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姬一行人把亚伦的两辆车开了回来,都是白色的,一辆车头尖尖没有车牌的轿车,一辆宽敞舒适的房车,车内有许多我见都没见过的罐头,大多都是意大利面圈,看起来比以前吃过的那些黑豆什么的都要美味。
瑞克当即表态,他仍然不打算前往亚历山大,但这些食物都是我们的了。而卡尔对他的决策表示不满,少年对亚历山大满是憧憬,焦躁地望向我和达里尔等人,似乎是希望我们可以劝劝瑞克,不过米琼恩发话了:“他也许在撒谎,或者想伤害我们,但他没撒谎,也没有伤害我们,我们需要那地方,所以我们全都要去,有人有不同意见吗?”
独裁的时期已经过去了,瑞克的决策并非永远不容置疑,他需要聆听大家的声音,即使面对危险,那也是我们共同的选择,我们一起面对,一起抵抗,一起生存,重要的是一起,重要的是大家。
我忍耐不住心中的喜悦,我为末世中能有这么一大群人和和气气地商谈一件事而高兴,情不自禁握紧了达里尔的手,他的脸上脏兮兮的,我发出笑声,达里尔也笑了,耸耸肩,应道:“这个谷仓一股子马粪味道,我身上很臭。”
瑞克松了口,所有人的表情都轻松了下来,但是我们这群幸存者保持着对陌生人的警惕,亚伦也不例外,纵使他敢赌上性命相信我们是好人,但他不敢赌上自己朋友的性命,因此他对于由谁驾车一事表现出疑虑。
“不用担心,亚伦,只要你们不辜负我们,那我们一定不会辜负你们。”我从达里尔身旁站起,把地图递给瑞克,示意亚伦说出路线。
他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微微点头,回答道:“向北走16号公路,那里我们清理过,到了地方我再告诉你们之后的路。”
这不是大家想听到的答案,我不由得叹气,但也无可奈何,毕竟都是为了安全考虑,无论是亚伦还是瑞克,所以瑞克决定走23号公路,休息一会儿后我们就要出发。
继续坐在一股子马粪味的谷仓内,我第一次吃到了意大利面圈罐头,虽然不太新鲜,但是果然比以前吃过的那些好吃多了,还有各种口味可以选择。口腹之欲得到满足,我又开始犯困了,达里尔看出我的困意,让我眯一会儿,走的时候叫我,我好奇他不困吗,明明眼睛底下大片乌青,就像是被狠狠打过一样,他却告诉我:“不敢困,怕再一睁眼就会天翻地覆。”
“等我们去了亚历山大,你就好好睡一觉吧。”说完,我合上了眼睛,我的眼皮太重了,依偎在达里尔怀里睡着过去,直到瑞克在门外呼唤大家,我才揉着眼睛捏动僵硬的脖颈,天色渐晚,我们再次踏上路途。
瑞克带着亚伦,和格伦还有米琼恩四个人坐轿车打头阵,我们剩下的人则在房车里,只需要跟着就好了。
上一次坐房车还是戴尔的车,一晃竟有两三年之久了,难免生出不多的悲伤之情,我极力忍住,又为自己现在的冷漠感到厌恶。离别与死亡司空见惯,即使我知晓众人的生死,却也不敢保证在现在的情形下,谁的生命不会转瞬即逝。我掌握不了命运,命运与我擦肩而过,它让我窥视全部,同时愚弄我,让我以为我可以与之抗衡,但实际上我也是命运的玩物。
突然,车子一阵响动,我脚下趔趄,若不是有达里尔挡在我身前,我一定会重重撞到窗户上。我知道是行尸出现了,尸群包围了我们的房车,瑞克他们离我们越来越远,车灯映照红血的微光消失在夜幕中,我们彻底失去了他们的踪迹。
坐在驾驶位的亚伯拉罕猛踩刹车,卡尔叫他赶紧跟上去,但他却说行尸太多了,车子无法穿行。大家忧心忡忡,不害怕自己的处境,皆在为瑞克几人捏把汗。
“他们会有危险!我们不能什么都不做!”玛姬指挥亚伯拉罕冲入尸群,他也确实这样尝试着,但奈何行尸的尸体卡住了车轮,我们只能后退。
恰在此时,天空中升起一团红光,那是亚伦的同伴发射的信号弹。
“我们应该去那里,”达里尔打开车窗解决外面堵路的行尸,“瑞克他们看到也会去那里的,那一定是亚伦的同伙。我们再往后退,林子里有条小路可以绕行,我刚刚看见的。”
我们听从达里尔的提议,我和他,还有玛姬、扎克、泰尔西、萨莎、鲍勃、罗西塔、塔拉分散在窗边处理外面的行尸,房车很快就驶入了达里尔说的那条小道,由于道路狭窄,尸群被甩在了后面。卡罗尔拿出地图说道:“附近有个水塔,信号弹似乎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她说的没错,我们顺利抵达水塔,这里有人生活的痕迹,房车停在外围,达里尔冲在最前面,他的弓弩在黑夜中显得格外冰冷,弩弦紧绷,从未松懈。我不禁皱眉,索菲亚以为我不开心,轻轻拉了一下我身上已经掉色的棕色短袖,我都快忘记这是哪里捡来的了,好像是前不久路过的木屋,还是更早些时候在诺亚的家乡。
