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火之冠[西幻] 第179章 不死鸟之烬（下）

“将军！我们必须离开！”一位年轻骑兵对被眼前景象惊呆的勃利格将军说，“看看他们的眼睛，他们已经不是人了！”

“我这辈子还从未见过此等怪事……”勃利格将军瞪大恐惧的双眼紧盯着杵在火焰堆中的敌人们嘀咕道。

无论那些死者是断了手脚还是肠子外露，是折了脊椎还是头骨碎裂，都不影响他们“复活”。

他们重新捡起自己的武器，用发着金红色光芒的眼洞死死盯着将他们杀死的敌人。

多无畏的勇士遇上这种情况都得思量一番再决定是进是退。勃利格将军双手握着他的佩剑，一边走向离他最近的敌人一边狠狠蓄力，他的剑刃砍在那断了半截胳膊的弯刀骑士肩上，竟如砍在铁板上一样震得他手臂发麻。

“这……”勃利格将军诧异地抬眼，只见敌人朝他挥舞弯刀，勃利格将军横剑一挡让自己免于被削掉脸皮。

“射击！”勃利格将军边退边说，骑兵们架起弓箭瞄准敌人，射出去的箭矢根本无法刺进敌人身体，全部弹到了地上。

“怎么可能？”勃利格将军想破头也想不明白眼前这怪景出自何种原因，是女巫所为？还是更邪恶之物操纵？

放在往常，一个战士如果杀了十多个敌人，所有人都会称赞他、崇拜他，但今天不同，今天的情况是，几个人因他而死，就会有几个人反过来追杀他。

那些“活”过来的敌人还记着杀死自己的凶手，然后越过障碍来到他身边，将那人对自己施过的每一道伤害原原本本地报复回去，因此，勃利格将军成了今晚死得最惨的人，二三十个敌人将他围住，勃利格将军的身体几乎被剁碎。

后排骑兵看到部队前方的惨状全都驱马逃走，死在他们手里的敌人追了上去，很明显那些家伙不弄死杀掉自己的凶手绝不会罢休，而已经为自己报仇雪恨的图耿战士则丢掉武器，眼中红光消退，倒在地上彻底死去。

伊斯顿起初也和勃利格将军反应相同，震惊中带着恐惧，他很少恐惧。

背上插着六根加在一起足有百斤长矛的耶铎站起身来，他从胸前缓缓拔出一根长矛掷向伊斯顿身后，第一个刺中他的石兵应声倒地。

石兵们赶紧挡在王子身前，叫喊着与不死军队打斗起来，可他们个个吃瘪，被刀枪不入的敌人反杀。待耶铎拔净身上的“刺”，杀掉另外五个石兵后立刻倒地，伊斯顿终于摸清了不死之人的路数。

“撤退！”伊斯顿上马喊道。

高岩石兵们纷纷调转马头，两万人打起仗来好用，要撤离时就会体现出弊端，马匹拥挤在一起举步维艰，这导致前排石兵们被不死之人惨虐。

“见鬼！”被几个不死之人堵住去路的伊斯顿咒骂道，“拖住他们，别让他们接近我！”

