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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书神 > 仙侠玄幻 > 雪的女儿2 太阳焰星 > 第575章 30 飘零的一片叶就像你我的终结

太阳神帝俊之妻,月神嫦曦,小字苒苒,独居之处远在主殿太阳神殿火宫殿数万里外,南极冰岛的偏殿寒沁阁、沁寒殿、孤茗宫、广寒宫,终至冷宫,一路清冷,愈显孤寂。冷宫之上,是忧郁的天,纷飞的雪日日夜夜不曾停歇,落满阶前,覆了窗棂。唯有那泓自伊豆引来的温泉,暖意袅袅,却只浸湿了她心底那片无人能懂的孤单思念。她常望向远方,念及哥哥曦风王子,那位亦被称为银玥公子的人,恍惚间,似见竹林深处一片竹叶悠悠飘零,恰如他们之间那段早已终结的情愫,无声无息,徒留怅惘。

宇宙纪年的风,似乎总带着一股疏离的凉意,掠过太阳焰星斗罗大陆火焰帝国的皇都伽诺城,穿过宏伟的太阳神殿火宫殿檾炩城龙塔,最终在数万里外的南极冰岛打了个旋。这里,便是月神嫦曦,小字苒苒的居所。从最初的寒沁阁,到后来的沁寒殿,再迁至孤茗宫、广寒宫,如今,她落脚在这片最偏远的冷宫。

冷宫的天,像是被谁打翻了的墨砚,总透着一股化不开的忧郁。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着,仿佛下一刻就要坠落到冰面之上。雪,是这里永恒的主题。不像别处偶有停歇,这里的雪,日日夜夜,纷纷扬扬,像是天空抖落的无数碎钻,又似无数无声的叹息。它们飘落在冷宫的每一寸土地,落满殿前的石阶,一层叠着一层,踩上去会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那声音在这寂静之地,显得格外清晰,又格外寂寥。雪还覆了窗棂,在雕花的木格上堆积起来,勾勒出繁复而冰冷的轮廓,将殿内的光也滤得一片惨白。

苒苒此刻正立在窗前,身上那件白裙如雪般素净,裙摆垂落,仿佛与窗外的积雪融为一体。她身高一米六七,身形纤细,裙摆上若隐若现地绣着几缕银色的月光纹路,那是月神的象征。她的本真本源图腾是白鼠,可她身上却没有丝毫鼠类的局促,反倒是一种沉静如水的气质。她的面容清丽,眉宇间带着一抹挥之不去的淡然,只是那双望向远方的眼眸,像是蒙着一层薄薄的雾,藏着深深的思绪。

“公主,天又冷了些,还是回屋吧,仔细冻着。”贴身丫环朴水闵捧着一件厚厚的狐裘,轻声劝道。朴水闵穿着一身熹黄色的衣服,在这一片素白与冰蓝的世界里,像是一点微弱的光,却也暖不透这周遭的寒。

苒苒缓缓回过头,目光落在朴水闵身上,浅浅一笑,那笑容里带着些许感激,也带着些许挥之不去的落寞:“水闵,你看这雪,下得多久。”

朴水闵走近几步,将狐裘轻轻搭在苒苒肩上,顺着她的目光望向窗外:“是啊,自打来到这冷宫,这雪就没停过。公主,您别总望着了,伤神。”

苒苒抬手,轻轻拂过肩上狐裘的绒毛,指尖微凉。她的思绪,却早已飘向了遥远的曜雪玥星冰雪大陆幻雪帝国,飘向了那个被称为曦风王子,也被叫做银玥公子的哥哥。她仿佛能看到,在无垠海岸边的玫瑰森林后,在梧桐树街旁的茉莉花田丘边,刃雪城里的幻雪城堡里,哥哥身着白袍,身姿挺拔。他身高一米七五,周身总带着一种清冷出尘的气质,身边常伴着三位化作人形的丹顶鹤王子——衷一情、衷一怀、衷一愫,还有侍女倾如、司音和侍仆徐谦。

“我在想哥哥,”苒苒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漫天的飞雪,“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朴水闵叹了口气:“王子殿下吉人天相,一定一切都好。公主,您还是多想想自己吧。这冷宫虽偏,但陛下……哦不,太阳神帝俊陛下偶尔还是会让人送来些东西的。”

提到太阳神帝俊,苒苒的眼神黯淡了几分。那个身着紫金玄衣,身高一米□□,有着褐金深瞳和霸道樱唇的男人,是这太阳焰星的主宰,是万物之主。可他给予她的,除了这不断迁徙的清冷居所,似乎再无其他。她知道,他还有一位妻子,火羲公主天后羲和易阳欣儿。那位穿红色衣服,有着凤眼方唇,背后生着火翅,头戴金冠的四海八荒第一美人,总是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疏离,称呼她为“月神妹妹”,可那语气里的距离,她能清晰地感受到。

“送来的东西再多,也暖不了这里的冷清。”苒苒低声说,目光重新投向远方,仿佛要穿透这漫天风雪,穿透数万里的距离,看到那熟悉的身影。

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一片茂密的竹林,竹林深处,一片翠绿的竹叶悠悠飘落,打着旋儿,缓缓坠向地面。那场景,像极了她和哥哥之间那段早已被和亲斩断的过往。曾经,在曜雪玥星,他们兄妹相依,虽有各自的使命,却也有着最纯粹的亲情。可如今,她远嫁他乡,困于这冰冷的冷宫,哥哥则在遥远的故土,守护着一方天地。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就像那片飘落的竹叶,无声无息,早已终结,只留下满心的怅惘。

她微微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前依旧是漫天飞雪和冰冷的宫墙。只有不远处那泓从伊豆引来的温泉,还在冒着袅袅的暖意。水汽氤氲,模糊了周围的冰景,也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曾去过那里,温热的泉水包裹着身体,暖意从肌肤渗入,可心底那片孤单思念,却像是被这泉水浸湿,愈发沉重,无人能懂。

“水闵,我们去温泉边坐坐吧。”苒苒转过身,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朴水闵点点头:“好,公主慢点走,雪滑。”

