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火之冠[西幻] 第324章 舅舅

杰森和珍妮、盖文商量过后决定:除去已经知晓他们身份并坚定留下的吉米以外，把厨娘和女仆通通辞退，以免将来疯子魔鬼来找麻烦会危及她们的生命安全。

珍妮叫吉米把所有人叫来客厅，沙发前的矮桌上放着一箱金币，盖文正认真地数好金币往钱袋里装。

杰森坐在窗台上，额头抵着玻璃，整张脸写满了沮丧。近些日子他一直在道别，想到从他还是婴儿时就开始照顾他的阿曼达、鲁迪太太、德拉梅尔太太要走，那感觉就像同时失去了三个母亲一样难受。

他看到经过窗户的厨娘和女仆，她们都在冲他笑，鲁迪太太还给他显摆自己刚烤好的黄油饼干。

他坐直身体低下头去，眼泪马上就要掉出来，珍妮见状来到窗边把他的脑袋抱进怀中。“我们必须做正确的事，坚强些亲爱的。”她低声说。

“快尝尝，少爷，我加了比例完美的黄油和糖粉。”鲁迪太太把整盘饼干放在窗台上，挑了最饱满的一块塞到杰森手中。

“又到发薪日了吗？不是前几天才刚发过？”德拉梅尔太太瞅见盖文在做的事兴奋起来。

盖文点头示意，吉米面色沉重地将一袋袋金币分给她们，阿曼达最先意识到此举目的，她拒绝接受。

“拿着呀，咱们少爷可能遇上好事儿了。”德拉梅尔太太用胳膊肘推了阿曼达一下，阿曼达凝重地摇摇头说:“他要解雇我们。”

“什么？这是真的吗少爷？盖文？珍妮小姐？”

“对不起。”珍妮为难地说:“你们的工作非常出色，我们不敢想象没有你们的生活，但是庄园里可能会发生一些事情，我们需要大家远离这里。”

“什么事？要打仗了还是闹灾了？解雇我们就得把原因说清楚。”鲁迪太太叉着腰问。

“我们没法说，抱歉鲁迪太太，如果你们需要，我可以向我认识的夫人老爷推荐你们。”

她们面面相觑，斯黛勒冲母亲摇头表示自己不想离开，鲁迪太太拍拍女儿的手把金币袋子扔到了窗台上。“少爷，你想让我们都走吗？”她问。

杰森微微摇头却没敢抬起，“但你们还是离开吧，为了你们的安全……我会想念你的，鲁迪太太，还有你的黄油饼干。”他那双通红的眼睛说话时只敢盯着手里的黄油饼干看。

“不！我哪儿都不去！”鲁迪太太挥舞着手臂嚷嚷起来，“你吃的第一块酸橙派是我烤的，喝的第一碗羊肺汤是我煮的，要是我走了谁给你做饭？吃我的饭长大的孩子吃不惯任何人做的东西。”

“鲁迪太太，拜托了，他已经很为难了。”盖文起身来到她们面前，“相信我们，我们也不愿意，但我们有苦衷……”

“不就因为他是男巫么？”鲁迪太太脱口而出，盖文和珍妮惊慌不已，但德拉梅尔太太和两个女仆却意外的出奇平静。

“并不是这样……”

“噢盖文.蒙特玛尔，我这可是在烤炉旁熏了三十年的眼睛，我能看清一切，那孩子是男巫，你也绝对不是管家。”鲁迪太太那尽在掌握的表情让盖文慌了手脚。

“我不在乎他是男巫还是幽灵，我看着他长大，我了解他的本性。这金币呢我们就收下了，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们得回去干活喽。”德拉梅尔太太将金币袋子搂在怀里不耐烦地问。

“如果你们留下的话可能会有危险……”珍妮还想争取一番，鲁迪太太摆摆手说:“吓不到我，我有那么多孩子和丈夫死去，也是时候去找他们了。”

