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火之冠[西幻] 第253章 爱恨入骨

橘色的果实挂满树枝，母亲为采摘的父亲递上水壶，他们耳语几句后同时笑了起来，母亲朝法比安招手，法比安从他经常趴着看书的那棵橘子树下起身，他愉悦地跑向父亲和母亲。

突然他的眼前一片雾障，脚下的柔软草地变得崎岖坚硬，他被石头绊倒，当他抬头，眼前只剩两座墓碑和化为灰烬的橘子园。

“我母亲叫伊娜丝.格林，我父亲叫卡文.潘特斯，我外公叫福勒德.格林，我拧掉了他的脑袋。”从梦魇中惊醒过来的法比安坐在篝火堆旁，他靠在一棵两人环抱的老树上，疲惫的双眼盯着夜空中的某颗星星，美加坦坐在他对面。

这是他们从地狱之门逃到人间后的第二个夜晚，那些与他们一同逃走的魔灵和异兽早就四散离去，法比安允许它们离开，他只需要美加坦，因为只有美加坦见过“无名者”。

“他就是在那天出现的，他话很多，但多数都是扯谎，我从来没相信过他，比如他说他想毁灭世界，他不想，他只是孤单、愤怒、悲伤、缺爱，当他无所事事，这些情绪会涌上心头，折磨他，所以他不愿闲着，只能靠大肆破坏使自己忙碌，那样他就不会想起，没人爱他。”法比安又说。

“你爱他。”美加坦说，她从法比安的眼底看到无尽的哀怨，当他回忆过去，语气虽然平淡，嘴角却隐隐含笑。

“很蠢是吧？”法比安偏头朝美加坦苦笑说:“我以为我能感动他，我以为他会为我改变，我以为他最终会发现……他也爱我。”

“发生了什么？”美加坦柔声问，法比安吸了吸鼻子捡起一根树枝架在火焰上缓缓摇晃，“他说他不需要我，他说他要离开，他说我浪费了他的时间。”他落寞地说。

“然后呢？”

“然后他用他的火焰燃烧我，非常疼，直到现在都在疼。”法比安说时苦笑不再，篝火在他的深褐色瞳孔中跳动，美加坦对这位魔鬼之子产生了同情，撒旦说得对，她已经被杰森.温伯尼影响，她有了感情。

“那么现在……你还爱他吗？”美加坦问，法比安将树枝丢进火中，他抬眼盯着美加坦说:“当然，除了我还有谁会爱他，显然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不值得被爱，也根本不懂爱是什么东西，但是……我真希望他能爱上某个人，那样等我杀了那个人，他会明白，什么是爱。”

美加坦不再提问，她已清楚此时的法比安正处在绝望与愤怒的顶点，他爱“无名者”，但这份爱有多少，恨就同样有多少。

“你爱过谁吗？你好像……变了，和以前不一样了。”法比安问。

美加坦的脸上立刻浮起笑容，她想到了杰森.温伯尼，“有这么一个男孩，他非常善良，可爱，我总叫他‘小怪物’，事实上，如果我有孩子，我希望能像他一样。”

“能得到地狱魔灵的喜爱，他一定是个很特别的人。”

“他是，我希望还能见到他，但最好不要，我只会给他带去危险，他的生命中没有我会更好一些。”美加坦遗憾地说。

“瞧瞧我们，你无法接近爱着的人，我想要杀死爱着的人，我们的命运可真像笑话。”法比安感叹道。

“你无法杀死他，他太强大了。”

法比安听罢沉下脸来，“他是非常强大，但也不是坚不可摧，有一把剑能够伤害他，甚至杀掉他。”他意味深长地轻笑道。

此时的阿奇正与闯入农庄的异兽对战，那异兽长着蟒蛇的脑袋，却又是猛禽的身体，羽翼展开时超过五米，方形的蛇头也长了羽毛。

它追逐羊群，将它们抓到空中撕成两半，只吃内脏其余部位扔得到处都是，农庄主人和他的一对儿女吓得躲在麦田里不敢出声。

“带他们进屋去！”阿奇冲奥古斯特命令，自己则骑上骷髅战马，提着巨镰奔向异兽，他瞄准异兽丢出巨镰，巨镰一路旋转，最终结实地镶进了异兽的翅膀中。

异兽坠落到农庄的小湖中，它叼住巨镰试图将那泛着黑烟的锋利武器从自己的翅膀中拔下来，没等它用力，巨镰已经飞回阿奇手中。

异兽抖落身上的湖水直直扑向迎面而来的阿奇，巨口咧开时连骷髅战马都能整个吞下，阿奇紧急调整攻击姿势，他跃到空中吸引异兽跟着抬头，避免了骷髅战马被它吞掉，挥下巨镰勾住异兽的下颌，越过异兽将它背摔回了湖中。

异兽的下颌被收回武器的阿奇豁开，它在湖中痛苦地怒啸着扑腾，阿奇将巨镰指向湖面，黑色的火焰从他手心发出，顺着巨镰的传导点燃了湖水，异兽全身的羽毛瞬间被黑火包裹，它不忿地挣扎着，当它试图起飞时却撞上了铁栏杆——它又回到了“废墟”的坑牢中。