两人踩着厚厚的积雪,向温泉的方向走去。脚下的雪发出细微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冷宫里,显得格外清晰。温泉的暖意越来越浓,可苒苒的心,却依旧停留在那片飘落的竹叶上,停留在那个遥远的名字上。风雪依旧,思念无声。

温泉边的水汽在冷空气中凝成细小的冰晶,沾在苒苒的发梢,像缀了层碎钻。她挨着泉边的青石坐下,白裙裙摆扫过覆雪的地面,扬起细碎的雪沫。朴水闵在她身侧铺开块羊绒毡,又取出随身携带的暖炉递过去:“公主焐焐手吧,这泉水看着暖,周遭的寒气却钻骨头缝。”

苒苒接过暖炉,指尖触到瓷面的温热,却没立刻握紧。她望着泉底游弋的几尾冰色鱼,它们鳞片泛着淡蓝荧光,在暖泉里摆尾时,尾鳍划出的波纹竟带着细碎的火星——这是太阳焰星独有的奇景,暖泉与地火相触,才养得出这般水火共生的生灵。

“你说,它们会不会也想家?”她忽然问。朴水闵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挠了挠头:“许是不想的,这里有暖泉,冻不着。”苒苒轻轻笑了,那笑意漫到眼底,却没驱散那层薄雾:“可暖泉不是家啊。”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冰层碎裂的轻响。朴水闵立刻站起身,手按在腰间的短匕上——这是曦风王子临别时给她的,说若在他乡遇袭,便用它护着公主。只见雪地里窜出只通体雪白的小兽,耳尖缀着点红,拖着条蓬松的大尾巴,正歪头看她们。

“是雪貉。”苒苒认出了这是曜雪玥星的兽类,心头一动,“它怎么会在这?”小兽像是听懂了,颠颠跑到她脚边,用脑袋蹭她的裙角。苒苒伸手摸它的背,绒毛软得像云,忽然触到它颈间系着的小竹管。

拆开竹管,里面是片干枯的竹叶,裹着张极薄的雪蚕丝纸。上面是曦风王子的字迹,清隽如他本人:“妹安。见雪貉如见兄。幻雪城堡的茉莉开了,金芙儿嫂嫂说,像你小时候戴过的发簪。”

苒苒的指尖颤了颤,纸页上仿佛还留着哥哥的温度。她想起小时候,哥哥总在茉莉花田折花给她,嫂嫂金芙儿那时还是西洲国的公主,跟着父王来访,见她喜欢,便亲手打了支金莲发簪送她——金芙儿总爱穿璀璨的金衣,笑起来时,裙摆上的金线像流动的阳光,那时她还说,要把西洲的暖带给冰雪帝国。

“公主,您怎么哭了?”朴水闵慌了。苒苒才发觉脸颊冰凉,抬手一摸,竟是泪。她把纸页贴在胸口,那里隔着衣料,也能感受到暖炉的温度:“我没哭,是雪迷了眼。”

雪貉忽然朝远处叫了两声,只见天际掠过道黑影,落下时竟是只黑鹰,鹰爪上抓着个锦盒。朴水闵认出鹰爪上的银环——是太阳神帝俊身边鹰族首领秦弘基的标记。

打开锦盒,里面是支玉簪,雕着月桂纹样,簪头嵌着颗鸽血红的宝石,在雪光下泛着暖融融的光。盒底压着张字条,字迹霸道如烈火:“寒宫多雪,用此簪暖鬓。”

苒苒捏着玉簪,宝石的凉意从指尖漫上来。她知道这是谁送的。那个穿紫金玄衣的男人,总爱用这样霸道的方式表达些什么,却从没来过这冷宫。就像去年她生辰,他让人送来整船的珊瑚,堆在雪地里,红得像火,却连句问候也没有。

“替我谢过陛下。”她把玉簪递给朴水闵,“收起来吧。”雪貉这时叼来片新鲜的竹叶,是刚从哪处暖室摘的,还带着水汽。苒苒接过竹叶,忽然想起曦风王子信里的话,轻声道:“告诉哥哥,我很好。”

雪貉像是听懂了,蹭蹭她的手,转身窜进雪林,尾巴扫过雪地,留下串小小的脚印。黑鹰也振翅飞走了,翅膀带起的风卷着雪沫,落在泉面上,瞬间融成细小的水珠。

苒苒望着暖泉里的冰色鱼,它们还在追逐着尾鳍的火星。她忽然想,或许这宇宙间的生灵,都在他乡望着故土吧。就像她望着幻雪城堡的方向,哥哥或许正望着太阳焰星的雪,而那位穿红衣的火羲公主,会不会也在某个深夜,望着她从未见过的西洲月色?

风又起了,卷着雪落在她的肩头。苒苒拢了拢狐裘,起身往回走。朴水闵跟在身后,手里捧着锦盒,忽然说:“公主,方才我好像看见寒沁阁那边有火光,许是弄玉姐姐来了?”

苒苒脚步一顿,回头望向那片被雪覆盖的宫殿群。寒沁阁是她最初住过的地方,离这里不算太远。她想起易阳欣儿身边的侍女弄玉,总爱穿身绿衣,弹得手好琴。去年冬夜,她曾在广寒宫听到过琴音,清冷如月光,那时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或许吧。”她没再多问,只是走得慢了些。雪落在她的发间,与那几缕不经意垂下的银丝缠在一起,远远望去,竟分不清是雪还是发。冷宫的路很长,雪还在下,可她胸口的雪蚕丝纸,却像是生出了点暖意,轻轻贴着心尖。

往回走的路似乎比来时更静了些,雪落的声音都变得清晰可闻。苒苒走着,忽然瞥见雪地里有串极浅的脚印,比雪貉的大些,像是某种雀鸟留下的,一路蜿蜒着,竟朝着寒沁阁的方向。

“那是什么?”她停下脚步,指着脚印问。朴水闵凑近看了看,眉头微蹙:“像是……金翅雀的脚印。这种鸟只在太阳神殿的暖房里有,怎么会飞到这儿来?”

