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火之冠[西幻] 第203章 正义之锋（上）

雷吉.毕夏普离开后，索菲亚立刻表达了她对父亲如此轻易放过伊斯顿.肯登的不满。

“你说你重视亚尔曼将军，可你为何不为他主持公道？他仍藏匿于我的寝殿中无法露面，如果不将伊斯顿.肯登的罪行公之于众，怎么恢复将军的名誉？怎么还莱拉清白？”索菲亚说。

“眼下伊斯顿深受子民崇拜，还身负重伤，他母亲又是女巫……你不是最想取消婚事吗？至于维格森，你回月厅，叫他来见我，我跟他说。”

扎克亚斯斟酌过后决定，不能在此时打压肯登家族，那可能会引起拜索平民的不满，毕竟伊斯顿.肯登现在有战胜图耿的功绩加身。况且高岩王后正在气头上，这会儿责罚她儿子，怕不是要惹恼她，扎克亚斯见识过她的本领，蒙面男巫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从女巫手中拯救他。

“他不会接受的，他想要的是正义，而这份正义不仅属于他自己。”索菲亚一想到亚尔曼将军听到这消息会有多失望就觉得怜惜，“他历经坎坷，可他坚持冒死回到城堡就是因为他相信他的国王能给他一个公正，但是很明显……将军的名誉不及你与高岩的友谊重要！”

索菲亚说完便提着裙摆愤离茶厅，扎克亚斯左右为难，他狠拍桌子瞅着沃林.韦德森说:“她不用嫁给伊斯顿，可你看出来她高兴了吗？”

沃林.韦德森摇头，扎克亚斯砸着嘴说:“这孩子怎么就是长不大呢？”

“不，陛下，她把将军的名誉看得比自己要重，这恰恰说明，公主长大了。”

扎克亚斯听罢不禁侧目，“你是说……”他狐疑地问，沃林.韦德森淡然笑着点头。

回月厅只是上一段石阶过一段长廊这么近，但索菲亚硬是走了十多分钟，她真不愿意将这令人沮丧的消息告诉将军。

来到月厅门外，索菲亚调整情绪，她想着先把自己不用嫁人的事告诉将军，他肯定也和自己一样开心。

“我不用跟伊斯顿.肯登结婚了，父亲解除了我们的婚事。”索菲亚扑腾双臂的雀跃劲儿就像只灵动的鸟儿般，她将茶厅的对话挑了些重点又顺耳的说给将军听。

“真的？那太好了！”亚尔曼将军露出从未有过的欣然笑意，“然后呢？他承认陷害我了，那陛下给他的处罚是什么？”

“嗯……父亲说，他重伤未愈，又对拜索有救国之恩，高岩王后还是厉害的女巫，这时候罚他，王后和拜索子民都会不满。”索菲亚声音极低，她心虚地看着将军，眼瞅着将军的神情从愉悦到消沉。

“可……可他想杀了我。”

“将军……”

“而且他确确实实杀掉了两个无辜的女人，拜索人不需要知道这些吗？一个虚伪残忍的‘英雄’，这不会是他们想要的。”

“父亲是为大局考虑……”

“大局？”亚尔曼将军的眼中满是失望，他心灰意冷，难以相信这是他拼死效忠的国王做出的决定。

“父亲命令伊斯顿.肯登伤愈后向你致歉。”索菲亚上前两步抓住了亚尔曼将军的手臂，她还是头一回见到将军这般严肃。

“我不需要他的歉意，我需要正名，他的歉意不会是真心的，对我来说没用，对莱拉和琳恩来说更没用，他的歉意无法使我走出阴影继续为国王效力，也无法换回枉死之人的性命。”亚尔曼将军说罢走向衣柜，只一抬手便将柜顶的巨剑取了下来。

“你要做什么？”索菲亚害怕了，亚尔曼将军如今还是逃兵、通缉犯的身份，他绝不能出去。“你要去杀他吗？可你的伤还没好，而且他的女巫母亲一直守着他呢。”

索菲亚使劲揽住亚尔曼将军的胳膊不让他离开，亚尔曼将军只是望着前方表情凝重。

“再忍耐一下吧，我们想想其他办法，父亲不会就这样饶恕他的。”索菲亚仰视着亚尔曼将军近乎乞求地说，亚尔曼将军低头看着她，要拒绝这样一张楚楚动人的脸还真是困难。

“恭喜你……不用再受与‘魔鬼’相伴一生的威胁，我希望你能永远自由、幸福。”亚尔曼将军忍着心痛抽回手臂走向大门。

“将军别走……”索菲亚带着哭腔喊了句，亚尔曼将军稍作停留，但他没有回头，他握紧佩剑偏头望着柜子上的那瓶玫瑰说:“这里没有正义给我，我要自己寻求正义。”

