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火之冠[西幻] 第196章 分道扬镳

霍尔拓身体恢复后很快收到了来自图耿的信鸦，奥斯兰.洛德的夜鸦群用处颇广，传递消息是它们诸多能力中最基本的，它们可以把信件送去世上任何一个地方，比那些必须从小养熟加以训练的信鸽可要厉害多了。

霍尔拓以为，这信会告诉他王后与长老院派兵增援的好消息，他兴冲冲地拆开信卷，扫了几行后脸色竟沉得像营帐外那遮住了星与月的乌黑阴云。

“姐夫，信上说了什么？”维鲁斯毕竟还小，在察言观色方面比较生疏，奥斯兰就不同了，他算是看着霍尔拓从少年到成人直至今日，他比谁都了解霍尔拓的脾性，能使他五官皱成这样一定是绝顶坏的消息。

“我的儿子……”霍尔拓手一空信卷掉落，坐在行礼木箱上的维鲁斯一跃蹦到地上赶紧捡起来看。

“我们得回去，赶紧回去！”霍尔拓一拍床榻站起身便要穿戴衣履，“奥斯兰！传我的令！所有野护卫和弯刀骑士随我启程！回家……我得回家。”

“是，陛下。”奥斯兰颔首答应，但他并未立即离开，他瞅着维鲁斯，仿佛知道他有话会说似的。

“回图耿？可我的子民们没马没车，跟不上你们呀。”维鲁斯惊慌地问。

“小子，你识字的吧？”霍尔拓突然转身掐紧维鲁斯的肩膀厉声质问:“我的儿子……你姐姐的儿子，他病了，病得很重，我现在没心思管你那些伯梅尔人的死活！”

维鲁斯眼中的国王姐夫一向待他亲切和蔼，像这样瞪着眼珠子怒视他还是头一回，维鲁斯更怕更慌了，如果姐夫带走他的军队，那么这群伯梅尔的老弱妇孺在无人护送的情况下，即使没有拜索追兵追来，沿路遇上强盗或地痞都会陷入困境。

“姐夫，你不能就这样把我们扔下……”

“你？我不会把你扔下，你当然得跟我们一起走，赶紧穿好斗篷，去轮车里等着！”霍尔拓说完这些已整装完毕，他看到奥斯兰还没去传令有些恼了，“你怎么还在这儿？”

维鲁斯抬头向奥斯兰发出求助的眼神，他真希望奥斯兰能替他说说好话，作为极南神地格拉摩尔家族唯一的后人他绝不可以抛弃自己的子民。

“去找卡莫吧。”奥斯兰却这样回应他。

维鲁斯看两个大人不再对他讲话一下就气哭了，“我看你是怕了那疯狮子，所以找个借口逃跑，我不会跟你们走！我不会丢下我的子民！”吼完这句维鲁斯便跑出营帐。

霍尔拓冲他倔强小舅子的背影大骂起来:“臭小子！我帮你打仗已经损失多少兵了？敢情不是吃你的饭养大的你不心疼，现在我儿子病入膏肓你真是一点也不知道着急啊！爱走不走！你姐要是找你，我就说你也让疯狮子砍头了！”霍尔拓骂完瘫坐在床上喘了起来，病倒多日的他体力还是没有完全恢复。

“陛下……”

“我说你这人，快去啊！我们马上动身。”霍尔拓急不可耐地催促，奥斯兰平和地叹了口气说:“战争多是一衰再衰，我们如果回去，恐怕不会再来了。”

“不来了，冲那小子刚才说的话，我这辈子也不来了。”

“给他留些兵将吧，否则伯梅尔人即使抵达图耿，也剩不下几个人。”

霍尔拓憋着口气起身，奥斯兰的提议他绝不赞同，“抵达图耿？他们还想抵达图耿？都是些老不死的，女人都拖着好几个孩子，去图耿干什么？娶又不能娶，我图耿又不是没有妙龄佳人，谁照顾她们？谁愿意当那些小兔崽子的便宜爹？”

“但他们也是王后的子民……”

“不，辛妮丽娅嫁给了我，她为我生下的是伊戈达拉的后人，她也便成了伊戈达拉家族的一员，她不再姓格拉摩尔，与我成婚那一刻就不姓了。”霍尔拓这一战败简直成了另外一个人，又或者是那场濒临死亡的高烧让他心里产生了恐惧。

“但是……”

“够了！奥斯兰！我现在只关心我的儿子能否治活，我不在乎他们是饿死在半路还是被强盗奸.淫掳掠，耶铎死了……”霍尔拓按住奥斯兰的双肩忍着眼泪说:“每天，我睁开眼睛……望向那些骑士，都会以为他仍在他们中间。我当初应该听你的话，如果再给我选择的机会，我宁愿王后憎恨我，我宁愿伯梅尔王国被杀光屠尽……我也不愿意失去耶铎。”

奥斯兰没再劝说，他又何尝不是每天都在思念亲如兄弟的耶铎.迪米特鲁。

图耿军队很快整装完毕，只等国王下令，伯梅尔人得知他们即将离开都恐慌不已，女人与孩子的哭声愈来愈响，他们乞求那些坐上马背的弯刀骑士与野护卫们不要走，有几个老人还因此被推搡摔倒。

