒绝了他，“离开，离开尤恩堡不准再踏入一步。”他冷绝地说。

“我会告诉王储殿下，我的任务失败了，他会接纳我，但我不想再效忠于他……”

“那是你们的事。”维鲁斯强硬地打断了他。

“然后他会处决我。”诺亚继续说，维鲁斯听到后极不明显地皱了皱眉，“离开。”他只重复了这句指令没说其他。

诺亚失落到眼瞳都黯淡下来，他冲维鲁斯欠身行礼，转身离去。

维鲁斯内心五味杂陈，心跳更是快得发疯，他看向自己拿着图表的手，每根指节都在颤抖。

奥克塔维欧与灰袍子骑马远离伯梅尔王国十多里后遇上了两个策马奔驰的黄金卫，也就是欧绅和加斯帕。由于加斯帕骑术不精，他们紧赶慢赶也没能追上打头的黄金卫，但也快于步行队伍。

“有人过来了。”加斯帕惊慌地勒住马匹，欧绅则抬手叫弟弟不要出声，由他应对。

欧绅驱马迎向灰袍子，交谈没几句便朝加斯帕招手，紧张不已的加斯帕又在心中感叹他这二哥真是太过厉害，和什么人都能打上交道。

“加斯帕！是我！”奥克塔维欧拉下面罩对犹豫着靠近的弟弟说，加斯帕喜不自胜，本想和哥哥拉手，奈何控制不好身下的马儿只能在奥克塔维欧附近打转。

“我们还得找到鲁西奥，他在步行队伍里，欧绅，那队伍在你们身后多远？”奥克塔维欧问。

“如果晚上他们扎营歇息，还不得明天才到？他们的确走得很急，马都累了他们竟然不累，可能太想回家了吧。”

“我也想回家。”加斯帕终于拉住坐骑，心虚地看着两个哥哥说了句。

“我跟你说了好多次，我们四个在哪里，哪里就是我们的家，不论陆地还是海洋。”欧绅严词提醒，加斯帕低下头没再出声。

“欧绅，你带他先去伯梅尔，城门口有座空哨塔，你们去那里头等我回来。”奥克塔维欧看向大路远方凝重地说:“得把鲁西奥接来与我们汇合，越快越好。”

就这样，四匹马分道而行，回头看着两个弟弟远去的身影，奥克塔维欧内心一阵安慰，有欧绅这个万事通照应，最迷糊的小弟才能完好无恙回到他身边。

灰袍子总是守在王子身侧，时刻戒备不允许任何不明来意的人靠近王子。他们腰间挂着的佩剑细长轻盈，体术和武技似乎都是与生俱来的。‘灰树’为守护格拉摩尔王族而生，为守护龙血树灵而生，每一个伯梅尔人都了解这点。

因此当两个骑马的灰袍子站在路边打量步行队伍时，伯梅尔人都冲他们鞠躬点头，笑意盈盈，十分恭敬。负责护送的血尸团也都很客气，经过二人时，两方人透过各自的面罩行注目礼。

步行队伍长达百米，奥克塔维欧努力在人流中搜寻弟弟的影子，鲁西奥与他身高接近，在普通人中应该很容易认出才对。

他等啊等，找啊找，看得眼睛都花了还是没能找到鲁西奥，他甚至担心弟弟认不出他，会不会已经随队伍路过了他。

最终还是灰袍子提醒他有个人很可疑，果然是主仆，灰袍子也用了和维鲁斯同样的方式认人，在大片朝他们微笑致意的伯梅尔人中，有个高高瘦瘦的家伙把兜帽戴得无比严实，孤僻地垂头行走。

