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图月 第3章 算帐

中午吃完饭，南景月没回教室，道别宋鸣川，径自去了厕所。

南景月盯着猩红的烟头，用力碾灭，下定决心找人算账，不料却扑了个空。

临近上课时间，教室里大部人都在，南景月巡视一圈，没看到宴祈的身影。

南景月踹了隔壁的桌子，问：“他人呢？”

宴祈桌面上堆满了新领回来的书，南景月这一脚踹得不重，桌子并未移动多少。

宋鸣川正埋头抄今早数学老师单独布置给他的作业，南景月什么时候进来都没发现，被陡然的声响吓了一跳，笔顿时甩飞出去。

前桌：“？？？”

甩我身上干嘛！

但同桌看了一眼面色不善的南景月，敢怒不敢言，憋屈地转回身。

宋鸣川拍拍胸脯，缓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南景月问的是什么，愣愣地开口：“不知道啊！”

南景月啧了一声，未及开口，宋鸣川福至心灵，笔也不捡了，扭头收集情报。

“南哥，转学生请假回家了。”

宋鸣川问到缘由后，马不停蹄跟他南哥汇报。

闻言，南景月本就臭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更沉。

宋鸣川小心翼翼地瞥他的表情：“南哥，你找转学生是换座位吧！”

“嗯。”

没想到宋鸣川误会，南景月也懒得解释，敷衍两句，随手将宴祈放在桌面上的东西胡乱塞进桌肚，冷冷说：“转回去，写你的作业。”

打发完宋鸣川之后，南景月更不爽了——宴祈在看到自己之后还能若无其事地请假。

也是，当年对自己只有利用，只有自己傻乎乎的把他当兄弟。

南景月掏出手机打算打几把游戏缓和一下，等加载的过程中，百无聊赖地往旁边一瞥，正好瞄到宴祈放在课桌里的书包。

“妈的。”

南景月低低骂了句，手机猛的被扔进桌肚，他用力踹了一下宴祈的桌子，把桌子踹得歪向外边，好几本书掉在地上。

看到这一幕，南景月心情好些，重新拿出手机输密码，上号。

班上的人被他弄的动静惊了一下。

南景月打架打的凶，学校论坛上隔一段时间就会发他和校外的谁谁谁又打架了。

有一段时间学校论坛上发起了一个校花校草的评选，本来是没有校霸这个头衔的。

奈何青春期的女生总是对狂放不羁的男人充满想象力，况且南景月不仅长得好看、成绩也好，这样的人在哪都注定不平凡。

于是学校的女生凭一校之力把南景月送上校草的宝座之后，又搞了一个校霸投票，硬是把校霸这个称号安在了南景月身上。

南景月对此一无所知，宋鸣川他们也没告诉他，只一味的给他投票。

等南景月知道时，竞选已经是结束，他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校霸。

其实班上的人很少见过南景月打架，大多都只是听说。

南景月大部分都是一副冷冷的样子，情绪最差的时候大概就是睡觉被吵醒的时候。

大家以为他是被强制塞个同桌，心有不岔，在发泄不满。

郭浩游戏刚上线，眼睛习惯性往好友栏一瞥，某个好友头像下意外地显示了在线。

他没犹豫，迅速弹了一个游戏邀请给南景月。

南景月忙着在游戏里大杀四方，没理他。

一局结束才回了个“来”。

郭浩没玩一会就发现南景月打游戏打的特别凶。

证据是南景月每次都冲的很前面，见到人就猛扔技能，好几次连自己人都打。

没玩几局就收获了一堆举报。

又一局之后，南景月面无表情地点开信息栏，里面赫然是举报成功的扣分信息。

于是，南景月打的更凶了。

南景月下午一下课就走了，回家的途中看见一只小猫蹲在巷子中间舔它的毛。

南景月在的这个小区的流浪猫流浪狗多，小区的人隔三差五会喂些吃的给它们。

久而久之，小区的流浪猫和流浪狗都不怕生，见到人还会凑上去。

南景月面前的这个小猫就是，见他走过来也不舔自己的毛了，一直围着他转圈，嘴里不停发出喵喵喵的叫声。

南景月面无表情地盯着小猫，一人一猫在巷子里对视。

几秒之后，南景月转身走进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买了一个火腿肠和一瓶牛奶。

他走到小猫面前蹲下，拆开包装袋喂小猫吃东西。

宴祈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夕阳的余晖铺洒在南景月身上，将影子拉得长长的，头发丝似渡上一层金光，光彩夺目，就连投喂小猫的动作都显得神圣。