“如果你们还将我们视如家人就该明白……家人不会放弃彼此。”阿曼达说，盖文冲她欣然一笑，爱哭鬼吉米捂着脸呜咽起来。

“你！我的小少爷。”鲁迪太太捧着杰森的脸“严厉”地说:“不要想着摆脱我们，还有……不要害怕做你自己，我们爱你，爱你的全部。”

杰森忍了好久的泪水倾涌而出，他扑进鲁迪太太怀中，手里的黄油饼干被他攥得粉碎。

斯黛勒和伊莱莎握着彼此的手，脸上有泪水也有笑容。孩童时期就在温伯尼庄园长大的她们同样不舍得离开这里，离开她们的主人一家。

“打扰了，我喊了好久都没人给我开门，所以我就自己进来了，大家都还好吗？”门口传来沉稳的男声，众人回头，是奥斯兰.洛德。

“乔利恩！”珍妮见到哥哥格外激动，上前与他紧紧拥抱。

“没人开门，你是飞进来的吧？”鲁迪太太审视着奥斯兰问。

奥斯兰紧张地吞了吞口水，“你看见了？”他问。

“不她没看见，她在诈你呀。”珍妮苦笑道，哥哥未免太呆，一来就被鲁迪太太轻松拿下。

奥斯兰无奈地沉下脸来，他走向盖文，摘下黑色的皮手套向盖文主动示好，盖文顿了几秒才与他握手。少爷生他的气，盖文自然也不会轻易原谅。

“恭喜，你的头发越来越长啦，你的国王必定对你的一头秀发爱不释手吧？”盖文抽回手后揶揄道。

奥斯兰冷着脸蹙眉，没有理会他转身来到窗边，杰森正气鼓鼓地盯着外面。

“外甥，杰森，战事已然结束，我们之间的分歧和矛盾也该停止了。”奥斯兰抚住杰森弓着的膝盖，他却盘腿躲开了来自舅舅的肢体接触。

他与赛尔特.伊凡联手抵抗阿奇，这是杰森无法轻易释怀的。

“我很高兴小蛇回到了你身边，他现在状态真好，像个战神一样，他击败高岩王和他的军队，帮助了图耿，帮助了我，我们谈过几句，看来他已不再介意。”奥斯兰的声音总是很低，因此从来不会传递出太多情绪。

见杰森还是不看不理他，奥斯兰回头望了珍妮一眼，珍妮来到二人之间，坐在窗台上拉过杰森的手说:“他的确做错了，但至少你要听听他的解释，我们说好的。”

杰森看了眼珍妮轻轻点头，他抬头望着奥斯兰说:“我可以理解你要维护你的国王，但是你维护赛尔特，你们害他重伤被伊斯顿抓住。”

“我那天非常生气，也很悲痛，我失去了一位挚友，他也是我的亲人，我的兄弟，伊斯顿.肯登残忍地杀害了他，我之所以在场是要为他报仇。我不是有意要攻击阿奇，你可以问他，我从没对他下过狠手，我知道他对你的重要性。”奥斯兰语重心长地说，少有情绪波动的他表现出强烈的真诚，杰森听到这些略有动摇。

“一切都结束了，而一切也都刚刚开始，失去耶铎让我幡然醒悟，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亲人，是你和珍妮。”奥斯兰说罢倾身握起珍妮和杰森的手，“给我一个机会，我没能陪伴你母亲长大，我想陪伴着你。”他说。

杰森深深吸了口气，他与奥斯兰舅舅对上目光。奥斯兰.洛德有双锐利却极其温柔的褐色浅眸，他总说自己和母亲长得像，但在杰森看来，奥斯兰舅舅和母亲更像。

他没给奥斯兰明确的回应，只是捡了块黄油饼干递给他，奥斯兰怔了两秒，接过饼干与珍妮相视一笑。鲁迪太太见这一家子终于和好，张罗着要做一大桌丰盛晚餐，温伯尼庄园很快恢复往日的热闹。