“我没事,索菲亚,留意四周,大家别离得太远。”
我说了一声,达里尔回头看我,点了点头,我们一行下车往建筑内走,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因为空气中传来微弱的行尸低吼声,听上去不少于十个,想必都围着脚踝骨折的埃里克,可别发出更大的动静招来更多的行尸。
我们小心谨慎地前进,卡罗尔交代贝丝看顾好朱迪斯,千万不要让孩子哭出来。紧接着,走在我前头的达里尔突然停下,示意我们贴墙藏匿,他探出脑袋观察墙那边的动静,随后打手势告诉我们共有十二只行尸,点名我、泰尔西、鲍勃、亚伯拉罕、扎克、罗西塔、玛姬还有萨莎上前解决。
然而达里尔部署完刚一转身,迎面撞上了一只对面林子里游荡来的行尸,行尸缺了一只胳膊,像是被割下来的,刀口很干净。我下意识要拔剑,达里尔抬起弩箭刺穿了行尸的下巴,他赶紧扶住死掉的行尸,以免惊扰另一侧的十二只。倒不是我们惧怕,而是要再三小心,确保我们能安全地在此处与瑞克他们接头。
随着我们悄声靠近包围破车的行尸,熟练地解决完这些家伙,没有发出任何额外的声响,叫躲在墙壁后的其他人可以出来。大家聚在一起,我们发现了车底下轻微哀嚎的陌生男人,达里尔瞬间挡在我身前,犹如一只杀气腾腾的灰狼,用他尖锐的弩箭瞄准了慢慢爬出来的男人。
男人的左脚踝被破车的后轮压伤,五官因为疼痛紧拧着。
“你们……亚伦呢?”
他是亚伦的男友埃里克,因为等待亚伦的时间太久了,他很不安,不得已发射了信号弹,也幸亏这信号弹,不然我们不仅找不到这里,他也许还会沦为行尸的腹中餐。
赫谢尔简单为埃里克处理了伤口,埃里克指了指他和亚伦带来的食物,让我们不要客气。但我们在没有看见瑞克他们之前,是不会完全信任他的,哪怕我知道我们可以坦诚相待,但仅是我一人知晓,我若在这种情况下为陌生的人说情,可就太可疑了,毕竟我隐约觉得赫谢尔一定察觉到了什么。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赫谢尔看我的眼神总令我心虚,让我产生了愧疚感,我有所隐瞒,有所顾虑,我不敢坦白,这太疯狂了。同时,我更害怕我坦白后会发生的事,他们要是都知道我清楚一切,清楚大家的生死,清楚过去与未来,他们会怎么想我,怪罪我本可救下那些死去之人但是没有,然后让我把未来的事情全部说出来,那时他们还会当我是朋友吗,他们会用什么样的目光来看我呢,他们是会高兴,还是恼怒,还是哀伤。我越是想这些,我就越是有呕吐的感觉,就好像回到刚来这个世界之际,无所适从。
“啊!”
达里尔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吓了我一跳,他问我:“你怎么了?脸色很差,到里面去休息一会儿,我去外面等瑞克他们。”
“我没事,我和你一起。”
黑夜漫无边际,周遭尽是潜藏着危险的密林,里面有数不胜数的行尸,我们一旦被发现,就又是一个堪比谷仓暴雨的夜晚,所以我和达里尔躲在阴暗处都一言不发,他焦急地徘徊,我则坐在地上凝望瑞克他们会出现的方向。
也许可以告诉达里尔,告诉他我本不属于这个世界,我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我想救那些死去的人,但我失败了,我不是故意的,而且有些事情变了,我也不知道还会发生哪些变化,所以请原谅我一直以来的隐瞒好吗……
我可以这样跟他说的对吧,虽然我跟他很亲近,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但他会听我的解释而不多想吗。而且他真的还喜欢我吗,我们之间从没有说过喜欢或者爱之类的话,达里尔在这方面一点也不在意,只有忍不住我胡思乱想。
我觉得有些难过,用力摇晃脑袋,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全部甩出去,决定等到亚力山大安顿以后,就向达里尔坦白,在这方面我需要他的建议。
这时,寂静的空气里响起一串熟悉的哨音,我与达里尔对视一眼,笑得合不拢嘴,赶紧起身上前迎接。黑暗中,四个身影越发清晰,正是瑞克一行,他们不出意外地安全抵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