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穹共鸣 第11章 跃迁余波

“夜枭号”结束了短暂的休整与维护，庞大的舰身在星尘中缓缓调转方向，引擎喷射出幽蓝色的尾焰，准备进行下一次长距离跃迁。目标，是时砚情报网络中提到的、另一个异常活动频繁的未开发星域——“碎星迴廊”。

顾晏站在舰桥的观测窗前，这里视野更佳，能直观地看到星舰切入超空间前的瞬间。他手中拿着一份刚刚由艾莉西亚整理完毕的数据板，上面详细记录了上一次主动共振实验的所有能量曲线与精神负荷指标。他的目光落在数据板上，大脑却在同时处理着多条信息流：分析数据、监控舰船状态、计算最优跃迁路径。

时砚则大大咧咧地坐在主驾驶座上，看似随意，但搭在控制台上的手指却精准地输入着一连串复杂的导航指令。他瞥了一眼顾晏挺直而专注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

“所有单位注意，准备跃迁。倒计时30秒。”时砚的声音透过舰内通讯响起，带着他特有的、仿佛对一切都满不在乎的腔调，却奇异地能让船员感到安心。

“导航坐标已锁定，空间曲率稳定。”顾晏头也不回地补充道，他的声音清晰、冷静，为这艘充满混沌气息的星舰注入了一丝绝对的精确。

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此刻却共同支撑着这艘船的航向。

“……3, 2, 1, 跃迁！”

巨大的过载感瞬间袭来，舷窗外的星空被无限拉长，扭曲成五彩斑斓的光带。常规船员早已习惯了这种感受，各自固定在座位上，默默承受。

然而，就在舰体完全没入超空间通道的刹那——

嗡！

一股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的、源自灵魂本源的共鸣，毫无预兆地在顾晏和时砚之间炸开！

这一次，没有外部的异常能量刺激，仅仅是跃迁本身引发的时空剧烈变化，就像一把重锤，狠狠敲击在了将他们两人锁在一起的“悖论之锁”上！

“呃！”时砚发出一声闷哼，抓住操控杆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发白。他感觉自己的混沌核心像是被投入了搅拌机，疯狂的旋转几乎要撕裂他的意识，眼前景象模糊，耳边尽是法则崩断又重组的轰鸣。

顾晏的情况同样糟糕。他闷哼一声，身体猛地一晃，不得不伸手扶住冰冷的舱壁才能站稳。他脑中那精密运转的数据流被彻底打乱，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破碎的、闪耀的、不受控制的秩序光斑，它们与侵入的混沌杂音激烈冲突，几乎要撑爆他的精神领域。

这感觉，比在实验室被动触发共振时，强烈十倍！

“教……教授？！”副官透过通讯器听到了顾晏那一声不寻常的闷哼，紧张地喊道。

“闭嘴！稳住航线！”时砚强忍着颅内翻江倒海般的混乱，厉声喝道，灰色的眼眸中风暴肆虐，强行维持着对星舰的基础操控。

顾晏咬紧牙关，额角青筋隐现。他试图调用秩序之力平复这失控的共鸣，却发现越是压制，那共鸣的反噬就越是凶猛。这不是实验，这是在生死边缘的被动舞蹈！

“不能……对抗……”顾晏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地通过加密频道传给时砚，“引导……像实验那样……引导它！”

时砚猛地看向他，看到顾晏苍白的脸上那不容置疑的坚持。他狠狠一咬牙，放弃了徒劳的压制，转而将心神沉入那片沸腾的混沌之海。

这一次，更加艰难。没有预设的框架，没有明确的目标，只有狂暴的、因外界刺激而失控的两股本源力量在疯狂碰撞。

顾晏也做出了同样的选择。他放弃了重构数据流的企图，转而将意识沉入自身秩序的核心，不再试图“管理”混沌，而是尝试去“理解”其在这场失控风暴中的运行模式。

精神的剧痛中，两人的感知力却被放大到了极致。

时砚能“听”到顾晏秩序之力那冰冷外壳下，为了维持稳定而发出的、几近崩断的哀鸣，却能感受到其核心深处那份不屈的、试图梳理一切的坚韧。

顾晏则“看”到了时砚混沌之力那狂暴表象下，隐藏着的、试图保护这艘船和所有人的急切，以及那份不愿被束缚、却又不得不寻找出路的桀骜与挣扎。

厌恶、排斥、痛苦……但同时，一丝在极致对抗中滋生出的、诡异的理解与同步，也开始悄然萌芽。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只有几秒，也可能是永恒。

剧烈的跃迁震动逐渐平息，舷窗外的景象重新固定下来，是一片陌生的、布满巨大星云与流浪星体的空域。

舰桥内，失控的共鸣也如同潮水般退去。

顾晏扶着舱壁，剧烈地喘息，汗水浸湿了他额前的黑发。时砚瘫在驾驶座上，胸口起伏，感觉像是刚和一支星际舰队打了一场肉搏战。

两人同时看向对方，眼神中都带着一丝未曾散去的惊悸，以及……一丝更深层次的探究。

“刚才……”时砚率先开口，声音沙哑。

“跃迁引发的时空曲率剧变，放大了‘悖论之锁’的效应。”顾晏快速给出了分析结论，但他的指尖却微微发颤，显示这结论背后经历的凶险，“我们的绑定，对外部极端环境异常敏感。”

这意味着，未来的每一次跃迁，甚至可能遭遇的空间乱流，都可能成为引爆他们体内力量的火药桶。

“真是个……糟糕的消息。”时砚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来。

顾晏站直身体，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恢复冷静。他看向主屏幕上传来的“碎星迴廊”星域图，目光锐利。

“风险与机遇并存。”他说道，“每一次失控，也是我们加深对彼此力量理解、磨练控制力的机会。”

他转向时砚，眼神恢复了那种研究者的专注：“我们需要在下一个异常信号点出现前，找到在剧烈空间变化中维持共鸣稳定的方法。”

时砚看着他，看着这个刚从灵魂层面的风暴中挣扎出来，就立刻投入下一个挑战的“疯子”，最终，他抬手抹了把脸，认命似的叹了口气，眼中却燃起了更盛的斗志。

“行。”他说，“那就……继续上课吧，教授。”

他们的旅程，注定无法平静。而将他们紧密相连的那把“锁”，既是枷锁，也正在成为他们探索未知、直面威胁的，独一无二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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