奥克塔维欧顺着灰袍子的指向锁定目标，他翻身下马穿过血尸团和平民们来到鲁西奥身后。

“鲁西奥！”奥克塔维欧压低嗓子叫了句，鲁西奥必定非常吃惊，猛然停步害哥哥撞到了他身上。

奥克塔维欧赶紧拉着他脱离队伍来到马匹旁边，不幸的是，他们的行为引起了血尸团的注意。

“嘿！灰衣大人！”三个血尸团战士调转马头来到他们面前，奥克塔维欧赶紧将弟弟推到了马匹后。

坐在马上的灰袍子横着眼睛看向他们，他们便停马没再靠近，‘灰树’的眼瞳是那种幽灵般的浅碧色，毫无感情和灵气，发起狠来充满杀意。

“我们是奉王子殿下的命令来接人，他父亲病重已处弥留之际，殿下仁慈要让他们见最后一面。”奥克塔维欧向三人解释了带走人的原因。

“奇怪了，我还以为维鲁斯王子的灰衣大人都不会说话呢。”一个血尸团战士质疑道。

不等奥克塔维欧开口，灰袍子便拉下面罩，露出一张皮肤如青灰色风干肉般的长脸，他没有鼻梁和嘴唇，只是三个洞，能够呼吸和发出声音的洞。“我们有嘴，当然可以说话。”他厉声说道。

三个血尸团战士被他这张诡异的脸惊得倒吸冷气，比他们还要恐惧的是他们所乘的战马，来回踱蹄，不安地摆首试图逃走。

“各位长官，我们能带他走了吗？”奥克塔维欧粗声问。

血尸团战士们看了看彼此对他们点头，灰袍子拉上面罩，奥克塔维欧跃上马背将弟弟也拽了上来，三人乘坐两马迅速离去。

他们快马疾驰了将近半个小时，期间鲁西奥一直开口询问另外两个兄弟的情况，奥克塔维欧心中积攒着怒气并没有回答他。若是没能确定鲁西奥安全他是不会发火的，现在鲁西奥得以逃险，他可是有一大堆话要教训他。

奥克塔维欧叫停灰袍子，抬起胳膊肘将身后的弟弟击下马背，摔了一跤的鲁西奥不明就里，本想起身却被跳下马的哥哥按回了地上。

“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奥克塔维欧忿然质问，“你自作主张跑到陆地上来，你抛下了我们，但我们不像你那样无情，我们是兄弟，我们肯定要来找你。现在，你有危险，欧绅和加斯帕也有危险，我们远离海洋千百里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都是因为你。”

鲁西奥那双原本因遭到攻击愤怒的眼睛温顺下来，“对不起，他们……他们俩怎么样了？”他口气谨慎轻细，要知道鲁西奥很少这样柔和。

奥克塔维欧压制在弟弟胸前的手不再那样使力，他气得呼出粗气，但看到弟弟愧疚服软的模样他让自己缓和愤怒，过了一会儿，他抓着鲁西奥的胳膊扶着他站了起来。

“来吧，他们在伯梅尔王国里等着，得把你们全带去见维鲁斯，他能庇护我们。”他说。

“你见过他了？”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还能活着？还能来接你？多亏他的帮助。”奥克塔维欧说，鲁西奥看向等在一旁的灰袍子，在步行队伍里时维鲁斯的确也好心警示过他。

“所以……你相信他。”鲁西奥小声问，奥克塔维欧又摆出一副怒目圆睁的神情，“我还有别的办法吗？你让我们陷入危险，我们不了解这个地方，几千个阿尔列的士兵在我们附近，无论你计划对他做什么，暂停别想，先稳定下来再说。维鲁斯承诺会保护我们，我也答应他不会在他的地盘刺杀阿尔列，为了我们大家好，你也必须同意。”

“可是……我们如此冒险，跋山涉水就是为了追他……”

“是你，是你非要冒险追他，我们本可以等他回子午线再动手，你的莽撞失智造成了如今的局面。”奥克塔维欧再次厉声呵斥，让鲁西奥多想想自己的过错简直太难，在他还小时他就展现出了超于三个兄弟的冲动冒失。