话音未落,就见前方雪坡后扑棱棱飞起只鸟儿,翅尖泛着金红的光,飞得不高,像是被什么惊到了。苒苒望去时,正撞见雪坡上立着个穿绿衣的身影,手里提着只竹篮,见了她们,竟微微屈膝行了个礼。

“弄玉姐姐?”朴水闵先认了出来。那绿衣侍女正是易阳欣儿身边的弄玉,她脸上带着几分局促,篮子里露出半截琴身,正是苒苒去年听过的那张冰纹琴。

“月神公主。”弄玉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奴婢……奴婢来这附近采些冰苔,给娘娘的暖炉添香料。”她说着,眼神不自觉地瞟向篮子里的琴。

苒苒望着她,忽然想起易阳欣儿那双带着火媚术的凤眼。那位火羲公主总是端庄威严,穿一身烈火般的红衣,金冠上的流苏晃得人不敢直视,可她身边的侍女,却总带着种小心翼翼的温顺。

“这琴……”苒苒的目光落在琴上,“去年冬夜,广寒宫的琴音,是你弹的吧?”

弄玉的脸一下子红了,慌忙点头:“是……奴婢想着公主或许会闷,又不敢去打扰,就躲在远处弹了几曲。娘娘不知道这事,公主莫要怪罪。”

苒苒倒没想到她会直言承认,心里微动。她想起在曜雪玥星时,司音也总爱抱着琴在月下弹奏,哥哥曦风会坐在茉莉花田边听,金芙儿嫂嫂则会笑着递上杯暖酒。那时的琴声里,总带着暖融融的笑意。

“弹得很好。”苒苒轻声说,“不必躲着的。”

弄玉愣了愣,像是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眼里闪过丝惊喜:“谢公主不怪。其实……其实是娘娘让奴婢多留意些公主这边,说冷宫太静,怕您闷得慌。”

这话倒让苒苒有些意外。她印象里,易阳欣儿总是淡淡的,那句“月神妹妹”喊得客气,却总隔着层什么。她想起那位火羲公主的真源是烈焰独角兽,浑身带电火,能化作浴火之凤,本该是热烈灼人的,可对待自己,却总像隔着层冰。

“你家娘娘……还好吗?”苒苒忍不住问。

弄玉低头搅着衣角:“娘娘前些日子练火媚术时伤了些神,总说夜里睡不安稳。她说……说公主是月神,或许能懂这宇宙间的阴晴圆缺,不像她,只懂烈火焚烧的灼热。”

苒苒的心轻轻颤了下。她忽然想起太阳神帝俊那件紫金玄衣,想起他褐金深瞳里偶尔闪过的复杂情绪。那个万物之主,坐拥三界七界,可他看向易阳欣儿时,眼神里似乎也有某种她读不懂的沉重。而易阳欣儿,这位四海八荒第一美人,追封的天后,竟也会有睡不着的夜晚。

“替我向你家娘娘问好。”苒苒说,“若她不嫌弃,改日……我这里有从曜雪玥星带来的安神香,或许能帮上些忙。”

弄玉眼睛亮了:“真的吗?多谢公主!娘娘要是知道了,定会高兴的。”她说着,像是想起什么,从篮子里拿出个小布包,“这是娘娘让奴婢送来的,说是西洲国的金桂糖,她听金芙儿公主的侍女说,您小时候爱吃。”

布包打开,里面是金灿灿的糖块,裹着薄纸,透出淡淡的桂花香。苒苒拿起一块,放在鼻尖轻嗅,那香气竟和幻雪城堡里的茉莉香有些像,都是暖融融的,带着家的味道。

“替我谢过娘娘。”苒苒的声音柔和了些。

弄玉又行了个礼,提着篮子匆匆走了,金翅雀在她头顶盘旋着,一路飞向寒沁阁的方向。朴水闵看着她的背影,挠挠头:“火羲公主好像……也没那么难相处。”

苒苒捏着那块金桂糖,没说话。她望着寒沁阁的方向,那里的火光已经灭了,只剩下皑皑白雪。她忽然觉得,这太阳焰星的雪,似乎也没那么冷了。

回到冷宫时,暮色已经漫了上来。朴水闵点燃烛火,殿内顿时暖了几分。苒苒坐在窗边,看着烛火在雪光里明明灭灭,手里还捏着那块金桂糖。

忽然,窗外传来翅膀扑打的声音。她抬头一看,竟是那只黑鹰又回来了,这次它嘴里没叼东西,只是落在窗棂上,歪头看着她,鹰爪上的银环在烛火下闪着光。

苒苒认得这是秦弘基的鹰,便起身开窗。黑鹰扑棱棱飞进来,落在桌案上,对着她叫了两声,然后用喙轻轻啄了啄她放在桌上的雪蚕丝纸——那是曦风王子送来的信。

“是陛下让你来的?”苒苒轻声问。黑鹰又叫了两声,像是在应和。

她忽然想起太阳神帝俊那双霸道的樱唇,想起他送来的月桂玉簪,想起他从未踏足这冷宫,却总用这样笨拙的方式传递些什么。就像此刻,这只黑鹰或许只是来看看她,却什么也不说。

苒苒拿起那片干枯的竹叶,放在黑鹰面前。黑鹰用喙碰了碰,然后展开翅膀,朝着窗外飞去,消失在暮色与风雪交织的天际。

她重新坐下,剥开金桂糖的糖纸,放进嘴里。甜味在舌尖漫开,混着桂花香,竟驱散了些许心底的孤单。她望着窗外纷飞的雪,忽然觉得,或许这宇宙间的思念与牵挂,并不都要挂在嘴边。就像哥哥的竹叶,易阳欣儿的金桂糖,还有那个紫金玄衣男人的黑鹰,都藏在这风雪里,无声无息,却真实存在着。

雪还在下,可殿内的烛火很暖,糖的甜味还在舌尖,一切似乎都没那么糟了。

夜渐深,冷宫的烛火被风卷得微微晃动,在墙上投下苒苒清瘦的影子。她指尖捻着那片来自幻雪帝国的竹叶,叶片边缘早已发脆,却仍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草木清气。朴水闵端来一碗热汤,是用伊豆温泉水炖的银耳羹,胶质稠厚,浮着几粒殷红的枸杞。

“公主趁热喝吧,这汤暖身子。”朴水闵把汤碗放在窗边的小几上,“方才我去温泉边添水,见那几只冰色鱼围着泉眼打转,像是在等什么。”

苒苒接过汤碗,暖意顺着瓷碗传到掌心。她望着窗外风雪,忽然想起弄玉说的话——易阳欣儿练火媚术伤了神。那位总穿红衣的天后,拥有烈焰独角兽的真源,挥手间便能召来烈火,却也会被自己的术法所伤。她忽然有些好奇,火媚术究竟是怎样的魔法,能让看见双瞳的人陷入幻觉,那幻觉里,会是易阳欣儿心底最想得到的东西吗?

