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之阳 第3章 第一章 星与满天星

2024年1月28日下午

今日的宁安，晴朗而清寒，【果树星云】的开业活动热闹又温暖

程歆星送走最后一位受邀嘉宾时，商业区的夜灯已经陆续点亮

这次邀请的嘉宾除了在宁安工作的大学同学，还有微博和p站上的美食博主及人气网红，他们大多来店里拍拍照走走活动流程再发些宣传内容就可以走了，所以，到现在接近饭点的时间，店里进来的客人，基本上都是看了程歆星微博，来喝免费饮料的网友了

“星姐，可以跟你合影吗？”

“星星姐，现在不在电竞圈工作了吗？”

“星星老师，[山野]很好喝，我还可以再要一杯吗？”

“……”

本想在店外专为今天开业设置的“嘉宾打卡区”礼台旁忙里偷闲一会儿的程歆星，竟然还意外当起了迎宾门童，抬头仰望夜幕下【果树星云】蓝银渐变的灯牌，感觉这冬天也没有那么冷了

眼前突然被一大朵向日葵挡住，“开业快乐，还有，生日快乐”拨开向日葵耳边就传来一句毫无感情的祝贺

“谢了”程歆星本想把这一大朵向日葵再扔回路远恒脸上，但一回头看见五个少年端着一只大型花篮站在面前，还有五声青涩爽朗的

“星姐好！”

“星姐生日快乐”

“开业快乐！”

当然还有不远处几位粉丝此起彼伏的一片“哇”声和录像拍照声

看路远恒毫不避讳的神情，程歆星知道他是特意带选手来站台支持的，毕竟去年跟梁书棋因往事在微博上闹得很不愉快，加之自己离职退圈，更别提这个圈子从不言明但实际存在的对女性从业者的偏见，曾经电竞圈的同僚们大多都选择站在梁书棋一边而疏离程歆星

“吃晚饭了吗，意面披萨汉堡，还有蛋挞脏包甜甜圈，请你们吃”

“好啊”

“没…吃”

“不进去了”路远恒望了眼店里，又看了眼手机，打断几位少年还没绽开就迅速闭合的笑脸，“快到训练时间，我们回去了”

“哦，好”程歆星将手中的大向日葵插进花篮，“快回去吧，我待会儿让外卖送过去”

“好耶！”

“谢谢星姐！”

处理好路远恒的订单已经快8点了，从后厨出来时，大树又在大厅的舞台上整起活来

“感谢各位到店支持，小店新开张，照顾不周之处，还请大伙见谅”

“每晚8点至10点是本店音乐表演时间，节目类型包括但不限于摇滚！民谣！韩舞！国风！乐器演奏！以及有表演才艺和**的你们！”

“但是…今晚都没有！因为...准备太匆忙表演嘉宾没有请哈哈哈哈，哎呦，不好笑吗？所以！”大树右手拿着麦克风，左手在空中做了个“收”的手势，小店的三位女老板决定暂时担任今晚的表演嘉宾！

“哇！”大厅四处响起欢呼和掌声

what？！这是搞什么鬼？程歆星心想，没人跟她说还有这一茬啊，肯定是果子和大树又在密谋什么整蛊大计，以前大学时期，有同学过生日他俩总想瞒着正主整点花活，但程歆星的生日是一月底，恰逢同学们放寒假回家之际，因此总能逃过一劫，这次可算是让他们逮到机会，但不是说好今天只庆开业不过生日的嘛

“有请，果子！星姐！云烟！”

唉，人都被架上台了，就暂且看看他们打算干什么吧，程歆星在心里第一百次扶额叹息

“先插播个题外话哈，我们四人的友情开始于十年前宁安大学的校园歌手比赛，我跟我老婆果子一组合，星星云烟姐妹俩一组合”

程歆星侧头悄悄问魏云烟，“你们整啥呢？”

魏云烟眉角一挑，“秘密哦，等会儿就知道了”

“当时啊，我俩凭《trouble maker》大杀四方，谁知道在总决赛被这姐妹俩一首《大地飞歌》秒得只剩渣渣”

不会待会儿让我唱民歌吧，程歆星心里突然开始冒冷汗，但大树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

“韩流打不过民族风，嗯，理所当然，但是呢，今天，此刻，我说了算！呃，暂时说了算！”

大树话音刚落，就见舞台灯光高频闪动，店里工作人员从四处奔跑上台，将程歆星围绕在舞台中央

来不及询问要做什么，四肢就先于大脑，跟随音响里的音乐和四周的人舞动起来

程歆星：o_O???

“how how you like that

You don’t like that

……

（《How you like that》-BLACKPINK）”

程歆星：(??д??。)

“I bring all the drama-ma-ma-ma

With my girls in the back

……

（《Drama》-aespa）”

程歆星：(,,#??Д??)

