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火之冠[西幻] 第210章 菲尼克斯的侍奉者

伊斯顿知道自己在做梦，因为他不仅拥有完好无缺的双臂，还见到了父亲和年幼的弟弟。

他看到父亲背着手站在象牙王座前，身形宽厚甚至有些臃肿，父亲在世时经常会像这样独自伫立在王座大厅中，伊斯顿与菲利斯追逐着跑到这里时总会被严肃的父亲吓得立即闭嘴，然后推搡着彼此偷偷溜走。

有次伊斯顿和菲利斯没溜成被父亲喊住教训了一番，伊斯顿为了转移话题向父亲提问，问他看着王座时都在想些什么，父亲回说:“我是个失败的国王，这王座由我父亲和成年的哥哥们打下，英勇的哥哥全部战死，王座却传到了最弱小的次子手中，而我也再没有勇气走出高岩，只是守着这把椅子，将自己困在野石林山中。”

伊斯顿从这番话里听到的是:将来等他成了高岩的国王，他必定要御驾亲征、开疆拓土，做一个比父亲强大许多的铁腕统治者。

菲利斯听到的则是:只有长兄们死光，无人问津的次子才有机会得到一切……

诺布尔.肯登患有肺病，无论醒着还是睡着总会偶尔咳嗽几声。

听到父亲的咳嗽声时，伊斯顿感到无比亲切，他急迫地向父亲跑去，但他撞在了石壁上，坚硬冷酷的带着许多棱角的石壁，父亲与王座都不见了，不过这地方他也熟悉——悬挂着王者之链的谷壁。

他后退几步仰望着看不到尽头的，陷入浓浓云层中的谷顶，那粗大的铁链锈迹斑斑，随风摇荡，铁链与石壁撞击的“咔嚓”声此起彼伏，他看到有人在向上爬，但距离太远他无法看清是谁。

于是伊斯顿抓住铁链要追上去看看，看看究竟是谁在爬王者之链，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的。

“伊斯顿！快跟我来！母亲给我们做了黑莓馅饼！”一只柔嫩的小手抓住了伊斯顿的大手，他低头一看，是菲利斯，五六岁的菲利斯，还没有发生石化怪力的菲利斯。

伊斯顿瞅了瞅弟弟，又抬头望了眼那个爬王者之链的家伙，他犹豫着松开铁链，蹲下身打量起弟弟来。

“你这脸……谁又打你了吗？”伊斯顿没敢用力，轻触着菲利斯颧骨上的淡淡淤青问，菲利斯摇摇头，刚才喊哥哥吃馅饼的那股高兴劲儿突然就消失了。

“告诉我是谁这么大胆敢欺负高岩王的儿子！”

“次子，高岩王的次子，他们说次子会被送去马厩养，睡在马粪上。”菲利斯红着眼睛说:“我不想去马厩，我要待在母亲身边，待在你身边，伊斯顿，别让我走。”

伊斯顿将弟弟抱在怀里揉着他毛茸茸的灰发说:“别怕，你哪儿都不会去，等将来我成了高岩王，你的身份就是高岩王的弟弟，不再是次子，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知道了吗？”

伊斯顿感觉到靠在他肩上的菲利斯使劲点了头，突然，一股暖流，他不解地将弟弟松开，菲利斯的右眼中正扎着一根箭矢，鲜血如注染红了他的半张脸。

“菲利斯……”伊斯顿吓得瘫坐在地，菲利斯完好的左眼溢满绝望的泪水，他微张着嘴似乎想对伊斯顿说些什么，可除了抽泣和呢喃他根本说不出完整的词语。

狂风怒号，王者之链摇晃的越来越厉害，伊斯顿听到凄厉的哀叫声从上方飘来，当他抬头，一抹黑影从他面前坠落。

“父亲？”伊斯顿看着坠地之人的背影，他颤抖着手将那人转向自己，诺布尔.肯登被摔得七孔流血，正用凸.起的眼球盯着他看。

攀登王者之链的人竟是自己的父亲，难道，这就是父亲坠崖那天么？

伊斯顿整个人都僵住了，这时，一只手附在诺布尔.肯登身上，诺布尔.肯登瞬间变成了石头。

“菲利斯？是你……”伊斯顿仰头，幼年弟弟已然不见，眼前的弟弟也还没有被箭矢刺进眼窝。

“你拥有一切，你拥有王位、权利、世人的爱戴和敬畏，可我并不羡慕那些，我只是……想跟你平分母亲的爱而已，我还以为她爱我……”菲利斯落寞地摇着头苦笑道。

“你杀了父亲……”伊斯顿咬着牙说，他双手撑在地面，左臂肩头突然钻心的疼。

“我失去母亲，你失去父亲，听起来很公平啊。”菲利斯自嘲地说。

伊斯顿悲愤交加，他想起身时突然感到左肩一空，还因此摔回地上，只是眨眼的功夫，眼前的场景就变了，他正躺在拜索国王城堡里他的寝殿中，而这是他现在最不愿意待的地方。

“菲利斯？你在哪儿？”伊斯顿喊了句，他用仅存的右臂支撑着身体坐起，在他床前，竟然站着满屋子的不死之人。

那些不死之人浑身脏秽污水，并且已经腐烂得非常严重，包裹身体的铁皮因为生锈破烂不堪，蛆虫和脓血从铁皮漏洞中涌出，有些铁皮碎得更厉害，能够十分清晰地看到不死之人的腐肉与白骨。