“水闵,你说……”她舀了一勺银耳羹,“若一个人拥有翻江倒海的力量,会不会也有不敢触碰的柔软?”

朴水闵没听懂,只挠着头笑:“公主说的是太阳神陛下吗?他那么厉害,大概什么都不怕吧。”

苒苒轻轻笑了,没再说话。汤羹的甜润漫过喉咙时,远处忽然传来隐约的雷鸣。她心头一跳——这是太阳焰星极少有的天气,毕竟这里是火焰帝国的腹地,常年被日光炙烤。可此刻的雷声却很低沉,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震得窗棂都微微发颤。

“是陛下在练雷霆诀吗?”朴水闵走到窗边张望,“听说陛下的雷电系魔法练到了第九重,口诀一念,便能召来九天惊雷。”

苒苒放下汤碗,走到窗边。只见天际裂开一道紫金色的光痕,瞬间照亮了整片南极冰岛,也照亮了远处太阳神殿的轮廓。那光芒里,似乎能看到一道穿紫金玄衣的身影立于龙塔之巅,麒麟长臂挥出时,雷神腿带起的劲风卷着雪沫,化作漫天银雾。

是太阳神帝俊。

他总是这样,用最霸道的方式展示力量,仿佛要让全宇宙都知道他的威严。可苒苒却想起他送来的月桂玉簪,想起那只总在窗棂徘徊的黑鹰,忽然觉得,那道立于雷光中的身影,或许也藏着不为人知的孤单。

雷声渐渐歇了,紫金色的光痕隐入云层。朴水闵松了口气:“还好没劈到咱们这儿。”苒苒却望着龙塔的方向出神,那里的灯火在风雪中明明灭灭,像一颗孤独的星辰。

第二日清晨,雪竟小了些。朴水闵推开殿门时,发现阶前站着个穿白大褂的少年,背着个药箱,正蹲在雪地里看什么。少年听见动静回头,露出张带着雀斑的脸,眼睛亮得像两颗黑葡萄。

“月神公主殿下?”少年站起身,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我是刺猬家族的兀神医,奉太阳神陛下的命来给您请脉。”

苒苒认得他——这是帝俊身边四大守护者之一,据说医术通神,能活死人肉白骨。只是他看起来太过年轻,倒像个刚出师的学徒。

“我无碍。”苒苒淡淡道。兀神医却已经打开药箱,拿出脉枕:“陛下说,南极冰岛寒气重,怕您伤了根本。再说昨日雷鸣震得厉害,许是惊着您了。”

他说话时带着点西洲口音,和金芙儿嫂嫂身边的骑士们有些像。苒苒伸出手腕时,忽然想起金芙儿总爱穿的璀璨金衣,想起那位金星圣母笑起来时,裙摆上的金线会折射出细碎的光。不知此刻,嫂嫂是否还在幻雪城堡的茉莉花田边,和哥哥一起等着她回去。

兀神医搭着脉,眉头忽皱忽舒。过了半晌,他收起手指,从药箱里拿出个青瓷瓶:“公主脉象平稳,只是有些郁气。这是用朝阳花蜜炼的丸药,每日一粒,能疏肝气。”他顿了顿,又从怀里掏出个纸包,“这是大犬王座罗兰奥大人让我捎来的,他说您家乡的竹子快发芽了,这是幻雪帝国的竹种,埋在温泉边,来年或许能长出新竹。”

纸包里是些青褐色的竹籽,带着湿润的泥土气息。苒苒捏起一粒,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仿佛能闻到幻雪城堡竹林里的清芬。

“替我谢过两位大人。”她轻声道。兀神医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殿下客气。对了,火羲公主让我给您带句话,说寒沁阁的梅花开了,邀您三日后过去赏梅。”

苒苒微怔。易阳欣儿竟会邀她赏梅?

兀神医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挠挠头:“火羲公主说,同为帝俊陛下的妻,总该好好聊聊。再说……她说您戴月桂簪子定好看,想亲眼瞧瞧。”

这话让苒苒想起那支嵌着鸽血红宝石的玉簪,此刻正躺在朴水闵收着的锦盒里。她忽然觉得,那抹红色或许并不刺眼,就像易阳欣儿的红衣,或许也不是为了炫耀,只是本性使然。

兀神医背着药箱走了,雪地里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朴水闵拿起竹籽:“公主,咱们现在就去种上吧?说不定真能长出竹子来。”

苒苒点点头。两人走到温泉边,朴水闵用随身携带的小刀挖了个坑,苒苒把竹籽放进去,轻轻盖上土。温泉的暖意蒸腾上来,打湿了她的鬓发,也打湿了落在肩头的碎雪。

“等竹子长出来,就像回家了一样。”朴水闵笑着说。苒苒望着那片新翻的泥土,忽然觉得,这南极冰岛的冷宫里,似乎也开始有了些生机。

回到殿内时,朴水闵从锦盒里取出月桂玉簪:“公主,三日后去寒沁阁,就戴这支吧?”

玉簪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鸽血红宝石像一颗小小的太阳。苒苒接过簪子,轻轻簪在发间。朴水闵在一旁看着,忽然拍手:“好看!比在幻雪城堡戴金莲簪子时还好看!”