维格森.亚尔曼推门扬长而去，索菲亚哭着追了一段，但身高体长的亚尔曼将军很快消失在仆役通道中。

仆役通道的尽头是主堡极不起眼的一处后门，通向厨房与盥洗室、杂物室等等，基本上所有为主子料理日常生活的侍从奴仆，每天白日都要多次经过这条通道。

夜晚的时候这通道会很安静，鲜有人过，如今正是午后，大亮的白天，维格森.亚尔曼走这条路其实非常冒险，因为他很快就被路过的侍从认了出来。

“亚尔曼将军？是你吗？”抱着一床羽毛毯子的青年追上亚尔曼将军询问，维格森.亚尔曼也不停步继续走着。

“你怎么回城堡了？这里多危险啊！你应该远走高飞的，不然莱拉和老板娘就白死了啊！”

听到这里，亚尔曼将军突然停顿脚步，他转向青年急问:“你认识她们？”

“我叫罗尼，被征兵前我在丽波缇酒馆工作。”这会儿的小伙计罗尼已成熟了不少，不再是被盖文呼来唤去的那个瘦弱少年，一身黝黑的腱子肉，想必在民兵营地没少锻炼。

“战争结束，民兵都回家了，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的家就是丽波缇酒馆啊，我回去时那里已经化成废墟了，”罗尼才说两句便红了眼睛，“我本来是要冻死在大街上的人，要不是老板娘收留我、照顾我，还给了我工作……”

“我很遗憾，抱歉。”维格森.亚尔曼自责地说。

“她基本上就是我母亲，不，老板娘那么年轻漂亮，姐姐吧！她就是我亲姐！所以……我怎么可能让亲姐枉死呢？”罗尼的眼中除了泪光，还有仇恨。

“你要做什么？”维格森.亚尔曼警觉地问，罗尼摇头笑笑说:“我毕竟也跟图耿野护卫打过仗了，我还杀了两个呢，嘿嘿，靠这功劳我很轻松地拿下了城堡侍从的工作。”

“然后呢？”

“我现在要给高岩王子送毯子去，他伤口开裂流了一床血。”罗尼抱紧怀中的羽毛毯子冲亚尔曼将军笑道:“你最好赶紧离开这儿，要是被其他人发现，你就得坐黑牢了，许多冤屈啊，永远都没法伸张，他救了整个王国，所以他犯下的小错误很容易被原谅的，不肯原谅的我们，反倒成了紧抓着不撒手的异类。”

罗尼的笑容非常苦涩，近乎绝望的苦涩，维格森.亚尔曼察觉异样，罗尼要走时，他一把揪住了罗尼怀中的羽毛毯子，毯子散开，一把尖锐的剔肉刀掉落在地上。

罗尼赶紧去捡，但被维格森.亚尔曼抢先一步。

“把刀还给我，将军。”罗尼吸了吸鼻子说。

“你杀不死他，就算你能杀他，你也活不下来。”

“我知道……”罗尼那双饱含热泪的眼中充满坚定和决绝，他这一举，早就做好了视死如归的准备。

“不，你马上离开。”维格森.亚尔曼将剔肉刀别在腰后说。

“我不走，不把他杀死我绝不会走！”

“听着，年轻人！”维格森.亚尔曼将罗尼按在墙壁上望望两侧，生怕罗尼的声音太大会引人来。“我已经牵连她们受害，绝不能再看你白白送死，离开，去寻找新的生活，这会是琳恩希望的，也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

“可是将军……坏人还活着，好人却死了，这不公平。”罗尼哭着说，亚尔曼将军能看出他心里有多委屈。

“我会让一切变得公平，相信我。”维格森.亚尔曼的态度坚韧有力，这便是他作为圣狮营将军最能服人的一点，他信守承诺，说到做到。

将罗尼劝离城堡后，维格森.亚尔曼悄然潜进圣狮营营地，他回到自己房中，从木箱里取出来一副磨损严重的老旧盔甲。

这是他被国王任命为圣狮营将军以前穿戴的盔甲，它陪伴维格森.亚尔曼打了一场又一场胜仗，也留下许多破损痕迹:左侧胸铠两行刀痕，后背许多劈砍的凹陷，膝盖护盔上有道裂纹，头盔鼻梁处甚至缺了一块……

维格森.亚尔曼穿戴好这套暗金色的旧甲，戴上头盔时只露出那双墨色的眼睛。

他原路返回时在仆役通道中经过的仆从和侍女都被他吓坏了，“逃兵”亚尔曼将军在城堡出现的消息很快传扬开来。

哪怕他身上还有伤，以一敌十仍不在话下，为闯入伊斯顿.肯登的寝殿他打倒了把守的十多个石兵。

当他踢开大门，几位御医正给伊斯顿止血。

“出去。”维格森.亚尔曼冷冷地说。

“亚尔曼将军……”认出他的御医试图上前劝阻，维格森.亚尔曼毫不犹豫地提起剑刃抵在那人眼前，“去向陛下报信，向卫兵队报信，无所谓，我不在乎。”

几位御医被将军轰了出去，伊斯顿想高呼救命，可他根本没有足够的力气，他简直如待宰羔羊一般虚弱地躺在床上无法动弹。

“母亲！母亲！”伊斯顿捂着流血的肩膀用力喊叫。

维格森.亚尔曼没有拖延，双手握紧剑柄抬起巨剑冲他脑袋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