伊斯顿在拜索打的几场仗中，被不死之人追杀是唯一让他害怕过的。

没等伊斯顿呼救，那些不死之人便蜂拥而上将他团团围住，不死之人撕开他的胸腹掏出所有内脏，他能感受到全部疼痛，最后，不死之人还扯断了他的四肢和脑袋，可他只觉得剧痛无比，并没有要从梦魇中醒来的意思。

这场面，倒是与安东尼遇害的那个夜晚颇为相似。

伊斯顿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像在水底也像在高空，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存在，毕竟他的身体已被撕碎，他的血液已然流干。

“灵魂……给我你的灵魂。”缥缈的孩童声响起，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你是谁？”伊斯顿用他不存在的嘴问，不存在的眼睛能看到漆黑中闪动起一颗颗星火，由远至近，忽明忽灭。

“与我交易吧，”那声音说，“你快死了，我能拯救你。”

“我只是在做梦，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我母亲不会让我死的。”伊斯顿倔强地反驳道。

“你母亲？她对此无能为力，她已经放弃了，你看……”随着那人的声音戛然而止，伊斯顿看到母亲正跪在两座新坟前哭泣，他走近了些，随后便看到墓碑上刻着的，是他和弟弟的名字。

“可怜的女巫，她再次失去了所有亲人。”那声音说。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你能让我看到所有秘密的真相和未来发生之事？”母亲的画面变回黑暗后，伊斯顿感到眼前的星火越来越多了，密密麻麻将他围得密不透风。

“我是魔神菲尼克斯，永生的不死鸟。”那孩童声空灵纯净，每句话都像在咏唱诗歌，提到自己的名号时还有些炫耀的意思。

“可是……我没有召唤你。”伊斯顿听母亲说过召唤恶魔和灵魂交易的故事，所以并没有表现的过于震惊。

“斯托拉斯的敌人便是我的朋友，那些追着你的不死之人都是由他的侍奉者操控，他偷走我的尾羽，未经允许让男巫随意使用，不死鸟决不允许这种荒唐的事发生。”菲尼克斯不满地抱怨道，伊斯顿终于明白那些死而复生的恐怖军队是怎么回事。

“你能给我什么？”伊斯顿问，既然对方看中了他的灵魂，他又濒临死亡需要帮助，何不顺水推舟。

“给你力量和永生，而你的灵魂和忠诚属于我。”

“成交！”伊斯顿爽快地回道，“给我你的力量，最强大的力量，我要用它摧毁图耿和拜索，我要统治整片大陆。”

伊斯顿说罢，黑暗中的无数星火向他汇集，那些泛着金色的碎光一点点铸造出了他的骨骼与血肉，他的毛发和五官。

他睁开双眼，瞳孔如发红的金色珠子一般，断掉的左臂也生长出来，他抬手握拳，一股强劲躁动的力量在他掌心翻腾，紧接着，他的两条手臂下生出了翅膀，翅膀的羽毛一部分是金黄色，一部分是鲜红色，如宽大的袖子般垂至脚面。

“屠.杀他们、奴役他们、毁灭他们……只有我们永生不灭。”菲尼克斯说道。

伊斯顿真正睁开眼时屋里空无一人，发觉自己正身处高岩的王储寝殿中他松了口气，他掀开身上的毯子查看，左手的衣袖竟然还是空的。

“什么？该死！只是个梦啊！”伊斯顿恼火地咒骂道。

他觉得口干舌燥，似是很久没喝过水一样，他翻身下床跑到石桌旁抓起水壶猛灌起来，满满当当的一壶水没能缓解口渴，伊斯顿将水壶狠狠摔了出去。

“妈的，还不如死了算了！”伊斯顿怒不可遏，他看这寝殿里哪儿哪儿都不顺眼，于是他开始靠摔砸释放愤怒。

他把所有装饰品和摆件扒拉到地上，又要提着挂在床尾的白钢龙骨鞭击碎巨大的落地镜时，他被镜中的景象惊得怔住了。

镜中的他已不是他，而是一只燃烧着金色火焰的巨鸟，看起来有些像鹰，却比鹰颈长足长。

他扔掉钢鞭默然走向落地镜，翻滚的火焰附着在金色的羽毛上，他在一片火红中看到了自己的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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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菲尼克斯的侍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