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火之冠[西幻] 第243章 亲爱的玫瑰

拜索王国数百年来从未遭受过如此重创，就连野心更重不断开疆拓土的奥塔国王都没有打过这样损失巨大的败仗，他通常会把他的侵略对象打到服气，从来没有哪个王国敢反抗。

据战事官统计:拜索平民伤亡一万余人，金狮卫兵队与公爵和国相的军队共损失近两万七千多兵力，守境城墙破毁一百三十多米，国王城堡正门内外皆被烧毁。重建城墙和护城河需要数月，更别提被屠戮焚烧的包括菲尔比在内的七八座城镇。

扎克亚斯在国王大厅与众将臣紧急议事，大厅门外及长廊不断增派守卫，主堡外也有许多卫兵和工匠来往不停，城墙重建迫在眉睫，数千平民试图通过倒塌的城墙闯入国王城堡为遭难的亲人讨一个说法。

索菲亚站在月厅露台遥望城门，烧塌的城墙一片乌黑，将求助的难民与阻拦的卫兵分为两个对立阵营。

病愈的西瑞妮端拿重物时仍有些吃力，她的后背与双臂外侧均被炸伤，刚回到公主身边时她一直在哭，说是自己满身丑疤，以后再也不敢穿露出肌肤的漂亮裙子了。

看到西瑞妮从衣柜中搬出一个很重的木箱，索菲亚合上窗户跑去接应和她一块抬到了床尾的矮凳上。

“这是什么？”索菲亚问，西瑞妮笑盈盈地瞅着公主说:“天气越来越暖和啦，我想把您的薄衣服拿出来洗洗晒晒，裁缝虽然会给您做新的，但我记得有几条裙子您去年特别喜欢，还嘱咐我和斯温……嘱咐我千万别丢了。”西瑞妮及时改口，但她的眼眶还是红了。

索菲亚将西瑞妮紧紧抱住说:“对不起，西瑞妮，我知道你们亲如姐妹，亲如家人，但我不得不……请你原谅我。”

西瑞妮撇着嘴忍下眼泪点头说:“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殿下，我应该长点心发觉她的反常，抱歉她伤害了你，让你失望。”

索菲亚捧着西瑞妮的小圆脸蛋微笑着说:“以后我只有你了，我们要永远好下去，可以吗？”

西瑞妮笑着使劲点头，泪珠大颗大颗落下，索菲亚再次将她抱紧。

两人挑挑拣拣选出来五六条索菲亚仍旧喜爱的裙子，西瑞妮要把裙子拿到洗衣房，索菲亚闲来无事也要与她同去，她们有说有笑的出门，结果被月厅外把守的二十多个卫兵吓了一跳。

“你们都在这儿干嘛？城门不需要人手么？”索菲亚问。

卫兵们互相瞅瞅都没说话，国王怕敌人偷袭给主堡布下了几百名守卫，光是月厅到蓝厅都得有四五十人。

索菲亚只知道今天是与伊斯顿.肯登对战，那些火焰巨鸟和男巫、骷髅马和复活的墨斯昆汀这些，国王担心她害怕，不许任何人告诉她。

“殿下，您还是待在寝殿比较安全。”离索菲亚最近的卫兵谨慎地说。

“敌军不是已经被打退了么？我还不可以出门吗？”

“敌人是退了，可您看，战后难民全在闹。”守卫指着窗外说，索菲亚顺着他的指引望向远处，有几个钻空子溜进城堡的平民正朝主堡跑来，卫兵们在追捕他们，甚至以武器威胁他们离开。

“他们想要什么？”西瑞妮问。

“不管他们想要什么，陛下承诺稍后会对受难平民作出补偿，会给他们建造全新的居所，给他们田地和牲畜……”

“但他们要的不是那些，”索菲亚转头盯着卫兵说:“他们想要家人的性命，安全的生活，他们想要和平。”

卫兵惭愧地低下头去没再说话，索菲亚挺起胸膛神色郑重地说:“西瑞妮，你自己去洗衣房吧，我要去议事大厅，我要学习他们是怎样处理国政与战事的，总要有人给平民百姓他们想要的生活，父亲已然失败，希望我能做得更好些。”

“好的，殿下。”西瑞妮欣然点头，她一向知道自己的主子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如今作为女王储，她的独特更为显现。

