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灼”对着付水阴狠喊道:“还我娘亲命来!”然后便似鬼魅般移动到付水的面前。
付水尚未反应过来,脖子上便覆上了一双手。她惊恐万分地看着映灼乌黑的眼睛,不明白对方怎么好端端的就要来杀她。
付大河和魏彩听到了女儿房中传出来动静,急忙拿着木棍跑去了她的屋子里。一进门就发现白日的那位姑娘竟然要掐死女儿。
付大河冲上来要将映灼的手松开,却不想对方力大无穷,直接将他甩到墙上。
魏彩举起棍子想要敲晕映灼,却不料她的后脑勺好似长眼睛了一样,突然转头盯着自己。魏彩被看得心里发毛,感觉浑身都冻僵了。
“是不是你们,联合起来坑骗了王玉的钱,害她病死后,又强占了她的房子!”
魏彩手中的棍子刚想要敲上去,就听到那姑娘说了这番话。
她愤怒道:“你血口喷人!婶娘是因为孩子去世,伤心过度而死。这房子是她允诺给我公婆一家的,公婆去世后,便是我们住,何来强占一说!”
“我才不信!我出征前母亲只是偶尔咳嗽,大夫说抓些治风寒的药就好了,她平时乐观又要强,怎么会伤心而死!”
魏彩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少女大骇:“你,你究竟是谁?你是付元峰?”
“映灼”大笑,“对,是我,我此次前来就是为我娘报仇的,我要让你们全都为她陪葬!”
“映灼”抢过她手上的棍子,而后将她击打到地上。
“咳咳,娘!”
付水看着被木棍击打在地的母亲,痛苦地发出声音。
她看着阴森的“映灼”,想要扯开对方的手,却毫无力气。
就在她要窒息之前,一块石头砸到了“映灼”的手,对方吃痛,也松了手上的力道。她趁机蹲下身子,远离了“映灼”。她来到母亲身旁:“娘,你没事吧……”
“映灼”看向来人,一句话未说便与对方打了起来,程远杉偏身躲过她的攻击,左脚向前一勾,将地上的木棍踢到手里。
付元峰的怨气太大,又不愿相信自己母亲早早身亡的事实,导致映灼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好似被封印住的映灼看着程远杉拿着木棍只守不攻,而付元峰又是招招下了狠手,心里焦急万分。
于此同时沈余也跑了过来,他先将付大河一家子移到外面角落里,见三人没什么大碍后,也帮着程远杉控制“映灼”。
“映灼”被这两个烦不甚烦,瞟了一眼被程远杉搁置在一旁的伞,悄悄挪了过去,沈余发现了她的意图,想要去抢那伞,却已经来不及了。
“映灼”阴沉一笑,将伞径直打开,似龙的黑雾咆哮而出,奔着沈余冲去。
眼见那黑雾要碰上沈余,一把大刀拦在了两者之间。
黑雾在大刀面前停顿片刻,发出了震人心魂的嘶吼声。大刀发出了微弱的“嗡嗡”声,然后突然从程远杉的手中掉落。
黑雾抖动了两下,好似在嘲笑,然后又壮大了几分,
程远杉与沈余对视一眼,撒腿就跑。
程远杉崩溃道:“伞与刀不是同一人所制吗!怎么我的刀还害怕这伞啊……”
沈余也觉得他那把刀太不靠谱,“我也不知道啊!刀为阳,伞是阴,按理说那伞怕刀才是。”
两人想起当日那猴妖被吃了一只眼睛的事,吓得抱头鼠窜。然而那团黑雾紧跟在他们背后,怎么甩也甩不开。
两人跑着跑着,程远杉的身上突然掉落下一个香囊,他往下一瞟,是映灼送他的生辰礼!
四周黑漆漆的,他担心跑远后就找不到香囊了,于是急忙蹲下身子捡起香囊。
沈余发现程远杉没跟上来,转头后瞪大了双眼,他吓得泪几乎要流了出来,“程远杉!”
程远杉捡起那个香囊,愣愣地看着近在眼前的黑雾,极致恐惧下,他任何反应都做不出来,只剩下耳朵还能在听,从那团黑雾中,他听到了无数恶鬼的尖叫声。
程远杉心脏骤停,有无数条若有若无的丝线从他手中的香囊里流淌出来,在他面前汇聚成一朵桃花的模样。
那朵桃花将程远杉包裹住,也阻挡了那团黑雾的攻击。
程远杉此时才敢大口喘气,他仿佛听到了两个心跳声。一道是他自己的,还有一道,是映灼的。
“程远杉,对不起,今日又对你发了脾气。但我不是有意这样的……我有些厌弃想杀人的自己,又不知该如何与你说。其实我是很喜欢你的,从你将我带回家后就喜欢你了。没有程远杉,就没有映灼。若我以后再次失控了,你一定要,毫不犹疑地摇响铃铛,好吗?”
