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火之冠[西幻] 第261章 恶果

魔神斯托拉斯的寝殿门后别有洞天，走在弥漫着微酸红雾的怪木奇林中时阿奇觉得双耳被棉花堵住似的呼呼作响，暴.露在外的皮肤和眼球莫名产生了酸麻感，前方的黑暗中闪烁着迷蒙的红光，指引着阿奇缓步靠近。

阿奇行走时的足风驱赶开脚下的红雾，他低头看到满地铺着黄金。越往深处红雾越浓，他身上的不适感也就越重，阿奇十分暴躁地发力，从他周身喷出的热风将附近的红雾吹散，道路两侧那些三人环抱的巨树都有树洞，树洞中堆着大小形状不一，密密麻麻的各色宝石。

等他来到闪着暗红的巨大洞口时，身后的红雾又执着地飘回了原位。

“出来吧，别故弄玄虚了，我赶时间，而且你这里很臭。”阿奇用手背掩住口鼻不耐烦地催促。

“果然和传闻中一样嚣张。”男声沉稳有力，比人还要高些的巨鸟影子出现在红雾洞口，一对细长的红眼在那颗圆溜溜的黑脑袋上占用了过多的地方。

“我来节省时间吧，其实我想找的是你妻子。”

“哪一个妻子？”

阿奇听罢一愣，“你有多少妻子？”

“我从没数过，就像我的黄金与宝石一样多。”

阿奇心想既然如此，跟他借走一位应该会比较容易。“米夏诺.诺斯考特。”说罢他横眼盯着那巨鸟的黑影。

魔神斯托拉斯展开双翼拨开了洞口的红雾向阿奇重步走来，一个全身乌黑，连鸟喙都是亮黑色的巨大乌鸦呈现在阿奇眼前，他眯着暗红的细眼俯视着比自己稍矮些的阿奇问:“你找那顽固的女人做什么？”

阿奇将原委一一讲清，魔神斯托拉斯听得津津有味，他似乎特别爱听人给他讲故事。

“所以，我能见她么？”

“她连我都不见的，我们已经成婚几百年，她还是不让我接近。”大乌鸦竟垂下眼角露出委屈的模样，阿奇属实没想到魔神大人也会有夫妻感情问题。

“那……她为什么不见你呢？”阿奇假作关心问道。

“我不知道，她总是非常愤怒，没由来的发火，当我靠近的时候，她会拔掉我的羽毛往我眼球上刺，她是个恐怖的女人。”魔神斯托拉斯说着提起翅膀给阿奇看米夏诺对他犯下的“罪证”。

“我想我知道她愤怒的原因。”阿奇抬眼瞅着大乌鸦问:“你想得到她的芳心吗？将我所说的一切告诉她，她需要释放心中的怨气，而且……”阿奇看上去有些难以启齿，大乌鸦压低身体耐心等待，阿奇这才肯说:“也许下一次，化成人形去见她比较能让她接受。”

“如果我照你说的做了，她还是拒绝我怎么办？”

“那又会有什么损失？反正她现在也没有真正属于你，你妻子众多，何必在乎这一个。”

“如果她能接受我，我愿意放逐所有妻子……”

“这句话一定要对她也说一次！”阿奇朝魔神斯托拉斯眨了眨眼睛笑道。

阿奇又对他从头到尾教导了一番，在阿奇准备离开时，大乌鸦扑腾翅膀说:“要是事儿成了，你就欠我个情，我也欠你情，但还是你欠得多些。”

阿奇颔首点头，大乌鸦又说:“很好，你得向我保证会响应我的号召，未来有一场战争我会需要你。”

“打谁？”

“你的头号死敌……伊斯顿.肯登，我的好兄弟菲尼克斯已经浴火重生，不久之后他们会起兵征战图耿。”

阿奇听罢耸耸肩说:“这我可不能答应，图耿也是我的敌人。”

“奥斯兰.洛德也是吗？他可是小男巫仅剩不多的亲人了。”大乌鸦的话引起了阿奇的关心，“你认识他？”他疑问道。

“他，是我的侍奉者，我必须保护我的侍奉者，我曾帮助他抵抗拜索和高岩，谁知道他们狗咬狗分了家，我知道你为拜索击退了伊斯顿.肯登……”

“我不是为了拜索。”阿奇冷言否认。

“那就为了你自己，杀掉高岩王，你得以为自己和小男巫复仇，助我封印菲尼克斯，我再无后顾之忧。”大乌鸦站直身体将阿奇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阿奇蹙眉思量起来，如果让杰森.温伯尼知道，他的舅舅与魔神交易并献出了灵魂，杰森和珍妮都会非常担心的。图耿是拜索的敌人，是索菲亚的敌人，若是他协助图耿，杰森是否会认同，阿奇陷入为难，自己要将这些事告诉他吗？

