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覆长生殿 第11章 第十一章 轮回海

凌清玄在轮回海边站了三年。

海水是墨色的，倒映着万千魂魄的光点。每个光点都可能是墨渊，也可能不是。摆渡的冥婆第三次撑船过来："仙尊，回吧。"

他不语，只望着海面。这三年来他踏遍三界，寻遍所有可能与墨渊转世相关的线索，最终都指向这片死海。

墨渊的魂魄确实入了轮回，却不在命簿记载的任何一道。

"让老身说个故事吧。"冥婆船头轻点，海水泛起涟漪，"千年前有株仙草，爱上斩断它的剑仙。"

凌清玄终于转头。

"仙草自愿被炼成丹药，只为治剑仙的伤。"冥婆叹息，"可惜剑仙服丹时，仙草已灵智尽散。"

涟漪中浮现往事：凌清千年前确实服过九转还魂丹，是某位隐世高人所赠。原来那丹是墨渊的前世？

"药灵之体..."冥婆指向海面，"实则是丹灵转世。"

所以墨渊与他缘分早定，从千年前就开始纠缠。凌清玄伸手触碰海水，指尖传来刺痛——轮回海拒绝生灵踏足。

"他为我轮回几次？"

冥婆竖起三根手指："三世药灵，世世为您而死。"

第一世炼丹药，第二世献心头血，这一世魂飞魄散。凌清玄低笑，笑出泪来。难怪墨渊总说"我本就是你"，原来早是他亏欠良多。

海水突然沸腾，海中升起巨大漩涡。漩涡中心有光门浮现，门内传来墨渊的呼唤：

"清玄..."

凌清玄毫不犹豫地跃入漩涡。

冥婆在身后惊呼："仙尊！那是心魔幻象！"

已经晚了。凌清玄穿过光门，跌落在熟悉的药庐里。墨渊正在捣药，闻声回头，眼角泪痣盈盈："回来了？"

一切真实得可怕。窗外的桃树，案上的医书，连空气里的药香都分毫不差。凌清玄伸手触碰对方脸颊，温热的。

"这次不是幻象。"墨渊握住他手，"是轮回间隙。"

原来墨渊献祭时撕开时空裂缝，魂魄卡在轮回通道的夹缝里。这里时间静止，却是真实的时空片段。

"只能留一刻钟。"墨渊拉他坐下，递来药碗，"趁热喝。"

凌清玄盯着药碗。褐色药汁里，映出他自己猩红的双眼。太像了，像到他明知道是陷阱都甘愿沉沦。

他接过碗一饮而尽。

药汁入喉的刹那，天旋地转。药庐崩塌，墨渊在碎片中对他微笑："再见，清玄。"

凌清玄想抓住他，却抓了个空。再睁眼时，他回到轮回海边，冥婆正用船桨拍打他脸颊："醒醒！"

海中飘着月白碎布，是墨渊道袍的料子。凌清玄拾起碎布，发现上面绣着半行诗：

"他生莫作有情痴——"

下半句被血污掩盖，但凌清玄知道全文。是人间流传的诗：他生莫作有情痴，人间无地着相思。

墨渊在提醒他，放下执念。

凌清玄捏紧碎布，眼底血色翻涌。放不下，也不想放。既然墨渊的魂魄还在轮回海，他就把海翻过来找。

霜寒剑重铸完成，剑光劈开海面。万千魂魄惊慌逃窜，海底露出巨大的转生轮。轮盘中央卡着片桃花瓣，瓣上站着墨渊的虚影。

"值得吗？"虚影轻问，"为我逆天改命，受万世唾骂？"

凌清玄剑指转生轮："你在哪，我就在哪。"

虚影叹息，随花瓣沉入轮盘深处。海水合拢前，凌清玄看到轮盘某格刻着新字："天启千年，桃夭再世。"

是天机预示，也是墨渊最后的温柔。

凌清玄收剑转身，任海水打湿衣摆。冥婆在身后喃喃："痴儿..."

是啊，痴儿。可他甘愿痴傻千世，换那人一回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