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火之冠[西幻] 第205章 正义之锋（下）

国王与公主被卫兵保护着逃到了主堡大门外，这里满地横陈着石兵与卫兵的尸体，两方仍在交战，石兵还释放了战象。

作为同盟时扎克亚斯巴不得越多越好的石兵与战象如今却成了攻击自己的敌人，任谁看都会觉得唏嘘和讽刺。

雷吉.毕夏普施法将主堡厚重的墙壁打破，把伊斯顿连人带床送至地面，维格森.亚尔曼很快带兵追了出来。

“怎么了？”亚尔曼将军来到索菲亚面前关切地问，她看上去失魂落魄，格外伤心。

“菲利斯……他们都一样。”索菲亚委屈地说，亚尔曼将军不经意地抚了抚公主的头顶以示安慰，这让扎克亚斯感到唐突，沃林.韦德森的猜测或许是真的。

“我的兵都哪儿去了？”扎克亚斯大喊，他们被高岩石兵和战象包围着没有出路。

将儿子交给石兵后雷吉.毕夏普来到前方，她抬手施法用乱石堆砌成高墙将敌人围住。

眼看着那石墙越来越高，维格森.亚尔曼将巨剑猛力插.进石头缝隙中，他扭转剑柄，石墙塌出一道门来。他知道女巫要做什么——将他们砸死，于是他一把抱起索菲亚，喊上所有人尽快远离石墙。

石墙倒塌时国王与大部分卫兵都已逃出，但还是有几个可怜虫被压在了乱石堆下。

维格森.亚尔曼将公主轻轻放下便提剑领着近百名卫兵冲向敌人，前来救驾的圣狮营卫兵数量庞大，很快将石兵包围。

“奈因，给我把公主抓来，要活的，还有国王，我不在乎他死活，你随意。”从主堡大门不紧不慢走出来的菲利斯.肯登吩咐道。

奈因挑起嘴角阴郁地笑着走向只被几个卫兵守护的国王与公主。

维格森.亚尔曼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身上还有伤，他一手持盾一手持剑直冲女巫攻去，石兵们抵抗维格森.亚尔曼不让他靠近，护着他们的王后使她可以心无旁骛地施法。

那把普通人需要双手才能拿起的巨剑在维格森.亚尔曼手中灵活的仿佛没有重量，但又能让**凡胎轻轻松松皮开肉绽。

蓝狮营的弓箭手来了，为掩护他们射击，卫兵们将金盾叠成两层制造出一道巫术无法穿透的屏障，弓箭手们通过盾牌间的缝隙射击女巫，自然而然的，他们用了火箭矢。

雷吉.毕夏普由攻击改为防守，数以千计的燃烧箭矢从她四周穿过，她操控石板形成能够遮天蔽日般的巨大石盾护住自己与高岩石兵。

雷吉.毕夏普并不恋战，她只想让自己的儿子安全，她回身瞅了眼被石兵守着正举目无措盯着她的憔悴长子，又望望主堡大门外对国王父女步步紧逼的次子，她必须做出选择。

她与菲利斯之间隔着无数敌人，最重要的是，隔着维格森.亚尔曼。

“我们撤退！”雷吉.毕夏普命令，短短几个字却能听出她在颤抖。

“可是二王子……”

“撤退，将伊斯顿带去安全的地方，他需要治疗。”雷吉.毕夏普打断了石兵队长，“我们要回高岩去，等我们的新国王伤愈，他会骑着战象踏平这座不知感恩的王国。”

“是！殿下！”石兵队长从腰后拽了把犀牛号角，吹响一道急促且绵长的声音。

得到指令的石兵们涌向伊斯顿的方位，边退边与敌人继续战斗。

看到奈因将保护国王与公主的卫兵逐个击倒，菲利斯本是十分喜悦的，可听到号角那一刻他沉下脸来，母亲，这是要把他抛下了……

索菲亚被奈因一手擒住抱在身侧，她挣脱求救，呼喊声引起了维格森.亚尔曼的注意。

被奈因推倒在地的扎克亚斯也想把女儿抢回来，可他最好先顾自己，因为奈因正打算用那充满神力般的右腿去踢他的脑袋。

来不及赶到跟前的维格森.亚尔曼将金盾掷向奈因，使他被撞打了个趔趄，国王被赶来的卫兵搀扶起来，躲过一难。

“放开她。”维格森.亚尔曼试图靠近，奈因掐住索菲亚的脖子威胁将军，亚尔曼将军怒不可遏却只能站定，公主惊慌无助的模样令他心急如焚。

奈因退至菲利斯身侧，同样听到号角的他自然明白主人为何表情落寞。

“我们有公主，我们能离开。”奈因说，菲利斯苦笑着眺望远处，望着他那逐渐远去的母亲。

“她把我扔下了……奈因，你看到了吧？我母亲……我深爱的母亲。”菲利斯的眼角淌下泪水，“果然次子对谁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她始终和那些高岩人一样。”