“还剩几个？”啮噬者霍索恩正站在那坑牢旁边，莱克尔围着空坑牢默数一圈后朝他伸出四根手指。

“他做得不错，速度又快，还能保证全部活捉。”霍索恩忍不住夸赞，这话莱克尔自然是不爱听的，阿奇恢复记忆后还未曾与他见过面，看到阿奇厉害成这幅鬼样子，莱克尔每天都生活在心惊胆战中，他得躲着阿奇，只要他想活下去就必须躲着阿奇。

“走吧！”阿奇冲躲在大屋里的奥古斯特喊了句，奥古斯特将门开了个缝问:“结束了？真的吗？”

“你是魔鬼的儿子，能不能别这么怂？如果我是阿斯莫德，我会非常后悔睡过你母亲。”阿奇凶狠地数落道，奥古斯特觉得惭愧，回身冲农庄主和他的儿女点头道别，虽然一直挨骂，却还是得乖乖跟在阿奇身边。

“你能感觉到他吗？”阿奇问，这句话他每天都要问上几十次，奥古斯特摇头，阿奇气恼地白了他一眼。“他一定非常厉害才会被囚禁起来，而你……你就没有什么魔鬼的力量吗？你的眼睛能变红吗？”

奥古斯特再次摇头，阿奇已经彻底放弃，这魔鬼之子完完全全就是个普通人体质，甚至比最弱的普通人还要弱。

“我……我饿了。”奥古斯特不该在这时说出这样的话来，但他实在是饿坏了，阿奇不知疲惫不知饥饿，搞得他也跟着两天没吃没喝。

阿奇直勾勾地死盯着他，脸上一副要将他脑袋捏碎的表情。“饿？尖叫一定很耗体力吧？毕竟你已经叫唤了两天两夜。”

奥古斯特不敢接话，每次阿奇捕捉魔灵和异兽时他都躲在远处，他总是被那些魔物吓得屁滚尿流嗷嗷大叫，除此之外再也没做过其他事。

奥古斯特向农庄主讨了一只隔夜的烤鸡，他狼吞虎咽将烤鸡迅速消灭，阿奇还要去抓下一个呢，他可不敢耽搁阿奇太久。

美加坦睡着后法比安独自走向树林深处，他找到一条河溪，圆月倒映在水面，他脱下裤子走进河溪中，一大片水黾惊慌飞散，潜在河岸的游蛇也都吓得溜走。

法比安洗去了满身的秽土与血污，霍索恩给他的一击使他胸前背后都留下了二三十厘米宽的疤痕，但他已经原谅了霍索恩，被囚禁在“废墟”这些日子，霍索恩时常会来探望他。

“他去了哪儿？”法比安坐在坑牢深处，双臂抱紧双腿，高处的霍索恩透过栏杆告诉他:“无名者”被恶斧伊克塞斯的子嗣思莱利安围攻，他赢了但身负重伤，好心人救了“无名者”，但当“无名者”离开时，那老头和他收留的孩子全被杀死，当然，所有人都会自觉认为是“无名者”没有知恩图报，杀了他们。

“伊克塞斯交代，那小子杀了天使麦尔德温，摧毁了那把剑，他侵占下一座王国，将那里塑造成满城红火的人间地狱，天使奈菲尔打败了他，破坏了他的肉.身。”霍索恩将事发经过全数告知，让法比安.潘特斯知道，没有他以后的“无名者”又开始到处发疯。

“可惜了，”法比安哀惋地说，“那副肉.身挺漂亮的，让他看起来没那么邪恶可憎。”

“他找到了新的，一位神父的肉.身。”

听到这时，法比安捏紧了自己的手指，他抬脸望向霍索恩，泛红的眼睛似在淌血。“神父？”他咬着牙问。

“我想只是巧合吧……”

“不，是嘲讽。”法比安咬紧牙说，某个瞬间在他脸上闪过的幽怨证明他对此感到受伤。“他现在在哪儿？”他问。

“没人知道，他掩盖了自己的气息，也没再作乱，我们无法发现他。”

法比安失望地低下头去，“无名者”怎么可能安分呢？他一定遇上了特别的事情，或者特别的人。

“但是……最近，我们追踪到伊克塞斯的子嗣在拜索王国出没，它们是最后与那小子有联系的。”霍索恩说时斜睨着法比安，他期待法比安的反应，他憎恶“无名者”，但因能力有限他无法打败“无名者”，不过……总会有人可以替他完成这些。

“瑟尔格兹之剑已然重铸，只需要染上‘死亡’的血就可以杀了他，可惜天使去不成炼狱，天使奈菲尔试过许多方法，但她就是做不到。”霍索恩补充了句，说者有心，听者有意。

法比安缓缓斜躺下来，他仍抱紧双腿蜷缩成一团，他合上了血红的眼睛。

“我不想伤害你，法比安，我只是以为通过伤害你，能够伤害他，但原来他根本不在乎，他想烧死你和我，我为你感到悲哀，他不值得你的付出，数百年来只有你陪伴在他身边，可你始终无法走进他的心中。”霍索恩故作遗憾地说。

法比安没有回应，只是把自己抱得更紧，眼前闪过的画面是与“无名者”曾经相伴的日日夜夜，“无名者”时常冲他笑的，可他终于意识到，那些笑容原来没有任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