“怎么样？合作吗？”大乌鸦的尖锐鸟喙抵到阿奇面前，阿奇做好决定，他点了点头，杀死伊斯顿.肯登，保护杰森的奇怪舅舅，至于是否要对杰森道出这些，以后再定。

莱克尔走进一户人家，患病的女人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床边是她的丈夫和成年的儿女，看来是已经要道别的弥留时刻，丈夫闭目诚挚祈祷，孩子们哭着乞求母亲不要死去。

莱克尔站在门口，享受着凡人的苦难为他带来的爽意，恶魔以恐惧痛苦的灵魂为食，他要在这家庭中选择一个最合他胃口的人。

他来到院中，只有五六岁的男童蹲在菜园旁低声哭着，摸过土的小手将泪眼擦得脏兮兮。

莱克尔蹲在男童身旁捏起他的下巴笑问:“你不想失去你的母亲对吗？”

男童使劲点头，泪珠吧嗒吧嗒落下，莱克尔说:“如果我能再给你母亲十年时间，但是需要你和我交换一样东西，你会愿意吗？”

男童急不可耐地点头，根本没想询问是用自己的什么交换，莱克尔从口袋中掏出一块白色手帕轻轻擦拭起男童脸上的脏污。“真是个好孩子，你母亲会为你骄傲的。”他假装慈爱地笑着说。

莱克尔将男童从地上拉起，他伸出右手说:“十年后，我会回来找你，而你……将把你纯洁的灵魂交给我，我会带上你和你的母亲一同离开，现在，她会恢复健康，她会陪伴你长大，你同意吗？”

男童懵懂地仰望着高大的陌生男人，莱克尔背对阳光，这让他的面容格外阴沉，男童不假思索地点头，抬手与莱克尔紧握。

屋中传来雀跃的欢笑声，男童听到了母亲的呼唤，他跑向屋子，还特意停下回头冲莱克尔笑了笑，那笑容是如此纯真无邪，但并不能复苏恶魔的良心。

莱克尔身后生出黑烟，他转身准备回到地狱，但黑烟另一端的景象却让他觉得陌生。

“哥哥！过来！我要给你看些东西。”黑烟中有个棕色长发，黄绿色瞳孔的漂亮女孩朝他招手，莱克尔恍惚间跟了进去。

他一脚迈进了屠宰屋，屋里的高架上挂着许多铁钩，铁钩上吊着一具具猪或羊的尸体，已经发臭的，生满蛆虫的，没有一块肉还新鲜。

莱克尔掩着鼻子追寻小女孩的踪迹，小女孩在他身后突然跑过，发出清脆的笑声，“哥哥！小心刀刃哦！别伤到自己。”女童提醒后，莱克尔猛然转身，一柄挂在铁钩上的锋利屠.刀近在眼前，与他的额头仅仅毫米之远。

莱克尔吞着口水后退两步，他踩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差点摔倒，他抓住最近的腐烂羊尸站稳，待他回头，眼前那些羊尸中竟掺进去一具人的尸体。

那尸体脑袋上还镶着一把屠.刀，铁钩从肩骨穿过，地上撒满他的内脏与肠子，也就是莱克尔踩到的东西。

记忆如画像般在莱克尔脑中一帧帧闪回，莫名其妙的，他知道这是自己的父亲，因为那些具有声音的画面中，这人一直在殴打他，咒骂他，而他不停叫他父亲并拼命求饶。

女人的哭声在莱克尔逃离父亲尸体不远后传来，他在一个拐角撞上了倚着门哭泣的母亲，关于母亲的记忆画面又被迫唤醒，她总是在哭，不停地哭，让莱克尔心疼不已却又烦躁不安的哭。

莱克尔没敢靠近母亲，即使母亲朝他展开怀抱，母亲脸上的和蔼笑容与悲切痛哭不断变幻，他揉着眼睛试图让自己恢复清醒，双腿不受控地朝有光的出口奔去。

当他接近出口时，光明被人影阻隔，进屋来的人扛着一只刚被割.喉的猪崽，混合着血块的猪血流了那人满身，那人将猪崽扔到了莱克尔脚边挡住了他的去路。

莱克尔努力看清蹲在地上用剁骨刀将猪崽分成小块的人，是个满脑袋疤痕的光头。

他意识到这是他自己，父亲眼里的“杂.种”，悲惨不堪的生前记忆全部涌到脑中，屠夫莱克尔抬眼与恶魔莱克尔对视，等莱克尔躲避着低下头去，被切成一块块的猪崽竟成了刚才那漂亮的小女孩，他这时已经想起，这是他的妹妹米夏诺。