他的少年逆着光，似碎了一地的光。

南景月还是当年那个他被欺负时从天而降，拉起他的手的人；是惊艳了他整个童年的人；也是让他在此后的人生中都一直勇敢无畏、奋力往前的人。

南景月一直都没有变，变得是他。

他早已变得面目全非。

南景月并没有发现巷口的宴祈，边喂边心道，这猫咪还真是没有防备心，随便亲近人，也不怕被骗。

随后又想到什么，本来就没什么表情的脸瞬间沉下去。

——他不也就这样，小时候看到宴祈，像个傻子一样围着他转，被他利用。

小猫吃饱后，嘴里溢出满意的呼噜声，晃着脚步朝黑暗处走去。

南景月跟着起身往前走，行至一栋楼前，脚步倏地顿住，视线停留在二楼的一个黑暗的窗子上。

如果宴祈在就会发现，那是他房间的窗子。

南景月只看了几秒，就迈步往前走。

南景月回到家时，他的妈妈苏梅兰女士，正躺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脸上敷着黄瓜面膜，听着电视上放着实时新闻闭目养神。

见他回来，拍拍身旁的位置，招呼道：“儿子回来了，快来坐。”

南景月随手将书包放在沙发上，兴致缺缺地问：“什么事？”

苏梅兰坐起来，揭下脸上的面膜，随手放在茶几上空着盘子上，说：“你听说了吗？宴祈回来了！”

苏梅兰是附近的小学老师，小区里的孩子几乎都在那一所小学念书，南景月和宴祈也是在那一所学校上的小学。

以至于小区里的人看见苏梅兰都会叫一声苏老师。

苏梅兰的手机里有各种各样小区里的群，有什么八卦自然会知晓，南景月丝毫不意外她会知道这件事。

许是今天听到太多次宴祈的名字，南景月已经变得麻木无感。

闻言，头也没抬，淡淡嗯了一声。

苏梅兰目不转睛地南景月，见这人表情平静，伸手戳戳他的胳膊，疑惑地问他：“嗯就完了，你不应该咬牙切齿、狠狠地骂他吗？”

苏梅兰并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当年宴祈走的时候他们闹得很不愉快，南景月为此几个月都没怎么说过话，一进门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后面的好几年南景月再没交过朋友，也没再领人回过家。

苏梅兰和他爸爸都以为他是因为宴祈要走了，不舍得才这样。

后来发现不对劲时，南景月却拒绝回答。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宴祈”这俩个字彻底成了南景月的禁忌。

就连宴祈外婆病逝那会苏梅兰和他爸爸向承都避着他聊这事。

这次居然这么平静，就是不知道是真的心如止水还是故作镇静。

苏梅兰定定看了一会他，问：“你不会早就知道了吧？”

“嗯。”

“真的！你怎么知道的？”苏梅兰说：“我听说他中午才回来，才半天的时间你就知道了！你信息什么时候这么灵通了？”

南景月知道以苏女士八卦的程度，今天不说清楚是不行的，只能无奈解释说：“他今天转来我们班。”

“他转去你们班了，”苏梅兰狐疑地说，“你们没打起来吧？”

是这么想来着，但是……

南景月垂着身侧的手指微不可查地蜷了下，脸上不耐烦地说：“没有。”

“真的没有？”苏梅兰瞥着南景月的表情，问，“那你们没吵起来吧？”

苏梅兰可太了解南景月了，虽然南景月对宴祈表现出来的以后见面就是仇人的样子。

打是肯定打不起来的，但也不至于什么都没发生，最起码大吵一架，不应该这么平静。

“没打，也没吵，”南景月站起身，“您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没有我就回房了。”

说完不等苏梅兰开口，拽过一旁的书包回房间。

苏梅兰：“……”你倒是让我问啊！

这时，门传来一阵开锁的声音，向承回来了，瞥见苏梅兰一直看着南景月的房门，疑惑地问：“发生什么了，一直盯着儿子房门。”

闻言，苏梅兰上前拉着正弯腰放东西的向承，说：“你知道吗，宴祈回来了！”

向承没防备，被拽着一踉跄：“回来了就回来了呗，这有什么……等会，你说谁？谁回来了？”

苏梅兰没好气地白了一眼他：“你小点声。”

向承因为太惊讶，声音没压住，反应过来后连忙小声询问：“宴祈他真的回来了？”

苏梅兰点点头：“嗯。”

“……”

南景月进门就随手把书包甩在书桌上，将自己摔进柔软的被子里，左手垫在脑袋下面，屈起右边的腿，盯着天花板。

虽然南景月一家住进来后重新翻新了一遍，但老房子的隔音差，就算外面的人压低声音还是有只言片语透过门口的缝隙，寻找归宿似的一个字一个字往南景月耳朵里蹦。

不知是不是南景月今天太疲惫精神太紧绷，陡然松懈下来，听着外面的交谈音与空调运行的呜呜声，思绪不受控制往前飘，飘到了宴祈刚来的那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