这是他生辰那日,映灼未对他说出口的话,从映灼的语气中,程远杉甚至能想象到她小声又有些羞涩地对香囊说话的情景。
此时的“映灼”见伞里的黑雾追着那两个碍事的人离开后,得意地走到付大河一家人面前。付大河挡在妻女面前,情绪激动:“我们真的没有害王玉!我们知晓她这些年来不容易,她卧病在床时也尽心尽力地服侍她,怎么会害了她呢!”
“这些谎话,你在地府里说去吧!”
“映灼”脸色不屑,笃定了他们是在骗自己。
她手中凝聚出一团黑色的灵气,要向地上三人扔去时,一道铃声突然传来。
“叮铃,叮铃。”是程远杉与沈余折返了回来,摇响了手中的清心铃。
“映灼”身子一软,险些要摔倒在地。
她咬着牙站直身子,“不行,不行,我一定要杀了他们,我要为我娘复仇……”
然而铃铛的声音未停,还是在她的耳边不断回荡,她蓦然揪紧了胸前的衣襟,吐出一口血。
程远杉见状想要停下手中的动作,沈余又赶忙阻止:“不能停,她还不是映灼!”
看着倒在地上的人,程远杉只能颤抖着手继续摇晃铃铛。
映灼与付元峰一直在争抢身体的主导权,本就神识薄弱,清心铃一响,她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体内晃动。
她头疼得厉害,最后晕了过去。
程远杉扔下了清心铃,扑到地上抱住了映灼。他不住的哭泣:“对不起,映灼,对不起……”
付大河一家三口心有余悸地长舒一口气,只觉得这一切都太过诡异。
早已死去的付元峰怎么回来了?好似还是附在活人的身体上。
沈余看着仍是漆黑的天空叹了一口气,他对程远杉道:“这付元峰已经被怨恨迷了心智,我们得强行送他投胎去了。我估摸着他不会愿意离开映灼体内,于是将他母亲尸骨上的土壤带了一些过来,土里有他母亲气息,咱们得捏个泥人,将他强行拉到泥人里。他现在最恨付大河一家和你,再沾点你们的血,就不怕他困不进去了。”
程远杉替映灼擦干嘴边的血,询问道:“也是要正午十分吗?”
“没错,但映灼不知何时能醒,也不知她醒来后是不是她,所以我们得抓紧时间。”
程远杉点了点头,轻轻放下映灼,去打了一桶净水,而后拿过那堆泥土捏起泥人来。
沈余见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便与一头雾水的付大河一家说了事情的经过。
但他没说映灼是妖,只说她是无意中被付元峰的鬼魂附上了身,此次前来是为让鬼魂离开她的身体,送鬼混转世投胎。
付水看着晕倒在地的映灼,突然觉得她很是可怜,也不计较自己被掐脖子的了。毕竟掐她脖子的是付元峰,不是映灼。
果不其然,等映灼醒来后,眼睛还是乌黑一片。沈余将半干的泥人放在“映灼”眼前,嘴里叽里咕噜地念着咒语。
没一会儿,一个苍白消瘦的鬼魂从映灼体内冒了出来,又钻进了那个泥人里。
映灼的瞳孔也渐渐变浅,最后恢复正常。
“映灼……”程远杉抱住了她,哭得不能自已。
映灼此时已经虚弱至极,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但她还是颤抖着抬起手,拍了拍程远杉的肩膀,下一刻,她又垂下手闭上了眼睛。
感受到映灼微弱的呼吸,程远杉知道她此时因为妖力骤减,变得更加虚弱了。他又忍不住恐慌,怨灵净化完全后,他真的永远也见不到映灼了吗?
天光大亮时,睡了回笼觉的付大河已经醒了,他带上铁锹,要与这两个少年挖掘付元峰的尸骨。
由于付元峰是生前就是一个普通人,因此这次只要将他的魂魄缚在尸骨上便行。
映灼仍是昏迷的状态,程远杉将她托付给魏彩和付水照料,然后才与沈余上了山。
……
正午的阳光似火一样炙烤在他们的头顶上。付大河看着随风而散的一缕黑烟,想起了当年王玉躺在床上时的情景。
那时他跟着父母来到了王玉的家,看到映像中争强好胜的婶娘变成这副模样很是惊讶。她身体不好,脑子也愈发不清醒,常常将自己认成付元峰。
付大河年幼时见过那个表弟,文文弱弱,喜欢看书。后来大伯死了,父亲对王玉多有颇词,于是她便带着儿子来到九江。后来他家没落,王玉不计前嫌地邀请他们到自家住,付大河心里很是感激,因此在她认错人后他也没有澄清。
为了不露馅,付大河还专门去买了书来读,只为在王玉问起什么功课时自己能有话说。
“婶娘,堂弟如今魂归故里,也能转世投胎了。他是个孝顺的人,死了后也惦记着您,希望你们下辈子仍是母子,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永远生活在一起……”