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火之冠[西幻] 第175章 逐渐破碎

送走吉米和莱拉后三人都没急着回屋，庄园庭院广阔无边，四米宽的石板路从大门延伸至别墅，晚风清凉已无刺骨寒意。

都说今年的冬季虽长，可一旦结束便会立刻接上暖春，铺天盖地的积雪会在一夜之间消失，仿佛那冷酷的寒冬从没来过一样。

“奥斯兰……”杰森突然开口，走在两侧的珍妮和盖文同时将目光聚集到他身上。“奥斯兰舅舅，他似乎拥有与他资历并不匹配的能量，就像我，”杰森自嘲地翻了个白眼说道:“我们都知道那些发生在我身上屎一样的‘馈赠’和‘传承’。”

“嘿！小子？”听到杰森口吐脏字盖文立刻提醒，但少爷的表情不仅没有觉得自己措辞欠妥，反而带着知错不改的理直气壮。

“你得直说亲爱的，说出你的看法，对你舅舅有什么怀疑都可以告诉我。”珍妮好言好语，她不希望杰森生舅舅的气，虽然她深知两人的矛盾并不好解。

“我怀疑……他和恶魔做了交易。”

“你是说……献出灵魂换取所需的交易吗？”珍妮不愿相信，可也没急着否认，杰森这样推断必定是有他的道理。

“你说过他身中数剑，如果是普通人已经死了，或许在他以为自己濒临死亡那一刻……唤来了某个恶魔，甚至魔鬼。”杰森讲出自己的猜测，觉得说服力不够，又搬出了他与莱克尔的“约定”。

“有个恶魔……他愿意帮我调查，关于奥斯兰舅舅的事。”杰森心虚地说，他知道接下来珍妮和盖文会蹦出一大堆问题，果不其然。

“恶魔？恶魔帮助你？”珍妮站定抓住杰森的胳膊一脸难以置信，“亲爱的，为什么要向恶魔寻求帮助？我告诉过你远离他们，他们非常危险……”

“等一下！等一下！是阿奇少爷家那个恶魔对吗？”盖文抢着说:“我就知道你们俩肯定有秘密！整天猫在房间里胡闹！”

盖文这话倒是让杰森想到了另外一层意思。他十分详尽的将阿奇威胁莱克尔获得恶魔之力这件事对二人说了，以此向珍妮证明:确实可以通过恶魔获得强大的能量。

“阿奇没有用他的灵魂交换，可奥斯兰舅舅……珍妮，你得跟他谈谈，让他告诉你实情，假如我的猜测属实，那么就会有个交易完成的期限，他要献出灵魂的期限。”杰森沉重地说，“我们得阻止他不是吗？你不会想再失去他一次的。”

“我会和他谈，但你答应我，别让地狱来的家伙接近你，你说那恶魔让你劝阿奇归还能量，一定要成功，然后你们别再跟恶魔纠缠了。”珍妮握住杰森的双手语重心长地嘱咐道。

“珍妮说得对！那些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东西多晦气啊，接触多了准没好事。”盖文附和道。

“我能保证，但阿奇……”杰森瞅着两人面露难色，“他一向都很独断、固执，他习惯做任何事都自己拿主意，不管后果能否承受得住他都会去做。”

“那你就离他也远些，我说真的，从你们头一次见面我就说过这话，我知道你们是好朋友，但你也不缺朋友不是吗？我还挺喜欢赫尔南德斯家那个少爷的……”

“不！盖文！”杰森厉声打断，“我不会离开他，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

“可是……”

“我们的谈话到此结束，我得走了。”被惹怒的杰森径直走向马厩，珍妮和盖文对视一眼露出意味深长的苦笑。

“大晚上的不睡觉你去哪儿啊？”盖文喊道，“我送你去啊！”

“那可是墨斯昆汀家，你确定你想去吗？”杰森回身叫喊着讽刺，“难以置信，盖文，我们一起经历过这么多，阿奇为我付出过这么多，你却还是没有真心接受他。”

“不是的少爷，我只是担心你，我希望你能安全、幸福……”

“我很幸福，盖文，和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很幸福！满意了吗？”杰森用发誓般的口吻说，但他很快意识到这么说容易露馅，于是赶紧找补了句，“我确实有很多朋友，但他是最重要的那个，不管你喜不喜欢，接受吧！”