吉米和伊莱莎给奥斯兰在二楼收拾出一间客房，他们一个更换寝具，铺整床榻，一个清扫地板，开窗换气。吉米给伊莱莎讲不要害怕少爷是个男巫，伊莱莎回说她一点都不怕。

奥斯兰站在门外走廊默默倾听，就像他的鸦群，此时正分布在温伯尼庄园的每个地方，厨房附近，挨着窗户的树杈，露台的围栏。

它们能听到一切，看到一切，知悉一切，他也是。

奥斯兰叩响外甥的房门，进屋时杰森正盘腿坐在壁炉前的羊毛地毯上，丽维因法杖横在他的面前。

“我听见你和谁说话，还以为你不是一个人。”奥斯兰蹲在他面前，红色长发散在地板上。

“我是对她说的，这是丽维因.弗拉霍斯，你听说过她吗？”杰森问，他觉得与奥斯兰舅舅独处似乎还是有些别扭。

奥斯兰伸手用指尖抚触橡木法杖，从尾端直至顶端的宝石，那宝石泛着浅绿荧光，缓慢却有节奏的闪烁着像是在呼吸。

“她很美，强大，非常勇敢，她有一段漫长的故事，充满硝烟、火光、鲜血和信仰，她的人生是一段传奇。”奥斯兰娓娓说道，杰森听罢诧异地看着他问:“你怎么知道？这也是一种巫术吗？”

“你也能够做到，要有耐心，要专注。”奥斯兰回道，“我有东西想给你看。”说着他掀开黑色外衣，宽腰带上挂着一个多边形的皮质小盒，他从皮盒中取出一块掌心大小的黑色圆盒递给了杰森。

那圆盒由乌银制成，拿在手里很有分量，透过刻着展翅乌鸦的镂空盖子能看到里面装着几颗彩色宝石。

“我能打开吗？”杰森向舅舅询问，奥斯兰欣然点头，“这六颗宝石原本由图耿的长老院成员掌握，但那些蠢货根本无法将宝石的力量发挥出来。”

“那你能吗？”他问，奥斯兰没有回答。

扭开盖子后，六颗指甲盖大小的多棱宝石呈现在他眼前，它们结实地镶嵌在乌银圆盒中。

“这是‘生命’。”奥斯兰指着红色宝石说，“摸摸看，看你能不能感觉到什么。”

杰森将食指指尖小心翼翼地抵在红色宝石上，他闭起眼睛，试图与那宝石建立起连接。一股暖流自指尖向他的身体蔓延，他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手掌的旧疤竟然不见了，那还是多年前第一次触碰盖文的巨剑时不小心划破，掺了凛石和炎金的武器导致的伤口，即使他的治愈术也无法消除疤痕。

杰森突然解开领巾和衣扣，扯下衣领查看自己在伦伯特王国时被骑士刺伤的左肩剑伤，疤痕也已一并消失。

“好神奇啊。”他笑着感叹，见外甥如此开心，奥斯兰宠溺地微微一笑。

不等奥斯兰介绍，他又去摸其他宝石，并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一一道出了那些宝石的能力——蓝色是真实，白色是勇敢，绿色是希望，金色是幸运，黑色是遗忘。

他的举动让奥斯兰震惊到不敢相信，可奥斯兰并没有表现出来。杰森把盖子盖好，将那些宝石还给了舅舅，他系好衣扣，奥斯兰突然放下宝石帮他整理，他把衣扣系错了位。

“很遗憾你失去了你的兄弟。”杰森说，奥斯兰舅舅的神情如冰霜一样冷寂。

“没关系，我现在有你。”奥斯兰说罢跪在地毯上倾身抱住杰森，温柔地抚着他的脑袋。“谢天谢地，你就像她一样，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们。”

奥斯兰的语声极低，茫然的杰森就当他在悼念他的妹妹，他抬手拍了拍奥斯兰舅舅，别扭的感觉已经不再那样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