“你们四个跟她去，保护她。”索菲亚冲卫兵们命令。

索菲亚在十多个卫兵的陪同下来到国王大厅，卫兵拉开大门，看到公主进来的诸位大臣和将领都十分错愕，如此严肃的战争会议通常不会允许女子闯入。

扎克亚斯却没做声，他看到女儿面色深沉走到王座前加入大臣的排列中便立刻明白了女儿的用意，父女俩相视一笑，扎克亚斯便叫国相大人继续发言。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两国交战了陛下，我很确定高岩王得到了某个神明或者魔鬼的协助，可没有神明会这样屠.杀人命，所以是魔鬼，我们无法对抗魔鬼，我们需要帮助。”泰瑞佐.赫尔南德斯严肃地说。

扎克亚斯琢磨了一会儿转向他的叔叔和堂弟问:“你们说那个男巫救了你们是吗？”

考洛文.博伊德点头说:“两次……他为我们挡下了火焰。”

“我觉得他年纪不大，我抓过他的手，他很瘦小，而且他的声音……”米克犹豫着没有说出自己的猜测，由于男巫戴着面巾和兜帽，他没能看清脸庞，只是声音让他一下便想到了杰森.温伯尼，可他没有说出口，他怕万一自己搞错了会害杰森.温伯尼惹上麻烦。

索菲亚心里很清楚他们在说谁，令她没想到的是接下来，他们提到了从天而降的墨斯昆汀。

“真的是他吗？可他已经死了啊！”扎克亚斯难以相信，博伊德王族仇视墨斯昆汀，但经过阿奇保护公主杀死黑女巫并因此丧命后，扎克亚斯对墨斯昆汀的看法改变了。

“是他，陛下，你没有亲眼见到他以一敌千的架势，活人绝对做不到那样。”考洛文.博伊德现在想起还觉得爽快，阿奇.墨斯昆汀只用了不足半分钟就灭掉了敌人几千兵马。

索菲亚听罢嘴角泛起笑意，他最好的两个朋友在她遇到危险时都来帮忙，而且，阿奇回来了。

大门外传来打斗与惨叫声，卫兵们拔剑挡在门口，众臣赶紧围住国王，有剑的持剑，没剑的则站到了后面，扎克亚斯赶紧将女儿拉到身边，他们屏息注视着大门，那些响动越来越近了。

“不会又是伊斯顿.肯登吧？”扎克亚斯咕哝道。

突然，大门被推开，穿着白钢盔甲的高个石兵提着染血的巨剑走了进来。

“将军。”索菲亚认出了那身形和巨剑，虽然装备着敌人的铠甲与头盔，但她还是一眼断定这就是亚尔曼将军，索菲亚笑着要过去却被父亲和米克同时拦住。

“别去，殿下，他的眼睛……他和那些高岩石兵一样被赋予了魔性，他是来杀我们的！”米克恐惧地吞下口水，今日与红眼魔兵一战将成为他永远的阴影。

“不，他是亚尔曼将军……”

“相信我殿下，他现在不是了。”米克凝重地说。

维格森.亚尔曼的双眼的确泛着红光，他缓缓扫视眼前的卫兵，那些他往日照顾有加的部下，圣狮营的剑士们全都惶然地盯着他，他们不想和自己的长官对战，但为了保护国王和公主，他们不能把剑放下。

维格森.亚尔曼抬起巨剑挥向面前的年轻剑士，那剑士挡住了他的攻击，可并不愿意还手。

“将军！是我，‘脚软的唐迪’，你总这样叫我，请你停下，我不想跟你打！”年轻剑士乞求道，维格森.亚尔曼抬手又是一剑，唐迪两侧的剑士共同替他挡住了这一击。

“还手啊唐迪！他不记得你了，他会杀了你。”同样年轻的剑士喊了句，虽然他这样说，却也已双眼泛泪。

维格森.亚尔曼与圣狮营剑士们在大厅中交战，他被十几名剑士围住，米克和苏利文也抽出佩剑挡在他们的父亲身前。

看着对部下毫不留情的维格森.亚尔曼，索菲亚流下泪水，她认识的将军愿意为自己的每一个兵卒献出生命，绝不可能伤害他们，伊斯顿.肯登对亚尔曼将军做的事太残忍了，他曾诬陷他是叛徒，现在又将他变成了真正的叛徒。

陆续有剑士被维格森.亚尔曼砍伤，扎克亚斯攥紧王座扶手不忍地下令:“攻击要害，如果无法活捉，杀了他。”

更多卫兵与骑士涌入大厅，他们将维格森.亚尔曼团团围住，用剑与矛同时刺向他，维格森.亚尔曼左右劈砍挡下许多，但还是被一柄长矛刺中了左腿，负伤的他单膝跪地却仍在挥剑。