石兵们不顾自身安危，全都下马拽住想要攻击王子的家伙，在石兵的牵制下伊斯顿摆脱了危险。

高岩石兵追击敌人时已经很快，逃命速度远远超过了追敌，不死之人似乎并不会奔跑，只是朝着石兵逃离的方向走去。

等石兵们跑远，赛尔特和纳什领着三百多名野护卫从山坡下出现。赛尔特不等马匹停步便跃到地面，与她擦身而过的弯刀骑士面无表情，金红色瞳孔熠熠发光。

“你们要去哪儿？”赛尔特不明所以，等她看清那人的脾肺和肠子正从腹部的伤口流到地上，她才明白这家伙其实已经死了，所有人都死了。

赛尔特蹲在耶铎身旁打量着他胸口的伤，她是真的还挺喜欢这小伙子，主动勾搭了几次，可惜耶铎心里只有他的国王。

“谁对他们做了这些？”纳什问，赛尔特无法解答他的疑惑，因为她也毫不知情。

宴会开始前赛尔特就领着纳什和野护卫们离开了，他们没喝上奥斯兰准备的特制佳酿。

赛尔特让纳什带上耶铎的尸体，他们向着霍尔拓所在的方位移动。

勃利格将军的骑兵队和伊斯顿的石兵前后脚回到拜索，伊斯顿吩咐哨兵时刻警惕靠近城墙的人，如果发现红眼睛的敌人，紧闭城门，绝不能让他们进来。

伊斯顿来到菲利斯的寝殿外，刚入凌晨，弟弟当然还在睡觉，急促的拍门声把菲利斯吵醒，来不及戴手套他先给哥哥开了门。

“有时候我真羡慕你能做一头吃了睡，睡了吃的猪。”伊斯顿一把推开菲利斯冲进屋里，给自己倒了杯酒压惊。

“都什么时候了？我不睡觉干什么去？”菲利斯摊着手问，他哪儿知道哥哥带着两万兵马攻城，居然耽搁到现在才回来。

“我差点没命，菲利斯，哈仕.勃利格死了！”伊斯顿将喝空的酒杯摔到地上，“敌人……敌人明明已经死透，为什么又都活过来？眼睛……他们的眼睛是红色的，不对！是金色。”

“等等！勃利格将军死了？”菲利斯严肃起来，“你说敌人活过来是什么意思？”

“你会明白的，他们正往这里来呢。”伊斯顿用眼角瞥着弟弟说。

等待攻城消息的扎克亚斯和大臣们全在国王大厅。扎克亚斯午夜前就已发困，沃林.韦德森劝他先去就寝，等将军和王子回来他会叫醒陛下，但扎克亚斯坚持等着，也不让其他人回家休息。

扎克亚斯单手托腮依靠在王座扶手上闭目养神，大臣们站在高阶之下个个困得直磕头。伊斯顿和菲利斯来到国王大厅后，国王和群臣立马清醒。

“陛下！”伊斯顿匆匆行礼。

“你可算回来了，辛苦你了伊斯顿。”扎克亚斯其实更想问:怎么这么久才回来。他可是带着两万石兵离开的，正常来说一个钟头左右就可以结束战斗。

“哈仕.勃利格那小子呢？”伯顿将军问，伊斯顿沉重地摇摇头。

“他死了？这不可能！他怎么会死呢？发生了什么？”伯顿将军听到这噩耗简直比国王还要着急，金狮卫兵队四位将军，如今只剩下他自己。

伊斯顿将他们的遭遇说给国王与群臣听，扎克亚斯眉头深锁，诸位大臣交头接耳，低声议论。

“你是说……他们正往拜索来。”扎克亚斯问，伊斯顿点头道:“一定是敌人队伍中的女巫作祟，他们简直是钢铁之躯，刀枪不入。”

“那用火呢？”伯顿将军问。

“等他们来了，你可以去试试，我猜……也不行。”向来什么都不当回事儿的高岩王子居然也这般紧张，扎克亚斯开始意识到此事的严重性。

伊斯顿之所以焦虑，是因为他知道那些家伙中有三十多个是死于他手，为杀他而来。伊斯顿没有将这件事如实道出，那会让别人以为他在害怕，他确实害怕，上千个不死之人正向拜索靠近，他发誓自己绝不会与那些东西正面交锋。

“我有个主意，”菲利斯说，看众人全都注视着他，他接着说:“如果我们无法伤害他们，那至少先控制他们。”

扎克亚斯命人按照菲利斯的提议连夜在城墙外挖了道半米深、五米宽、三十米长的坑壕，并在坑壕附近架起数十座熔炉，不断熔铁。

破晓时分，探查的卫兵禀报，一千多个不死之人已经接近。

众人站在城墙之上观望，黎明的曙光驱走长夜的黑暗，天蒙蒙亮起，敌人的身影出现在远方。

“灌铁水！”伯顿将军一声令下，坑壕两端的卫兵操控熔炉将橘红色的滚烫铁水倾倒在半米深的坑中，倒完一炉推走一炉，整整倒了三十炉才将坑壕灌满。

“他们的眼睛……”隔着近百米远，菲利斯已经看到那一双双金红色的眼眸，“这可不像女巫能做到的事。”