提到金莲簪子,苒苒想起金芙儿嫂嫂。那位总被九骑士护着的公主,此刻或许正在西洲国的宫殿里,摩挲着她送的冰玉镯。她们虽为姑嫂,却像亲姐妹一般,只是如今隔了万水千山。

她走到镜前,望着镜中自己的模样。白裙如雪,月桂簪子在发间熠熠生辉,眉眼间的落寞淡了许多。窗外的雪还在下,却不再显得那么萧索。

三日后的寒沁阁,会是什么样子?易阳欣儿的红衣与她的白裙站在一起,会不会像火焰与月光,虽截然不同,却能在同一片天空下共存?还有那龙塔之巅的紫金玄衣,会不会也在某个角落,默默望着这片梅花林?

苒苒轻轻抚摸着发间的玉簪,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风雪依旧,可她的心,却像温泉边埋下的竹籽,开始悄悄期待一个温暖的春天。

三日后的清晨,雪终于歇了。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南极冰岛的雪地上,反射出晃眼的白光。苒苒换上一身略繁丽些的白裙,裙摆绣着银色的月纹,随着步伐流转,宛如月光在雪地上浮动。朴水闵为她绾好发,将那支月桂玉簪稳稳插入鬓间,鸽血红宝石在晨光下亮得恰到好处。

“公主今日瞧着,像回到了幻雪城堡那会儿。”朴水闵看着镜中的她,忍不住赞叹。苒苒望着镜中映出的月桂簪,指尖轻轻拂过宝石表面,那里还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或许是她自己的体温,或许是那紫金玄衣男子无意间留下的痕迹。

去往寒沁阁的路比想象中近。雪被清扫过,露出青灰色的石板路,两侧的冰雕栏杆上,偶尔能看到未化的积雪,折射着细碎的光。远远便望见寒沁阁的飞檐,不同于冷宫的素净,这里的檐角挂着鎏金的风铃,风一吹,便发出清越的声响。

离阁门还有数步远,就见弄玉候在阶下,依旧是那身绿衣,见了苒苒,忙屈膝行礼:“月神公主,我家娘娘已在梅林里等着了。”

穿过雕花木门,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红梅开得正盛,枝头堆满了未消的雪,红白相衬,美得惊心动魄。梅林深处的石亭下,立着一道红衣身影,正是易阳欣儿。

她今日未戴金冠,长发松松挽着,用一根赤金簪固定,红衣的裙摆铺在雪地上,像一丛燃烧的火焰。见苒苒走来,她转过身,凤眼里带着浅浅的笑意,少了平日的疏离,多了几分柔和。

“月神妹妹,你可算来了。”易阳欣儿的声音比平日温软些,目光落在她发间的月桂簪上,“这簪子配你,果然好看。”

苒苒走上前,微微颔首:“多谢娘娘邀约。这梅林的景致,真是难得一见。”

“在这冰天雪地里,也只有红梅敢与冰雪争艳。”易阳欣儿抬手,轻抚过身边一枝梅梢,指尖触到积雪,雪粒簌簌落下,“就像有些人,偏要在不属于自己的地方,守着一点念想。”

苒苒心头微动,没接话。她看见石亭里摆着一张矮桌,上面放着两只玉杯,一壶热茶正冒着热气,旁边还有一碟金桂糖,与那日弄玉送来的一模一样。

“坐下喝杯茶吧。”易阳欣儿邀她入坐,亲自为她斟了杯茶,茶汤呈琥珀色,飘着淡淡的梅香,“这是用晨露煮的红梅茶,暖暖身子。”

苒苒接过茶杯,暖意从指尖漫到心口。她看着易阳欣儿执壶的手,指甲涂着蔻丹,像燃着细小的火苗,忽然想起弄玉说的——这位天后练火媚术伤了神。

“听闻娘娘前些日子不适,”苒苒轻声道,“我那里有曜雪玥星带来的安神香,取了些来,或许能用得上。”朴水闵适时递上一个锦袋,里面装着晒干的雪绒花,是幻雪帝国特有的安神草木。

易阳欣儿接过锦袋,放在鼻尖轻嗅,凤眼微眯:“好清冽的味道,多谢妹妹费心。说起来,我倒是从未去过曜雪玥星,只听帝俊说过,那里的雪比这里更干净,月亮也更亮。”

提到太阳神帝俊,两人都沉默了片刻。苒苒望着亭外的红梅,想起那个穿紫金玄衣的男人,他站在龙塔之巅时,目光是否也会掠过这片梅林?

“他这人,”易阳欣儿忽然笑了,带着点无奈,“总爱把心事藏在雷霆里。你刚来时,他夜里总在龙塔练雷鸣掌,掌风震得火宫殿的琉璃瓦都发颤,我便知他心里不自在。”

苒苒微怔,她从未想过,那位万物之主也会有“不自在”的时候。她想起他送来的珊瑚、玉簪,想起那只总在窗棂徘徊的黑鹰,那些笨拙的示好,原来都藏在霸道的外衣下。

“妹妹或许不知,”易阳欣儿抿了口茶,“帝俊的本真图腾是金乌,天生怕寒。他虽为太阳之主,却从未踏足过这南极冰岛一步——不是不想来,是身子受不住。”

这话像一道暖流,轻轻淌过苒苒心底。她望着寒沁阁的方向,原来那数万里的距离,不只是物理上的隔绝,还有这层她从未想过的缘由。

正说着,远处传来翅膀扇动的声音。一只黑鹰掠过梅林,落在石亭的栏杆上,正是秦弘基的那只。它嘴里叼着个小匣子,见了易阳欣儿,便将匣子丢在桌上,歪头叫了两声。

易阳欣儿笑着打开匣子,里面是枚赤金打造的凤凰钗,钗头嵌着细小的红宝石,与她的红衣相得益彰。“你看,”她把凤钗递给苒苒,“他总爱用这种方式示好,仿佛我们都是需要金饰哄着的孩子。”

苒苒接过凤钗,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却莫名觉得温暖。她忽然明白,易阳欣儿的“火羲公主”之名,或许不只是因为她的烈焰真源,更是因为她懂那份藏在烈火下的柔软。

“这凤钗很配娘娘。”苒苒将钗子递回去,语气里多了几分真诚。

易阳欣儿接过钗子,随手簪在发间,与赤金簪相映成趣:“妹妹若是喜欢,让他也给你打一支便是。他别的本事没有,寻遍宇宙的珍宝还是容易的。”