“阻止他！卡莫！”维鲁斯撞见几个野护卫正举着武器威胁伯梅尔人后退，他恼怒至极，卡莫几步跨到争执的两方中间，将一个野护卫一巴掌呼倒了。

其他野护卫拔刀要攻击卡莫，维鲁斯疾步走到他们面前，将老妇人扶起来后，他以小小的身躯与高大的野护卫们对峙。

“再碰我的人一下试试看。”维鲁斯威胁说，卡莫站在他身后，巨大的身影给了他挺身而出的底气。

“维鲁斯！”奥斯兰赶来，他朝野护卫摆手，那几人收回武器上马，脸上带着不满回到了缓慢移动的队伍中。

“跟我去轮车。”

“不！我不走！不带上他们我绝不会走。”维鲁斯目光坚定，这让他身后的伯梅尔人颇为感动。

“陛下心意已决……”

“我也一样，奥斯兰，我很感激图耿愿意为伯梅尔出兵，他说得对，为了帮我复仇，他已经损失惨重，我感谢他，感谢你，感谢耶铎……”维鲁斯抿着嘴咽下一口气说:“但我不会丢弃我的子民，龙血树灵告诉我，走投无路之时，我可以去神地之心寻求庇护，看来，眼下正是最合适的时机。”

“没人保护，你们撑不到那里的。”

“那儿可比去图耿近多啦，”维鲁斯明朗地笑道，他脸上浮现出难得一见的孩童天真，“那儿有数不尽的黄金，还是大名鼎鼎的正义仁爱城邦，我相信……我的子民能在那里获得安定。”

“但你姐姐，她会非常伤心的。”奥斯兰看到这十岁出头的小王子被迫独当一面很是心疼。

“她会好起来的，她有丈夫、儿子，她有新的家人，他们会永远陪伴她、守护她，我会为她的孩子祈祷，替我转告她……我会想念她，三个姐姐中，她永远是我最喜欢的那个。”维鲁斯眼中淌下热泪，他咧嘴笑着走向奥斯兰，奥斯兰赶紧倾身接住了他的拥抱。

“谢谢你，奥斯兰，你为了帮我，不得不与亲人作对，我也会为你祈祷。”维鲁斯说完便退回到伯梅尔人身旁。

奥斯兰对他凝重点头，这时霍尔拓乘坐的轮车驶来，拖车的四个巨人看到卡莫哼哼唧唧着交流，除了他们谁也听不懂到底说了什么。

霍尔拓挑开轮车窗帘，脸上仍旧不悦。“我们走吧，奥斯兰。”

奥斯兰为难地回身盯着霍尔拓，他还想争取让两人缓和。

“那个巨人……卡莫，你走不走？别忘了你的家园是图耿，你的主人是我！”霍尔拓冲卡莫喊道，卡莫揣着独臂趑趄不前。

“跟他回家吧，你随我们出来时，绿洲上的小孩儿们都可舍不得你了，回去找他们吧。”维鲁斯仰望着卡莫浅浅一笑。

在图耿待的这段日子他除了跟奥斯兰和耶铎关系亲近些，最要好的还得是卡莫，他们几乎形影不离，卡莫还带他认识了许多居住在绿洲的同龄小孩。

卡莫看上去特别焦急，噫噫呜呜地嘟囔着巨人语，左右踌躇一阵后他猛然蹲在了维鲁斯面前，他指了指自己，又指向维鲁斯，并且一直重复这个动作。

“卡莫……是……朋友。”卡莫一字一顿地说，维鲁斯教过他念自己的名字，可他总是学不会。

“走吧，回家去，别跟着我。”维鲁斯热泪盈眶地抬手驱赶卡莫，卡莫这是想离开赐给他生命的主人和那些绿洲上他看着长大的小孩子们，留在自己身边啊。

“我不用你跟我走，我无法保证自己能活到神地之心，这一路千难万险你跟着我一点好处没有。”

“朋友……朋友。”卡莫使劲点头拍了拍维鲁斯的脑袋，任维鲁斯怎么推他都不起身。

霍尔拓见此情景紧锁眉头，他将野护卫队长纳什唤到窗口低语了几句，最后望了维鲁斯和卡莫一眼合上了窗帘。

霍尔拓最终还是给他气死人的小舅子留下了一支三百人的队伍，由纳什带头的野护卫们将护送维鲁斯和伯梅尔人去往神地之心——子午线帝国。

图耿军队浩浩荡荡远去，纳什领着他的马来到维鲁斯身边，将维鲁斯抱到马背上后他也翻身上马，就这样，他们有了新的目的地，趁着夜色不深，他们准备再行进一段路程。

维鲁斯回头望向身后的伯梅尔人，他们的脸上带着笑意，野护卫们将所有小孩放在自己的马背上，女人们搀扶着老者，谁也没有因为被图耿王抛弃而失落。

维鲁斯心想:这便是龙血树灵跟他说的罢，只要子民在，王国就在。

维鲁斯暗自发誓，无论如何，他都会给这些人一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