等杰森钻进马厩，盖文挪到了珍妮身边，两人遥望着油灯昏暗的远处，表情竟都异常平静。

“这孩子真不禁考验啊，听上去他们不只是朋友对吗？”盖文问。

珍妮缓缓点头，“你也看到他领口没藏好的红印了吧？”

盖文也点头，双手抱臂陷入沉思。“我的错，我真该一开始就盯着点他们，我是说……谁能想到两个男孩住一间房子还能住出问题来？”

“我能想到，而且我还提醒过你。”盖文真不愿意看到珍妮这幅得意的模样，他瞥了珍妮一眼耸耸肩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我们？我们不需要做任何事，那是他的选择，我们爱他，所以……接受吧。”珍妮笑道，她将斗篷领子收紧一些，先行回到屋里去了。

杰森独自骑马抵达惊骇山庄时克肯正在大门口来回踱步，这情形一看就知道发生了坏事。

“怎么了克肯？”杰森下马后问，“你在这儿干什么？不冷吗？”

克肯接过缰绳摆摆手说:“你快进去吧，今天老爷又犯毛病了，少爷陪他待了一会儿，老爷倒是好了，少爷又跟昨天一样，在他房里一顿祸害，我们去敲门他就发脾气，谁也不敢进去。”

杰森听完赶紧慌张地朝着山庄别墅跑去。

“杰森少爷！”克肯喊住了他，别看平日克肯总是插科打诨，吊儿郎当没个正经，这会儿他抹了把眼泪问:“我好害怕啊，我们少爷……不会快死了吧？你一定要救他。”

杰森冲克肯坚定地点点头，随后便奔向深沉的夜幕中。

来到阿奇卧房外时杰森大喘着气，推开房门屋里一片漆黑，就连壁炉都快熄灭，只剩一丝余烬发出微弱光亮。

杰森抬手施法，壁炉炉火熊熊燃烧，屋里的烛台一瞬间全被点亮，嗯，又是一片狼藉。

杰森来到床尾，阿奇正坐在地上抱着双腿发呆，所幸他今天并没受伤。

“嘿，你怎么了？”杰森捧起阿奇的脸使他抬头，阿奇目光无神，浅蓝瞳孔像是褪色一般灰暗。

“你怕你父亲难受又使用恶魔之力了对吗？”杰森轻声询问，语气无比温柔，阿奇微微点头，他使劲盯着杰森，像是要把他吸进眼睛里一样。

“我们得谈谈这件事了，阿奇。”

“别离开我！”阿奇突然抱住杰森，将脸埋在他的肩头默默重复着同一句话:别离开我。

杰森感觉到阿奇在颤抖，毕竟又是独自撑过这番苦痛，他后悔自己不该回家，如果一直陪着阿奇，及时阻止他，他就不会再经历一次旁人无法想象的折磨。

“我没有要离开你啊，你在想些什么？”杰森笑着说，阿奇抱得太紧根本挣脱不开，所以杰森只好轻揉他的后背细声哄他放松下来，“为什么你会以为我要离开？告诉我，好吗？我想知道，你的每一个想法我都想知道。”

片刻之后阿奇不情愿地放开双手，他靠在床尾盘腿坐着，杰森解下斗篷扔到一边，跪坐在阿奇面前，他温柔地笑着，深情注视着阿奇的双眼等他开口。

“你不想说吗？”杰森问。

阿奇无措地点头，当他因使用恶魔之力再次头痛难忍时，他感觉自己的记忆在一点点消失。别的记忆他倒也不在乎，主要是关于杰森.温伯尼的，他们是怎么相遇相识，他们共同经历过的风风雨雨；在德芬格学院的快乐时光，蒙着同一张被子聊天聊到睡着；每一个互道早安的清晨，与那些不依不舍的告别……

关于杰森.温伯尼的所有回忆像是一本写满美好的故事书，可他感觉那本书现在残破不堪，好多页都被撕坏了，有些美好他已无法拼凑起来。

就连刚才杰森出现在他面前他都没能反应过来，有那么几秒，杰森的脸对他来说竟是陌生的……

“好吧，如果你不想说，那就听我说。”阿奇神情复杂不愿吭声，杰森哪里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可归还能量这事儿今天必须解决。“你要把那能量还给莱克尔，你要向他道歉请求他的原谅。”