苒苒轻轻笑了,摇了摇头。她想起曦风王子送来的竹叶,想起温泉边埋下的竹籽,那些朴素的物件里,藏着比珍宝更重的牵挂。

两人在梅林里坐着,聊着曜雪玥星的茉莉花田,说着太阳焰星的地火奇景,偶尔提及金芙儿嫂嫂的九骑士,或是帝俊身边那四位性格迥异的守护者。阳光透过梅枝洒下来,落在两人身上,红衣与白裙在雪地里交相辉映,竟有种奇异的和谐。

临近午时,易阳欣儿忽然望着天际,笑道:“说曹操曹操到。”苒苒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一道紫金身影正踏着雪而来,步伐沉稳,玄衣上的麒麟纹在阳光下闪着暗金的光。

太阳神帝俊越来越近,褐金深瞳扫过石亭,在苒苒发间的月桂簪上停顿了一瞬,随即落在易阳欣儿身上,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柔和:“欣儿,今日风大,怎不多穿些?”

易阳欣儿挑眉:“有月神妹妹作伴,心里暖,便不觉得冷了。”她起身,自然地挽住帝俊的手臂,“倒是你,怎么来了?不怕冻着你的金乌真身?”

帝俊没理会她的调侃,目光转向苒苒,霸道的樱唇动了动,最终只说:“梅林的梅花开得好,过来看看。”他的视线落在桌上的红梅茶上,又补充了一句,“这茶不错。”

苒苒望着他,忽然觉得,这紫金玄衣的男子,或许也不像传闻中那般难以接近。他只是习惯了用威严包裹自己,就像这南极冰岛的雪,看似冰冷,底下却藏着温泉的暖意。

临走时,易阳欣儿塞给苒苒一包东西:“这是帝俊让人从西洲国寻来的茉莉香膏,你嫂嫂金芙儿说你小时候总爱抹这个。”苒苒接过包裹,指尖触到易阳欣儿掌心的温度,那温度里,没有烈火的灼人,只有恰到好处的温暖。

回程的路上,阳光正好。朴水闵提着包裹,忽然说:“公主,您看寒沁阁的方向。”苒苒回头,只见石亭下,红衣与紫金玄衣并肩站着,红梅落在他们肩头,像一幅静止的画。

她抬手摸了摸发间的月桂簪,那里的暖意似乎更浓了些。冷宫的方向,温泉边的竹籽该发芽了吧?曦风王子的雪貉或许正带着新的消息赶来,金芙儿嫂嫂的金莲簪子,或许正躺在幻雪城堡的妆奁里,等着她回去。

风拂过耳畔,带着梅香与阳光的味道。苒苒望着前方的路,雪地上的脚印一串连着一串,从寒沁阁延伸到冷宫,从过去通向未来。她知道,这宇宙间的牵绊,从不会被风雪隔断,就像月光总会追随太阳,火焰也能与冰雪温柔共存。

她的脚步轻快了些,白裙在雪地上划出优美的弧线,月桂簪子的红光,在日光下亮得格外动人。

回到冷宫时,日头已过了正午。朴水闵将易阳欣儿给的茉莉香膏放在梳妆台上,揭开盖子,一股清甜的茉莉香便漫了开来,与幻雪城堡茉莉花田的气息如出一辙。苒苒伸出手指沾了一点,膏体细腻微凉,抹在手腕上,香气便随着体温缓缓散开。

“真像回家了。”朴水闵深吸一口气,笑得眉眼弯弯,“方才回来时,我看见温泉边的土松动了,许是竹籽要发芽了呢。”

苒苒走到窗边,望向温泉的方向。那里水汽袅袅,隐约能看到朴水闵说的那片新翻的泥土。她忽然想起兀神医说的话——罗兰奥大人说,幻雪帝国的竹子快发芽了。原来这宇宙间的草木,也懂得循着思念生长。

正望着,就见雪地里窜出个小小的白影,是那只雪貉。它嘴里叼着个更小的竹筒,颠颠跑到窗下,用爪子轻轻挠着窗棂。苒苒忙开窗,雪貉立刻跳进来,把竹筒放在她手心,然后亲昵地蹭着她的裙角。

拆开竹筒,里面是半片风干的茉莉花瓣,裹着张雪蚕丝纸。这次是金芙儿嫂嫂的字迹,圆润温婉:“妹安。曦风说你在那边安好,甚慰。西洲的金莲开了,我摘了些晒干,让雪貉带给你,泡茶喝能安神。另托易阳欣儿转赠的香膏,是你儿时最爱,莫嫌粗陋。”

纸页里果然裹着一小撮金莲干花,金黄的花瓣虽已干枯,却仍带着馥郁的香气。苒苒将花瓣凑近鼻尖,仿佛能看到金芙儿嫂嫂站在西洲国的金莲池边,九骑士护在她身后,阳光洒在她璀璨的金衣上,像镀了层金光。

“嫂嫂有心了。”苒苒轻声说,指尖捏着那半片茉莉花瓣,忽然想起在幻雪城堡时,她总爱和嫂嫂一起在茉莉花田摘花,哥哥曦风就坐在旁边的梧桐树下,看她们笑闹,三位丹顶鹤王子则在一旁弹着琴。那时的风里,总混着茉莉与金莲的香,还有哥哥白袍上淡淡的雪松香。

雪貉在她脚边转了两圈,忽然朝着门外叫了两声。苒苒跟着它走到殿外,只见雪地里站着个穿银甲的骑士,身姿挺拔,脸上带着点腼腆的笑。

“是金骑士阿宁?”苒苒认出了她——嫂嫂身边的九骑士中,阿宁最善护理,总爱穿一身银白铠甲,看着干净利落。

阿宁单膝跪地行礼:“属下阿宁,奉金芙儿公主之命,护送雪貉前来,顺便给月神公主带些东西。”她说着,从身后的行囊里取出个精致的木盒,“这是公主让属下给您的,说是您当年落在幻雪城堡的。”

打开木盒,里面是支金莲发簪,簪头的金莲栩栩如生,正是金芙儿嫂嫂当年送她的那支。苒苒拿起发簪,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眼眶忽然有些发热。她竟不知,自己当年随口说喜欢,嫂嫂便一直替她收着。

