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图月 第1章 转学

暮色四沉，窗外霓虹灯闪烁不停，位于市中心的一栋大楼，总裁办公室。

宴祈今天收购了他名义上父亲的公司，他直接大手一挥，给公司每个人都发了奖金，带薪放假一天。

整座大厦里只有宴祈和秘书的办公室亮着灯。

宴祈还在处理后绪的事情，笔尖落在纸张上，发出沙沙沙的声响。

宴祈签完一份合同后，身子往一靠，脊背抵在椅背上，屈着指节揉了揉额头。

他已经连续两天没睡了，饶是习惯了加班的他也不免感到疲惫。

“笃笃。”

外面传来敲门声。

“进来。”

宴祈恢复笔直坐姿，拿过桌面的文件，继续浏览。

“宴总，这是刚刚送来的最新资料。”

进来的人是他的秘书林逢，进来后将手里的东西恭敬地递给宴祈。

是一个牛皮纸的文件袋，用线捆了封口，旁边斜贴着两个封条。

不知是不是林逢的错觉，这次送来的东西比之前厚重了许多。

宴祈签字的笔尖一顿，纸上晕开一团墨迹，似平静的湖面投入花瓣，荡起一圈圈涟漪，昭示他不平静的心绪。

很快，宴祈伸手接过来那份资料，顺手将沾了墨水的文件递给林逢：“把这文件再打印一份，你就下班吧！”

秘书面色如常，双手接过纸张，说：“是。”

林逢每次收到那个人的资料都会第一时间送到宴祈面前。

每次看到那个人的照片时，宴祈情绪不管多暴躁都会冷静下来，疲惫也会随之散去。

林逢不知道照片上的人对宴祈有什么意义。

只知道每次宴祈收到照片之后，接下来的一个月都会变得干劲十足。

林逢是前两年才跟的宴祈，那时候的公司已经初具规模。

宴祈没日没夜的工作，吃住几乎都在公司，晚上咖啡更是一杯接着一杯。

林逢经常在深夜收到总裁办公室要咖啡的指令。

他撞见过好几次，端着泡好的咖啡敲门进去时，宴祈双手捧着那个人的照片亲吻，动作虔诚、眼神缱绻。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公司里开始流传宴祈有个爱而不得的白月光。

作为称职专业的秘书，林逢将这件事如实上报。

那时的宴祈顿了很久，随后很轻的笑了一下，低低说了一句什么，他当时并没有听清。

事后林逢回想，宴祈似乎说的是：“白月光吗？倒也很贴切。”

最后宴祈也没下令制止流言，任其发展。

林逢走后，宴祈打开那份文件，入目的是一张少年在学校打篮球的照片。

画面定格在少年跳起来扣篮的瞬间，笑的眉眼弯弯，张扬肆意。

照片里的朝气满得要溢出来，照片外的宴祈不由得嘴角上扬，露出浅浅微笑。

宴祈抚摸照片上少年的脸颊，神色温柔，动作满是珍重，低声道：“景月，我很想你。”

“我已经把那个老东西的公司搞破产了，可以没有顾虑地去找你。”

四下寂静，只有宴祈的身影倒映在窗里，清晰又模糊。

宴祈右手边第一个抽屉里，装满了数不胜数的照片，还有少年各种信息，同学、班主任、人际关系……

*

越城一中

“南哥南哥，你听说了吗？我们学校要转来一个新同学。”

课堂上到一半，宋鸣川突然扭头冲最后一排趴在桌子上的人说。

透过他侧身的缝隙，他桌子底下手机亮着的页面正是他们学校的论坛。

一张侧脸照下面的评论区热火朝天，已经有三百多层楼，高糊的像素也挡不住那人冷峻、帅气。

南景月昨晚做题时，遇到了个很有意思的竞赛题，熬到凌晨四点才睡。

这会儿正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他没搭理宋鸣川，脸对着墙重新趴下，装作听不见继续睡。

宋鸣川是个十足的话痨，没人搭理他也能自顾自地讲下去。

但凡搭理他一句，那南景月可以彻底跟周公说拜拜了。

宋鸣川见南景月埋着头没反应，伸手怼了怼他枕着的胳膊。但因为情绪太激动，下手没把握住力度。

南景月被他弄的一激灵，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眼睛里带着一股杀意：“管他是谁，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关我的事，别吵我。”