“不！父亲！你不能杀死他。”看到将军受伤索菲亚急了，扎克亚斯是忍痛下令，他无奈地回望着女儿摇了摇头。

“让我试试，求你了，别杀了他。”索菲亚哭求着，此时的维格森.亚尔曼正被十多把长矛钳制住双肩，他猛一抬手将几个持矛的卫兵掀翻在地，还折断了好几根矛头。

再强的战士也难以从这狭窄的包围中发挥出全力，他身中数剑，更是被踢倒在地，几个剑士合力才将他压制住，卫兵的剑刃横在他眼前，可他仍在反抗。

“陛下，请允许我将他在国王大厅斩首，否则他绝不会停止。”一名骑士将佩剑抵在维格森.亚尔曼的后颈上向扎克亚斯发问。

“不，把你的剑拿开！”索菲亚推开众人跑到了维格森.亚尔曼面前，这只让维格森.亚尔曼的双眼更红了，他挣脱得更加厉害，毕竟索菲亚.博伊德是他的击杀目标。

“退后殿下，他会伤害你。”米克警告着拉住索菲亚，索菲亚甩开他的手蹲下身来，卫兵们怕伤到公主赶紧将剑挪开。

“你不认识我了吗？你一定认识我，你身上的每一道疤痕都是为我受的伤，从来没人像我这样爱惹你生气，我逼你向我宣誓忠诚于我，我逼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你应该讨厌我，坏公主没能让你印象深刻吗？”索菲亚深情款款地问，可维格森.亚尔曼依旧用红色的眼睛狠盯着她。

索菲亚吸了吸鼻子，她用衣袖拂去泪水起身作出傲慢的表情指着维格森.亚尔曼说:“你敢摘我的花！你叫什么？我得让我父亲惩罚你！”

众人都被公主这行为弄得云里雾里，当然，他们不知道这是只有公主和将军才拥有的共同回忆。

“你好大的胆子！敢对我哥哥使剑！不想活了吗？”索菲亚提高音量又质问了句，看维格森.亚尔曼还是没有变化，她从旁边的卫兵手里夺过了一把长剑。

“殿下小心。”那卫兵生怕公主划伤自己。

索菲亚双手握着剑先是抵在维格森.亚尔曼的右肩，接着换到了左肩，“我命令你，维格森.亚尔曼将军，你现在是我的将军，你要誓死效忠于我，只有我！索菲亚.泰格朗斯.博伊德公主！”

“殿下，你做得是错的……”

“无所谓！”索菲亚蛮横地打断了好心卫兵的提醒，正如她当初打断纠正她的维格森.亚尔曼一样。

这一场景发生后，维格森.亚尔曼不再挣扎，他摇晃脑袋，像是要甩去难缠的魔魇般。

看到终有成效，索菲亚将剑还给卫兵，她摆手叫卫兵们松开将军，卫兵不敢擅自行动，全都用目光请示国王的指令，扎克亚斯凝重地点头。

卫兵们全都起身，但没有退远，维格森.亚尔曼艰难地爬起，他跪在地上双手抱头不住的喘气，仿佛那魔魇正在刺痛他的大脑。

“将军，看着我，是我。”索菲亚跪在他身前请求他直视自己的双眼，维格森.亚尔曼突然从地上抓起一根断矛横在了索菲亚的脖子上。

众人哗然，扎克亚斯急得从王座上蹦了起来，索菲亚却抬起右手制止了他们的行动，因为她看到了希望，维格森.亚尔曼眼中的红光越来越弱了。

“只是……看着我的眼睛，你从来不敢看我的眼睛，也不敢碰我，你说士兵不允许触碰公主。”索菲亚柔声说着捧起了维格森.亚尔曼空着的手，“你可以触碰我，这样你才能感觉到我。”

她将维格森.亚尔曼的手放在自己手心，并与他十指紧扣。“你能感觉到我了吗？我在颤抖，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维格森.亚尔曼低头看着他们交缠的手指，索菲亚将他的手捧到嘴边轻轻地亲吻了一下。“你是我的将军，我是你的公主，我们永远忠诚于彼此。”索菲亚微笑着宣誓般说。

维格森.亚尔曼眼中的红光渐渐消散，诚挚的墨色双瞳蒙了一层水雾，断矛从他手中滑落，他的手也在颤抖，那只手小心翼翼地抚上了索菲亚的脸颊。

他们四目相对，索菲亚知道她成功唤醒了将军，于是露出了将军最喜欢看的烂漫笑容。

这对所有人来说都像是观看了一场奇迹，但他们还没高兴多久就又恢复严肃，维格森.亚尔曼将军居然大胆到拥抱了尊贵的公主，考洛文.博伊德和伯顿将军发出提醒的轻咳，但二人并没理会。

米克用眼角偷瞄着国王，国王只是不悦地看向别处，浮躁抖动的双腿能证明他有多不想看到这幅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