“oh wait til’I do what I do

Hit you with that ddu-du ddu-du du

……

(《ddu-du ddu-du》-BLACKPINK)”

程歆星：(?????? ????????)怎么还没结束

“xu Yes I'm a nude

Nude dadaladala

……

（《NXDE》-（G）I-DLE）”

这段舞的ending pose正好是类似舞者谢幕的动作，程歆星还保持着九十度鞠躬右手覆于胸前的姿势，便听见四周好几声彩炮响，金色的彩带从天飘落至头顶，眼前，肩膀，脚边。

从小到大，程歆星都是舞台上闪耀的星星，母亲是市里歌舞团团长，而在浔海歌舞团长大的程歆星，不论歌唱、钢琴、舞蹈还是演讲朗诵比赛，都是冠军位的常客，但不知从何时起，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害怕，或者说是排斥，一个人站在台前，哪怕是跟着战队四处比赛的这些年，程歆星都习惯性地藏在幕后，在队伍谢幕之后，一个人悄悄去台上捡走几片金色彩带

也不知世界安静了几秒，掌声欢呼声又接连而来

“生日快乐！”

魏云烟和李红果跑过来抱住了自己，店员们围坐在台下，客人们跟着欢呼和鼓掌，温馨温暖的场面

程歆星：??(//??Д/??/)??

杨树的声音将程歆星的飘在半空的思绪拉回脑海里，“星姐，30大寿快乐，说点什么吧”

程歆星浅浅一笑，接过麦克风，“好啦，谢谢小烟果子大树为了今晚这一出提前半年就威逼利诱我学跳舞，谢谢家人们为了给我庆祝生日辛苦瞒着我编排了这么一段，也谢谢来捧场的乡亲父老辛苦看了一段奇奇怪怪的表演，很荣幸，很开心，今天有你们陪我”

“既然要感谢我们，那就唱首歌吧”大树没有拿麦克风，但他的大嗓门依旧响彻全场

“好耶！”

“唱歌！”

台下的所有人居然也很给他面子的齐声附和，真是难为他们几个为了今晚给自己惊喜又是搞气氛又是吆喝捧场

朋友们都退下舞台坐在了角落的餐桌旁，舞台上只有程歆星一人，和一束伴随她的追光

“大家有没有玩过一款名叫《星海》的游戏，我很喜欢里边一个角色，她本是掌管星际秩序的星神，她将身体化作了十片土地，将力量化作十种供给土地上人类生存的能量，自己湮灭星海，我将这段剧情中其中一段BGM重新改编和填词，写了一首歌取名《星火》”

银河灯在背后点亮绵延至房间各处，轻柔舒缓的音乐响起

“若有星火一簇

令回忆复现如初

你可否记起故土

共扶霞光晨露

向未来祈诉

朝暮往复

哪怕永眠心湖

从此世间流云相逐

流水驰骛

永不落幕

……”

最后一个音符结束时，舞台灯光恢复，程歆星九十度鞠躬，

“谢谢，再次谢谢大家”

有人向她走来，不是大树，因为出现在眼前的这双鞋是GUCCI家黑白配色，与今天自己这双恰好同款的板鞋

“生日快乐”

好听又熟悉的声音穿透杂乱的欢呼声在头顶响起，程歆星直腰抬头，差点撞上好大一束粉蓝色满天星花束

程歆星心想，还有惊喜？

“星星，生日快乐”

如流水拍击岸石的声音再次响起，程歆星也终于看清了眼前这个比自己高一个头，手捧满天星花束，对自己笑得如春日太阳的俊美男人

“岳父？不不，啊！那个…夏之阳老师？！”程歆星惊喜地大喊一声

“嗯”男人又加深了笑意，把捧花放进程歆星怀里，好像想说什么但终是没有开口，转头向台下走去

“那个那个”也许是累了一天，又或许是一晚上经历太多惊喜，又又或许是被这个高大清瘦的帅气男人迷惑了心智，程歆星忘了手里还拿着麦克风，看着将走进没有舞台灯光照耀的就餐区的人，又大喊了一声

“夏之阳老师，可以跟你拥抱吗？”

满天星闪烁，金色彩带落地，本来就不咋大的店，这下是彻底安静了

糟糕了，怎么就把心里话喊出去了，姐的英明神武聪明伶俐严肃活泼的大女主人设啊！杨树呢？怎么这时候不说话了？麦克风好像在我手上，那，我要说什么，在线等，很着急啊！

程歆星的脑回路曲线估计可以跟自己心电图高度重合，不知道捂住麦克风能不能挡住自己心跳声从扬声器传出来，良久都没有人说话，只有脚步声伴随呼吸声有节奏地交响

手上的满天星捧花被人拿走，一只手臂环过自己的肩颈，手掌覆盖自己的后脑，轻轻将自己的脑袋摁进一个即使隔着卫衣也能感受到结实有力的胸膛

“哇！”欢呼声从怀抱外传来，程歆星却心生感谢，这臂弯如山般得以让她悄悄藏下自己惊涛翻涌的心跳

“这，我，夏？你？”淡淡的葡萄柚夹带着木质香飘入鼻腔，程歆星喜欢这款香水的味道，可以让内心平静而舒缓，是夏之阳身上的味道吗？

夏之阳松开手，退后半步，又将满天星捧花重新塞回程歆星怀中，一气呵成

“夏老师，谢…”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刚刚覆在后脑的大手又盖在了头顶上，还轻轻揉了揉