米夏诺的头和手脚与身体分离，在莱克尔怔住之时，米夏诺的断手抓住了他的腿，米夏诺的脑袋转向莱克尔瞪着他说:“你杀了我！哥哥，是你，杀了我！”

莱克尔试图甩掉妹妹的两只断手，当他转身要跑时撞上了铁铸的牢笼，无论他怎样晃动铁栏杆都没法破开，米夏诺的断手掐住了他的脖子，无法呼吸的莱克尔脸憋得通红。他看到一个穿着白裙的身影缓缓靠近，他朝那白影伸手，对方抓紧了他的手。

“你说我是你生命里唯一的光，”莱克尔无法看清的白影发出温柔的女声，“为什么……你要亲手熄灭这道光呢？”话音一落，断手松开了莱克尔，他瘫跪在地上，与他紧握双手的白影也跪了下来，终于，隔着铁栏杆，他看清了，米夏诺正朝他微笑。

“你将我献祭给魔鬼，用我换取自由和新生，那我的自由怎么办？我的人生怎么办？”米夏诺的笑容逐渐狰狞，抓着莱克尔的手越来越用力，几乎捏碎了他的指骨。“而你甚至没有记住我，不愿记起我，这不公平，哥哥！我总是在保护你，即使你杀了我们的父亲，我也不想怪你，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利用我？我是你的妹妹，你本该爱我……”

莱克尔的十指被米夏诺全部压断，他要同时承受记忆带来的脑中的绞痛和剔骨般的心痛，痛到极致的他咬牙抽回了双手，他本打算向妹妹道歉，但鬼使神差的，他说出了另一番话。

“我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一切，我不认为我错了，我不会为你感到歉疚或者可惜，是的，我利用了你，那又怎样？我利用所有人，只要能让我站得更高更稳，我会利用全天下的人。”随着他这慷慨激昂的发言停止，铁笼消失，周围的场景逐渐崩塌，脚下一阵猛烈的颤动后，他与米夏诺对立而站在永刑火湖旁。

“这都是你的真心话吗？”米夏诺绝望的苦笑着问。

“很遗憾的告诉你，是的。”莱克尔捧着垂散的手指回道:“我还能怎么说？这就是我，为了自己的利益我可以无所不用其极，我可以牺牲任何人，因为我不在乎任何人，包括你，我的好妹妹。”

莱克尔的态度是米夏诺绝没想到的，恢复记忆的她非常不甘，她只想在哥哥那里听到一句道歉。

阿奇与桃瑞西出现在莱克尔身后，莱克尔见到他们不屑地笑了。

“好吧好吧，你们得逞了，我恢复了记忆，我现在痛不欲生，所以呢？我依然是主人最器重的侍奉者，这位置永远不属于你，桃瑞西，无论你再睡多少个男人，你也只是个妓.女，丑陋低.贱的女仆。”莱克尔说罢转向阿奇，他脸上的轻蔑讽笑让阿奇恨得攥紧了拳头。

“还有你，你倒是命好，有死神撑腰你一定觉得自己所向无敌了吧？不过是被我说中而已，你那邪恶的母亲生下了世上最恐怖的恶魔。”莱克尔像失心疯似的把他们怼了个遍，他又转向米夏诺，一步步向她靠近。

“看看你们和我到底是谁在被记忆折磨，谁更痛苦一些，你们无法得偿所愿，因为你们都不够狠心，我能走到今天全靠足够冷血，靠我的脑子……”莱克尔话没说完，一道黑光从他的脖子上切过，他的嘴巴还在张合，头颅却已从肩头滑落坠地。

阿奇提着巨镰走向莱克尔分离的尸首，将他的脑袋一脚踢进了火湖中，莱克尔的身体跌倒在米夏诺面前。

“脑子？在哪儿？”阿奇嘲讽道。

“我得走了！”桃瑞西惊得瞪大眼睛遁入到黑烟中。

空中飞来黑色巨鸟，是魔神斯托拉斯，他落在米夏诺身旁朝阿奇同情地摇头说:“你惹麻烦啦伙计！”

大乌鸦回头冲米夏诺说:“抓紧，我带你离开，他马上要来了。”

米夏诺不再抗拒魔神斯托拉斯，她也知道危险来临，于是抱紧大乌鸦的脖子，魔神斯托拉斯驮着她飞得无影无踪。

“你真是不断触及我的底线，一次又一次……得寸进尺。”阿奇凭声音听出，愠怒的撒旦正在身后朝他走来。

擅自杀掉撒旦大人最重用的侍奉者，就好比拔去他仅剩的那支角，必定会惹怒傲慢的魔鬼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