事实上，欧绅和加斯帕并没有他们哥哥以为的那样愁苦。进入伯梅尔王国后，他们本来直奔哨塔，结果遇到了正要离城务农的伯梅尔妇人和几个孩子。他们视子午线士兵为恩人，无论黄金卫还是血尸团，所以那些伯梅尔妇人看到大街上有两个骑马的黄金卫，热情地将带给孩子在田地里吃的奶酪、野莓和蒜香面包全送给了他们。

“好香啊！我还没吃过面包呢！”加斯帕把蒜香面包放在头盔目洞前闻了闻，旁边的欧绅狠狠踢了他一脚。“是没吃过这种面包，他当然吃过面包。”欧绅替弟弟补了句。

淳朴的伯梅尔妇人们朝城门走去，加斯帕攥着面包与她们挥手道别。“人类还是很友好的嘛。”他感叹道，确定四下无人，加斯帕提起头盔咬了一大口面包。

“因为她们不知道我们是海妖，你把头盔摘了，她们准会吓得哭天喊地，用这美味的面包砸你。”欧绅揶揄道。

加斯帕偷偷白了他一眼，又往嘴里塞了大把野莓，紫色的小果子又酸又甜，没尝过酸味的加斯帕呛得咧嘴摇头，将满口果汁吐在了头盔里。

“这城市好空啊，都没有人。”加斯帕左顾右盼，远处的长街深巷不见人影，近处的石制民舍全部闲置。“他们说这里是新伯梅尔，那你知道旧伯梅尔怎么了吗？”

“据我了解，旧伯梅尔不在这个位置，一定是战争毁掉了那里，人类总是痴迷于战争。”欧绅黯然说道。

他的眼球流离在陆地那么久经历过不少战争，马尔切洛家族祖上也更迭效忠过不同的国王和领主。

欧绅带加斯帕把马匹停在小巷中后便钻进了哨塔里等待，他知道未来某天这些空置民居和静谧街道会挤满人流，这座哨塔会被国王派兵驻守，新王国将“活”起来。

夜色冰凉彻骨，哨塔与窗外同样漆黑，听到马蹄声的欧绅摇醒了缩在墙角睡觉的加斯帕，他们戴好头盔飞快跑下石阶冲到一楼，奥克塔维欧和鲁西奥也正进门。

“鲁西奥！”加斯帕推开欧绅扑到了鲁西奥怀里，坚硬的头盔直接撞在鲁西奥的脸上。

“冷静，小弟！我的牙都被你磕碎了。”鲁西奥笑着说，待加斯帕离开他的怀抱，他按着那头盔使劲晃了晃。

欧绅随后也拥抱了鲁西奥，这种亲近和表达爱意的举动还是他教给他的兄弟们，来自于眼球的记忆。

“走吧，趁着天黑正好进城堡。”奥克塔维欧提出，但三个弟弟都迟疑不前。

“你确定那里安全吗？”加斯帕问。

“我不确定，我也是才认识那个王子，他年纪还小，但是与他交谈之后，我认为他懂一些……懂一些我们不懂的事。”奥克塔维欧将目光转向鲁西奥，“并且，阿尔列和他的军队都在那城堡中。”他沉重地说。

鲁西奥听罢双眼闪过一丝锐利凶狠的寒光，奥克塔维欧摇了摇头，“不，你不能杀他，不能在这里。那位王子，他失去了一切，某个残酷的国王侵略他的家园，杀害他的父母姐妹，屠戮他的百姓士兵，他也想复仇。如果他能将这般苦海深仇埋在心中蛰伏多年等待最好的时机去实现，我们也能。”

“听起来你和他挺聊得来啊。”鲁西奥淡淡地说。

“我们有共同的敌人，至少……我们都想让阿尔列不得善终。”奥克塔维欧回道。

“那我们出发吧，我最了解人类，让我会一会这位年轻的王子，必要的话，我会用我的神力探索清楚他究竟可不可信。”欧绅沉静地说。

海妖四兄弟和灰袍子沿着空旷大街策马奔向万千民舍楼宇尽头的尤恩堡，它正如他们的希望那般在黑夜中发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