阿奇蹙眉摇头，一脸不愿意。

“听我说，他是从地狱来的恶魔，我知道你不怕他，你手里有能控制他的把柄，但是别那么做，别让一个恶魔对你抱有怨恨，他会报复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但是我还没有杀掉赛尔特，等我解决了她，就还回去。”

“你只是用那能量帮助你的父亲已经如此痛苦，你无法用恶魔之力杀死赛尔特，你也会死的。”杰森挪到阿奇身旁与他并肩坐着，抓住他的右手与他十指紧扣。“你不能死，你不能去地狱，我怕我会找不到你。”

阿奇歪头看着杰森，接近灰蓝的瞳孔恢复了些颜色，两人十分默契地将额头靠到了一起。

“不是只有恶魔之力才能杀掉赛尔特，相信你自己，相信我，好不好？”

阿奇轻轻点头，丧失了部分关于杰森的记忆着实把他吓坏了，莱克尔的警告是正确的，凡人使用这能量会损坏自己的灵魂，感情与记忆是构成灵魂的两个主要因素，意识到他对杰森感到陌生那一刻，阿奇明白他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我怕有一天……我会认不出你来。”阿奇的语气听上去格外落寞。

“你怎么会认不出我？看看我的脸，”杰森歪着脑袋在阿奇眼前晃来晃去，“你见过多少张像我这样可爱的脸？”

阿奇宠溺地笑着捏住杰森的双颊狠狠亲了他一口，那确实是世上最可爱最漂亮的脸蛋，光是看着都觉得赏心悦目，心情愉悦。

“莱克尔答应帮我调查奥斯兰舅舅是否和恶魔做过交易，等他来时，你就把恶魔之力还给他，态度好一点，人家可是恶魔。”杰森靠在阿奇肩头，手指在阿奇摊开的手心胡乱写着什么。

“我也可以成为恶魔，那样的话我们就永远不会分开。”

“顺利的话可以，但你已经惹怒了一个撒旦的侍奉者，你觉得会顺利吗？而且……要成为恶魔，你会死，你会忘记我，我没有信心能够承受这些。”杰森委屈地说，阿奇立刻握紧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我发誓，绝不会忘记你，死都不会。”

“我们……别再讨论与死亡有关的话题了好吗？”杰森抬脸望着阿奇乞求地说，阿奇轻啄了他的鼻尖后点点头。

阿奇坐正身体上下打量着杰森的行头坏笑起来，“你今天去见谁了吗？怎么穿得这么隆重？”

“是莱拉，她来庄园做客。”杰森说，阿奇听完沉下脸来，不悦且尴尬地低下头去，那个女人怎么又来了……

“她来告诉我们，她要跟巴泽尔结婚了。”杰森边说边解开领巾和扣子将痕迹满满的脖子展示出来，“她还帮我找了这身衣服，才能挡住这些不被珍妮和盖文发现。”

阿奇听完恢复笑容，看到杰森仰着下巴给他看那些他所犯下的“罪行”，阿奇故作正色地耸耸肩装出惭愧。

“别再这么做了，我不想挨骂，鉴于盖文已经对我积攒了许多怨气，被其他人看到也很危险。”杰森咕哝着将扣子系好，“有时间我真该向卢卡斯请教一下他们是怎么隐藏地如此完美。”

“别扣了。”阿奇拨开杰森的手说，“该睡觉了。”

“我今天会穿着衣服睡觉，以防万一，没错，你就是那个‘万一’。”

“拜托……”阿奇没能拉住起身的杰森，他也立刻跟着站起，可因为头晕险些摔倒，杰森赶紧回身扶住了他。

“如果明天你父亲再发作，让我试试，你绝不能再使用恶魔之力，我会看着你的。”杰森按着阿奇躺在床上，他依然虚弱，只是因为喜欢的人在旁边所以心情变好，可身体与灵魂仍处于受损状态。

阿奇确实已经筋疲力尽，才躺下一会儿便在杰森充满爱意的凝视下睡去，他抓着杰森的手腕，生怕杰森再次趁他睡着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