说完后，趴下去继续睡。

南景月有轻微的起床气，要是搁平时宋鸣川根本不会在他睡觉的时候打扰他，但奇怪的是，人在八卦的时候胆子会异常大。

听说这次转学的是一个大帅哥，高三转学，还在开学一周后转，也不知道这转校生怎么想的，这个时间节点转学。

宋鸣川敏锐地从中嗅到八卦的味道，迫不及待要跟他南哥分享。

他的同桌也听到宋鸣川的话，这会儿也是一脸八卦地问：“真的假的？分数有南哥这么高吗？”

“真……”

“宋鸣川，你在聊什么呢？”

宋鸣川陡然被喊名字，下意识抬头。

台上的数学老师慈祥地看着他，认真提出建议：“要不要上来讲，在下面我怕限制你的发挥！”

南景月成绩常年霸榜年级第一，各科老师看到他成绩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不影响其他同学，老师一般都不管。

但也不代表对宋鸣川同样宽容。

数学老师在宋鸣川转头时就注意到他了，鬼鬼祟祟的，知道南景月不会搭理，也就没制止。

没想到宋鸣川没跟南景月聊上，跟旁边同桌聊上了。

数学老师十分后悔刚才的决定。

于是他决定：“宋鸣川，你上来做这道题。”

宋鸣川顶着全班人的目光懵了下，等脑子反应过来就听到这一句。

他根本没听课，哪里知道讲哪一道题，就算知道讲哪一道题他也不会做啊！

天要亡他！！！

别看数学老师一脸笑眯眯的看着他，但谁不知道都知道他是出了名的说一不二，根本不会给你商量的余地。

宋鸣川只得磨磨蹭蹭站起身，一步当三步地走着，通往讲台的路硬是让他走出了上断头台的感觉。

“叮铃铃……”可能是听到了他内心强烈的呼唤，在宋鸣川艰难挪出三步实际只有一步时，下课铃声响了。

“好了，下课吧！宋鸣川把这道题抄二十遍，明天在我上课之前放在我的办公桌上。”

数学老师大手一挥，留下一句让宋鸣川心死的话，施施然走了。

宋鸣川刚扬起一半的脸，顿时垮了下来，无缝切换成愁眉苦脸的样子，闷闷地坐回座位。

不料，下一秒却兴奋地偏过头，跟旁边的人继续聊刚才的话题。

“真的，我有一个朋友，他的爸爸是年级主任，他跟我说的，这还能有假。”宋鸣川生怕那人不相信，急得手舞足蹈。

“宋鸣川，你再吵一个试试！”

南景月趴下去，意识模糊刚睡着几分钟，又被宋鸣川一惊一乍的声音吵醒。

他忍了一下，没忍住，直起身子，绷着一张脸不善地说道。

闻言，宋鸣川立马冲南景月做出一个给嘴巴上锁的动作，示意自己闭嘴。

见他安静了，南景月又趴下继续睡。

宋鸣川观察着南景月没动静之后，凑近压低声音：“而且那个转学生还非常的帅。”

同桌也跟着用气音问：“有多帅，有南哥这么帅吗？”

“啊……这……”

宋鸣川难得卡壳。

“这个嘛……这……”

他答不出来了。

论坛上只拍到转学生的侧脸，侧脸看还挺帅的，没看到正脸，侧脸帅不代表正脸也帅。

网络上氛围感帅哥大多拍的侧脸，别问为什么不拍正脸，问就是只有侧脸能看。

同桌“切”了一声，转过头拿出下一节课要上的书本，没再理宋鸣川。

宋鸣川：“……”

不是你什么意思？

宋鸣川不死心，拉着同桌继续八卦说：“你说那个转校生会去哪个班级啊？”

同桌拍开宋鸣川扒拉他的手，不感兴趣说：“肯定是一班呐，成绩好的都在一班，反正总不能来我们班吧！”

“此言差矣，我们班怎么了，年级第一就在我们班好吗？”

宋鸣川一脸不赞同。

“你说南哥？”同桌往后瞥了一眼趴着的人，“南哥的心思不是我等能猜的。”

分班考试南景月是年级第一名，几乎所以人都以为他会去一班，毕竟一班是大家没日没夜刷题挤破头也想进的地方。

宋鸣川在分数出来的当晚，打电话跟南景月一顿哭诉。

最后南景月不耐烦了，压着脾气扔下一句：“你在哪班？”

宋鸣川正擦着用力过猛而冒出的鼻涕泡，下意识回：“五班。”