“替我谢过嫂嫂。”苒苒的声音有些发颤。阿宁站起身,又从行囊里拿出个布包:“公主还说,听闻您在这边种了竹籽,这是幻雪帝国的竹露,每隔三日浇一次,能让竹子长得快些。”

布包里是个小巧的玉瓶,里面装着清澈的液体,倒出一点在手心,带着草木的清气。苒苒忽然觉得,这万水千山的距离,似乎被这些细碎的物件填满了,一点也不觉得远。

阿宁只待了片刻便要告辞,她说还要赶回去复命,九骑士里的红骑士阿亮正等着替她的班。苒苒让朴水闵取了些太阳焰星的特产火晶送她,那是种在火宫殿附近的晶石,在暗处能发出暖光,据说能驱寒。

“告诉嫂嫂,我一切都好,让她和哥哥放心。”苒苒望着阿宁远去的背影,高声说道。阿宁在雪地里回过头,挥了挥手,银甲在阳光下闪着光,很快便消失在路的尽头。

雪貉见阿宁走了,也蹭了蹭苒苒的手,钻进了雪林。苒苒握着金莲发簪,站在雪地里,忽然想把它也簪在发间。朴水闵笑着帮她绾了个双环髻,一支月桂玉簪,一支金莲发簪,在发间交相辉映,竟有种奇异的和谐。

“公主这模样,既有太阳焰星的暖,又有幻雪帝国的清。”朴水闵看得直点头。苒苒走到镜前,望着镜中的自己,忽然觉得,这白裙上的月纹,发间的两支簪子,手腕上的茉莉香膏,都像是不同世界的碎片,此刻却在她身上融成了一幅完整的画。

傍晚时分,朴水闵用金芙儿送来的金莲干花泡了茶,茶汤呈淡淡的金色,飘着清雅的香气。苒苒正喝着茶,就见窗外又掠过道黑影,是那只黑鹰。它落在窗棂上,嘴里叼着个小布偶,是用紫金玄线绣的金乌鸟,针脚有些笨拙,却看得出来很用心。

苒苒取下布偶,黑鹰便叫了两声,振翅飞走了。她捏着布偶,金乌鸟的眼睛是用黑曜石做的,亮晶晶的,像是在看着她。她忽然想起太阳神帝俊那双褐金深瞳,想起他站在梅林里时,目光落在她发间月桂簪上的样子,嘴角忍不住扬起一抹笑意。

这时,远处传来琴音,是弄玉在弹那曲她去年听过的《寒月吟》,只是今日的琴声里,少了清冷,多了几分暖意。苒苒走到窗边,望着寒沁阁的方向,那里的灯火已经亮了,像一颗温暖的星。

她低头看了看手心的金乌布偶,又望了望温泉边的那片泥土,忽然觉得,这冷宫的夜晚,一点也不孤单。有嫂嫂的金莲茶,哥哥的茉莉花瓣,易阳欣儿的琴声,还有那个笨拙的金乌布偶,都像是散落在雪地里的光,一点点把这清冷的世界,照得温暖起来。

朴水闵端来一盏灯,放在窗边:“公主,夜深了,该歇息了。”苒苒点点头,将金乌布偶放在枕边,又把金莲发簪和月桂玉簪并排放在梳妆台上。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两支发簪上,一支泛着金光,一支闪着红光,像两颗互相依偎的星辰。苒苒躺在床上,闻着手腕上的茉莉香,听着远处隐约的琴音,嘴角带着笑意,缓缓闭上了眼睛。

梦里,她仿佛回到了幻雪城堡的茉莉花田,哥哥穿着白袍站在梧桐树下,嫂嫂穿着金衣向她招手,三位丹顶鹤王子在弹琴,九骑士围在一旁笑闹。阳光正好,花香满衣,一切都温暖得恰到好处。而远处的天际,太阳与月亮正并肩悬着,光芒交融,温柔了整个宇宙。

梦境的余温尚未散尽,苒苒睁开眼时,窗外已泛起鱼肚白。枕边的金乌布偶被她压得有些变形,黑曜石眼睛依旧亮晶晶的,像是在无声地注视着她。她伸手将布偶摆正,指尖触到那粗糙却真诚的针脚,心头漾起一丝暖意。

“公主醒了?”朴水闵端着水盆进来,见她望着布偶出神,笑着说,“这金乌绣得真精神,瞧着倒有几分太阳神陛下的气势。”

苒苒被她逗笑,起身洗漱。铜镜里,双环髻已有些松散,月桂玉簪与金莲发簪斜斜地插在发间,倒添了几分随性的美。她取下发簪,将头发重新梳顺,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两支簪子都带上了——一支来自太阳焰星的馈赠,一支藏着幻雪帝国的思念,这样挺好。

用过早膳,朴水闵提着那瓶竹露去了温泉边。苒苒站在殿门口,望着她小心翼翼地往埋着竹籽的地方浇了些竹露,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一件珍宝。阳光洒在雪地上,反射出的光有些晃眼,却也驱散了不少寒意。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在这寂静的南极冰岛显得格外清晰。苒苒望去,只见一队人马踏着雪而来,为首的是个穿褐衣的男子,身形魁梧,腰间别着把弯刀,正是太阳神帝俊身边的大犬王座罗兰奥。他身后跟着几个侍从,抬着几个大木箱,看那样子,像是运了不少东西。

“月神公主殿下。”罗兰奥在殿门前翻身下马,声音洪亮如钟,“奉陛下之命,给您送些东西来。”

苒苒迎上前:“有劳罗兰奥大人了。不知是什么东西?”