“不，殿下，对我来说，你是最重要的。”奈因发誓般说，菲利斯偏头冲他笑了笑，“谢谢你奈因，你是最完美的‘九号’，我唯一的朋友。”

“你抓着她，我给你开路。”奈因说着把索菲亚交给菲利斯，自己则去迎战攻来的敌人。

“别乱动索菲亚，我可不想让你变成石头。”菲利斯抓着索菲亚的右手戴了手套，但是左手没有，这意味着只要他轻轻一碰，索菲亚就会和沃林.韦德森一样变成冰冷坚硬的石像。

“我视你为朋友……我认为你是善良的。”索菲亚哀切地哭着说道。

“我不是善良的，小傻瓜，你才是，”菲利斯用悲悯的眼神望着索菲亚继续说:“善良无法让我活下去，我的侍从们鄙视我，所以我杀了他们，直到奈因来到我身边；我父亲想让我死，所以我杀了他，使他坠入万丈深渊；我不介意我哥哥拥有一切，但是他抢走了母亲的爱，这让我非常难过……”

听到这些的索菲亚震惊到瞳孔颤动，她仍无法相信那个友善温和的菲利斯.肯登竟有如此阴暗的过去，如此残酷的内心……

“我知道我今天无法离开了，”菲利斯突然落寞，“你也看到，她抛弃了我，选择了我哥哥。”

“她逃不掉的……”

“她能，她是强大的女巫，她告诉过我，女巫都很记仇。”菲利斯吸了吸鼻子，泪水从他的脸庞坠落，他望着已经退到无影无踪的母亲笑道:“我总是羡慕你和安东尼，你们爱对方，对此我很抱歉，他必须死，我必须让你以为是伊斯顿害死了他。”

“是你……”悲绝的表情僵在索菲亚脸上，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你还有挺多要学呢，索菲亚，希望我有帮到你。”菲利斯的笑容仍是纯然无害的，可这更让索菲亚觉得毛骨悚然了。

“这是我对母亲最后的期待，今天我会死，如果她对我存有一丝爱意，她会回来替我报仇。”菲利斯绝望地喃喃道，比起说给索菲亚，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维格森.亚尔曼与奈因打斗起来，奈因捡起金盾作为武器，金盾与巨剑撞击时的声音轰鸣刺耳，就像打雷一样闷重。

维格森.亚尔曼如此强健的体魄都会被奈因的强力攻击撞到后退，他力气太大了，估计就算战象那种庞然大物都会被他一拳推倒。

维格森.亚尔曼开始双手持剑，他朝奈因猛力挥砍、突刺，奈因以金盾防守、躲闪，两人一时间竟无法分出胜负来。

雷吉.毕夏普施法将国王城堡的大门击破，大门周围的城墙松散倒塌，一条宽路足以让石兵和战象撤离。

金狮卫兵队穷追不舍，雷吉.毕夏普来到队伍末尾，她立于乱石之上，额头溢出深灰色脉络，她抬高双臂使无数砌墙砖升至高空，又轻念咒语加速那些石块的坠落，砌墙砖有两巴掌见方，它们精准地砸向追兵，金狮卫兵队瞬间倒下一大片，哀嚎声四起。

雷吉.毕夏普身上有维格森.亚尔曼给她的剑伤，也有蓝狮营卫兵给她的烧伤，作为女巫长老的她还从未这般狼狈过。

她当然也爱她的另一个儿子，只是听索菲亚说菲利斯曾算计伊斯顿心中有气，她想将菲利斯一同救走，衡量之下，她还是选择先保证伊斯顿的安危。

伊斯顿小时候是个调皮粘人的孩子，她每每想起那些时光都会原谅伊斯顿犯下的所有错误，但菲利斯，自从他拥有石化一切生灵的能力，他便没再与自己亲近过，对两个儿子的爱意轻重，也是从那时开始有了变化。

