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启轻轻的拽了拽面前这个人不小心露出被子外的一根指头,干瘦又冰凉。席颜送进医院之前的事情在他的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翻滚着。
原本就因为没有得到足够的营养所以显得十分瘦削的脸颊,被那个中年男子厚实枯黄的手掌掐捏下更让人心悸,估计是两方的力量太过悬殊,席颜只是挣扎了几秒就没了力气,中年男人的脸血色上涌,一双眼睛简直要将手底下的席颜瞪穿,一把拿过桌上的碗就直接灌了下去!
顾启拿着水杯小心走到了半掩的门边,原本只想将东西放进台阶就离开,却在转身离开的一瞬灰间感到一种异常的恐惧——
他不敢想象,万一自己差了几秒没有注意到怀里的水杯,他隔了几秒错过了时间,他没有侧过身去看里面,是不是就再也听不见这个人的呼吸?再也得不到不到这个人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时的感觉?
化为灰烬从此锁在那一个小瓷罐,或身埋地下伴着虫蚁而眠...
顾启的呼吸急促起来,光光是想到那个时候他就感觉没办法继续呼吸下去,心脏的位置也冷的生痛。
轻轻晃了晃脑袋,将这些不可能成为现实的杂念从脑袋里排出去。顾启像对待他唯一的珍宝一般,小心翼翼的摩擦了一下席颜的骨节处,似是满足般的小声低叹,又在下一秒慢慢将手塞回了被子里。
还好你没事...不然...
顾启抬头,柔柔的视线里好像空无一物,眼底几乎成型的冷意没有丁点掩藏。
‘叩叩’
敲门声响起。
门口的男人好像也只是出于面上的礼仪而已,根本也不顾及里面的人是否同意就只顾自走了进来。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长的十分好看,无论从身材气质来说,还是仅仅只讨论颜值,都能撑的上一句人中龙凤。
围在顾启周边的人见到这个陌生人就这么毫无顾忌大大方方走了进来,立马警惕着侧过身将顾启围在了里面。
男人看他们这如临大敌的模样,微微上挑的凤眼上,眉毛轻轻的挑了一下,嘴边发出一声嗤笑,并没有失以过多的目光在那边,在拐角边找了个板凳坐在了席颜的病床前,正好坐在顾启的对面。
顾启知道以这些人来说,根本不可能挡的住面前这个人的一击,毕竟他是亲眼看到,自己莫名其妙发出一道光波被这个男人轻而易举的破开,明明就在前一秒钟他还将那个中年男子直接打在了墙上。
不过,即使知道这个男人的恐怖,他也没有叫开周边这些人。
命只有一条,他自私,他还需要保护席颜,在顾启的心里,没有物或人重要程度的排列,因为他心里除了自己外,就只剩下席颜。
男人凑近了病床边,仔仔细细看了眼席颜后就收回了眼神,似笑非笑的望向了被人群紧紧围住的顾启。
“怎么,何家那个东西不是都已经被送了进去,这么多人候在病房里是在防着谁?”
里面没人接话,但所有人都紧盯着男人,从眼神中就已经告诉他答案。
男人轻轻笑了一声,又慢慢敛起了笑意,似剑锋一般的眉把眼睛衬得更加锐利,而后满含魅力又磁性的嗓音吐出,
“我知道你,颜颜和我说过。”
颜颜...
叫的这么亲切...
顾启原本就乌黑的眼睛此时变得更加的黝黑,眼波微微转动,浅浅的光泽地下藏着深不见底的幽暗和冷漠。
估计是物极必反,顾启沉默了片刻居然又笑出了声,“然后呢?”
男人根本不在意顾启这股子针尖似的锐气,居然和着他一起笑出了声,“然后...”男人顿了顿,好像想引起顾启的注意又好像是根本不介意顾启的想法只是随意缓了口气,“颜颜还和我说了,他觉得你...”
话停在这里就没有继续下去,非得引的顾启开口说话,
“他...觉得我怎么样?”
明明非常想知道,但是顾启的语气却硬生生的装出一副不怎么在意的模样。
男人挑着眉,语气放慢了,一字一顿的说,
“他说你,很可爱,很听话,他很喜欢。”
场面一时间有点寂静,顾启的脑子里开始不断回播起了面前这个陌生男人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很喜欢。”
“他很喜欢。”
“他很喜欢。”
“很喜欢。”
“很喜欢。”
“喜欢...”
他喜欢我...很喜欢的那种!
顾启想着想着,还是强制冷静下来,喜欢这两个字是从面前这个男人的口中说出的,算不了数。
他要的是,席颜亲口对自己说。
“你到底是谁?”席颜听见自己在狂喜后,警惕的问出声。
“我嘛,这么说吧。”
顾启听见那头的人慢慢说出后面的那些话,
“我也姓席,是颜颜的叔叔,之前一直居住在国外。”
......
顾启默默静了几秒才开口。
“那你为什么突然回来了。”
“呵。”
席桐的声音立马冷了下来。
“我要是不回来,还容的那家人将我家颜颜欺负到死!”
顾启微低下来头,视线紧紧盯着席颜深陷在床榻里的脸,小小的仿佛一只手掌就可以全部包裹住。
他从未听过席颜谈及他自己的事情。席颜一直就像一个小太阳般,多的是微笑和喜悦挂在脸上,对周边所有的人都保持着友善和关爱似乎从没有任何烦恼。
怎么知道,他居然一直生活在这样一个家庭里...
“那个人只是被送进去了吗。”顾启这无厘头的一句话,席桐却立马知道他说的是谁。
“嗯,毕竟现在,还是法律社会,”席桐莫名强调了现在两字,听的顾启不知其所以然。
“不过,我特地和里面的人交代好了,他们肯定会好好‘招待’他的。”
席桐笑的相当好看,但是却让人惊惧到不自禁的哆嗦。
‘叩叩’
病房的门又再次被敲响,门外正站着一个衣冠整齐大气的老人。
“少爷,家主要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