“嗯，还需要我做什么”

“(゜▼゜＊)，没，没了，嘿嘿”

“好，那我先回去了”

“等下！”程歆星又忘了手里还是有麦克风，另一只手怀抱着捧花又着实不方便，双手撞上并抓住将要转身的人的手时，“嘭”的一声又让整个房间安静了下来

“夏老师，我那个可以，发社交平台吗，刚刚，呃，今晚的，有你的这些？”

程歆星已经很久没有经历，一个人站在众人注目的地方，应该用什么心理支点，用什么动作表情，如果对方拒绝了自己，又该怎么化解尴尬

“当然可以”夏之阳将身体正对程歆星，温声回答

“好耶！”程歆星再也不敢待在这明晃晃的舞台灯光下，也许也害怕自己再不跑，保不齐还想对人家做什么更过分的事情，“那老师再见”拔腿跑之前还不忘朝夏之阳微微鞠躬，猫着腰奔向最角落的卡座里

夏之阳视角：

“岳父大人，请上座”

看着手机里弹出来的评论消息，夏之阳愉悦又无奈

愉悦是因为这就是他的星星啊，她就像夜幕群星里最大最闪亮的那一颗，看似文静柔弱实则刚毅疏离，脸上总挂着甜甜的笑容，引入注视，让人想靠近，却又总在以为可以抚上她的裙摆时，被她推出万丈之远，若是换作以前那些因商务合作在微博上互动的小博主，此刻夏之阳收到的消息便是一连串奇怪的奉承谄媚，或者借机提出更多得寸进尺要求的私信，只有星星会把他推上“岳父”和“上座”这样一个，表面上抬举你，实际上告诉你“你可以在这里玩闹，但适可而止”的位置上

无奈是，“星星，我要怎样才能重新走向你呢？”

十八年前刚从乡镇转到浔海上学的夏之阳因为说不好普通话被同学欺负嘲笑，只有星星每次挡在他的身前把那些不怀好意的笑脸赶跑

“为sen摸，帮我？”夏之阳问

星星没有马上回答，从路旁的花坛里翻出一根树枝，拄在地上像小猫一样围着夏之阳画了一圈，说，“你在我的保护圈里”

“保护，圈？”夏之阳又问

“哎呀，答应你爸妈我爸妈，要照顾你的”星星把树枝扔回刚刚的花坛里拍了拍手掌，“我教你读课文吧，我看我妈教新入团的报幕员姐姐就是每天读课文的”随即拉着夏之阳手腕就要向家跑去

“等下”夏之阳稍用力将星星拉回身边，“谢谢，你要sen摸？我也帮你，我不用jiao（照）顾”

夏之阳并不敢看星星，只感觉浔海的夏天果然燥热难耐，甩开被星星牵住的如火烧般滚烫的右手

“你干嘛啊，在姐的保护圈，说明你也要保护我，别人我还不让呢，哼！”星星又像一只骄傲的猫背手向着夕阳的方向走去

回忆被电话铃声收回

“喂，小姨”

“小阳啊，今年过年还是在奥克兰吧，老夏崴了脚，回浔海确实不方便，要不等清明吧，还可以看看你妈妈”

“姨父怎么了？”

“嗐，没事，陪Eric玩，撞礁石上了，养两个月就行”

“好”

日常的寒暄后夏之阳挂了电话

回浔海过年的计划被打断了，唉，夏之阳重重地叹了口气，原本计划借着邻居和拜年的由头正式与星星重逢，再补送给她生日礼物，说不定还能重新建立起联系，但现在浔海是暂时不回去了，星星一月底就过生日了，总不能等清明再回去送吧…而且清明星星也不一定回浔海

从老同学和星星妈妈那里知道，星星在宁安大学附近，可每个小区去蹲点会不会太猥琐了？

还是直接找黄嘉铭要星星的微信？不行不行，星星既然已经从黄嘉铭那知道自己要回浔海的消息，也没有再追问，这么贸然去要微信跟失联多年的老同学突然出现借钱有什么区别

要不给星星发私信，就说想商务合作，或许用工作室名义好一点？可是合作什么呢？明天去公司找策划部门问问吧

“好烦啊”夏之阳双手胡乱挠了挠头发，从校友群成员列表里点开id名为五角星符号的账号，头像是趴在窗边向远处夕阳张望的布偶猫背影，“星星”我梦过千万次与你重逢的时刻，你背对我不曾转身，我心中默念上亿次的“我回来了”，直到梦境破碎，也从未宣之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