南景月得到答案之后没再管哭嚎的宋鸣川，干脆利落挂了电话。

徒留宋鸣川懵逼地愣在原地。

宋鸣川周一就知道南景月为什么问他班级了。

当时他愁眉苦脸、苦大仇深地进到新班级，看到他南哥的身影还不可置信地用力掐了自己一把。

发出一声响亮的嚎叫声后，确信自己不是在做梦，他又激动得哭了。

虽然南景月表示是因为不想跟一群书呆子同一个班级才申请来五班。

但宋鸣川深信不疑他南哥为了他才来五班的，并四处传播，被南景月知道后一巴掌给扇老实了。

只敢私底下偷偷说。

宋鸣川口中的转学生宴祈，此时正在年级主任办公室听着赵苦口婆心地劝说：“小祈啊！你真的要去五班吗？以你的成绩应该去一班的，你可能不了解，我们学校年级成绩好的都在一班。”

宴祈笑笑：“不用了，主任，我就想去五班，而且我听说我们学校的年级第一也在五班”

“是这样没错，但是……”

“主任，您找我？”

年级主任的声音陡然被一道女声截断。

来人一身干练的黑色职业套装，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脚上踩一双黑色高跟鞋，发出嗒嗒嗒的声响，呼吸略显急促，显然是一下课就被叫来主任办公室的。

年级主任被打断也不生气，看着来人介绍道：“许老师来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宴祈，刚转学到我们学校，我想安排他到五班。”

许秀云很轻地皱了一下眉，这个时间点转学。但她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年级主任又转过头对宴祈说。

“那好，小祈，你先跟着许老师回去吧！”

“好的，”宴祈说，“谢谢主任。”

许秀云等他们说完，率先迈步往前，宴祈亦步亦趋跟在她后面。

到了办公室，许秀云坐在椅子上，直直盯着眼前乖巧的人。

“宴祈是吧！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转学，在原来的学校怎么样，进了我的班级就要听我管理，明白吗？”

宴祈低着头：“明白了。”

许秀云见此，眉头又是一皱。

“好了，我先带你去班级，你可以熟悉熟悉班里的环境、同学。”

“好。”宴祈乖巧应道。

许秀云站起来，说：“那走吧！”

宴祈：“嗯。”

宴祈他们走到教室的时候已经开始上下一节课了。

许秀云带着宴祈走到教室的前门，屈指敲了敲门，朝课任老师微微颔首，示意自己有话要讲。

等老师走后，许秀云走到讲台前，拿起放在台面的三角板敲了敲黑板。

底下顿时一片寂静，看着许秀云。

连宋鸣川也不耍宝了，伸长脖子看站在外面的人。

但他的位置刚好是门口的死角，努力了半天什么也没看到。

许秀云见下面安静了，开口道：“我们班今天转来一位新同学，大家掌声欢迎。”

说完后对着门外招招手，门外的人似乎十分怕生，众人遥首等了好一会才看到那人进门，低着头看不清面容，手指不安地搅着衣角。

宋鸣川刚还缠着同桌猜转校生会转到那个班级，没想到下一瞬人就出现在了五班门口。

许秀云在宴祈站定之后，说：“宴祈，你先自己介绍一下”。

宴祈拿起粉笔，在黑板上行云流水地留下“宴祈”两个字，字迹苍劲有力，最后一笔往上勾了一个俏皮的小尾巴。

字写得如此大气，转过头来却迅速低下头，声音细小的几乎听不见。

“同学们好，我是宴祈，以后请大家多多关照。”

宴祈飞速地抬起头，扔下一句，便埋首继续站在原地，仿若一个静静站立的雕塑。

许秀云在刚才宴祈表现对话时就有所察觉，也没指望宴祈能多说些什么。

眼睛在班级里扫视一遍，所以人都在正襟危坐地听她讲话，只有南景月那个位置塌陷下去，在一排排直起的身子，格外明显。

南景月此时还趴在桌子上一点动弹的迹象的都没有。

许秀云算是唯一不惯着南景月的老师，直接冲他喊道：“南景月，醒醒，别睡了，这都第几节课了？一二节课你睡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第三节课怎么还在睡，宋鸣川赶紧的，把你南哥叫起来！”

宋鸣川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忤逆许秀云，小心翼翼、颤颤巍巍地喊南景月：“南哥……云姐叫你。”

台上的宴祈本来就在偷偷打量南景月。此时更大胆了些，抬起半张脸偷瞄。

“宋鸣川，你没吃饭吗？大点声。”

宋鸣川心一横，大声道：“南哥，云姐叫你别睡了。”

南景月被接而连三的声音吵醒，不耐地半眯眼抬头，身体在直到一半时陡然僵住，眼睛蓦地瞪大。

讲台上的人不知何时已露出了全脸，随着全班人的目光好奇地瞄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