“如果母亲在就好了。”伊斯顿喃喃道，菲利斯微微低头，索菲亚告诉他伊斯顿的信鸽全死了，他们的母亲暂时无法来到拜索，这让菲利斯很是安心。

“他们怎么不动了？”扎克亚斯疑问。

那浩浩荡荡的不死军队在坑壕前半米处驻足不前，再这么拖下去，铁水可就要冷却凝固了。

“他们还知道害怕？”伊斯顿不愿相信，无论什么样的巫咒，都不可能让死尸具备思想和智力，死尸就是死尸，充其量只能通过巫术让他们成为无脑杀人的傀儡。

“要不……派几个卫兵去引诱他们。”扎克亚斯瞅着伊斯顿说，伊斯顿低头不语，他心里很清楚，那些家伙要杀的人是他，旁人做饵，根本没用。

因为黎明的气温很低，坑壕里的橘红铁水已经逐渐变了颜色，用不了多久便会凝固。

“我去。”伊斯顿转身要走，但被菲利斯一把拦住，“伊斯顿！这么危险的事让别人去吧。”

“不，你不明白，只有我去才行。”伊斯顿拨开弟弟的手跑下城墙。

四个卫兵合力拉开巨大城门，伊斯顿迅速跑到坑壕附近，那些不死之人看到他时，眼中的红光加深了些。

“来啊！来抓我！”伊斯顿拎着钢鞭抽甩出清脆的响动吸引他们的注意。

这些家伙就像羊群，只要领头的动了，其他也会跟随，就是靠着最前排的几十个一心想杀伊斯顿的不死之人带领，他们才能寻到拜索城外。

伊斯顿瞄了眼脚下的铁水坑，铁水表面越来越暗，他从地上捡起一块巴掌大的石头，猛得向对面丢去，那石头砸中一个不死之人的脸。终于，那个不死之人迈出第一步，其他人也跟着走动起来，当他们踏入铁水坑时，有些跌倒后又爬起，全身裹上一层稀薄的银黑色铁浆，没走几步便定了型。

大部分不死之人迈着难以抬动的步伐向伊斯顿走去，伊斯顿后退着却没走远，还有半数不死之人没有进到铁水坑里，必须保证他们全都沾上铁水双足被固定才行。

第一排从坑里爬出来的不死之人都是被伊斯顿亲手杀死的人，他们握着弯刀冲伊斯顿疾步走来，伊斯顿用钢鞭抵抗了一阵，没等他认真，敌人的双腿已被冷却的铁浆固定。

“哈哈！一群蠢货。”伊斯顿恢复往常的骄纵倨傲，嘲笑着那些中计的不死之人。

等那一千多不死之人全被封住双腿，扎克亚斯和群臣才敢从城墙上下来。

“离他远些伊斯顿！”菲利斯看哥哥与一个不死之人离得太近还挑衅着玩闹后立刻喝止。

“快来菲利斯，试试你能否将他们石化。”伊斯顿把一个不死之人的双手别到一起使劲按住，“别怕，我抓着他呢。”

菲利斯摘下右手手套，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不死之人的额头，什么都没发生。

“不行，他们没有生命，只是被魔力控制的尸体而已。”菲利斯戴好手套说。

“那该怎么对付他们？只有把他们杀掉的人死了，他们才会停止，我可不想死哦。”伊斯顿这才肯说出实情。他眼瞅着不死之人屠杀了他将近一千石兵，不然的话，足足两千个不死之人跑来拜索，这三十米长的铁水坑怕是不够用。

他们又尝试了各种兵器和火烧，都没能伤及不死之人一丝一毫，七十二柱魔神尾羽灰烬的魔力岂是普通凡人能随随便便破解的。可只要这些家伙存在，就会时刻威胁伊斯顿的生命安全，他不安地来回踱步，那些不死之人还在冲他挥舞弯刀，伊斯顿撇着嘴越过他们看向铁水坑。

“起火，熔铁，把他们全镀起来！”伊斯顿发号施令，众人一下便领会了他的意思。

他们将所有不死之人镀上铁皮，全部运到了以诺河边，将不死军队抛进水流湍急的深水区后，伊斯顿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