罗兰奥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陛下说,您这儿太素净,让搬些花木来添添生气。都是从太阳神殿暖房里挑的,耐寒,好养活。”

侍从们打开木箱,里面果然是些奇花异草。有开着紫色小花的“雪绒藤”,有叶片像翡翠般的“冰叶兰”,还有几株含苞待放的“焰心梅”——花瓣是淡淡的粉色,花心却泛着一丝橙红,像藏着一小簇火焰。

“这些花……”苒苒有些惊讶,她从未想过,那位霸道的万物之主,竟会留意到她这里“太素净”。

“陛下说了,雪绒藤爬在廊下好看,冰叶兰放在窗台上能挡挡风雪,焰心梅嘛……”罗兰奥挠挠头,“陛下没说,不过属下猜,许是觉得这花既有雪的白,又有火的暖,合您的性子。”

苒苒的心轻轻一动。她望着那几株焰心梅,花苞紧紧裹着,像一个个沉睡的梦。或许过不了多久,它们就会在这冷宫里绽放,用那独特的粉与橙,诉说着火焰与冰雪的和解。

罗兰奥又指挥着侍从们在冷宫的院子里忙活起来。雪绒藤被栽在廊下的泥土里,冰叶兰被摆放在各个窗台,焰心梅则被种在了温泉边,离那片埋着竹籽的地方不远。一时间,清冷的院子里竟有了几分生机。

“对了,”罗兰奥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小布袋,“这是兀神医让属下捎给您的。他说您前些日子有些郁气,这是用朝阳花蜜和着冰晶草炼的糖,比上次的丸药好吃,效果也不差。”

布袋里的糖块是透明的,像一块块小冰晶,放在阳光下,折射出五彩的光。苒苒拿起一块放进嘴里,清甜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带着淡淡的草木香,果然比丸药爽口得多。

“替我谢过陛下和兀神医。”苒苒轻声道。

罗兰奥又说了几句闲话,无非是让她有需要尽管开口,陛下和他们这些做属下的,定会尽力办妥。说完便带着侍从们离开了,马蹄声渐渐远去,留下满院的花木,在晨光里静静伫立。

朴水闵看着那些花,眼睛亮得像星星:“公主您瞧,这下冷宫可热闹多了!等开春了,雪绒藤爬满廊下,焰心梅开了花,定是好看得紧。”

苒苒走到温泉边,望着那几株焰心梅。泉眼冒出的水汽缭绕在花间,像是给它们蒙上了一层轻纱。她忽然想起梅林里的易阳欣儿,那位红衣天后此刻或许正在寒沁阁里,看着窗外的红梅,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水闵,”苒苒忽然说,“把那瓶安神香取来,咱们去趟寒沁阁吧。”

朴水闵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好嘞!正好也让火羲公主瞧瞧咱们这儿的新花样。”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提着装有安神香的锦盒往寒沁阁走去。路上,苒苒看到不少宫人们在清扫积雪,脸上都带着些笑意,像是有什么好事要发生。她拉住一个扫地的小宫女问了问,才知是太阳神帝俊下了令,要把南极冰岛的路都好好修整一番,以后往来也方便些。

“看来陛下是想让您这儿热闹起来呢。”朴水闵小声说。苒苒没说话,只是脚步轻快了些。

到了寒沁阁,弄玉说易阳欣儿正在偏殿看书。两人走进偏殿时,正见易阳欣儿靠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卷书,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红衣的金线在光下流转,美得像一幅画。

“妹妹怎么来了?”易阳欣儿放下书卷,眼里闪过一丝惊喜。

“来给娘娘送安神香。”苒苒让朴水闵把锦盒递过去,“这是幻雪帝国的特产,用雪绒花和冰兰草制成,安神效果极好,娘娘不妨试试。”

易阳欣儿打开锦盒,一股清冽的香气弥漫开来,她深吸一口气,笑道:“好味道,比宫里的龙涎香清雅多了。多谢妹妹。”她顿了顿,目光落在苒苒发间的两支簪子上,“这金莲簪子倒是别致,想来是金芙儿妹妹送的?”

“嗯,嫂嫂特意让人送来的。”苒苒点头。

两人坐着聊了会儿天,从彼此家乡的风物聊到宇宙间的奇闻异事。易阳欣儿说起她化作浴火之凤时,曾飞过无垠的星海,看到过比太阳焰星更璀璨的星球;苒苒则说起在人鱼帝国时,她和姐妹们在深海里唱歌,引得无数鱼儿前来伴舞。

“说起来,”易阳欣儿忽然道,“帝俊昨日让人把龙塔的藏书搬到了寒沁阁一部分,说是让我没事时看看。其中有本《宇宙星图》,上面记载了不少星球的位置和故事,妹妹要不要一起看?”

苒苒欣然应允。两人凑在灯下,翻看着那本厚重的星图。星图上的每一颗星星都标注得清清楚楚,旁边还写着与之相关的传说。当翻到曜雪玥星时,苒苒的手指停住了——上面画着一座冰雪城堡,旁边写着“幻雪帝国,刃雪城”,画得竟与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这星图真细致。”苒苒轻声说。

易阳欣儿看着她的神色,笑道:“若是想家了,咱们日后让帝俊带着咱们回去看看便是。他是三界之王,这点事还是办得到的。”

苒苒抬起头,对上易阳欣儿带着笑意的凤眼,心里忽然一暖。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能和这位曾经觉得疏离的“天后”如此亲近,甚至能一起憧憬着回幻雪帝国的场景。

离开寒沁阁时,夕阳正缓缓落下,将天空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色。苒苒望着太阳神殿的方向,那里的龙塔在暮色中矗立,像一个沉默的守护者。她忽然觉得,这太阳焰星,或许也能成为她的另一个家。

回到冷宫,朴水闵兴奋地告诉她,温泉边的竹籽冒出了一点嫩绿的芽尖。苒苒快步走过去,果然看到泥土里钻出个小小的绿点,像一颗希望的种子,在雪地里倔强地生长着。

她蹲下身,轻轻抚摸着那点嫩绿,指尖传来生命的温度。月桂玉簪与金莲发簪在发间轻轻晃动,折射出柔和的光。远处,焰心梅的花苞似乎又饱满了些,雪绒藤的叶片上沾着晶莹的露珠,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夜幕降临,苒苒坐在窗边,看着院子里的花木在月光下静静伫立。手腕上的茉莉香膏还在散发着清甜的香气,枕边的金乌布偶望着她,远处隐约传来弄玉的琴声,温柔得像月光的私语。

她知道,这宇宙间的缘分,有时就像这南极冰岛的雪与温泉,看似对立,却能在彼此的存在中,孕育出最美的风景。而她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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