雷吉.毕夏普带领石兵和战象逃离城堡，扎克亚斯派去大批追兵抓捕他们，但他深知能够追回的几率不高。

城堡里，扎克亚斯命令卫兵将菲利斯与奈因包围，这使得维格森.亚尔曼与奈因的战斗不得不停止。

“你逃不了的，菲利斯，放开我女儿。”扎克亚斯怒目说道，菲利斯只是笑笑便松开了索菲亚。

扎克亚斯展开双臂迎接女儿，索菲亚却径直冲到了亚尔曼将军怀中，这让扎克亚斯颇为尴尬。

“奈因，扔掉盾牌。”菲利斯轻声命令，奈因立刻丢了金盾挡在主人身前。

被金狮卫兵队包围的菲利斯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慌张，他笑着拥抱了奈因。

“谢谢你，我的‘九号’。”菲利斯说着用没戴手套的左手拍了拍奈因的后脑勺，瞬间，奈因从头到脚化成了石头，他的表情仍在微笑，他在主人的感激与拥抱中死去。

这一举动引起了众人的惊叹，高岩的菲利斯王子，似乎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菲利斯退后两步，他仔细打量了奈因的石像一番，随后便走向扎克亚斯。

卫兵的剑刃使他无法再向前走，于是他止步，不慌不忙地摘下了另一只手套。

“我还是输了，但你们……你们也没有真正胜利，战争不会就此结束，他会回来的，他想要你的王位，所以他一定回来。”菲利斯的笑容仍是和善的，这张他常伴在身的“面具”，或许已经成了他难以改变的习惯。

“杀了他！”扎克亚斯命令，菲利斯摆摆手退了几步笑道:“别用剑啊，太近了，别被我的血溅到，你会变成石头哦。”

菲利斯说完开始诡异地咯咯笑，一名弓箭手将箭矢射进了他的右眼窝中，菲利斯倾倒时将奈因的石像撞倒，两人紧挨着躺在地上，菲利斯断气前，仍偏头冲奈因笑着。

索菲亚钻进亚尔曼将军怀中低声抽泣起来，对菲利斯的信任破灭让她心痛，但看到菲利斯如此仓促地死去她仍觉得难过。

扎克亚斯见此情景气得直翻白眼，他险些被奈因一脚踢死，可索菲亚眼中只有将军，一种女儿白养的不忿直冲心头。

“保重，我得走了。”维格森.亚尔曼突然将索菲亚轻轻推给扎克亚斯后转身就走。

“将军？你去哪儿？”索菲亚急问。

“杀了他，如果他逃回高岩，我就追到高岩。”将军回身说。

“不维格森，我会将他的行径公布于众，让你的冤屈得以昭雪。”扎克亚斯试图挽留将军。

维格森.亚尔曼直视着扎克亚斯的双眼说:“那是你本该做的，我忠诚于你是因为我相信你，可你动兵是因为你的愤怒，不是为了还我公正，你不再是我的国王了，我也不会再效忠于你。”

“维格森……”扎克亚斯还要劝导，亚尔曼将军摘下头盔扔到了他的脚边。

“我不再是圣狮营的将军，我放弃对你的誓言。”维格森.亚尔曼严正说道，他解开盔甲的按扣，脱到只剩一身便装，甚至将巨剑也扔到了地上。

“那我呢？那你对我的誓言呢？”将军转身欲走，索菲亚上前两步追问:“你向我承诺会保护我，不再离开。”

维格森.亚尔曼没有回头，他只是听到索菲亚的声音都觉得心疼，如果再看到她脸上挂满泪水，他怕自己真的会留下来，可伊斯顿.肯登还没有以命抵命，他对莱拉.琼斯和琳恩的愧疚就永远不会消失。

“请你理解，殿下，我必须走……我会对你坚守我的誓言，我会回来，如果那时你仍需要我。”维格森.亚尔曼的语气极其温柔，与对扎克亚斯说话时截然不同。

“我需要你，无论你要离开多久，请你一定要回来。”索菲亚明白，维格森.亚尔曼不愿留在一个对他不诚不信的君主身边，而且他想为莱拉和琳恩复仇。

索菲亚捡起巨剑抱在怀中来到维格森.亚尔曼面前，“你永远都是我的将军，小心，我相信你，我等着你。”她说。

维格森.亚尔曼接过巨剑，不舍之情化成水雾蒙住了他的双眼。

索菲亚轻柔地捧起他的手臂，亲吻了他的手背，她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就像玫瑰花上的露珠般，但她对维格森.亚尔曼甜甜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